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教父

第17章 11-2

教父 普佐 6949 2018-03-21
桑兒一直在聚精會神地聽著。 “我看,得找一個非常精明、非常可靠的人去把槍擺到預定地點去,”他對克萊門扎說。 “我不能讓我弟弟從廁所出來因為找不到槍而兩手空空。” 克萊門扎斬釘截鐵他說:“槍保險會放到那兒。” “好吧,”桑兒說,“那就各負其責,趕快行動吧。” 忒希奧和克萊門扎兩人離開了。湯姆·黑根說: “要不要我用汽車把邁克送到市中心去?” “不要你送,”桑兒說,“我要你待在這兒。邁克任務一結束,咱們就要幹開了,到時候,我會需要你的。你把報館的那些人都串聯好了嗎?” 黑根點了點頭。 “事情一張揚出去,我就源源不斷地給他們提供宣傳材料。” 桑兒站起來,走到邁克爾面前,握著他的手。

“就這樣吧,小鬼,”他說,“你就上路吧,離開前不能去看媽媽,我負責向她解釋。 適當的時候,也給你的女朋友捎個信,這樣行嗎? ” “行,”邁克說,“你預計我此去要好久才能回來?” “至少一年,”桑兒說。 湯姆·黑根插嘴說:“到時候,老頭子會想辦法,也可能提前。但是,邁克,你可不能指望這一點。時間問題取決於許多因素,比方,咱們向記者提供的情節怎麼樣;警察局在多大程度上也想把事情搪塞過去;別的大家族反應是否強烈。將來一定會沸騰起來,出現一場風波。目前,咱們可以預料的也就只有這一點。” 邁克爾緊握著黑根的手。 “你就盡量想辦法吧,”他說。 “再來一次一離家就是三年,我可就有意見了。”

黑根柔聲柔氣他說:“現在回頭再考慮還來得及,邁克,他們可以另外找人,不妨回頭重新考慮另外的解決辦法。也許沒有必要幹掉索洛佐。” 邁克爾放聲大笑。 “我們隨便怎麼辦都會給自己擺出一大堆道理,”他說,“但是眼下設計的方案才第一次對頭了。我這一輩子一直過的是輕鬆的日子,現在輪到我吃點苦頭的時候了。” “你不該讓受傷了的腭骨來左右你的觀點,”黑根說。 “麥克羅斯基是個蠢貨,不用多說。問題總歸是生意上的問題,而不是個人感情上的問題。” 他又一次發現邁克爾·考利昂的臉一沉,顯出了古怪的表情,同老頭子相像得出奇。 “湯姆,別再人云亦云,受人愚弄了。本來嘛,一切都是個人問題,生意上的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個人問題。每個人吃的每頓飯,屙出來的每一堆屎,他一生中的每一天,全都是個人問題。有人把這叫做生意。好吧,就叫生意吧。但是,所謂生意,實際上也還是個人問題。你知道我是從哪兒學來的這一套嗎?從老頭子那兒,從我老子那兒,從我教父那兒。

就我老子來說,即使雷擊了他的一個朋友,他也會把這當作個人間題的。我當年參加了海軍陸戰隊,他認為是個人問題。他之所以偉大,關鍵也就在這一點。偉大的老頭子,他把一切都看作是個人問題。像上帝一樣,他知道每隻麻雀尾巴上掉下的每根羽毛;或者究竟是怎麼掉下來的,他也清楚。對嗎?你明白其中的奧妙了嗎?凡是把意外事故當作是對個人尊嚴的侮辱的人,就不會遇到意外事故。對,在這方面我算是落後了。好吧,落後就落後唄,但是我正在趕上來。千真萬確,我是把腭骨受傷的問題當作個人問題的;同樣千真萬確,我也把索洛佐企圖殺害我爸爸的問題當作個人問題。 ” 他放聲笑起來。 “請轉告我老子,就說我這一套全是從他那兒學來的,就說我有這樣的機會來報答他對我的開導,感到很高興,他是個好爸爸。”

