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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二十五章

玫瑰之名 昂贝托·埃科 6601 2018-03-21
上午禮拜 阿德索飽受愛的折磨。威廉拿著維南蒂烏斯的手稿來了,雖然他已解譯出手稿的內容,卻仍不知其意 說真的,在我和那女子罪惡的邂逅之後,所發生的其他可怖的事件,使我幾乎忘了那回事了。而且在我對威廉修士懺悔之後,我在墮落之後清醒過來所感覺到的懊喪,也已不再折磨我的心靈,就好像,那沉重的負擔已經隨著我的話交託給威廉了。假如告解不能解脫一個人的罪惡重擔,以及它所引起的懊悔,轉移到上帝輕靈而寬宏的胸襟,使我們忘記身體因軟弱所受的磨難,那麼這種神聖的澄清,還有什麼目的呢?但是我並沒有完全解脫。現在,我走在那個冬季早晨淡然而冰冷的陽光中,四周盡是人和動物的熱氣,我開始以另一種不同的方式回想著我的經歷。

似乎在回憶中,我的懺悔及悔罪的告解都已不存在了,只有人體和人類四肢的影像。我熾熱的心裡,突然浮現了貝倫加的鬼魂,一張臉被水泡得腫脹,使我不禁因厭惡和憐憫而顫栗。然而,彷彿是要將那可怕的景象驅逐似的,我的思緒轉向剛加入記憶不久的其他影像,無可避免地,我清清楚楚地看見,在我眼前(心靈的眼睛,但幾乎就像是呈現在我肉體的眼睛前),那女孩的影子,如嚴陣以待的軍隊一樣,美麗而又可怖。 我發過誓(到現在為止,我這個年老的抄寫員還沒把這誓言寫出,雖然幾十年來我一直謹記於心),要當一個忠實的記錄者,不止出於對事實的愛,或是指引我未來讀者的希望,也由於我想要解脫我的一切記憶,讓困擾了我一生的影像變得淡弱、消褪。

因此,我必須說出一切,莊嚴的,但不覺羞愧。現在,我必須說出我當時的思緒。我在園裡踱著步,有時奔跑起來,好讓我把突然的心跳的原因歸於身體,或是停下來觀賞農奴的成果,欺騙自己說我已被另一種思想分神了,將冰冷的空氣深深地吸入肺裡,就像一個人想喝酒忘掉恐懼或憂愁一樣。 徒然無益。我想的是那個女孩。我的肉體已經忘了和她結合時所感到的罪惡和飛逝的歡樂,但是我的心靈並沒有忘記她的臉,也無法叫自己感覺這個記憶是卑劣的,反之,那張臉龐卻好像閃耀著創造的無上喜悅。 在困惑中,我覺得那個可憐、髒污、不知恥,向其他人出賣自己(誰知道有多麼的頻繁)的生物,那個夏娃的女兒,和她所有的姐妹一樣虛弱,經常以她的靈肉與人交易,卻也是燦麗而神奇的。我的知識告訴我,她是罪惡的誘因;我的感官卻又認知她是各種優雅的象徵。將我的感覺形諸言詞是很困難的,我只能寫著,我仍陷在罪惡的陷阱中,竟然渴望她在任何一刻出現,不管是在茅屋的轉角或是在穀倉的暗處,都誘惑我期盼我所想望的突然顯現。但是我不能寫出事實,或者該說,我試著在事實上面覆蓋一層薄紗,以減弱它的力量和清晰。因為事實是我“看見”那個女孩。當一隻昏眩的麻雀飛上光禿禿的樹上尋求庇護時,我就在輕顫的樹梗間看見了她;我在走出穀倉的小牝牛眼底看到了她;我在經過我前方小路的羊群咩咩叫聲中聽到了她。就好像天地萬物都對我說著她。我渴望再見到她,是的,但是我也預備接受再也見不到她,和她躺在一起的事實。即使她永遠與我相隔遙遠,我卻願保有那天早晨充滿在我心中的喜悅,並感覺她一直就在我的附近。那就好像——正如整個世界就像上帝親手所寫成的一本書,書裡每件事物都對我們說著創造者的無限慈愛,每樣生物都是生命和死亡的描述及鏡子,最卑微的玫瑰變成了塵世進展的裝飾——換言之,萬事萬物都蘊含著我曾在廚房的陰影中驚鴻一瞥的那張臉。我懷著這些幻想,因為我告訴自己(其實也稱不上“告訴”,那時我的種種思緒根本無法化為言詞),如果整個世界注定對我說著造物者的力量、慈愛和智慧,如果那個早晨整個世界對我說著那個女孩,她(雖然是個罪人)是創造典籍中的一章,是宇宙讚美詩中的一篇——我告訴自己(現在我說得出口了),如果真是如此,那隻可能是神靈偉大設計的一部分,排列成七弦琴般,共鳴與和諧的奇蹟。我就像喝醉了酒似的,在我所看到的東西中設想她的存在,在想像中得到喜悅與滿足。

