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被侮辱與被損害的人

第8章 第06章

我把我的小說向他們一氣讀完了。我們一喝完茶就開始朗讀,一直坐到後半夜兩點。起先老人家雙眉深鎖。他原以為他將聽到某種可望而不可即的東西,也許他根本理解不了 ,但一定是某種高不可攀的東西;可是卻突然聽到了一些平平常常的和人人知道的事,就跟周圍通常發生的事一模一樣。如果主人公是個大人物或者有趣的人,或者是什麼歷史人 物,比如羅斯拉夫列夫或者尤里・米洛斯拉夫斯基①之類的人,那還好說,萬萬沒想到書中寫的卻是個小人物,一個受盡人家擠兌、甚至有點呆頭呆腦的小官吏,而且此人連制服 上的鈕扣都快掉光了②;而且描寫這一切用的又是非常普通的文體,就跟咱們平常說話一樣……怪事兒!老太太疑惑地望望尼古拉・謝爾蓋伊奇,甚至生起了悶氣,倒像上了什麼

人的當似的;“說真格的,值得嗎,把這種胡說八道的東西印出來,還讀給人家聽,還得給人家錢,”她臉上的表情分明就是這意思。娜塔莎則全神貫注,很用心地聽,她目不轉 睛地盯著我,注視著我的嘴,我每讀一個字,她那好看的嘴唇也跟著我微微顫動。這是怎麼搞的呢?我還沒讀完一半,我的全體聽眾便都眼淚汪汪地潸然淚下。安娜・安德烈耶芙 娜真心真意地哭著,打心眼兒裡可憐我的主人公,我從她的長吁短嘆中明白,她非常天真地願意做點什麼來幫幫他的忙,讓他擺脫自己的不幸。老頭則完全丟掉了對高不可攀的東 西的一切幻想:從邁第一步就看得出來:你還嫌嫩,有許多不足;馬馬虎虎吧,普普通通的一個故事;不過這故事能抓住人的心,”他說,“也使你漸漸明白和難以忘懷周圍發生

的事,而且使你認識到,一個最最逆來順受、最最等而下之的人也是人,而且可以稱之為我的兄弟! ①”娜塔莎邊聽邊哭,還在桌底下偷偷地、緊緊地握了握我的手。朗讀結束了 。她站起身來;她的兩頰緋紅,兩眼噙滿淚花;她突然抓住我的一隻手,親吻了一下,然後扭頭跑出了房間。她的父親和母親面面相覷,彼此使了個眼色。 ①俄國作家孔戈斯金(一七八九-一八五二)兩部歷史小說的主人公。過去,這兩部書曾被推薦為家庭讀物。 ②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說《窮人》中的主人公馬卡爾・傑武甚金。 “嗯!瞧她那副激動的模樣,”老爺子說道,他為女兒的舉動感到愕然,“不過這也沒什麼,很好,很好嘛,這是一種高尚的感情衝動!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他乜斜

著眼,看著夫人,嘟嚷道,彷彿想替娜塔莎辯護似的,同時不知道為什麼也想藉此替找辯護。 儘管安娜・安德烈耶芙娜在聽我讀小說的時候,她自己也有點激動,並深受感動,但是現在她那模樣卻似乎想說:“當然,馬其頓王亞歷山大是位英雄,但是乾嗎要拿椅子出 氣呢? ②”等等。 娜塔莎很快就回來了,高高興興,喜氣洋洋,而她走過我身邊的時候還悄悄擰了我一下。老爺子又開始“嚴肅”地評論起我的小說來了,但是因為一高興沒有堅持到底,他一 說就管不住自己了: “我說,萬尼亞小老弟,好,好!真讓我高興,我都沒有料到你會讓我這麼高興。既不崇高,也不偉大,這是看得出來的……瞧,我那裡有一部《解放莫斯科》③,這書是在

