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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輕柔說話的風 弗·福赛斯 3884 2018-03-21
她仔細地寫了一封信,不想去觸犯他使他發脾氣,她以前已經領教過了,而只是遺憾地清楚地表達了她的意思。當她完成了第四稿後,她籤上字寄了出去。一星期內石沉大海杳無音信。那次會面,當會面到來之時,是簡短的、狂暴的。 邁克爾·皮基特是他所在社區裡的棟樑,是比林斯農業銀行的總裁和首席執行官。在珍珠港事件前夕從一名卑微的出納員開始,他一步一步地升上了經理助理的職位。他的勤奮工作、辦事認真和天賦聰明,引起了銀行的創始人和業主——一位畢生單身且沒有親屬的老先生的注意。 在退休時,這位老先生主動把他的銀行售給了邁克爾·皮基特。他要某一個人繼續他的傳統。貸款資金籌集了,銀行的產權買下了。大部分購置貸款及時償還了。

但在60年代後期有了問題:業務過度開發、抵押品贖回權取消以及壞賬和死賬的增加。皮基特不得不面向公眾,通過上市籌措了使銀行起死回生的資金。危機度過去了,資金流轉恢復了。 在女兒的信件抵達後一星期,皮基特先生不是被邀請去,而是被召喚去其未婚夫父親家裡會面。是在比林斯西南黃石河畔的那座豪華氣派的T吧莊園。他們以前曾見面過,在他們的兒女訂婚時,但那是在牛仔俱樂部的餐廳裡。 這位銀行家被引進了一間龐大的辦公室裡,那裡鋪著拋光的木地板,護壁板豪華昂貴,裝飾著各種紀念品,掛有裝在鏡框裡的各種證書和捕獲的牛頭。坐在那張寬大的書桌後面的那個人沒有起身打招呼。他朝對面一把惟一的空椅子做了一下手勢。當他的客人坐下後,他一言不發地盯著銀行家。皮基特先生感到很狼狽。他認為他知道是什麼事。

那莊園主和大亨故意慢吞吞地,他取出一隻大煙斗,點上火,等燒得通暢後把一張惟一的紙從書桌上推了過去。皮基特一看,是他女兒的一封信。 “對不起,”銀行家說,“她已經告訴我了。我知道她寫了一封信,但我沒看過。” 莊園主俯身向前,舉起一根教訓人的手指,一雙噴火的眼睛嵌在一張活像一塊牛肉般的臉上。他的頭上總是戴著一頂即使在辦公室裡也不肯摘去的斯台森草帽。 “不可以,”他說,“不可以,你明白嗎?任何姑娘都不可以這麼對待我的兒子。” 銀行家聳聳肩。 “我與你一樣感到失望,”他說,“可是現在的年輕人……有時候他們會改變自己的主意。他們都很年輕,也許稍微草率了一點?” “與她談談。告訴她,她已經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我已經與她談過了。她母親也一樣。她希望解除她的婚約。” 莊園主仰身靠在了椅背上,打量著房間,心裡想著當初他從一個放牛娃到現在發跡他所走過的道路。 “對我的兒子就不行。”他說。收回那封信後,他把一疊紙從桌面上推了過去。 “你最好看看這些材料。” 威廉·布蘭多克人稱大比爾,他確實走過了一條漫長的道路。他的祖父從北達科他州俾斯麥來到了西部,他是在那裡出生的,儘管是一個私生子,其父親是一名騎兵,曾在平原戰死。這位祖父在一家商店裡找到了一份工作,一直做了下去,既沒有得到提升,也沒被解僱。他的兒子繼承了他的卑微的職業,但孫子卻在牧場裡找到了一份工作。 那男孩長得高大、強悍,是個天生的暴徒,經常用他的拳頭解決問題,而且幾乎每次都讓他佔便宜。但他也很聰明。戰後他發現了一項賺錢的行業:冷藏卡車,從飼養菜牛的地方往蒙大拿運送牛肉。

他自行謀生,從卡車開始,開進屠宰場,直至他控制了從牧場至燒烤的一條龍整個業務。他開創了他自己的品牌:大比爾牛肉,自由放養,汁多味鮮,當地超市有售。當他回過來經營牧場業務這塊牛肉供應鏈的最後一環時,他已經成了一個大老闆。 10年前購買的這座T吧莊園,經重建之後,是黃石河沿岸最為壯觀的大廈。他的老婆是一個從不敢大聲說話的小女人,幾乎難得看見她的身影。她為他生下了一個兒子,名叫凱文,但長得一點也不像父母親。凱文今年25歲,從小嬌生慣養,飛揚跋扈。但大比爾寵愛他的後代;一切都必須滿足他的獨生兒子。 邁克爾·皮基特看完這些材料後臉色灰白。 “我不明白。”他說。 “嗯,皮基特,這再清楚不過了。我花了一星期時間買下了你在本州內你所擁有的每一件標誌物。這意味著現在我擁有了控股權。我擁有了這家銀行。這花了我一大筆錢。全是因為你的女兒。她很漂亮,這我承認,但很愚蠢。我不知道也不在意她所遇到的另一個傢伙是誰,可你必須告訴她把他甩掉。

“讓她再寫一封信給我兒子,承認她所犯下的錯誤。他們的婚約要恢復。” “但如果我不能說服她呢?” “那你就告訴她,她將對你的徹底毀滅負責。我將接管你的銀行,我將接管你的住房,我將接管你所擁有的一切。告訴她,你在本縣連喝一杯咖啡的錢都將藉貸不到。你聽見了嗎?” 駕車行駛在公路上時,邁克爾·皮基特心情極為沮喪。他知道布蘭多克不是在開玩笑。他曾經對阻擋他的人來過這一手。皮基特還被警告說,婚禮必須提前到10月中旬舉行,離現在還有一個月時間。 家庭會議開得很不愉快。皮基特夫人一會兒指責一會兒安慰。琳達是否知道她想幹什麼?她是否知道她所做出的舉措?嫁給凱文布蘭多克可使她一舉獲得其他人工作一輩子還不一定能夠全部得到的一切:一座漂亮的房子、寬敞的花園可供孩子們玩耍、最好的學校和社會地位。她怎麼可以地去這一切,就為了一個傻乎乎的、沒有受過教育的、沒有固定工作、只是在暑假期間扮作一名邊民和偵察兵的演員?

