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姓紀、名遠助的男子。
他是美濃國人,在四條堀川附近某宅邸當門房。
當初受聘上京時,他同妻子細女一起來。
遠助平常都在四條堀川宅邸任職,但只要一有機會,便會回到西京自宅,與細女一起過活。
宅邸主人是某達官貴人的情人,名喚貴子。
某天,女主人貴子吩咐遠助出門辦事,於是遠助來到大津。
雖有三天時間可以讓他辦事,但女主人吩咐的事其實花不了那麼多時間。
第二天早上,遠助便辦完了事。
本來可以在大津多住一晚,第三天再回到宅邸即可。不過,只要趕在當天進京,遠助便可以先回自己家,在細女身旁休息一天。一想到此,遠助就決定動身踏上歸途。
來到離京不遠的鴨川橋附近時,太陽已下山了。
度過黃昏時分的鴨川橋,遠助聽到有人在叫喚自己。
“大人……”
是女人的聲音。
回頭一看,只見橋頭佇立著一位額頭上披著罩褂的女子。
奇怪,方才通過橋頭時,明明不見任何人,然而眼前卻出現一位女子,想必是自己急著趕路而忽略了女子吧。遠助如此暗忖。
此時太陽已西沉,四周昏暗不明。
“有事嗎?”遠助問女子。
“是。”女子點頭,回說:“我和您的主人貴子小姐,往昔有過淺交之緣。”
啥?
遠助又覺得很奇怪。
女子說是主人貴子的舊識,這倒沒什麼問題。只是,她為什麼知道自己是貴子宅邸內的佣人?
遠助問了女子。
女子回說:“我曾經數次路過宅邸,所以知道大人的容貌。”
原來如此。
“兩天前,偶然看到大人度過這座橋往東行,那時,看大人身上的裝束輕便,猜想大概兩三天便會回來,便在此地等待……”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為什麼要等我回來?”
“是這樣的……”
由於女子額上披著罩褂,遠助看不見她的全部五官。只能隱約看到白皙下巴與鮮紅雙唇。
鮮紅雙唇欣欣自得地微笑:
“老實說,我想託你帶一樣東西給貴子小姐……”
女子鬆開抓住罩褂的手,伸進懷裡,取出一個以美錦包裹、類似信盒的盒子。
“我在此等大人歸來的目的,正是想託大人將這個轉交給貴子小姐。”
“為什麼不自己送去呢?”
這女子似乎在此地等了兩天,既然如此,這兩天的時間,應該足夠讓她來回貴子宅邸一趟了——遠助在內心如此暗忖。
“基於難言之隱,我無法親自到貴子小姐宅邸。請大人千萬幫我這個忙。”
女子將盒子硬塞到遠助手中。
遠助不由得收下了盒子。
“那就萬事拜託了。”女子深深行禮。
“你叫什麼名字?”遠助問。
“請原諒我現在暫且無法禀告,等貴子小姐打開盒子,一切就會明白了。”女子回說。
接著又說出了令人心驚的話。
“目前只能告訴大人一件事,那就是將盒子轉交給貴子小姐之前,無論如何都請大人千萬別打開盒子。萬一打開了,對大人是有害無益……”
遠助心想:不知收下盒子後會發生什麼事,便打算將盒子還給女子,正欲開口拒絕時,女子已比他先一步說:
“那麼,萬事拜託了……”
語畢,女子深深行禮,轉身離去。
遠助不得已只好繼續前進,跨出兩三步後,又在意起那女子的事,回頭想叫住女子,拒絕她的請求,女子卻已不見踪影。
這時,傍晚已過,夜色更加濃重了。
算了。
遠助放棄尋找女子,抱著盒子往前走。
幸而將近滿月的月亮正從東方上空升起,藉著月光,遠助片刻不停地走著,終於在深夜前回到自己家。
妻子細女看到遠助回來,歡天喜地,再看到丈夫手中的盒子,問道:
“咦,那是什麼東西?”
遠助慌忙回說:“沒什麼,不是大不了的東西,你別介意。”
說完,便將盒子擱在茶室內的架子上。
然而遠助的妻子在丈夫因長途跋涉而倦累不堪、呼呼大睡後,仍惦記著那盒子,輾轉不寐。
她本來就是嫉妒心強的女人,竟認為那盒子一定是丈夫在旅途中買來打算送給某女人的禮物。
用那麼漂亮的絲綢包裹著,到底是什麼盒子呢?
愈想愈覺得奇怪,愈想愈氣憤,愈想愈睡不著。
細女終於下定決心,翻身爬起,點著燈火來到茶室。
她將燈火擱在一旁的架子上,伸手取下了盒子。
揭開包裹在外的絲綢,裡面出現一個嵌上精美螺鈿花紋的漆盒。
細女一時衝動,打開了盒子——
沙沙!
盒子中有東西蠕動,一個黑色的怪東西沖出盒外。
“哎呀!”
細女不禁大叫,聲音傳到遠助耳裡,他也起床了。
遠助來到茶室一看,發現妻子四肢發軟,跌坐在地上,全身直打哆嗦。
“怎麼回事?”
遠助問妻子,但妻子細女的嘴巴宛如鯉魚一張一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伸手指著地板一處。
遠助舉著燈火照亮妻子所指之處,驚見地上有一條好像某物爬行過,又像拖著什麼的鮮紅血跡。
遠助循著血跡走出茶室,來到走廊,發現那東西已從木板門縫隙中鑽出去了。
他沒有勇氣繼續追踪下去。
回到茶室,細女總算可以開口說話,她向丈夫說:
“盒子……我打開那盒子,裡面跳出一個恐怖東西……”
“什麼東西跳出來?”
“不知道。我嚇了一大跳,根本沒看清楚。”細女奄奄一息地說。
遠助抬頭望向架子,蓋子掀開的盒子還擱在架上。遠助伸手取下盒子,探看盒內。
只瞧了一眼,便“哇!”地大叫一聲,用力拋出了盒子。
待遠助舉著燈火再度仔細端詳,才看清裡面裝著兩顆連眼皮一起挖出的眼珠,以及一根連帶陰毛剜下的陰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