他停了一會兒,對黑根深情他說:“你知道,據我所記得的,他從來沒有打過我,也沒有打過桑兒和弗烈特。當然更沒有打康妮,甚至也沒有大聲吼過她。湯姆,你給我說實活吧,你估計老頭子殺了多少人。” 湯姆把話題岔開了。 “我要說的是,你還有一點沒有學到手。你剛才談話的那種方式就不合乎他的一貫作風。有些事必須幹,你乾就是了,根本不必高談闊論。你也不必想方設法企圖證明哪些事情是有道理的,哪些事情的道理是無法說明的。你幹你的就是了,幹過之後就忘掉。” 邁克爾·考利昂皺起眉頭,平心靜氣他說:“有一種看法認為,讓索洛佐活著對老頭子的整個家族都很危險。你作為參謀同意這種看法嗎?” “同意,”黑根說。 “那好,”邁克爾說,“我就得把他殺掉。”

邁克爾·考利昂站在百老匯大街“傑克·代姆普瑟”飯店門前等人來接他。他看看自己的手錶,八點差五分。索洛佐看來是會準時的,邁克爾為了把穩,提前趕到。他已經等了十五分鐘了。 從長灘鎮到市區的路上,他都在設法忘掉他對黑根說的話。因為如果他念念不忘他所說的話,那他此去也就沒命了,等於無可挽回地踏上了死路。但是,今晚之後,事態的發展會不會出現轉機?邁克爾把事情想得很可怕:如果他還把那一套廢話掛在嘴上,那他今天晚上過後也就沒命了。他一定得把心放在生意上。索洛佐不是人形靶,麥克羅斯基卻是個砸不爛的頑石。他感到他那上了鋼絲的腭骨陣陣作痛,他歡迎這種疼痛,因為這種疼痛可以促使他保持警惕。 百老彙在這個寒冷的冬夜,即使在戲院的夜場開演時刻,也並不那麼擁擠。當一輛長長的黑色汽車停在路邊時,他不由得畏縮了一下。司機探出身子,打開前門,說:“請進,邁克。”

司機是個小阿飛,油光油光的頭髮,襯衫是敞開的。他不認識這個小子,但他還是上了車。後面座位上是警官麥克羅斯基和索洛佐。 索洛佐把手越過椅背伸了過來,邁克爾同他握了手。手是硬的、溫的、幹的。索洛佐說:“邁克,你來了,我很高興。我希望咱們能夠把一切問題全都澄清。這一切都很可怕,事情的發展變化根本不合乎我原來的想法,發生這樣的事情實在太不應該了。” 邁克爾·考利昂心平氣和他說:“我希望咱們今天晚上就能把事情搞個了結。我不願意我爸爸再受煩擾了。” “他不會再受煩擾,”索洛佐懇切他說。 “我向你發誓,他不會再受煩擾了。我要是言行不一的話,讓我的兒子不得好死。咱們在會談時都要保持開誠佈公。我希望你不像你大哥桑兒那樣頭腦容易發熱,跟他無法談正經事。”

警官麥克羅斯基像豬一樣哼哼著說:“他是個好小子,沒有問題。” 他把身子向前一傾,在邁克爾的肩上熱情地拍了一下。 “邁克,對那天晚上的事,我很抱歉。我幹這一行、年紀太大了,也太容易發脾氣。我感到我得很快退休。幹這一行,老是發火,真受不了。我整天都碰到令人發火的事,你可想而知這是什麼滋味。”然後他悲嘆了一聲,徹底搜了邁克爾的身,看他是否帶有武器。 邁克爾看到司機露出一絲微笑,汽車徑直朝西開去,沒有企圖甩掉跟踪者而要耍花招。 汽車開上了西邊公路,飛馳前進,一會兒鑽進來來往往的車群裡,一會兒又竄出來。若後面有汽車跟踪,肯定也得照樣鑽進竄出。接著,邁克爾驚愕的是,汽車拐上岔道,直奔華盛頓大橋,他們要過橋到新澤西州去了。誰給桑兒提供了會談地點的情報?實際上提供的是錯誤的情報。

汽車迂迴開上了引橋,開上了正橋,把燈火輝煌的城市留在後面了。邁克爾的臉始終裝出無動於衷的樣子。人家打算把他丟進沼澤里去,還是詭計多端的索洛佐在最後一分鐘改變了會談地點、但是,當他們差不多快要過界的時候,司機突然來了一個急轉彎。這輛很重的汽車碰到分路石標上了,一下子跳起老高,躍進了單行車道,又回頭向紐約市開來。麥克羅斯基和索洛佐都在朝後張望,看是否有汽車也來了個急轉彎跟上來。接著,他們就離開大橋,直奔東布郎克斯。他們專走背街,後面也沒有汽車跟上來。這時,快到九點鐘了。他們總算放心了,沒有人在後面跟踪。索洛佐把自己的香煙掏出來,請麥克羅斯基和邁克爾抽煙。但兩個人都不想抽。他自己點著,抽了起來。他對司機說:

