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葵嗎?”藤原師尹說道。
師尹立在窄廊,俯視庭院。
庭院中,窄廊前方站著兩個隨從,各在左右按壓住中間的女人。
師尹左右各燃燒著篝火,火紅烈焰熊熊往夜空伸展。
晴明與博雅站在師尹右側。
“這麼說來,每夜吸吮女侍鮮血的就是葵嘍……”師尹問。
“也可以這樣說吧。”晴明點頭。
“其它女侍呢?”師尹問。
“大家都平安無事。被吸了血的女侍與其它所有女侍,大概一直到早上都不會醒來吧。趁她們還未醒來之前,及時處理,便可以不讓女侍知道是誰在吸血,而完滿解決這個問題。”
“可是,我該如何處理?晴明大人……”
師尹還未語畢,女人——葵——便開口大叫:
“餵!讓我吸血,讓我吸血……”
女人嘴巴四周仍沾滿了鮮血。
“那女人……看來是有某種東西附身在葵身上,只要驅除那東西,就可以根除此問題。”
“怎麼驅除?”
“我來和她說說看。”
晴明說畢,留下博雅和師尹,跨下窄廊來到庭院。
走了數步,晴明來到左右兩側被隨從按壓的女人面前。
“咳!”
女人張口朝晴明臉上吐出某種東西。
晴明用左袖接住。白色袖口沾上了一口濁黑污血。
“哎,傷腦筋。”
晴明若無其事地瞄了一眼弄髒的袖口,往女人額上伸出右手食指。
“嚇!”
女人欲張口咬住晴明的食指,但晴明的食指伸至女人額上時,女人突然靜止不動了。
“說吧,你到底是誰?”晴明問。
“我是活了一百五十年的水蛭,住在神泉苑的池子。”女人開口。
“住在神泉苑的水蛭為何會附身在這女人身上?”
“是。很久以前,空海和尚曾在神泉苑祈雨,那時他在池子中拋下了一張寫有諸龍真言的紙。而湊巧在池子中吃掉那張紙的,正是我。大概是吃了真言,我才獲得了神力,活得如此久吧。”
“然後呢?”
“我忘不了真言的味道,一心盼望能再度降落寫有真言的紙,結果,大約十年前,落下了妙月和尚寫的諸龍真言……”
“那真言也被你吃了?”
“是。吃過兩次後,更是益發想吃。今年會有嗎?明年會有嗎?我每年都在盼望真言降落。然後,十天前,有個女人進入池中,口中念著諸龍真言。於是我當下吸了她的血,附身在她身上。那女人正是現在這女人。”
“原來如此。”
“附身在人身上後,由於不是在水中,每逢夜晚便會口渴,肚子也餓得厲害,只好……”
“所以才吸了女侍們的鮮血?”
“是。”
“可是,既然事蹟敗露,你就乖乖回去吧。”
晴明語畢,食指依然點在女人額上,喃喃念起咒文,最後含住女人鼻尖,“呼”地一聲,於鼻內吹進一口氣息。
結果,“咳!”一聲,女人張口。
“那是……”師尹在窄廊上叫出聲。
有某種東西自女人張開的口中爬了出來。
那東西表面光滑黝黑。正是一條如兒童手腕那般粗的水蛭。
水蛭從女人口中爬出後,蜿蜒地往池子蛇行。
“看樣子,你是為了想得到祈雨用的真言,才故意製造出這種旱天吧。”晴明煞有介事地說,“那池子中的水是從鴨川引進來的,你可以沿著池水游到鴨川,再游到大海,到海龍王那兒,告訴海龍王,晴明請他儘速降雨……”
不知水蛭有沒有聽到晴明的話。
只見水蛭從池邊滑進池內,消失在烏黑水中,不見踪影。
用過師尹命人準備的酒菜,天亮前,晴明與博雅坐著牛車離開了師尹宅邸。
晴明與博雅正要鑽進牛車內時,昏暗的夜空突然響起雷聲,上天嘩啦啦地下起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