莫斯科寫的,--你剛看了個頭就看得出來,小老弟,可以說吧,這人像頭鷹似的在展翅飛翔……但是我說,萬尼亞,你寫得簡單些,也好懂些。正因為好懂,我才喜歡它!不知怎 的使人感到親切;這一切就像是我自己的切身感受。至於什麼叫崇高?我自己也不摸。至於文體,我倒想可以改一改:儘管我也說它好,但是不管怎麼說吧,崇高的東西畢竟少了 點……不過現在說也晚了:書都印出來了。只能出第二版的時候再說了?怎麼樣,小老弟,也許會出第二版吧?那時候又有錢了……嗯! ” ①伊赫梅涅夫在這裡重複了別林斯基評論《窮人》時說過的話。 ②源出果戈理的劇本《欽差大臣》中市長的話(第一幕第一場)。他講的是一位歷史教員,上課時一激動,把椅子都弄壞了。

③這是俄國十九世紀三十年代充斥書肆的一部驚險小說。 “伊万・彼得羅維奇①,難道您真拿到了那麼多錢?”安娜・安德烈耶芙娜說。 “我瞧您那模樣,不知怎麼總叫人不大相信似的。唉呀,主問,現如今,連乾這麼點事都要給 錢! ” “我說萬尼亞,”老人家繼續道,越說越來勁了,“雖說這算不了什麼差使,但畢竟也是條門路。那些大人物會看到的。你剛才不是說果戈理每年都能拿到一筆津貼,而且還 被派出國了嗎②?要是你也這樣該多好呀!啊?要不然,還早?還得再寫點東西?那你就寫吧,小老弟,快點寫吧!不要翹尾巴,睡大覺。不要滿不在乎! ”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帶著一種老於世故和傾吐金玉良言的神情,而且又出於一片好心,使人不好意思給他潑冷水,不讓他幻想。

“要不然,比如說吧,給你個鼻煙壺也說不定……怎麼樣?皇上的恩賜是沒有定規的。想鼓勵鼓勵你。誰知道呢,說不定還會讓你到朝廷去做官,”他放低聲音又加了一句, 而且瞇起左眼,做了個彼此心照的姿勢,“難道不會嗎?要不,上朝做官為時尚早?” “唉呀,就要到朝廷做官嘛!”安娜・安德烈耶芙娜說,彷彿有氣似的。 “再過不多一會兒,你們就要提升我做將軍了,”我打心眼裡笑著,答道。 老人也樂了,非常得意。 “將軍大人,請用膳!”愛笑愛鬧的娜塔莎叫道,這時候她已經給我們擺好飯桌,準備開飯了。 她哈哈大笑起來,跑到父親眼前,伸出兩條熱乎乎的玉臂,緊緊摟著他的脖子: “好爸爸,好爸爸!” ①萬尼亞的名字和父稱。俄俗:對人稱呼名字和父稱顯得有禮貌而且客氣。

②當時果戈理住在意大利。沙是尼古拉一世曾賞賜給他三千盧市津貼,從一八四五年起,每年撥予一千。 老人家深受感動。 “唉呀,好啦,好啦!我也不過隨便一說。管它將軍不將軍呢,咱們去吃飯吧。你也太多情了!”他又加了一句,伸手拍了拍娜塔莎漲得緋紅的小臉蛋,一有合適的機會,他 就愛拍拍她的臉蛋,“我說萬尼亞,我說這話是出於對你的愛。嗯,當不上將軍也沒關係嘛(咱們離將軍還遠著哩!),反正也是個知名人土,是個寫家嘛!” “爸爸,眼下叫作家。” “不叫寫家了?我不知道。好吧,就叫作家吧;我想說的是這麼回事,當然,寫寫小說,人家是不會讓你當御前侍從的;這事,就不用去想它了;但是起碼也可謀個一官半職

