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午夜的回憶

第13章 第十二章

午夜的回憶 西德尼·谢尔顿 8871 2018-03-21
除了托尼·里佐利和維克托·克倫茨斯外,旅館的房間裡還有四個男人。 “我想讓你見見我的朋友奧托·多爾頓,”里佐利說道,“維克托·克倫茨斯。” 他們兩人握了握手。 里佐利用困惑的眼光看著其他人。 “我想我沒見過這些先生。”奧托·多爾頓作了介紹。 “這是底特律來的佩里·布雷斯勞爾……休斯敦的馬文·西摩……紐約的薩爾·普賴西。” 維克托·克倫茨斯朝他們點了點頭,沒敢開口說話。奧托·多爾頓六十多歲,他瘦骨嶙峋,頭髮灰白,和藹可親。佩里·布雷斯勞爾要年輕一些,面容憔悴、清瘦。馬文·西摩身材頎長,看上去一副溫和的樣子。薩爾·普賴西人高馬大,胳膊健壯有力,長得像棵橡樹。他眼睛細小,目光尖銳,臉上還有一道深深的刀疤。

里佐利在遊戲開始前,曾向克倫茨斯作過交待。這些傢伙很有錢,他們輸得起。西摩擁有一家保險公司,布雷斯勞爾在全美各地都有汽車經銷特許權,而薩爾·普賴西是紐約一家大型聯合企業的頭頭。 奧托·多爾頓開口說道:“好了,先生們,我們開始吧。白色籌碼是5美元,藍色的是10美元,紅色的25美元,黑色的50美元。先互相看看錢的顏色。” 克倫茨斯拿出了托尼·里佐利借給他的那張五百美元的鈔票。不,他想道,不是藉而是給的。他看了看里佐利,笑了。里佐利是多好的朋友啊。 其他人都拿出了大面額的票子。 克倫茨斯心中突然感到一陣擔憂。假如出了差錯,他輸掉了這五百美元,怎麼辦?他聳了聳肩,不去想它。他的朋友托尼·里佐利會處理的。但是假如他贏了。克倫茨斯周身突然洋溢起一種幸福感。

賭博開始了。 ※※※ 莊家選擇玩法。開頭賭注很小。有五張牌賭法,七張牌賭法,換牌撲克以及高低撲克等幾種打法。 開始時大家輸贏差不多,但慢慢地風向轉了。維克托·克倫茨斯和托尼·里佐利似乎沒出任何差錯。如果他們摸到一般的牌,其他人就摸到差牌;如果其他人摸到好牌,克倫茨斯和里佐利的牌就更好。 維克托·克倫茨斯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晚上結束時,他已經贏了近兩千美元。這就像是個奇蹟。 “你們這些傢伙運氣真好。”馬文·西摩嘟噥道。 “我說,”布雷斯勞爾附和著說,“明天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怎麼樣?” “到時候我會告訴你的。”里佐利說道。 ※※※ 他們走後,克倫茨斯喊道:“我簡直不能相信。兩千美元!”

里佐利笑了。 “這是小意思。我告訴過你,奧托是這個行當裡最狡猾的做牌老手了。這些傢伙急著想跟我再試一試。你有興趣嗎?” “當然有啦。”克倫茨斯咧開嘴笑了,“我想我剛才只是開個玩笑。” ※※※ 第二天晚上,維克托·克倫茨斯贏了三千美元。 “真是太棒了。”他對里佐利說,“他們不會懷疑什麼吧?” “當然不會。我向你發誓明天他們會要求我們增加賭注的。他們以為會把錢贏回去。你來嗎?” “托尼,我當然來啦。” 當他們坐下來準備開始時,薩爾·普賴西說道:“你們知道,到目前為止我們輸得很慘。我們提高點籌碼怎麼樣?” 托尼·里佐利朝克倫茨斯看了看,又眨了眨眼睛。 “我沒有問題。”里佐利說,“你們怎麼樣?”