然而我又感到有點憂愁,雖然我為許多幻影的存在而快樂,卻也為某種缺憾而痛苦。我很難解釋這種神秘的矛盾,由此可見人類的心靈是脆弱的,從未直直順著神聖的道路前行。這些道路以完美的演繹法構築這個世界,但是在孤立而不連貫的設計中,我們卻經常被魔鬼欺騙。那天早晨,使我那麼心醉神馳的,會是魔鬼的欺瞞嗎?而今我想必然是的,因為當時我只是個見習僧,但是我卻認為那在我心中騷蕩的人類情感本身並不壞,只是與我的狀態有關。那是一種使男人趨向女人的感情,正如異教的使徒所要的,男女便結為一對對的夫妻,一起生下新的人類,並且從年輕到老彼此依存救助。只不過使徒們這麼說是為了那些為慾望尋求補償,以及不希望被燒死的人。然而,相形之下,貞節的狀況才是最好的,而那正是我獻身為僧的條件。因此我那天早晨的感受是邪惡的,但對別人而言或許是美好、最甜美的事。現在我了解我的苦惱並不是由於思想的墮落——這些思想本身是甜蜜的——而是由於我的思想和我所立下的誓言之間的鴻溝。所以我所懷有的情緒在某種情況下是好的,在另一種情況下卻是壞的。我的錯誤在於想要使自然的慾望和理性的指令調和。現在我知道我的痛苦是來自理智和感官的衝突,理智的喜好以意志為規則,感宮的慾望則以人類的熱情為條件。事實上,正如阿奎納所言,感官慾望的行動之所以被稱為激情,是因為它們牽涉到身體的變化。而我的慾求引起全身的震動,使我有種想要狂喊出聲,在地上翻滾的衝動。

阿奎納又說,激情本身並不是邪惡的,但是它們一定要受理性的意志引導。但那天早晨我的理智卻軟弱乏力,被狂暴的慾望所凌駕,認為善惡不過是征服的條件,而不是已知的實體。為了為我當時不負責任的魯莽辯解,我會說那時我無疑是陷在“愛”中,因為我身體的重擔確是自然的愛。我受到這種熱情的誘惑,領悟了阿奎納的話。 他說:“愛比知識更能令我們體認事物。”事實上,現在那女孩的形象反而比前一夜更分明了,而我了解她,因為透過她我了解自己,而由我自己我又體會了她的感覺。而今我不禁想著當時所感受的究竟是一種友愛,只想著並愛著對方的好,或是情慾的愛,只想著自己的好及使它完整的需求。我相信那一夜的愛是情慾的,因為我希望從那女孩身上得到我從未擁有過的。然而那天早晨我對那女孩卻一無所求,而且我只想著她的好,希望她被拯救出來,不再為了一點食物而出賣自己,希望她快樂。我也不想再對她要求什麼,只是想著她,在羊群、小牛、枝椏,在修道院所浸浴的寧謐光線中看見她。