。比如說吧,到大使館當個隨員什麼的。也可能派你出國,去意大利,去療養或者留洋深造;還可能資助你,給你點錢①。當然,這一切也得你自個兒上進;要做事,認認真真地 做事,這樣才會名利雙收,而不是想方設法地託人情,走門路……” “那時候你可別驕傲呀,伊万・彼得羅維奇,”安娜・安德烈耶芙娜笑著加了一句。 “爸爸,你還是趕快賞給他一枚星形勳章吧,要不然的話,真是的,老是隨員長隨員短的!” 她又輕輕擰了一下我的胳臂。 “這死丫頭一直拿我開玩笑!”老人家喜滋滋地望著娜塔莎叫道,經他這麼一叫,娜塔莎又滿臉漲得緋紅,可是兩眼卻像兩顆小星星似的在愉快地閃光。 “孩子們,看來,我 還真扯遠了,有點想入非非了;我動不動這樣……可是我說萬尼亞,我瞧著你那模樣:你這人是不是太普通,太平凡了呢……”

“啊呀,我的上帝!那麼你要讓他成為什麼樣兒呢,爸爸?” “不,我不是這意思。我的意思是說,萬尼亞,你的臉有點那個……我是說完全不像詩人的臉……應當是這樣的,你知道嗎,據說,那幫詩人都是面孔蒼白,頭髮都是這樣的 ,眼睛裡有一種說不出的神態……你知道嗎,比如說什麼歌德呀或者其他等等……我這是在《阿巴頓納》②裡讀到的……又怎麼啦?我又說錯了?瞧,這淘氣的死丫頭,淨取笑我 ,笑成了這模樣!孩子們,我雖說沒有學問,不過我感覺得出來。好了,臉什麼的就不用管它了,臉長得怎麼樣,無關緊要;我看,你的臉就不錯嘛,我很喜歡……要知道,我要 說的並不是這意思……不過人要正派,萬尼亞,要正派,這是最要緊的;要潔身自好,不要想入非非!你前程遠大。要實實在在地做事;這就是我要說的,我要說的正是這個! ”