他們都點頭同意了。 奧托·多爾頓摞起籌碼。 “白色的50美元,藍色的100美元,紅色的500美元,黑色的1000美元。” 維克托·克倫茨斯不安地看了看里佐利。他沒想到賭注會這麼大。 里佐利點點頭,讓他放心。 賭博開始了。 一切照舊。維克托·克倫茨斯的手像會施法一樣,不管他摸到什麼牌都比別人的大。托尼·里佐利也在贏,但贏得沒他那麼多。 “狗日的牌!”普賴西嘟噥道,“我們來換一組牌。” 奧托·多爾頓順從地又發了一組牌。 克倫茨斯看了看托尼·里佐利,微微笑了笑。他知道任何東西都不能改變他們的運氣。 午夜時分,他們讓人送來了三明治,又休息了15分鐘。 托尼·里佐利把克倫茨斯拉到一邊。 “我讓奧託給他們嘗點甜頭。”他悄聲說道。

“我不明白。” “讓他們贏幾盤。如果一直輸下去,他們會失望的,就會不玩了。” “哦,我懂了。這樣做很聰明。” “當他們覺得自己走運時,我們再加大賭注,好好敲他們一下。” 維克托·克倫茨斯猶豫了。 “我已經贏了這麼多錢,托尼。你不認為也許我們該收住了,趁我們……?” 托尼·里佐利直視著他的眼睛說道:“維克托,今晚離開這兒時口袋裡裝著五千美元,你覺得怎麼樣?” ※※※ 重新開始賭時,布雷斯勞爾、普賴西和西摩開始贏了。克倫茨斯的手氣仍然不壞,但其他人的更好。 奧托·多爾頓真是個天才,克倫茨斯想。他一直在看他發牌,卻一點也看不出他做了手腳。 賭博在繼續進行。維克托·克倫茨斯一直在輸,但他並不擔心。幾分鐘後,當他們——那話怎麼說的——讓那些傢伙“嚐了甜頭”,他和里佐利還有多爾頓就會狠狠敲他們一筆了。

薩爾·普賴西面露貪婪之色。 “好啊,”他說道,“看起來你們這些傢伙倒運了。” 托尼·里佐利沮喪地搖了搖頭。 “是呀,確實倒運了,不是嗎?”他會意地朝克倫茨斯點了點頭。 “你們不能一直走運。”馬文·西摩說道。 佩里·布雷斯勞爾開了腔。 “我們再增大賭注,真正較量一番,你們以為如何?” 托尼·里佐利假裝在考慮。 “我不知道,”他沉思著說,他轉向維克托·克倫茨斯,“你覺得怎麼樣,維克托?” 今晚離開這兒時,口袋裡裝著五千美元,你覺得怎麼樣?我就能買幢房子,還有一輛新車,還能帶著家人去度假……克倫茨斯興奮得幾乎在發抖。他笑著說:“為什麼不呢?” “那好,”薩爾·普賴西說,“我們用桌面籌碼賭。賭注不封頂。”

他們正在玩五張的補牌打法。牌已發好。 “輪到我先下注了,”布雷斯勞爾說道,“我們從五千美金開始吧。” 每個人都下了自己的賭注。 維克托·克倫茨斯發到了兩張Q,他又補了三張牌,其中一張又是Q。 里佐利看了看手中的牌。 “我跟,加註一千。” 馬文·西摩看了看牌。 “我要再加兩千。” 奧托·多爾頓合上牌。 “我跟不起了。” 薩爾·普賴西說:“我也跟。” 最後賭金全歸馬文·西摩之手。 下一圈,維克托·克倫茨斯發到了8,9,10和J四張紅桃,差一張就是同花順。 “我下一千塊。”多爾頓說道。 “我跟,加註一千塊。” 薩爾·普賴西說:“我再加註一千塊。” 輪到克倫茨斯了。他確信一組同花順比他們手上抓的任何牌都要大。他只差一張了。