現在我知道美好是愛的肇因,而什麼是美好的則由知識來界定,你所愛的必然是過去你已得知那是美好的。然而我所獲知的卻是那女孩固然合於情慾的渴求,卻與理性的意志相悖。但是我沉溺在種種衝突的情感中,因為我所感覺的就像是學者們所描述的最神聖的愛,使我產生了一種情侶們所有的心醉神馳(由於神秘的啟發,不管那女孩是誰,我知道她所要的和我自己想要的是一樣的東西),我對她感到嫉妒,但並不是惡意的,像保羅在《科林斯書》中所譴責的,而是迪昂尼休斯在《神聖之名》中所言;上帝對所有創造物所感覺的大愛,也被稱為嫉妒(我愛那女孩正因為她是存在的,我為她的存在感到高興,而非嫉妒)。那是一種友愛的嫉妒,激發我們反抗對我們所愛者的一切傷害(那一刻我只夢想能使那女孩解脫出來,那個人正在買她的肉體,以他無恥的情慾沾污她的肉體)。

現在我知道,正如學者們所言,過度的愛會使愛人受到傷害。我的愛便是過度的。我已試著解釋我當時的感受,而沒有為我的感覺辯解。我所說的是我年輕時罪惡的熱情,那是不好的,但我必須說當時我卻覺得那是最美好的。希望這能指引任何可能墜入誘惑之網的人。今天,我已老邁,知道千百種避開這種誘惑的方法。我該為這些方法感到自豪嗎?雖然我能免除魔鬼的誘惑,對其他的誘惑卻不一定抗拒得了。我不免自問,現在我所做的事,是不是對塵世的回憶激情屈服,愚蠢地嘗試逃避時間的流逝和死亡。 然後,我又似乎憑藉了神奇的本能,拯救了自己。那女孩在環繞我四周的大自然及人類的工程中出現。感謝我心靈快樂的直覺,我在思索著那些工程的冥想中放鬆了自己。我觀察著放牛童把牛牽出了畜舍,養豬人提著食物去餵豬,牧羊人叫喚牧羊犬趕羊,農夫扛著麥和谷走進磨坊,又扛著一袋一袋的好食物出來。

在自然的沉思中我迷失了自己,試著忘掉我的思緒,注視那些單純的事物,在眼前的一片景色中,愉悅地忘了自己。 沒有被人類錯誤智慧碰觸過的自然景像是多麼美麗呀! 我看見小羔羊——這名字彷彿正代表著純潔和善良。事實上,小羊“agnus”這個字,正是源自這種動物的屬性——認知“agnoscit”。它認得出它的母親,即使有一大群羊在一起,也聽得出母親的聲音,而母羊也可以從一群一模一樣的小羊中認出它的孩子,哺育它。很久以前,羊被用來當做祭祀的牲禮。冬天來臨時,在草場蒙上嚴霜前,羊總是貪婪地覓尋青草,飽吃不厭。看守羊群的牧羊犬是最出色的動物,非常聰明,認得出它的主人,受過訓練後可以在林中獵捕野獸,保護羊群免於受野狼侵襲,它也會看顧主人的房子和小孩,有時它甚至為了盡職而犧牲生命。

加拉曼國王被敵人俘虜入獄之後,被一群狗救出,並奮勇抵抗敵軍,帶他回到家鄉;傑森·李瑟的狗,在主人去世之後說什麼也不肯吃東西,最後終於餓死;利西馬諸斯王的狗在主人火葬之時,撲入了火場,隨國王而死。狗受了傷時,只要用舌頭舔甜傷口,就可使傷處痊癒,小狗的舌頭更可治療內傷。它可以將已經吃下的食物再吐出來咀嚼,以一餐權充兩餐。它的穩健是完美精神的象徵,正如狗舌頭神奇的力量,就是通過懺悔苦修而滌清罪惡的表徵。但是狗把吃下的食物再吐出來,卻也像徵我們在懺悔之後,又回復以前的罪惡。那天早晨我讚歎自然的神妙之時,這個寓意也正警戒著我的心。 ※棒槌學堂の精校E書※ 我往牛欄走去。放牛人正把一大群的牛趕出來。在我看來,它們一直是友善親切的象徵,因為每一頭牛在工作時都會回頭看它耕犁後的伙伴,假如那個夥伴當時正好不在,那頭牛就會低聲呼叫他。牛群學會在下雨時自動回穀倉去,當它們在畜舍裡躲雨時,它們時常伸長頸子望著外面,看看天氣是否轉好了,因為它們都急於再回去工作。走出穀倉的牛群中,包括許多小牛,拉丁文的小牛“vituli”是源自朝氣“viriditas”或是處女“virgo”,它們還幼嫩、清新、純潔。而同樣年輕的我卻已做了錯事,而且仍然是錯的,因為在它們優雅的行動中,我又看到了那個女子的影像。我看著早晨辛勤但快樂的忙碌,想著這些事情,心裡又一次感到平靜。我不再想那個女孩,把我對她的愛慕轉為內心的喜悅和虔敬的安寧。