①參見果戈理在意大利,沙皇尼古拉一世曾給予津貼一事。 ②這是俄國作家被列沃依(一七九六-一八四六)寫的小說;他書中的主人公威廉・雷亨巴赫是個詩人,他的外貌就像伊揚海涅夫描寫的那樣。 多美好的時光呀!我的全部空餘時間,全部晚上都在他們家度過。我給老人家帶來文學界和文學家們的各種消息,不知道為什麼他也忽然對文學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甚至讀 起B的批評文章來了。我對他說過許多關於B的事,而他對B幾乎一無所知,但是他對B贊不絕口,痛斥那些在《北方蜜蜂報》上寫文章罵他的他的論敵們①。老太太則睜大了兩眼緊 盯著我和娜塔莎;可是她也看不盡許多!我們已經心心相印,我也終於聽到了娜塔莎低著頭,半張著嘴,幾乎像耳語一樣對我說:我愛你。但是兩位老人家終究還是知道了;他們 一猜,一琢磨,就全明白了;安娜・安德烈耶芙娜連連搖頭。她既感到奇怪,又感到可怕。她對我放心不下。 “如果一帆風順,當然也不錯,伊万・彼得羅維奇,”她說,“要是一旦碰了釘子或者出了差錯;耶怎麼辦?您還是找個正經事情做做吧!” “我說呀,萬尼亞,”老人家思慮再三後說道,“這事我看出來了,也注意到了,不瞞你說,我甚至很高興,看到你和娜塔莎……嗯,這也沒什麼!但是你要明白,萬尼亞, 你們倆畢竟還很年輕,我那老伴安娜・安德烈耶芙娜說得也對。等等吧。就算你是個人才吧,甚至才華出眾……但畢竟不是天才,不是像開頭人們使勁嚷嚷的那樣,而是一般有點 才華罷了②(今天我還在《蜜蜂報》上讀到了一篇對你的評論③;他們把你看得一錢不值;唉,這算什麼報紙呢!)是的!你要明白:這畢竟不是存在錢莊里的錢,我是說才華; 你們倆都很窮。咱們還是再等上個一年又半,或者就一年吧:你要是混得好,在你走的這條路上站穩了腳跟--娜塔莎就是你的了;要是栽了跟頭--你就看著辦吧! ……你是個老實 巴交的人;你想想,這話在理不? ……” ①《蜜蜂報》是十九世紀三十年代至四十年代在彼得堡出版的一家反動報紙,經常攻擊和謾罵別林斯基以及俄國文學界的“自然派”。 ②內容大致相近地複述了別林斯基在《當代短評》一文中所說的話:“任何一個有頭腦和有審美力的人都不會否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才華,甚至是出眾的才華,由此可見,問 題僅僅在於這才華有多高,多大。 ” ②指發表在《北方蜜蜂報》(一八四六年一月三十日,第二十五期)上的一篇文章,署名BBB(即BB.勃蘭特)。這篇文章說,作者看了這篇小說後一大失所望”,一個“並非 完全沒有才能”的年輕的作者被一些批評家(指別林斯基)所提倡的原則毀了。 我們的事就到此為止。而一年以後風雲突變。 是的,這事發生在幾乎整整一年之後!在九月份的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傍晚,我抱病去看望兩位老人家,心裡直打鼓,差點沒暈倒在椅子上,因此他倆看到我這副模樣後都 嚇壞了。但是我當時之所以頭昏目眩,心事重重,倒不是因為我曾經好多次走到他們家門口又好多次退了回去,最後才硬著頭皮跨進了門檻,也不是因為我文壇失意,既沒有名, 也沒有利;也不是因為我還沒有當上什麼“隨員”,而且還遠遠不夠資格派我到意大利去療養;而是因為在這一年中我好像熬過了十年,我的娜塔莎在這一年中也好像過了十年。 我們兩人之間已經橫亙著一條鴻溝……我記得,我呆呆地坐在他老人家面前,默然以對,心不在焉地窩著本來已經窩壞了的我的禮帽的帽簷;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坐在那裡等待娜 塔莎出來。我身上的那套西服既難看又寒磣;我兩頰塌陷,人瘦了,臉也黃了--反正離詩人的模樣相差甚遠,我的兩眼中也沒有一星半點當年好心腸的尼古拉・謝爾蓋伊奇十分關 注的那種了不起的神態。老太太則帶著並非假裝出來的,但又略嫌性急了的憐憫之態看著我,她那模樣似乎在自言自語:“這樣的一個人差點沒成了娜塔莎的未婚夫,幸虧我主慈 悲和保佑! ” “怎麼樣,伊万・彼得羅維奇,要不要喝點茶?(桌上的茶炊開了,)小老弟,您過得怎麼樣?瞧您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她用一副悲天憫人的聲音問道,至今音猶在耳。 