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沙門空海之大唐鬼宴·卷之二·咒俑

第10章 第二十一章督魯治咒師

狗在狂吠。 微弱悲鳴般的遠吠聲,飄升天際,卡在遮蔽月亮的烏雲附近久久不散。 深夜——四下還無人起床。惟有槐樹枝椏隨風沙沙作響。 此處是屋傾簷斜的道觀。 阿倫·拉希德與周明德,坐在道觀屋簷下的石階。 蘭陵坊兩邊盡頭的朱雀大街,就在前方防火牆另一端。 “尊師當真吩咐我在這兒等他?”阿倫·拉希德的聲音惴惴不安。 “是。”周明德回應。 前天夜晚,周明德輾轉反側,半夜醒來。 他感覺胸口沉甸甸的,睜開雙眼一望,被褥上坐著那隻黑貓。 帶點青藍磷火的眼眸,正直直俯視著周明德。 “喀”一聲,黑貓張開赤口,以沙啞聲音問道:“是你叫我嗎?” “是、是的。”身體微微顫抖,周明德點了點頭。

“找我幹什麼?” “您還記得賣地毯的阿倫·拉希德嗎?” “記得。” “那男人說想見您一面。” “他又要我詛咒誰死嗎——” “不,似乎不是。” “是什麼?” “詳情我不清楚,聽說,有名倭國和尚去找他,打聽督魯洽尊師大人的行踪。 阿倫·拉希德說,為了此事,有話想告訴您——”周明德說完,黑貓噤不作聲,似乎要試探他的真意,兩眼凝視周明德眼眸。 “知道了——”黑貓回應,“後天晚上,我會抽時間去。若他能來,在老地方綁黃布條——”語畢,黑貓指定了蘭陵坊這里為見面地點。 “哎,那貓當時在胸膛直盯著我瞧,簡直嚇死我了。”周明德向阿倫·拉希德說。 此時,不知何處又有狗朝空狂吠。

一隻狗發出吠聲,受那吠聲引誘,其他狗也相繼吠個不停。 宛如有不祥動物趁著夜色穿過街上,狗吠聲正在循序追逐。 “可是,尊師沒有來呀。”阿倫·拉希德焦急地說。 “督魯治尊師吩咐,見面時伺是半夜。時辰還沒到。” “我總覺得周先生似乎很害怕。” “沒錯。我說過,如果可以撈一筆錢,要算上我一份,可是,如果你矇騙督魯治尊師的話——” “不是矇騙,是幫忙。幫他忙,再向他索取理所當然的禮金——” “可是——”周明德心有掛礙的模樣。 “你放心吧。” “我愈來愈沒勁了。” “再說,我多少知道點督魯治咒師的秘密。” “秘密?” “是的。” “你知道什麼秘密?”

“比方說,周先生您目前寄住的地方——那兒的主人,聽說是王叔文先生的小妾。” “這事,附近消息靈通者都知情。” “那,周先生為什麼可以寄住在王先生的別宅呢?” “——” “你看,說不上話來了。” “我才沒有。” “那為什麼周先生會在那宅子?”阿倫·拉希德追問,周明德支支吾吾。 “督魯冶咒師叮囑我,先在那裡躲一陣子。他說,現在這兒最安全。如果有事,他會再找我替他幹活。” “我是問你,為什麼安全的地方,是王先生的小妾家裡?” “不,不知道。” “不過,多少心裡有數吧。” “——” “讓我替你說好了。因為督魯治尊師跟王叔文先生相識,是吧?尊師跟王先生兩人,是不是正一起乾著什麼勾當?”

