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九三年春,當法蘭西的國土四面受敵,吉倫特派的失勢成為感人的趣聞時,在芒什海峽的群島上發生了下面這件事。
六月一日傍晚,太陽落山前大約一小時,在澤西島上一個名叫晚安的荒涼小海灣里,一艘巡航艦正揚帆出航。此刻霧氣瀰漫,出海航行十分危險,因此對逃跑是最有利不過了。船上的人員是法國人,但船屬於彷彿為了警戒而駐守澤西島東端的英國小艦隊。指揮艦隊的是布伊翁家族的圖爾多韋尼親王,巡航艦正是奉他之命去執行一項緊急而特殊的使命。
這艘巡航艦在領港協會註冊為巨劍號。它外貌是貨船,其實是戰艦。它像商船一樣笨重、平和,但你千萬可別上當。它是為了雙重目的而建造的:詭計和武力。能騙就騙,騙不了就打。為了執行今夜的任務,二層艙裡裝的是三十門大口徑短炮。也許考慮到風暴,也許更為了使船顯得溫厚可親,大砲都隱蔽了起來,被三條鐵鍊固定位,前身靠在堵住的艙口上,從外面什麼也看不見。舷窗堵住了,艙門蓋上了,彷彿給這艘巡航艦戴上了面具。正規巡航艦隻是在甲板上設置大砲,而這艘為了奇襲和陷阱而設計的巡航艦,甲板上沒有大砲,我們剛才看到,它的大砲設置在二層艙裡。巨劍號的外形粗大而矮壯,但速度極快。它的船體在英國海軍中最為堅固,戰鬥力幾乎不亞於驅逐艦。它沒有後桅,只有一個帶簡單小桅帆的小桅。舵的形狀相當講究,十分罕見,只有一個幾乎獨一無二的彎曲肋骨,南安普敦造船廠為它花去了五百英鎊。
船上的人員全部是法國人,有流亡國外的軍官和開小差的水手。
①蘇格蘭人所特有的戰劍。他們都是精選出來的:好水手、好士兵、好保皇派。他們崇拜三件東西:船、劍、國王。
除了船員以外,船上還有半個海軍步兵營,必要時他們可以登陸。
巨劍號的船長是布瓦貝爾特洛伯爵,他曾獲聖路易騎士勳章,是舊日皇家海軍中一名優秀軍官。大副是拉維厄維爾騎士,曾在王室衛隊中指揮奧什①任中士的那個連隊。駕駛員是澤西島最精明的舵手菲利普·格拉夸爾。
人們猜到這艘船要去執行不同尋常的任務。的確,剛才有一個人上了船,神情彷彿是去做一件特殊的事。他是一位高大健壯的老人,身體挺得直直的,面孔嚴肅,顯得既年老又年輕,很難猜出他的年齡。這種人雖然老邁卻精力充沛,白髮蒼蒼卻目光炯炯,論精力有四十歲,論威望有八十歲。他跨上船時,身上那件出海穿的大衣微微張開,露出裡面那條名叫布拉古-布拉的寬大長褲,帶腿套的長靴以及山羊皮上衣,這種上衣的面子是鑲有絲花邊的皮革,裡子是橫七豎八的粗毛。這是布列塔尼農民的裝束。這種老式的布列塔尼上衣有兩種用途:節慶和勞動。它可以兩面穿,或是毛面朝外,或是繡面朝外;平時是獸皮,星期天是盛裝。這位老人身上的農民服裝似乎已經穿了很久,兩膝和兩肘都磨損了,彷彿更增加了這種故意製造的真實性。出海穿的大衣是用粗料子做的,很像是漁夫的破衣。老人戴一頂時新的圓帽,帽頂很大,帽簷很寬,將帽子拉低就像鄉下人,在帽子一側插上標誌絛子,就像軍人。老人像農民一樣將帽子拉低,既無絛子也無標誌。
