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明和博雅下了牛車,走在朱雀大路上。
由北向南。
在陽光中,二人悠閒地向南漫步。
有賣柴的人在走,也有牽著馱馬、同樣走朱雀大路南下的人。
正前方,遠遠望得見羅城門。
博雅邊走邊發牢騷。
“晴明,你為什麼對我一言不發?”
博雅看來頗為不滿。
“沒有那回事呀。”
晴明邊說邊悠然前行。
他左手提一個用帶子綁好的酒瓶,裡面裝了酒。
“不,你有。”
博雅一口咬定。
“你手裡提的是什麼?”
“酒。”晴明說。
“我當然知道。我要問的是,為何特地把酒帶到這裡來?”
“我想,要是找到了那個東西,就在這裡喝上一杯。”
“所以我已經問你好幾次了:要找的東西是什麼?你總是不答复我。”
“猜猜如何?”晴明說。
“你剛才說了會告訴我的。為什麼非要我猜不可?”
“沒有信心猜中嗎?”
“不,我說的不是自信不自信的問題。我是說:你不是說過要告訴我嗎?”
“我什麼時候說要告訴你?”
“你說過的。”
“我說的是,你終會明白的。”
“終、終會……”
“我說的是“明白”,不是“告訴”。”
“晴明,你這不是給我下圈套嗎?我——”
“所以嘛,猜猜看如何?”
“猜?”
“對呀,你應該能明白,我現在要找的東西是什麼。”
“我不明白嘛,晴明。為什麼我會明白呢?”
“因為關於它的資料,都已經告訴你啦。”
“那——”
“好吧,博雅,我先問你:這事與哪個地方有關?”
“你說的地方……”
“性空上人現在何處?”
“他在播磨國。”
“你不是早就知道嗎?”
“我知道他在播磨國,但就憑這一點,就能弄明白要尋找什麼嗎?”
“能明白。”
“不明白。”
“好吧,性空上人誕生之時發生的事,你也知道不少吧?”
“是,沒錯。可那又如何?”
“這是第一點。”
“什麼第一點?”
“第二點是吉備真備大人。”
“為何此時要提及吉備真備大人的名字?真備大人很久以前就去世了。”
“這位吉備真備使唐歸來之後,開設了——”
“是那個廣峰袛園社吧?”
“那廣峰袛園社現在何處?”
“是播磨國吧。吉備大臣做靈夢,夢見牛頭天王,於是為祭祀牛頭天王而開設廣峰袛園社。”
“吉備大臣還很了解鐵和黃金。”
“對。”
“在東大寺大佛殿建毘盧舍那佛像時,多方活動、為籌集貼於大佛上的黃金出了大力的,就是這位吉備真備……”
“……”
“吉備大臣還被譽為我陰陽道之祖。這位吉備大臣和那里關系之深,是不言而喻的。”
“那裡?”
“對呀。那裡還是產鐵之地。”
“播磨國嗎?”
“沒錯。”
“是播磨國又如何呢?”
“回想一下吧,博雅,聽說性空上人誕生之時,左手掌緊握的事嗎?”
“噢,聽說過。”
“他左手握的是什麼?”
“是、是針。不是針嗎,晴明?”
“沒錯。說到針——”
“那不是播磨國盛產的嗎?”
博雅說出這句話時,“噗!”晴明用左手輕輕捅了博雅胸口一下。
博雅不覺打了個踉蹌,喊道:
“你這是乾什麼呀,晴明?”
話音剛落,博雅眼前好像有一道光掠過。
閃光之時,晴明已伸出右手,在博雅眼前的虛空裡擺動。
博雅一擰身站穩,大喊起來:
“怎、怎麼回事,晴明!”
晴明向握拳的右手吹兩口氣,口中低聲念起咒來。
“結束了。”晴明說。
“什麼結束了?”
“這個——”
晴明伸出右手,在博雅面前攤開,讓他看。
晴明右手托著一根針。
“這是什麼?”
“針。”
“不,我知道是針,我說的是,這針究竟怎麼回事?”
“性空上人誕生之時,他掌中所握的就是這根針。”
“不明白。你想說什麼?”
“我在找的,就是這根針。”
“什麼?!”
“那麼,我們走吧。”
“走?去哪裡呀?”
“西之京。”
“……”
“去找蘆屋道滿大人。”晴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