我好像現在都看到,她的嘴在對我說話,可是她的眼睛裡卻看得出她另有心事,她的老伴也在為這事發愁,茶已經涼了,他還是悶悶不樂地坐在那兒,心事重重。我知道,這 當口他們正憂心忡忡,因為跟瓦爾科夫斯基公爵的那場官司,現在變得對他們兇多吉少,此外又出了一些新的不愉快的事,使得尼古拉・謝爾蓋伊奇心煩意亂,居然生起了病。那 位小公爵(這場官司就是因他而起),約莫五個月前,居然找到了一個機會來看望伊赫梅涅夫。老爺子本來就很喜歡他的心肝寶貝阿廖沙,把他視同己出,前一晌幾乎每天都在念 叨他。他這次前來,老爺子家當然歡天喜地地接待了他。安娜・安德烈耶芙娜看到他就想起瓦西里耶夫斯科耶,哭了起來。從此,阿廖沙就瞞著他父親常常來看他們,而且來得越 來越勤了;尼古拉・謝爾蓋伊奇為人正派,胸襟坦蕩,憤然拒絕了人家讓他要多幾個心眼的忠告。他出於高尚的自尊心連想都不願意去想:一旦公爵知道了他的兒子又變成了伊赫 梅捏夫家的常客,他會說什麼呢?他打心眼裡瞧不起所有那些荒唐的猜疑。但是老爺子有沒有力量來經受這新的侮辱呢,他並不知道。小公爵幾乎每天都要來他們家。兩位老人跟 他在一起也覺得很開心。他常常上他們家來,一坐就是整個晚上,甚至到下半夜還賴著不走。不用說老公爵終於知道了一切。出現了流言蜚語,難聽極了。公爵寫了一封不堪入目 的信給尼古拉・謝爾蓋伊奇,侮辱他,而且像過去一樣抓住老問題做文章,斷然禁止他兒子再來拜訪伊赫格涅夫家。這事發生在我上他們家的前兩週。老爺子傷心已極。怎麼連他 的娜塔莎這麼一個既天真又高尚的姑娘,也被裹脅進了這件骯髒的誹謗,這件卑鄙已極的事情中去了呢!過去侮辱過他的人,現在又肆意糟蹋起了她的芳名……難道對這一切就善 罷甘休不成!頭幾天他由於傷心已極躺倒了。這些情況我都知道。這事的詳細經過我也都聽說了,雖說最近以來我有病,而且抑鬱寡歡,一直臥病在床,杜門不出,已經三四個星 期不上他們家了。此外,我還知道……不!我當時只是預感到,知道,但是不相信,除了這件事情以外,他們現在還有一件什麼事,是世界上使他們感到最不安的,當時我正以又 痛苦又煩惱的心情留神觀察著這兩位老人。是的,我很痛苦;我怕不幸被我言中,我怕相信,因此想方設法使這一不幸的時刻離我們遠點。然而我也是為這事而來。這天晚上好像 有一股吸引力,使我身不由己地走進了他們家! “對了,萬尼亞,”他老人家好像清醒過來似的突然問道,“你該不是有病吧?怎麼好長時間不來看我們呢?真對不起:早就想去看你,可是不知怎麼老是這個……”他又陷 入了沉思。 “我不舒服,”找回答。 “嗯!不舒服!”過了五分鐘,他才重複我的話道。 “可不是不舒服嗎!我當時就說過這話,提醒過你,--你不聽嘛!嗯!不,萬尼亞,我的小老弟:看來,自古以來繆斯女 神①就是餓著肚子坐在閣樓上的,而且還要一直坐下去。可不是嗎! ” 是的,老爺子的心情不好,要是他心上沒有傷痛,他是不會跟我談到挨餓的繆斯女神的。我注視著他的臉:他臉皮焦黃,眼神裡似有一種困惑,似有一種疑問,但是他又百思 不得其解。他顯得有點心神不定,而且異常焦躁。他的妻子不安地抬起頭來看看他,搖搖頭。有一次,他轉過身去,她便偷偷地向我擺了擺頭,讓我看他。 ①希臘神話中的文藝女神。 “娜塔利婭・尼古拉耶芙娜①的身體好嗎?她在家嗎?”我問心事重重的安娜・安德烈耶芙娜。 “在家,小老弟,在家,”她答道,好像對我的問題難以回答似的。 “她一忽兒就出來看您。可不是鬧著玩的!三星期不見面了!她不知怎麼變得有點那個了--簡直摸不透她 到底是怎麼啦:有病呢還是沒病,真是的! ” 她說罷便膽怯地看了看丈夫。 “什麼?她什麼事也沒有,”尼古拉・謝爾蓋伊奇不樂意而又生硬地插嘴道,“身體很好。就這樣,姑娘家長大了,不再是個娃娃了,不就是這麼回事嗎。誰鬧得清姑娘家心 裡面有什麼煩惱和怪念頭? ” “唉,可不是怪念頭嗎!”安娜・安德烈耶芙娜用一種埋怨的聲音接口道。 老爺子閉上了嘴,用手指敲著桌子。 “上帝,難道他們中間出了什麼事了?”我害怕地想。 “我說,怎麼樣,你們那裡怎麼樣?”他又開口道,“B在幹嗎?還在寫評論嗎?” “是的,還在寫,”我回答。 “唉呀,萬尼亞,萬尼亞!”他揮了揮手,最後道,“現在評論又頂屁用!” 房門開了,娜塔莎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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