澤西島總督巴爾卡拉斯勳爵和圖爾多韋尼親王親自將老人送到船上安頓下來。 “王公們的密探,曾為國王的大弟弟阿爾圖瓦伯爵當保縹的熱朗布爾親自安排老人的艙室,甚至周到而恭敬地提著箱子跟在老人後面,雖然他本人也是地道的貴族。離船上岸時,他對那位農民深深一鞠躬,巴爾卡拉斯勳爵對老人說:“祝您成功,將軍。 ”圖爾多韋尼親王也說:“再見了,表兄。 ”
“農民”,船員們立刻在短促的交談中用這個名字來稱呼那位乘客。他們並不知道更多的事,但他們明白這位農民並不是農民,就像他們的戰艦不是貨船一樣。
風不大。巨劍號離開晚安灣,駛過布萊灣,搶風航行,過了一會兒
①法國將軍(一七六八-一七九七),曾擊敗登陸法國的流亡貴族(一七九五)。在逐漸深濃的夜色中漸漸縮小,最後完全消失。
一小時以後,熱朗布爾回到聖埃利埃家中,通過南安普敦的信使,向約克公爵總部的阿爾圖瓦伯爵發出一封快信:
閣下:已經出發。成功在望。一周內,格朗維爾至聖馬洛
的整個海岸將燃燒起來。
四天前,來格朗維爾視察瑟堡海防軍的馬思省代表①普里厄爾曾從密使手中收到信件,字跡與前一封快信相同,內容如下:
代表公民:設有隱蔽砲台的巨封號戰艦將於六月一日漲潮時分出發,
將一個人送到法國海岸。此人的特徵如下:高大、年老、白髮、農民裝
束、貴族的手。明日我再詳告。他將於二日清晨登陸。通知巡航隊截獲戰
艦,將此人斬首。
巨劍號沒有向南朝聖卡特琳駛去,而是船頭朝北然後又向西繞行,果斷地駛進瑟克島和澤西島之間稱作迷航通道的海峽。當時兩岸都沒有燈塔。
太陽完全下山了。夜很黑,比一般的夏夜更黑。這是月夜,但是厚厚的,不像夏季而像秋季的雲層將天空遮住了,看來只有當月亮在天邊沉落時,它才露面。幾片烏雲懸吊在霧氣迷茫的海面上。
這深沉的黑暗是天賜良機。
駕駛員格拉夸爾的意圖是從澤西島右邊,蓋爾內西島左邊繞過去,大膽地航行在哈諾艾和多佛爾的礁石之間,駛問聖馬洛海岸的某個港灣。這條航線比走曼吉埃礁的航線要長,但是更安全,因為法國巡邏隊的警戒重點通常是聖埃利埃和格朗維爾之間。
如果順風,不出意外,升起全部船帆的話,格拉夸爾估計在天亮以前可以抵達法國海岸。
①即國民公會派駐各地及軍中的特派員。
一切順利;巨劍號駛過了大鼻角。將近九點鐘時,用海員的話說,天氣開始賭氣了。起了風浪,好在這是順風,海浪雖大,但不兇猛。然而,有時海浪打上船頭。
被巴爾卡拉斯勳爵稱作將軍、被圖爾多韋尼親王稱作表兄的那位“農民”安詳而嚴肅地在甲板上踱步,行走自如,彷彿沒有感覺到船的顛簸。有時他從外衣口袋裡掏出一塊巧克力,掰下一小塊吃。他雖然滿頭白髮,但牙齒仍然完好。
他不和任何人說話,有時只和船長說幾個字,船長畢恭畢敬地聽著,似乎認為這位乘客比自己更有權指揮。