“幹得妙,我會記著的。” 十分鐘之後,汽車開到意大利僑民聚居區的一家很小的飯店門前停了下來。街道上空無一人;因為時間很晚了,所以只有少數幾個人還在裡面吃飯。邁克爾開始還擔心司機也跟他們一同進去,但是還好,司機留在外面守汽車。聯繫人原先沒有提到過司機,別人也沒有提到過司機。索洛佐另找司機開車跟著一同來,從技術上講算是破壞了協議,但是邁克爾決定對此保持沉默,因為他知道他們怕提這一點,怕毀壞會談成功的機會。 他們三個坐在餐廳裡唯一的圓桌旁,因為索洛佐拒絕坐在隔間裡。除了他們三個,餐廳裡也只剩下兩個人了。邁克爾懷疑這兩個人是索洛佐安下來的保鏢。但是這也無妨,到時候他會對他們也來個突然襲擊,使他們措手不及。

麥克羅斯基以真正關心的心情問道:“這兒的意大利飯菜真的很好嗎?” 索洛佐再一次向他保證這裡的飯菜很好。 “不信,你嚐嚐小牛肉就知道了。這兒的小牛肉是紐約市最鮮美的。” 堂倌給他們拿來了一瓶酒。奇怪,麥克羅斯基並不想喝酒。 “我想當唯一絕不酗酒的愛爾蘭人,”他說。 “我親眼看到過許多人由於酗酒而惹得一身麻煩。” 索洛佐以安慰的語氣對警官說:“我打算用意大利語同邁克爾談話,這並不是因為我不相信你,而是因為我不能用英語把我的意思說得恰如其分。而我要使邁克爾相信我是懷著善意的,相信雙方在今晚就達成協議對大家都有利。你不要因此而感到受了奚落,要知道這並不是因為我不相信你。” 警官麥克羅斯基對他們齜牙咧嘴地冷笑了一下。 “沒關係,你倆只管說你們的意大利語吧,”他說,“我可要集中精力干我的小牛肉和細條實心面。” 索洛佐開始用西西里方言對邁克爾說話。 “你必須明白我同你爸爸之間發生的問題純粹是生意上的問題。我個人對考利昂老頭子非常尊敬,巴不得能有機會為他效勞。但是你也必須明白,你爸爸已經老朽了,他成了生意路上的絆腳石。我目前從事的生意是有奔頭的,也是未來的潮流,大家都能成百萬美元地賺錢。但是你爸爸因為一些不切實際的清規戒律就踟躕不前,阻礙了生意的前進。這樣,他把他個人的意見甚至要強加於我這樣的人身上。對,對,我知道,他對我說過:'你自個兒去幹吧,那是你自己的生意。'但是,我倆都知道那是不現實的。我們一定會互相觸到對方的痛處。他實際上等於對我說,我的生意是做不成的。我是個有自尊心的人,不能讓別人把他的意志強加於我,因此也就發生了必然要發生的事情。讓我把話講明白,我是有後台的,紐約所有的大家族都是我的後台,而塔塔格里亞家族是跟我搭伙幹的。如果這場爭吵繼續下去,那麼考利昂家族就會孤立,陷於四面楚歌。如果你爸爸的身體還好,那也許還可以頂得下去。而從另一方面講,老大的為人根本不能同教父相提並論,我這話並沒有貶的意思。而愛爾蘭籍參謀黑根,論威望,也不能同勁科·阿班旦杜同日而語。願上帝降福勁科的靈魂安息。因此,我提出講和,提出休戰。咱們還是先停止一切敵對行動吧,等你爸爸恢復健康,可以參加討論的時候再說。由於我好說歹說,同時還提出補償,塔塔格里亞家族才同意不為布魯諾報仇。咱們之間會有和平的,同時我也得有個謀生之道,在我這一行里做點買賣。我並不要求你們合作,但我要求你們考利昂家族不要干擾。這,就是我的建議。我認為你是有權表示同意並達成協議的。” 邁克爾用西西里方言說:“請進一步給我談談你打算怎樣開始你的生意,我們家族在裡面究竟扮演什麼角色。還有,我們從這種生意裡能得到多少紅利。” “那麼,你是想听聽整個方案的詳細內容羅?”