“我也要。”他又補了一張牌,把它面朝下放著,不敢去看。 布雷斯勞爾攤開了牌。 “一對4,一對10。” 普賴西放下牌。 “三張7。” 他們都轉過來看著維克托·克倫茨斯。他深吸了一口氣,拿起那張暗牌,是張黑桃。 “完了。”他放下了牌。 ※※※ 賭注金額越來越大。 維克托·克倫茨斯的一堆籌碼已經快輸完了。他抬起頭,憂心忡忡地看了看里佐利。 里佐利寬慰地微微一笑,那笑容似乎在說:沒什麼好擔心的。 里佐利又開始打另一圈。 牌發好了。 “我們先賭一千美元。” 佩里·布雷斯勞爾說:“我加一千。” 馬文·西摩說:“我要加倍。” 薩爾·普賴西說:“你們知道牌了嗎?我看你們是在亂下注嚇唬人,我再加五千。”

維克托·克倫茨斯還沒看手中的牌呢。這該死的誘惑什麼時候才能停止呢? “維克托?” 克倫茨斯拿起牌,一張一張地把它們捻成扇狀。一張A,兩張A,三張A,外加一張K和一張10。他的血液開始奔湧起來。 “你參加嗎?” 他暗暗笑了笑。誘惑已經停止了。他知道自己還會發到一張A,拿到三張同點和二張同點的一組牌。他把那張10扔到一邊,盡量用無所謂的聲音說道:“我參加。請再給一張牌。” 奧托·多爾頓說:“我還要兩張。”他看著手中的牌。 “我加一千。” 托尼·里佐利搖了搖頭。 “我下不起了。”他合上了牌。 “我加入。”普賴西說道,“我下五千美元。” 馬文·西摩放下牌。 “我放棄了。” 只剩下維克托·克倫茨斯和薩爾·普賴西了。

“你還要嗎?”普賴西說,“這可要花五千美元呢。” 維克托·克倫茨斯看著自己的那堆籌碼。只剩下五千美元了,可一旦我贏了這一圈賭注的總金額呢……他想。他又看了看手中的牌。沒人能壓過它了。他把那堆籌碼放到桌子中央,又補了一張牌。是一張5。可他還有三張A呢。他放下牌。 “三張A。” 普賴西攤開他的牌。 “四張2。” 克倫茨斯坐在那兒,呆若木雞,看著普賴西把賭注金收了過去。不知什麼原因,他覺得對不起自己的朋友托尼。假如能堅持到我們重新開始贏的時候該多好! 輪到普賴西坐莊了。 “來七張牌賭法的。”他宣佈道,“我們先下一千美金。” 其他人都下了預付賭注。 維克托·克倫茨斯絕望地看著托尼·里佐利。 “我沒有……” “沒關係,”里佐利說道,他轉向其他人,“餵,伙計們,維克托今晚帶的現金不多,不過我向你們保證他是守信的。我們讓他賒賬吧,等到結束時再算。” 普賴西說道:“別說了,這是什麼——是他媽的信用社嗎?我們根本不認識維克托·克倫茨斯。我們怎麼知道他會付賬?” “我為他擔保,”托尼·里佐利向他保證說,“這兒奧托會替我作保。” 奧托·多爾頓開了腔:“如果托尼說克倫茨斯先生可信,那他就是可信的。” 薩爾·普賴西聳了聳肩。 “好了,我想這樣行了。” “我覺得無所謂。”佩里·布雷斯勞爾說道。 奧托·多爾頓轉向維克多·克倫茨斯。 “你要多少?” “給他一萬吧。”托尼·里佐利說。 克倫茨斯吃驚地看著他。一萬美元比他兩年裡掙的錢還要多。但里佐利肯定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維克托·克倫茨斯咽了咽唾沫。 “好……好吧。” 一堆籌碼放到了克倫茨斯的面前。 那天晚上的牌是維克托·克倫茨斯的死對頭。隨著賭注加大,他新要的那堆籌碼在不斷減少。托尼·里佐利也在輸。 凌晨兩點,他們休息了一會兒。克倫茨斯把托尼·里佐利拉到角落裡。 “怎麼回事?”克倫茨斯驚恐萬狀地低聲說道,“我的天,你知道我有多少錢嗎?” “別擔心,維克托。我也在輸。我已經給奧托發了暗號。輪到他坐莊時,風向就會轉過來了。我們要狠狠敲他們一下。” 他們重又落座。 “再給我朋友兩萬五千美元的籌碼。”里佐利說道。 馬文·西摩皺了皺眉頭。 “你肯定他還想玩嗎?” 里佐利轉向維克多·克倫茨斯。 “由你決定。” 克倫茨斯猶豫了。