在濃霧的掩護下,巨劍號巧妙地順著澤西島北坡長長的峭壁行駛,有時貼近岸邊,因為在澤西島和瑟克島之間是可怕的皮埃爾德里克礁石。格拉夸爾站在船舵前,-一指出拉格雷夫德里克礁、大鼻角。普萊蒙礁;船穿行在這些礁石之間,可以說是摸索前進,但十分穩妥,舵手彷彿在自己家中,對大洋瞭如指掌。巨劍號船頭沒有燈光,惟恐在這受監視的海域被人發覺。大霧是值得慶幸的機會。船抵大埃塔克時,濃霧瀰漫,連高高的石柱都難以看清,只聽見聖烏昂鐘樓敲十點鐘,這表明一直是順風。一切順利。由於貼近拉科爾比埃爾,海浪變得洶湧起來。
十點鐘以後不久,布瓦貝爾特洛伯爵和拉維厄維爾騎士將那位農民裝束的老人送回艙室,也就是船長本人的艙室。老人進去時,低聲對他們說:
“你們是知道的,先生們,必須保密。在爆發以前保持沉默。這裡只有你們知道我的名字。”
“我們會守口如瓶。”布瓦貝爾特洛伯爵說。
“而我,即使面對死亡,我也不會說的。”老人說。
然後他走進艙室。
船長和大副又回到甲板上,肩並肩走著,一面在交談。他們顯然在談論那位乘客。下面就是被海風吹到黑暗中的談話的大致內容。
布瓦貝爾特洛湊到拉維厄維爾耳邊低聲說:
“我們看看他能不能當軍事領袖。”
拉維厄維爾回答說:
“目前他是王公。”
“算是吧。”
“在法國是貴族,但在布列塔尼是親王。”
“就像拉特雷穆瓦伊家族、羅昂家族一樣。”
“他是他們的盟友。”
布瓦貝爾特洛又說:
“在法國,在國王的華麗馬車裡,他是侯爵,就像我是伯爵,你是騎上一樣。”
“華麗馬車時代早已過去了。”拉維厄維爾大聲說,“現在我們是在墳墓裡。”
沉默。
布瓦貝爾特洛接著說:
“找不到法國親王,只好找布列塔尼親王了。”
“沒有斑鶇……不,沒有雄鷹,只好找烏鴉了。”
“我寧可要禿騖。”布瓦貝爾特洛說。
“那當然!有尖利的嘴和爪子。”
“我們看看吧。”
“對,”拉維厄維爾又說,“我們應該有軍事領袖了。我同意丹代尼阿克的看法:軍事領袖和火藥!是的,船長,我幾乎認識所有的軍事領袖,有才幹的和沒有才幹的,昨天的、今天的和明天的,但是沒有一個人具有我們所需要的戰爭才幹。在那個見鬼的旺代地區,我們需要的是將軍兼檢察官。必須騷擾敵人,與他們爭奪磨坊、灌木叢、溝渠和五子,與他們搗亂,利用一切,抓住一切,多殺人以做效尤,不能打瞌睡,也不能手軟。在農民軍隊裡,現在只有英雄,沒有首領。德·埃爾貝一文不值,勒斯居爾有病,邦尚心慈手軟,他是好心人,但這很愚蠢。拉羅什雅克蘭是很好的少尉,西爾茲善於平原作戰,不善於游擊戰,卡特利諾是幼稚的大車夫,斯多弗萊是狡猾的獵場看守,貝拉爾無能,布蘭維利埃可笑,夏雷特可惡,還有剃須匠加斯東,真他媽的莫名其妙,如果讓理髮匠來指揮貴族,那我們和共和派又有什麼區別呢,我們又何必和革命派爭吵不休呢?”
“這是因為可惡的革命也傳染到我們身上了。”
“法國染上了疥瘡。”
“第三等級這塊疥瘡。”布瓦貝爾特洛說,“只有英國能使我們擺脫困境。”
“毫無疑問,英國會成功的,船長。”
“在這以前情形可不太妙。”
“是呀,處處都是鄉巴佬。在君主制下,德·莫勒弗里埃先生從前的獵場看守人斯多弗萊當上了統率全軍的將軍,在共和製下,德·卡斯特里公爵的看門人的兒子帕什當上了部長,真是旗鼓相當!旺代的交戰雙方也真古怪,一方是啤酒商桑泰爾,一方是理髮師加斯東!”