我告訴自己:世界是美好而奇妙的;上帝的慈愛,也顯現在最可怕的野獸身上。不錯,這世上有巨大的蟒蛇,吞食牛並在海中潛游;還有一種怪獸,騾身、羊角,前胸如獅子,腳像馬,蹄子卻像牛一樣分趾,由嘴角到兩耳有一道大裂縫,聲音像人,在應該長牙的地方卻只有一大塊堅硬的骨頭;還有人面怪物,有一張人臉,三排牙齒,獅身、蠍尾,眼睛和血都是藍綠色的,發出蛇一般的嘶聲,貪噬人肉;有一種怪獸有八隻腳趾、狼嘴、鉤爪、身披羊毛、背如猛犬,壽命極長,但老了以後顏色由白轉黑。我知道有種生物眼睛長在肩上,胸膛上有兩個洞代替鼻子,因為它們沒有頭;在恒河岸住著一種生物,一定要靠某種蘋果的氣味維特生存,一離開那裡它們就死了。但是這些可怖的野獸也以不同的形態讚美造物主和它的智慧,正如狗和牛、羊、小羔羊和山貓。我想起了文森特·貝洛瓦所說的話:這世間最卑微的美是多麼偉大,萬物的模式、數目和秩序是那麼和諧而又蘊含了理性,時間的周期在延續和變化中循環,生死相序不斷。我承認,雖然我是個罪人,我的靈魂在那個早晨仍是肉體的囚犯,但造物主及這個世界的通則卻令我感到一種精神的美。我懷著喜悅的崇敬,讚歎宇宙的偉大及安定。