我已經給奧托發了暗號,風向會轉過來的。 “我參加。” “好吧。” 價值兩萬五千萬美元的籌碼被放到了克倫茨斯的面前。他看著籌碼,突然間覺得十分幸運。 奧托·多爾頓坐莊。 “好了,先生們。我們來五張牌賭法,開始的賭注為一千美元。” 大家都把賭注放到桌子中央。 多爾頓給每人發了五張牌。克倫茨斯沒有看自己的牌。我要等一等,他想道,這次是好運了。 “下賭注吧。” 坐在多爾頓右邊的馬文·西摩仔細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牌,說:“我不下了。”之後他便合上了牌。 下一個輪到薩爾·普賴西。 “我下,加一千元。”他把籌碼放到了桌子中央。 托尼·里佐利看看自己的牌,聳了聳肩。 “我也不要了。”他放下了手中的牌。 佩里·布雷斯勞爾看看自己的牌,咧嘴笑了。 “我要加註,再加五千。”維克托·克倫茨斯還想賭下去就得花六千美元。他慢慢地拿起牌,把它們捻成扇狀。他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抓到了一個同花順——紅桃5,6,7,8,9。一手絕妙的好牌!如此看來,托尼是對的。感謝上帝!克倫茨斯竭力掩飾自己激動的心情。 “我跟,再加五千。”這是一手能讓他發財的好牌呀! 多爾頓合上牌。 “我不加了,過牌。” “得我來了,”薩爾·普賴西說道,“我想你是在嚇唬人吧,朋友。我再加五千。” 維克托·克倫茨斯覺得全身一陣興奮。他發到了一手千載難逢的好牌!這是今晚最大的賭注了。 佩里·布雷斯勞爾正在仔細地看著自己的牌。 “好吧,伙計們,我想我也跟,再加五千。” 又輪到維克托·克倫茨斯了。他深吸了一口氣。 “我再加五千。”他興奮得幾乎在發抖,差點就想伸出手去把賭金收過來。 佩里·布雷斯勞爾攤開自己的牌,一臉得勝的神情。 “三張K。” 我贏了!維克托·克倫茨斯想。 “我的牌還不賴,”他笑著說,“同花順。”他放下手中的牌,急切地伸手去拿賭金。 “慢!”薩爾·普賴西慢慢地放下自己的牌,“我是頂頭同花順,黑桃從10到八,比你的大。” 維克托·克倫茨斯的臉色變得蒼白。他突然覺得暈眩,心臟也開始猛跳起來。 “上帝呀,”托尼·里佐利說道,“兩個該死的同花順?!”他轉向克倫茨斯,“對不起,維克托,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奧托·多爾頓說:“先生們,我想今晚就到這兒吧。”他查了一張紙條,又轉向維克托·克倫茨斯。 “你欠了六萬五千美元。” 維克托·克倫茨斯看了看對面的托尼·里佐利,目瞪口呆。里佐利絕望地聳了聳肩。克倫茨斯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 “你準備怎麼付呢?”多爾頓問道,“是付現金還是支票?” “我不要支票,”普賴西說,他看了看維克托·克倫茨斯,“我要現金。” “我……我……”他張口結舌,只覺得自己在發抖,“我……我沒有那麼多……” 薩爾·普賴西的臉沉了下來。 “你說什麼?”他咆哮道。 托尼·里佐利趕忙說道:“等一等!維克托是說他沒有帶。我告訴過你們他是守信的。” “那並沒有解決任何問題,里佐利。我要見到的是他的錢。” “你會見到的。”里佐利保證道,“幾天后你們就能拿到錢。”薩爾·普賴西跳了起來。 “他媽的,我可不是什麼慈善機構。明天我就要錢。” “別擔心,他會送來的。” 