“——” “最近傳言,朱雀大街出現奇怪的陶俑妖物,您可曾聽過?” “嗯、嗯。” “不知為什麼,俑妖在朱雀大街各處樹立佈告牌。”夜晚燈火下,周明德臉色驟變。 “聽說,'德宗駕崩,後即李誦'——佈告牌是這樣寫的。” “——” “不知跟朱雀大街引起騷動的俑妖是否同一尊?不過,某天,我到周先生宅邸拜訪時,偶然瞄見內室也有一尊大陶俑。”黑暗中,阿倫·拉希德似乎正在窺看周明德神色。 “快別說了——”周明德聲音僵硬。 阿倫·拉希德的唇角浮現一抹微笑,說:“我總覺得,督魯治尊師跟王叔文先生,好像有什麼企圖——”周明德的喉嚨上下抽動。 他像是要吞嚥口水,喉嚨卻乾巴巴的。

“看樣子,我猜中了——” “你憑、憑什麼這樣說?” “我憑的是想像。為什麼周先生會寄居在王先生小妾家一一仔細想一想這個問題時,自然就得出這種結論了——” “你聽好,有關這事,在下一無所知,也不想知道。” “不過,你曾想像過王叔文跟督魯治尊師之間的關係吧——” “不知道。”阿倫·拉希德發出低沉笑聲。那笑聲令人心裡發毛。 “完了。被你慫恿,利欲熏心想插一腳,真是大錯特錯——” “怎麼,您後悔了?” “沒錯。我不該來這種地方。現在退出還不遲。趁督魯治尊師還沒到,我要先走了——” “真是懦弱——” “——” “你放心。我們今晚的目的,是來向督魯治尊師報告,關於那個到處探聽尊師去處的倭國和尚的消息。我根本沒打算拿王叔文或俑像的事,敲詐尊師。”

“別說了。”周明德舉起雙手,將整張臉埋進袖口。 “你今晚的目的,是想判斷,到底出賣尊師給和尚,跟站在尊師這邊,究竟哪方可以賺到錢吧?”臉埋袖口的周明德說。 “你說得這麼露骨,教我如何是好?” “話說回來,剛剛你腦海裡浮現的想法,你曾對誰透露過嗎?” “腦海裡浮現的想法?” “你剛剛不是說,王先生跟督魯治尊師有什麼企圖嗎——”不知是不是多心,周明德臉孔朝下的姿勢不變,聲音卻有些許轉變。 奇怪——阿倫·拉希德覺得有些蹊蹺,卻還是回答說:“這事,我還沒對任何人提起。” “是嗎?那就好。”周明德干脆地回應。 那聲音完全不像周明德本來的樣子。 沙啞且低沉。 “周先生——”阿倫·拉希德喚出聲時,此刻,天上浮雲裂開,青藍月光自天際斜斜照進道觀屋簷下。

“原來如此,你還沒對其他人說啊?”周明德齒間因大量空氣冒出而發出咻咻聲。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月光下,周明德自袖口抬起頭,望向阿倫·拉希德。 一看到那張臉,阿倫·拉希德不禁放聲哀叫:“哇啊——”自袖口中抬起的周明德的臉,已變成黑貓的臉了。 發現阿倫·拉希德屍體的,是一位老婦。每天一大早,她便來打掃那座形同廢墟的道觀。 一如往常,她手持掃帚徒步至道觀,卻見一道黑漆人影,倒臥屋簷下。 她知道偶爾會有醉漢或流浪者露宿此地,遂不疑有他,繼續前進,然而,這倒影卻讓人覺得模樣古怪。 如果是露宿,不僅睡覺地方怪異,那仰臥模樣也頗為奇特。 老婦挨近一看,躺臥者是來自外國的胡人。 老婦僵立在原地,發出哀嚎聲。

因那胡人喉頭皮肉,被野狗之類的獸物啃蝕得一點不剩,隱約可見筋脈、白骨。 自喉頭汩汩流出的鮮血,在地面渲染成一大塊黑漬,附近瀰漫著一股濃烈血腥味。 或許驚恐萬分,胡人眼珠極力外睜,彷彿就快滾落一般,張大的唇間露出死白的牙齒。 老婦急忙找來衙門吏役。 到底是露宿者熟睡之際,慘遭野狗攻擊,被咬喉致死?或是先死於其他原因,才被野狗咬破喉嚨?話又說回來,的確有許多人證言,昨晚附近野狗騷動許久。 因死者是胡人,有數人被傳喚至此,檢視死屍。 其中一人說:“這不是賣地毯的阿倫·拉希德嗎?”死屍身份終告確認。 最早將這事告訴空海的,既非逸勢也非大猴,而是馬哈緬都。 死屍被發現的隔天中午,馬哈緬都直接來到兩明寺找上空海。