當我的導師向我走來時,我的心情已恢復了平靜。在不知不覺中,我竟已繞了修道院一圈,又走回我們在兩個小時前分手的地方。威廉比我先到了一步,聽到他對我說的話之後,我的情緒又動盪不安,再度想到了修道院隱晦的秘密。 威廉好像很高興。他手裡拿著維南蒂烏斯的文稿,而且他已經解讀出來了。由於他的房間比較隱秘,我隨著他到那裡去以後,他便把他所譯出的念給我聽。在黃道字母所記出的句子(Secretum finis Africae manus supraido lum primum et sep timum de quatuor)之後,希臘文正文的內容如下: 使人淨化的烈性毒藥…… 摧毀敵人的最佳武器…… 利用卑賤的人,醜陋而卑下,由他們的缺陷得到滿足……絕不能讓他們死……不在權高位尊的人家中,而是來自農莊,在豐足的食物和美酒之後……矮胖的身材,不成形的臉。 他們強暴處女,和娼妓上床,不愧不懼。 一個不同的真理,一個不同的真理形像…… 神聖的無花果。 無恥的石頭滾過平原……當著眾人眼前。 欺騙是必要的,借欺騙使人驚訝,說反話,說這件事卻指著那件事。 蟬將會自地底為他們歌唱。 就是這些了。我覺得好像太少了,幾近於一無所有。這些句子像是一個瘋子的胡言亂語。我把我的意見對威廉說了。 “也許是吧。經過我翻譯後就顯得更不可理喻了。我的希臘文並不是很好的。然而,即使我們假定維南蒂烏斯瘋了,或者這本書的作者瘋了,也不能因而得知為什麼有那麼多不見得發狂的人,要費那麼大的勁兒,先把這本書藏起來,然後又找到它……” “但是這一段神秘的文字真是從那本神秘的書節出的嗎?” “毫無疑問,這是維南蒂烏斯所寫的。你自己也看得出來,這又不是一張古代的羊皮紙。這些必然是他在看那本書時所記下的筆記,要不然維南蒂烏斯不會用希臘文寫的。他必然是把他在書中找到的一些句子摘要抄錄下來。他從'非洲之末'的書架上偷到這本書,把它帶到寫字間,開始閱讀,記下他認為值得記的文句,然後便出事了。不是他吃下的毒藥發作,使他感到不舒服,就是他聽到有人上樓的聲音。所以他把書和筆記都收到書桌下,也許打算第二天晚上再拿出來看。總而言之,這一頁是我們猜測那本神秘的書惟一的依據,惟有憑藉這本書的內容,我們才能推想兇手的本性。因為在每件擁有一樣物體的罪行中,那樣物體的本質可以給我們一點啟示,不管多麼微小,知道刺客的本質。假如某人為了一把金子殺人,他就是個貪婪的人;假如為了一本書,他一定是急著想保有那本書的秘密,不願為別人所知。因此我們必須查出那本書的內容。” “從這幾行字,你能夠領悟那是本什麼書嗎?” “親愛的阿德索,這幾行字像是《聖經》的文句,它的意義絕不只限於表面。今早我們和管理員談過話後,我念著這些句子,對於這裡竟然也提到單純的人和農人所知道的真理和智者不同,感到十分詫異。管理員暗示過某種奇特的共謀使他對馬拉其負有義務。會不會是雷米吉奧把某本危險的異教徒著作,交給馬拉其收藏起來了?那麼維南蒂烏斯所閱讀的便是關於一所修道院,裡面盡是粗暴而卑賤的人,反對所有的人和事。但是……” “但是什麼?” ※棒槌學堂の精校E書※ “但是我的假設與兩點事實不合。第一點是維南蒂烏斯不像會對這種問題感興趣,他是個希臘書籍的翻譯者,不是異端的傳教士。另一點是關於無花果、石頭和蟬的文句,無法用這個假設解釋……” “說不定那是另一種含意的謎語。”我猜測道,“或者你還有別的解釋?” “有是有,但是還很模糊。我看著這頁稿件時,覺得我以前好像看過這些句子,有些文字差不多完全一樣。事實上,我覺得這一頁說到了最近這幾天來所談論的事……但是我記不起是什麼事了。我得再仔細想想,說不定我必須看看別的書。” “為什麼?你得看別的書才能知道一本書的內容嗎?” “有時候可能是如此的。許多書裡常會提到別的書。通常一本無害的書就像一顆種子,會在一本危險的書裡萌芽開花,不然就是另一種情形,它是苦根結的甜果。我閱讀阿爾伯特的書,不是可能獲知湯瑪士說過什麼話?或者閱讀湯瑪士的著述,便知道阿維羅埃斯的說法?” 我驚訝地說:“不錯。”以前我總以為每一本書所講的都是書本以外的東西,不管是人類或神聖的事;現在我才意識到書籍的內容經常在探討別的書籍。想到這裡,我對圖書室更覺困擾。這麼說來,圖書室裡充滿了文籍之間無聲的對話,它雖然古老,卻是個活的東西,一個許多心靈的秘密寶藏,千古長存。 “可是,”我說,“如果從書本里便能探討到別本書的內容,那把書藏起來又有什麼用呢?” “時間長久當然是沒用的,在幾年或幾天之內卻還是有用的。你看我們現在不就摸不著頭緒了嗎?” 我笨拙地問:“那麼圖書室並不是傳播真理的工具,反而耽誤真理的發覺了?” “不盡然也不見得。就這件事例而言可以說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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