維克托·克倫茨斯被困在一場噩夢之中,無法擺脫。他坐在那兒,呆若木雞,連其他人走掉了都不知道。只剩下托尼和克倫茨斯了。 克倫茨斯神情恍惚。 “我……我不可能拿出那麼多錢,”他呻吟道,“不可能!” 里佐利把一隻手搭在克倫茨斯的肩上。 “我不知道該對你說些什麼,維克托。我搞不清哪兒出了差錯。我想今晚我輸掉的錢跟你的一樣多。” 維克托·克倫茨斯睜大了眼睛。 “可……可你能付得起,托尼。我……我付不起。我要跟他們解釋我付不起這些錢。” 托尼·里佐利說:“維克托,如果我是你,我就會三思而後行的。薩爾·普賴西是'東海岸海員聯盟'的頭頭,這幫人厲害得很呢。” “我沒有辦法。如果我沒錢,我就是沒錢。他能把我怎麼樣?” “讓我來告訴你他能把你怎麼樣。”里佐利真誠地說,“他能讓他的人敲掉你的膝蓋骨,你將永遠不能走路。他能叫他們在你的眼睛裡放進酸液,讓你變成瞎子。然後,在你經受了一切痛苦之後,他會決定是讓你就這樣活下去,還是把你殺了。” 維克托·克倫茨斯的眼睛死盯著他,面色變得灰白。 “你……你是在開玩笑吧?” “但願我是在開玩笑。是我的錯,維克托。我不該讓你同薩爾·普賴西這樣的人在一起賭。他是個劊子手。” “哦,我的天!我該怎麼辦呢?” “你有沒有什麼法子能籌到這筆錢呢?” 克倫茨斯歇斯底里地笑了起來。 “托尼……我掙的錢幾乎都不能養家糊口。” “那樣的話,我只能建議你離開此地,維克托。也許是出國,到普賴西找不到你的地方去。” “我不能那麼做,”維克多·克倫茨斯號叫道,“我有妻子,還有四個孩子。”他看著托尼·里佐利,指責地說,“你說過這是一個圈套,我們不會輸的。你告訴過我……” “我知道。我也真的很抱歉。以前這樣做總是成功的。我想肯定是普賴西出老千。” 克倫茨斯的臉上出現了一線希望。 “那好,如果是他出老千,我就不必付他錢了。” “問題是,維克托,”里佐利耐心地說,“如果你說他作弊,他就會殺了你;而如果你不付他錢,他也會殺了你。” “哦,我的天,”克倫茨斯呻吟道,“我是必死無疑了。” “想到這,我也感到很害怕。你確信你沒辦法弄到錢嗎?” “那得要花上幾百輩子才行,一千輩子。我所有的一切都抵押了。我到哪兒去……?” 忽然間,托尼·里佐利來了靈感。 “等一等,維克托!你不是說過博物館裡的那些古董值好多錢嗎?” “是呀,可同這事有什麼關係?” “你聽我說完。你說過那些仿製品能以假亂真。” “當然不能。行家分得出……” “嗨,別說啦。假如一件古董沒了,而代之以一件仿製品,會怎麼樣呢?我是說,我在博物館時,就有很多觀光者呢。他們能把真假區別開來嗎?” “不能,但是……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不,我不能那麼做!” 里佐利安慰地說:“我理解,維克托。我剛才只是在想博物館裡也許能少一件小古董,那裡反正有那麼多呢。” 維克托·克倫茨斯搖了搖頭。 “我在這家博物館做了20年的館長,這種事想都沒想過。” “對不起。我不該提這個建議的。我想到它的唯一原因就是這樣做能救你一命。”里佐利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嗯,不早了。我想你妻子一定在尋思你到哪兒去了。” 維克托·克倫茨斯的眼睛正盯著他。 “這樣能救我的命?怎麼個救法?” “很簡單。