在空海房裡,面對著空海、逸勢。 “老實說——”馬哈緬都開口道,“您或許已經聽到傳言,賣地毯的的阿倫·拉希德死了。” “啊”一聲,逸勢驚叫了出來。 “你是說,死了?” “是的。” “為什麼?” “不知道。”馬哈緬都徐徐搖頭說:“我只知道一件事——” “——” “那就是,阿倫·拉希德是被殺死的。” “事情既然發展成這樣,我反倒擔心起周明德了。”送馬哈緬都至大門,空海返回房里後,如此說道。 “要不要我現在去看看狀況?”大猴從空海身後出聲。 “那就拜託你了。” “我馬上就去。”巨大身軀後方捲起一陣風,大猴跨步揚長而去。 逸勢望著消失於門外的大猴背影,暗自發出“呵”一聲,嘴角浮現出微笑。

“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 “罕見你這樣笑。” “我在笑嗎——” “嗯——” “那又為什麼罕見呢?”逸勢已恢復一貫神情,唇角內宛如含著某種愁苦。即使顯現笑容,逸勢神情也彷彿殘留著莫名的愁苦。 空海方才說罕見,是指逸勢臉上浮現不帶愁苦的笑容。 “逸勢,別生氣。我只是在想,你也有這樣笑的時候。” “所以我問你,我到底怎樣笑嘛?” “別要我說明。我只是喜歡你剛剛的表情而已。” “這有什麼好大涼小怪的?”逸勢撅著嘴。 “我也喜歡你生氣時的表情。”空海唇角浮現微笑。 “不玩了。”逸勢沒勁頭地說:“跟你抬槓,真吃虧。” “吃什麼虧?” “不太清楚,就是因為不清楚才會吃虧吧——” “你吃虧了嗎?” “吃虧了。” “結果,剛才那是什麼意思?” “我為什麼笑嗎?” “正是。” “也沒什麼大不了。只是瞧見大猴,突然靈機一動。” “你想起了什麼?” “哎,空海啊,我總覺得,大猴這傢伙為你辦事時,似乎快樂到不行。如果我剛剛笑了,只是因為這緣故。”逸勢話未說畢,便聽到慌亂腳步聲,後面傳來呼喚:“空海先生——”空海與逸勢回過頭去,只見方才應該已經出門的大猴立在那兒。 “怎麼了?大猴。” “也沒怎樣,空海先生。不過就是我一出門,就碰到某人了。” “碰到誰?” “前不久來這兒迎接空海先生到柳先生那兒的——” “韓愈?” “是的。韓愈乘馬車駕到,跟我碰個正著,他讓我傳話。” “什麼話?” “好像是柳先生派他去辦急事。他說,可以的話,請空海先生馬上過去一趟——” “馬上去一趟?” “韓愈先生是這麼說的。”大猴眼光往後面瞧。 隨著大猴視線一看,西明寺山門下,果然站著一名男子正朝著這邊望。 “韓愈……”逸勢視線移至那男人身上,喃喃念著對方名字。 察覺兩人投來的視線,韓愈恭敬地行了個禮。 空海、逸勢圍著木桌,與柳宗元相對而坐。 此處正是前不久雙方碰面時,柳宗元友人那棟宅邸。一如上回情景,馬車東繞西轉,好不容易才來到這棟宅邸。 迎面而坐的柳宗元,滿臉沉重表情。雙頰陷落,眼眶發黑。 惟有眼神不變,宛如在揣測對方分量。 “發生了什麼事?”招呼打完,先開口的是空海。 柳宗元頷首,以沉重聲音說道:“確實出事了……” “什麼事?” “很嚴重的事。可是在宮裡,我卻找不到可以商量事情的人。” “——” “我們想做的,是政治改革。希望有一天,可以開創新局,不讓宦官及五坊小兒再欺負無辜百姓。所以才擁護王叔文先生。