索洛佐問道。 邁克爾嚴肅他說:“頭等重要的問題是我必須得到可靠的保證:我爸爸的性命不再受到威脅。” 索洛佐舉起一隻手,很富於表情。 “我能給你什麼保證哪?我是受到追擊的對象,已經失去了機會。朋友啊,你把我抬得大高了。我沒有那麼能幹。” 邁克爾現在確信,對方會談的目的只不過是爭取幾天時間而已。索洛佐會再一次冒險殺害老頭子。眼前妙就妙在“土耳其人”看不起他,把他當作小阿飛。因此,邁克爾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甜香的涼氣充滿全身,臉上卻故意裝出難受的樣子。索洛佐單刀直入地問: “你怎麼啦?” 邁克爾顯出難為情的神態,說: “尿憋得受不了,我到廁所去一下,可以嗎?” 索洛佐用他那黑色的眼睛全神貫注地端詳他的面部表情,然後側過身子,蠻不講理地把手伸到他的腿叉那兒上下左右到處亂搜,看是否有槍。邁克爾顯出生氣的樣子。麥克羅斯基直截了當他說: “我已經搜過了。我搜過千千萬萬個亡命之徒的身,沒有出過差錯。他身上沒有槍。” 索洛佐對這一點很不高興,雖然沒有任何理由,但他對這一點就是不高興。他向對面桌子旁坐著的一個人遞了個眼色,向廁所方向揚了揚眉。那個人稍稍點了一下頭,表示他把廁所已經查看過了,裡面沒有人。索洛佐才勉強表示同意他說: “別耽擱太久。” 他的觸覺實在靈敏得驚人。 邁克爾站起來,走進廁所。小便池上面有一條粉紅色的香皂是放在小鐵絲籃裡的。他走進一個隔間,真的想小便,尿憋得差點漏出來。他很快地撤完了尿,就伸到水箱後面摸到了用膠布固定在那兒的微型手槍。他把膠布撕開,取出手槍。迅速插在褲腰帶上,把上衣拉展,蓋好,扣上鈕子。他洗了洗手,濕了濕頭髮,還用手帕擦去水龍頭上留下的指印。然後,他走出了廁所。 索洛佐在那兒沒有動,臉正面對著廁所的門,烏黑的眼睛閃耀著機警的光芒。邁克爾對他微笑一下。 “現在我可以談話了,”他鬆了一口氣,說道。 警官麥克羅斯基在專心地吃著剛端上來的那盤小牛肉細條實心面。靠牆坐著的那個人,原來是全神貫注,一動不動,現在顯然也鬆懈下來了。 邁克爾又坐了下來。他想起克萊門扎給他所說的:“不要坐下來,從廁所出來就開槍。”他沒有這樣著急,其原因不是出於本能的警覺就是出於單純的驚恐。他預感到,要是他做一個急促動作,就會給人家攔住。現在他不感到緊張了,剛才可能給嚇壞了。他感到高興的是,現在他不是站著而是坐著了。他顫抖的雙腿實在軟弱無力。 索洛佐向他側著身子。邁克爾哪,他的肚子給餐桌遮住了,一面裝做注意聽,一面悄悄地解開了上衣鈕子。索洛佐對他說什麼,他連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他所聽到的只是一些卿卿咕咕的聲響而已。他的頭腦給熱血衝擊得嗡嗡作響,什麼話也聽不見。餐桌下面,他伸出右手去摸那支插在褲腰帶上的手槍。他把槍抽出來了,恰在此刻,堂倌走過來問他們還要些什麼;索洛佐回頭給堂倌說話去了。邁克爾用左手把桌子猛地一推,他右手握著的槍差點抵著了索洛佐的腦殼。索洛佐的反應也迅速極了:邁克爾剛一動,他就一個箭步閃開。但是,邁克爾究竟更年輕一些,反應也更敏捷一些,扣了一下扳機。子彈剛好打中索洛佐的眼睛和耳朵之間的地方,子彈從另一邊迸了出來,炸出了一大團血,血和頭骨碎片四處飛濺,也濺滿了給嚇得呆若木雞的堂倌的衣服。