假如你拿到了一件古董……” “古董?” “……古董……然後,把它交給我,我能把它弄出國替你賣了,再把你欠普賴西的錢還了。我想我能說服他等待那麼長時間。然後,你便化險為夷了。我不必對你說我為你擔了很大的風險,因為我一旦被抓住,麻煩肯定會不少的。我主動提出要這麼幹是因為我覺得欠了你的情。你陷入這種糟糕的境地,全是我的錯。” “你是個好朋友,”維克托·克倫茨斯說道,“我不能責怪你。我沒有必要非去賭不可。你是想幫我的忙。” “我知道。我只是希望能有一個好的結果。好了,我們去睡會兒吧。明天再跟你談。晚安,維克托。” “晚安,托尼。” ※※※ 第二天一早,便有電話打到了博物館。 “是克倫茨斯嗎?” “是的,你是哪一位?” “我是薩爾·普賴西。” “早上好,普賴西先生。” “我是為六萬五千美元那樁小事打電話的。我什麼時候能拿到錢?”維克托·克倫茨斯開始冒汗了。 “我……我眼下沒這筆錢,普賴西先生。” 電話那頭一陣不祥的沉默。 “你到底在跟我耍什麼把戲?” “請相信我,我沒在玩把戲。我……” “那麼,我想要我的錢。明白了嗎?” “明白了,先生。” “你們博物館什麼時候關門?” “6……6點鐘。” “我會去那兒的。把錢帶著,不然的話,我就不講情面了。再往後,我可要真的對不起你了。” 電話掛了。 維克托·克倫茨斯驚恐萬狀地坐在那兒。他想躲起來,可是又能躲到哪兒去呢?一陣絕望的感覺籠罩了他,心裡湧現出一連串的“假如”:假如那天晚上我沒去賭場,假如我從不認識托尼·里佐利,假如我信守了對妻子許過的那句再也不賭了的諾言,那多好呀!他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我得採取行動——馬上採取行動。 就在這個時候,托尼·里佐利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早上好,維克托。” ※※※ 時間是6點30分。工作人員都下班回家了,博物館半個小時前就關了門。維克托·克倫茨斯和托尼·里佐利正注視著博物館的前門。 克倫茨斯越來越緊張了。 “如果他不同意怎麼辦?如果他今晚就要錢怎麼辦?” “我來對付他,”托尼·里佐利說,“讓我跟他談。” “如果他不來怎麼辦?如果他……你知道……派個人來殺我怎麼辦?你覺得他會那麼幹嗎?” “只要他有可能拿到錢,他就不會那麼做了。”里佐利自信地說。 7點鐘的時候,薩爾·普賴西終於來了。 克倫茨斯急忙上前去打開門。 “晚上好。”他說。 普賴西看了看里佐利。 “你他媽在這兒乾什麼?”他又轉向維克托·克倫茨斯,“這是我們倆之間的事情。” “別擔心,”里佐利說道,“我是來幫忙的。” “我不需要你的幫忙。”普賴西轉向克倫茨斯,“我的錢在哪兒?” “我……我沒有。但是……” 普賴西一把卡住他的喉嚨。 “聽著,你這個混蛋!你今天晚上就把錢還給我,不然我就送你去餵魚。明白了嗎?” 托尼·里佐利說道:“嗨,冷靜點。你會拿到錢的。” 普賴西轉向他。 “你別多管閒事。這不關你的事。” “我要把這當成自己的事。我是維克託的朋友。維克托眼下沒有現金。但他有個辦法能弄到錢給你。” “他到底是有錢,還是沒錢?” “他有,也沒有。”里佐利說道。 “這是他媽的什麼回答?” 托尼·里佐利的手臂朝房間四周一指。 “錢就在這兒。” 薩爾·普賴西的目光在房間裡掃視了一圈。 “在哪兒?” “在這些展櫃裡,裡面裝著古玩是古物。”克倫茨斯不由自主地說道。 “它們價值連城。