該做的事堆積如山,我們卻做不到百分之一。宮里大半以上的人,對我們的改革很不高興,樹敵很多。萬一不小心找錯商量對象,光這點,就會毀掉我們的計劃了。” “您找王叔文先生談過了嗎?” “沒有。”柳宗元搖搖頭。 “為什麼?” “可以說,我目前所面臨的困擾,王先生本人也牽扯在內。”柳宗元呼吸困難般地答道:“我找你這位外國人商量這樣的事,或許有些奇怪。 可是,空海先生,我見過您替商販解圍,親眼目睹您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目前我可以商量的對象,就只有您了,空海先生……” “只有我?” “是的。我要商量的事跟您有關,跟楊玉環也有牽扯。” “總之,您可以把事情說出來嗎?” “是。當然請您務必保密——話雖如此,或許附近的人早已察覺,空海先生也知道了。王叔文先生身邊有位女人,很早以前,他就暗中照料她的生活起居。” “是住在平康坊,名叫李香蘭那位嗎?” “喔,您都知道了嗎?”柳宗元驚呼說道,“既然您已經知道,那我就直接說了。老實說,有名男子寄住在李香蘭家中,是王先生關照進去的,雖說男女同居不大好,但因還有好幾個下人,又是王先生所安排,所以我們對這事並未關切太多。” “嗯。” “不過,寄住的那位男子,似乎是空海先生搜尋的某道士。” “是周明德吧。” “真令人吃驚。您說得沒錯。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不,這事待會兒再聽您高見,現在先讓我說說我的事吧——”如此,柳宗元開始述說事情來龍去脈。 據說,周明德回到那宅邸,時辰已過大半夜。 入門後,周明德便直驅李香蘭房間,叫醒她說:“餵,那信匣呢?” “信匣?”李香蘭一邊揉著惺忪睡眼,一邊點燈火問道。 “對。”周明德挨近李香蘭。 搖曳的燈盤燭火,映照著周明德的臉孔。 李香蘭見狀,“啊”一聲發出驚叫。 原來,周明德滿臉是血,那血一直流淌至胸部,甚至衣襟、衣袖也都被鮮血濡濕了。 “餵,信匣呢?”對著幾近半癱軟的李香蘭,明明寄人籬下,周明德卻以主人般的口吻追問。 “信匣?”李香蘭猛然想起一件事。 這信匣,正是前不久王叔文來時,吩咐說道:“這東西寄放在這兒一陣子。”而後擱置下來的東西。 信匣表面描繪著螺鈿圖案,模樣十分精美。 不過,為什麼周明德知道王叔文寄放的信匣呢?“那、那信匣——”臥室牆邊有個壁櫥,就放在那裡面。 李香蘭話尚未說出,周明德便已找到那壁櫥了。 打開壁櫥後,周明德一邊將裡面的東西一件件取出,一邊說道:“哎呀,可不就在這兒嗎?”沾滿血蹟的瞼,笑得十分得意地伸手取出那信匣。 他打開信匣盒蓋。 “怎麼,是空的?”裡面空無一物。 “餵,你——”手拿空信匣,周明德神色駭人地看著李香蘭。 “這信匣裡面的東西,到底怎麼回事?” “我不、不知道。從沒見過裡面的東西。”李香蘭用雙手撐著自己說道。 “嗯哼。”周明德像在思考什麼,又彷佛理解了某事一般,最後點了點頭。 “難道被誰拿走了?”周明德以可怕的眼光,再度瞪視李香蘭。 李香蘭嚇得魂不附體。 “哎,既然不見了,那也沒辦法。不過——”說畢,周明德不客氣地挨近李香蘭,一把抓住她纖細的手腕說道:“那就來佔佔你的便宜了。”