邁克爾本能地認為一顆子彈已經足夠了。索洛佐在最後一剎那回過頭來,邁克爾清楚地看到索洛佐眼睛裡的生命之光熄滅了。看得清清楚楚,就像看到一根蠟燭熄滅了那樣。 只用了一秒鐘,邁克爾就轉過手槍,對準了麥克羅斯基。這位警官以旁觀者的驚訝神色直瞪著索洛佐,彷彿這與他沒有關係。他似乎還沒有覺察到自己所面臨的危險,手裡拿著的叉子還叉著小牛肉,舉在那兒一動不動;他的眼睛轉過來瞅著邁克爾。他臉上和眼睛裡的表情蘊藏著信心和憤怒,似乎他現在正等著邁克爾投降或逃跑。邁克爾向他微笑著扣動了板機。這一槍沒有打準,沒有擊中致命處,打到麥克羅斯基那像牛一樣的粗脖子上。他呼呼地大聲喘氣,活像吞了一大口牛肉,咽不下去似的。他從碎裂的肺裡咳血的時候,像是用噴霧器噴出來的一樣,空中瀰漫著血霧。邁克爾開了第二槍,打穿了他那披滿白髮的腦瓜蓋。 空中瀰漫著粉紅色的霧。邁克爾向靠牆坐著的那個人轉過身來。這個人沒有動,像是給嚇癱了,小心翼翼地把手亮在桌面上,故意轉過臉去。堂棺倌蹣蹣跚跚地向廚房退去,臉上帶著驚恐的神色。索洛佐仍然像坐在原來的椅子上,身上的側面靠著桌子。麥克羅斯基那笨重的身子垮下去了,從椅子上滑下來,掉到地板上。邁克爾垂下胳膊,讓槍從手中滑脫,沿著身子掉下去,沒有什麼響聲。他看到靠牆坐的那個人和堂倌都沒有註意到他把槍丟了下去。他跨了幾步就到門口,自己開門出去了。索洛佐的汽車仍然還停在馬路邊,但是不見司機的影子。邁克爾朝左,繞過了拐彎處。一輛汽車的前燈亮了,這輛破爛不堪的小轎車停在他跟前,車門也同時打開了。他一步跨了進去,汽車“嗚嗚”地開走了。他認出開車的是忒希奧,忒希奧那端莊的臉板得像大理石。 “你把索洛佐幹上了沒有?”忒希奧問。 這時,邁克爾對忒希奧所用的“幹上了”這個習語特別注意。這個習語通常用於男女之間的曖昧關係。在目前這個場合,忒希奧使用這個習語,是很有趣的。 “他們兩個一起——”邁克爾說。 “保險嗎?”忒希奧問。 汽車裡有一套讓邁克爾換的衣服。二十分鐘之後,他登上了一艘開往西西里的意大利貨輪。兩小時之後,貨輪啟航了,邁克爾從船艙裡可以看到紐約市的燈火恰似地獄裡的鬼火那樣燃燒著。他感到大大地輕鬆了。他現在離開紐約了,這種輕鬆之感,過去也曾有過。他記得有一次他所在的那個海軍陸戰師在一個島嶼強行登陸時,他給抬了下來。戰鬥仍然在進行,但是他因受了點輕傷就被轉運到輪船上的醫院裡。他現在所感到的輕鬆之感也就是當年從火線上撤下來時的壓倒一切的輕鬆之感。地獄看來要鬧個天翻地覆,但是他總算離開了。 在索洛佐和警官麥克羅斯基遭謀殺後的第二天,紐約市各警察局的上尉和中尉警官都發布禁令說:在謀殺警官麥克羅斯基的兇手被捉拿歸案之前,嚴禁賭搏,嚴禁娼妓,嚴禁簽訂任何密約。在全市進行突然襲擊的大搜捕開始了,一切非法生意癱瘓了。 那天的後半天,各大家族派來了一個密使問考利昂家族是否打算交出兇手。各大家族得到的答復是:“那件事同考利昂家族無關。”就在那天晚上,一顆炸彈在長灘鎮的林蔭道上爆炸了,有一輛汽車突然開過來停在鐵鍊封鎖線跟前,扔了一個炸彈就“嗚”地一聲開跑了。那天晚上,考利昂家族系統中的兩個基層人員正在格林威治村的一家小小的意大利飯店安安靜靜地吃飯的時候,給人殺害了。五大家族1946年大戰爆發了。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