我是說好幾百萬。” “嗯?”普賴西轉過身去看那些展櫃,“它們鎖在博物館裡對我有什麼用?我要現金。” “你會拿到現金的,”里佐利息事寧人地說,“是我朋友欠你錢的兩倍。你只須要耐心一點就行了。維克託不是個賴帳的人。他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我來告訴你他的打算。維克托準備拿走這裡的一件古玩……古物……再設法賣掉它。他一拿到錢,就給你。” 薩爾·普賴西搖了搖頭。 “我不喜歡這樣。對這些古玩,我一點都不懂。” “你不必弄懂。維克托是世界上最出色的行家之一。”托尼·里佐利走到一個展櫃前,指著一個大理石頭像說:“你說這值多少錢,維克托?” 維克托·克倫茨斯咽了口唾沫。 “這是海濟女神,創作於公元前14世紀。任何一位收藏家都會樂意出兩百或三百萬美元買下它的。” 里佐利轉向薩爾·普賴西。 “喏,這下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普賴西皺了皺眉頭。 “我不知道。我得等多長時間呢?” “一個月之內你會拿到雙倍的錢。” 普賴西想了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 “好吧,但如果我得等一個月的話,我得多要點——再加20萬吧。” 托尼·里佐利看了看對面的維克托·克倫茨斯。 克倫茨斯連忙點了點頭。 “好吧,”里佐利說道,“成交。” 薩爾·普賴西走到身材矮小的博物館館長面前。 “我給你30天時間。如果到那時我還拿不到錢的話,我就把你剁成肉泥餵狗。聽明白了嗎?” 克倫茨斯咽了口唾沫。 “明白了,先生。” “記好了……30天!” 他又長時間地惡狠狠地瞪了瞪托尼·里佐利。 “我不喜歡你。” 他們看著薩爾·普賴西轉過身走出門去。克倫茨斯癱倒在椅子裡,手在擦著額頭上的汗。 “哦,我的上帝!”他說道,“我以為他會殺了我呢。你認為我們30天之內能把錢給他嗎?” “一定能。”托尼·里佐利保證說,“你只要把一件古董從櫃子裡拿出來,再換上一件仿製品就行了。” “你怎麼把它弄出國呢?如果被抓住了,你會坐牢的。” “我知道。”托尼·里佐利勇敢地說,“但我必須抓住這個機會。我欠你的太多了,維克托。” 一小時之後,托尼·里佐利、薩爾·普賴西、奧托·多爾頓、佩里·布雷斯勞爾,還有馬文·西摩都在多爾頓所在旅館的套房裡喝酒。 “一切順利,”里佐利吹噓道,“那傢伙嚇得屁滾尿流。” 薩爾·普賴西咧嘴笑了。 “我嚇壞他了,嗯?” “你嚇壞我了,”里佐利說道,“你他媽的該當個演員。” “怎麼成交的?”馬文·西摩問道。 里佐利回答道:“達成的協議是,他把一件古董給我。我想辦法把它偷偷帶出國去賣了。然後,我給你們每個人分一份。” “太棒了,”佩里·布雷斯勞爾說道,“我喜歡這樣。” 這就像是擁有了一座金礦,里佐利想道,一旦克倫茨斯染指其中,他就上了鉤。他就再也沒辦法逃脫了。我要讓他把那該死的博物館全部掏空。 馬文·西摩問道:“你怎麼把那玩意兒弄出國呢?” “我會有辦法的,”托尼·里佐利說道,“我會有辦法的。” 他得想辦法,盡快想辦法。艾爾弗雷多·曼庫索和吉諾·萊弗里還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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