那張沾滿血蹟的臉孔不斷逼近,血腥味直往李香蘭臉上沖來。 她嚇得連發出哀叫的力氣全無。 如此,周明德凌辱了李香蘭兩次。 “真是痛快!”周明德站起身,裸著身子在宅邸內踱步,還大聲使喚下人們:“餵,起來,起來!”就在李香蘭的注視下,他對起床的下人們說道:“你,到院子裡拿木柴。” “你,去準備大鍋。” “你,備水。”下人們各個睡眼惺忪。 雖說周明德裸身吆喝他們,因平素便是熟臉常客,他們也就準備柴火,取出大鍋、水。 宅邸宴客時,有時得準備百人以上的料理,所以備有大鍋。 遵照周明德的叮囑,下人們在院子堆柴、架鍋、盛水入鍋。 “點火!”周明德說。 不一會兒,薪柴起火,大鍋底下開始冒出橙黃色火焰。 此時,李香蘭也整好裝束,到院裡來。 不久——鍋水咕嚕咕嚕地發出聲音,開始沸騰起來。熱水滾沸得大鍋搖搖晃晃。 “好了,應該可以了。”周明德說道,“接下來,讓大家看看好玩的事。”說畢,周明德便徒手抓住大鍋邊緣。 “滋——”一聲,令人厭惡的烤肉焦臭味四溢。 就這樣,周明德抬高光溜溜的身子,投身沸水之中。 連制止的時間都來不及。 如果人站在大鍋中,肚臍以上會露出水面,不過,周明德是全身下沉投入滾燙沸水中的,沒多久,滾水上浮現他那張煮得透紅的熟臉。 不知是否在沸水中未曾合眼,周明德的眼珠被煮得白濁不堪。 “真是舒服啊——”周明德用雙手擦拭自己紅通通的臉孔。 結果,臉皮整張脫落,隱約可見黃中帶白的脂肪組織。下一瞬間,整個身體沉入沸水底部,周明德死了。 他竟然將自己下鍋煮沸而死。 “總之,空海,因為這事,今早李香蘭請我到她宅邸去。”柳宗元束手無措地說。 “為什麼請你到她府上?” “因為她想找人商量,所以才想起與王叔文最親近的我吧。” “換言之,李香蘭會這麼做,另一層含意是,因周明德凌辱了她的緣故。” “是的。這事到底該老實告訴王叔文說,還是隱瞞不說的好,李香蘭現在驚慌失措得無法判斷了。” “原來如此。不過,柳先生為什麼這麼急忙找我去呢?李香蘭被凌辱的事,不是愈少人知道愈好嗎——” “問題正在這裡,空海先生。今天我講這番話的目的,其實在後面。剛剛那些話,都是為了說明後面的事,實在不該隱瞞空海先生。” “還有其他事?” “我到李香蘭宅邸時,在那兒見到某樣東西。” “某樣東西?” “就是我剛才提過的信匣。” “信匣?” “是的。那正是我收藏晁衡大人信件的信匣。” “這真是、真是——”連空海也驚叫起來。 柳宗元沉默了下來。 他默不作聲地以袖口擦拭額頭上的汗珠。 “您剛剛說,那是王叔文先生寄放在李香蘭的信匣吧?” “是的。” “那信匣,真的跟柳先生被偷走的信匣一樣嗎?真的是裝有晁衡大人信件的那個信匣?” “錯不了。不僅圖案,連信匣外表的小瑕疵,都跟我的記憶一模一樣。” “這麼說來,偷走信匣的是王叔文先生——” “我不得不這麼想。所以才進退兩難。空海先生,能不能給些高見?” “那信匣是從柳先生宅邸偷走的,這事告訴李香蘭了嗎——” “不,還沒。” “只要沒說,或許還可設法解決。”空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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