“親愛的拉維厄維爾,這個加斯東,我看還不錯。他在打蓋梅內那一仗時,指揮有方。他讓三百名藍軍自己給自己挖坑,然後不動聲色地把他們都槍斃了。”
“妙,不過我於得不會比他差。”
“那是當然。我也一樣。”
“偉大的戰爭行為需要貴族來完成。”拉維厄維爾又說,“戰爭是騎士的事,不是理髮師的事。”
“不過,在第三等級裡也有能人,例如鐘錶匠若利。他在佛朗德勒軍團當過中士,現在是旺代的首領。他指揮沿海的一幫人。他有個兒子是共和派。父親在白軍,兒子在藍軍,面對面打了一仗。父親俘虜了兒子,而且朝他腦袋開了一槍、”
“此人倒不錯。”拉維厄維爾說。
“保皇派的布魯多①。”
“但是讓那些叫科克羅,叫讓-讓,叫穆蘭-穆蘭,叫福卡爾,叫布米,叫好普的人來指揮,畢竟是無法容忍的。”
“親愛的騎士,敵人那邊不也同樣氣惱嗎?我們這邊盡是平民,他們那邊盡是貴族。無套褲漢黨居然由德·康克洛伯爵、德·米朗達子爵、德·博阿爾南子爵、德·瓦朗斯伯爵、德·居斯蒂候爵、德·比龍公爵來指揮,你想他們會高興嗎?”
“真是亂成一團!”
“還有德·夏爾特公爵!”
“平等之子②。呵,這傢伙什麼時候能當上國王?”
“永遠也當不上。”
“他正朝王位走哩,靠的是罪惡。”
①古羅馬政治家,曾為愷撒親信,後參與陰謀刺殺愷撒。
③菲利浦·平等,即路易一菲利浦一約瑟夫·德·奧爾良公爵,其子德·夏爾特公爵即一八三0-一一八四八年任法國國王的路易·菲利浦。
“但是惡習使他難以如願以償。”
又是沉默。布瓦貝爾特洛接著說:
“他想和國王言歸於好,他來看望國王。我當時在場,在凡爾賽宮,有人朝他的後背吐唾沫。”
“從大樓梯頂上?”
“是的。”
“幹得好。”
“我們管他叫心懷叵測的波旁。”
“他是禿腦袋,長著膿瘡。他是新君者,呸。”
拉維厄維爾又接著說:
“我在烏桑時和他在一起。”
“在聖靈號上?”
“對”
“要是他聽從海軍司令奧爾維利埃的信心順風穩住,那英國人就過不來了。”
“是呀。”
“他是不是躲在底艙?”
“不是,但是可以這麼說。”
於是拉維厄維爾大笑起來。
布瓦貝爾特洛接著說:
“有些人是傻瓜,拉維厄維爾,你剛才提到的那個布蘭維利埃,我認識他,在近處見過他。最初,農民的武器是矛槍,他大概想把農民培養成矛兵,讓他們操練斜刺和直刺,夢想使這些野人成為正規軍,教他們怎樣擊破方陣的角,怎樣組成空心方陣。他用那套老軍事術語嘰哩抓啦地說,他不說班長,而是用路易十四時代的稱呼說伍長。他固執地要把這些偷獵者組成團隊。他手下有些正規連隊,連隊的士官們每晚排成圓圈,第一連的中士低聲將口令與逆口令傳給任副職的主官,後者又傳給下一個人,這樣-一傳過去,直傳到最後一位上官。有位士官沒有起立脫帽接受口令,就被地免了職。你可以想像這種辦法行不行得通。這個傻瓜不明白應該用農民的方式對付農民,把粗野的村大變成軍人是不可能的事。是的,我認識這位布蘭維利埃。”
他們又走了幾步,各想各的心事。
談話又繼續進行。
“對了,當彼埃爾真被打死了嗎?”
“是的,船長。”
“在孔代城下?”
“在帕馬爾營地,中了一顆砲彈。”
布瓦貝爾特洛嘆了口氣:
“德·當彼埃爾伯爵。這也是我們的人,但是站在他們那邊。”
“祝他一路順風!”拉維厄維爾說。
“女人們呢?她們在哪裡?”
“在特里雅斯特。”
“還在那裡?”
“是的。”
拉維厄維爾叫了起來:
“呵!共和國!一點小事引起多大的破壞!這場革命無非是由於幾百萬法郎的赤字罷了。”
“小事不可不提防。”
“真是糟透了。”拉維厄維爾說。
“是的,拉魯阿里死了,迪德雷斯內是傻瓜。那些主教們都是可憐的鼓動者,比如拉羅舍爾的庫西主教,普瓦提埃的博普瓦聖奧萊爾主教,呂鬆的梅爾西主教,他是德·埃夏塞里夫人的情人……”
“您知道,她叫塞爾旺托,埃夏塞里是那片地的名字。”
“還有阿格拉那個假主教,他是不知什麼地方的本堂神甫。”
“是多爾的。他叫吉老·德·福爾維爾。他很勇敢,他在戰鬥。”
“需要土兵時卻只有教土!主教不成主教,將軍不成將軍!”
拉維厄維爾打斷了布瓦貝爾特洛說:
“船長,您艙室裡有《箴言報》嗎?”
“有的。”
“此刻巴黎在上演什麼?”
“《阿代爾和博蘭》,還有。”
“我真想去看看。”
“您會看到的。一個月以後我們就在巴黎了。”
布瓦貝爾特洛沉思片刻,又說:
“至遲不出一個月。這是溫德哈姆先生對胡德大人說的。”
“這麼說,船長,並不是一團糟了。”
“會好起來的,當然,如果布列塔尼這場戰爭打得好的話。”
拉維厄維爾點點頭,又說:
“我們的海軍步兵要登陸嗎,船長?”
“如果海岸是在我們手裡,就登陸,否則就不登陸。打仗嘛,有時必須破門而人,有時又必須悄悄溜進去。打內戰應該口袋裡揣一把假鑰匙。隨機應變。重要的是軍事首領。”
布瓦貝爾特洛若有所思地繼續說:
“拉維厄維爾,您認為迪厄齊騎士如何?”
“年輕的?”
“對”
“當指揮官?”
“對”
“他善於在平原上打陣地戰。至於叢林嘛,只有農民熟悉。”
“那麼您只能接受斯多弗萊將軍和卡特利諾將軍了。”
拉維厄維爾想了一下說:
“必須有一位親王,法蘭西的親王,王族的親王,真正的親王。”
“為什麼?親王們都是……”
“膽小鬼。這我知道,船長。但他能使傻小伙子們瞪大眼睛。”
“可是,親愛的騎士,親王們不肯來。”
“那就不要他們吧。”
布瓦貝爾特洛作了一個機械性動作,用手緊緊摀住頭,彷彿要從裡面擠出什麼主意來。他又說:
“總之,我們試試這位將軍吧。”
“他是大貴族。”
“您想他能行嗎?”
“只要他是好樣的。”拉維厄維爾說。
“也就是說冷酷無情。”布瓦貝爾特洛說。
伯爵和騎上相互看了一眼。
“布瓦貝爾特洛先生,您這話說對了。冷酷無情,對,這正是我們所需要的。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到了血腥廝殺的關頭了。弒君者將路易十六斬了首,我們要將弒君者五馬分屍。是的,我們需要的將軍應該是毫不留情的人。在昂儒和上普瓦圖,首領們都寬宏大量,大方得沒有邊,所以一切都不順。而在馬雷和雷茲,首領們殘忍兇暴,所以一切都順順噹噹,因為夏雷特對帕蘭絕不手軟,一報還一報。”
布瓦貝爾特洛還沒來得及回答,拉維厄維爾的話就突然被一個絕望的尖叫聲打斷,同時傳來一種聞所未聞的嘈雜聲,它們都來自船的內部。
船長和大副朝中艙急忙奔過去,但是進不去。砲手們都驚惶失措地跑上了甲板。
剛剛發生了一件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