她的兩位在當地的哥哥已被召來參加家庭會議。其中一位兄長提議由他去一趟赫里蒂奇堡,與那個第三者當面談一談。兩個年輕人都懷疑復仇心切的布蘭多克會搞陰謀使他們兩人都丟掉飯碗。說話的那位哥哥在州政府機關工作,布蘭多克在州府赫勒納有好些財大氣粗、能呼風喚雨的朋友。 她的心煩意亂的父親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他的那副厚鏡片近視眼鏡,臉上痛苦萬分。最後是他的痛苦使琳達·皮基特作了讓步。她點點頭,站起來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間。這一次,她寫了兩封信。 第一封信寫給凱文·布蘭多克。她承認自己為一個她所遇見的年輕的牧馬人而犯下了一個愚蠢的、孩子氣的錯誤,但這已經結束了。她告訴他,她原先那麼寫信給他是乾了一件傻事,並請求他原諒。她希望他們之間的婚約能得以恢復和延續,並期望能在10月底之前成為他的新娘。

她的第二封信是寫給本·克雷格先生的,通過蒙大拿州比格霍恩縣赫里蒂奇堡轉交。兩封信都在第二天寄發了。 雖然熱衷於當時古堡內原汁原味的生活,但英格爾斯教授還是額外同意了兩件現代化的設施。儘管電話線沒有通到城堡裡,但他在辦公室裡放著一部無線電話,由鎳充電電池供電。此外還有郵政服務。 比林斯郵局已經同意把所有寄給城堡的郵件全都交到城裡最大的那家旅遊客車公司的辦公室裡,他們還同意把需遞交的郵袋交給下一班出發的司機帶過去。 4天后,本·克雷格收到了他的信件。 他試圖讀信,但遇到了困難。多虧夏洛特的輔導講課,他已經習慣了大寫字母,甚至小寫印刷體字母,但是一位年輕小姐龍飛鳳舞的手寫體使他傻了眼。他帶上信件去找夏洛特。女教師看了一遍後遺憾地望著他。

“對不起,本。這是你喜愛的那位姑娘寄來的。琳達?” “請讀給我聽,夏洛特。” “'親愛的本,'”她開始讀信,“'兩星期前,我幹下了一件傻事。當你從馬背上朝我叫喊、我也從客車上朝你回喊時,我認為我當時說過我們要結婚。回到家後,我才明白我真是太傻了。 “'事實上,我已經與相識幾年的一個很好的小伙子訂了婚。我發覺我不能隨意與他解除婚約。我們預定要在下個月完婚。 “'請祝福我將來幸福快樂,我也這麼祝愿你。就此吻別,琳達·皮基特。'” 夏洛特折起那封信並遞了回去。本·克雷格遙望著遠處的群山,陷入了沉思。夏洛特伸出手去,搭在了他的手上。

“對不起,本。這事發生了。駛過黑夜的輪船。她顯然是一時衝動對你有了好感,我可以理解為什麼。但她已經決定繼續與她的未婚夫相好。” 克雷格對輪船一無所知。他凝視著群山,然後問道:“誰是她的未婚夫?” “我不知道。她沒有說起。” “你能去查明嗎?” “我說,本,你不會去製造任何麻煩吧?” 很久以前,夏洛特曾有兩個年輕小伙子同時為了她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她還感到自己很吃香、很風光。但那時候是那時候。她不想讓她的未經馴服的年輕的門徒為了一個姑娘而與人鬥毆打架。那姑娘曾來過城堡三次,擾亂了他的容易受傷的感情。 “不,夏洛特,不是麻煩。只是好奇。” “你不會騎馬走進比林斯去挑起一次打架吧?”

“夏洛特,我只是要求屬於我的那一份,在世人和無處不在的神靈的眼中。如同很久以前這麼說過的。” 他又在說謎語了,於是她堅持著。 “但不是琳達·皮基特吧?” 他想了一會兒,口裡咀嚼著一根草梗。 “不,不是琳達·皮基特。” “你答應了,本?” “我答應。” “我想辦法去打聽一下。” 在博茲曼的學院裡,夏洛特曾有一位朋友,後來當上了一名女記者,在《比林斯快報》社工作。她打電話給她,要求盡快查閱過期的報刊上曾經登載過的有關涉及一個叫琳達·皮基特的年輕小姐的訂婚消息。這條消息很快就被查到了。 4天后,夏洛特收到了裝有初夏時一份剪報的那件郵包。邁克爾·皮基特夫婦和威廉·布蘭多克夫婦欣喜地宣告他們的女兒琳達和兒子凱文的訂婚。夏洛特揚起眉毛吹了一聲口哨。怪不得那姑娘不想解除她的婚約。 “那一定是大比爾·布蘭多克的兒子,”她告訴克雷格。 “你知道那位牛肉大王嗎?” 偵察兵搖搖頭。 “不,”夏洛特遺憾地說,“你只是在追獵你自己。沒有證書。嗯,本,那位父親確實很富有。他住在這裡北邊的一個大莊園裡,靠近黃石河。你知道那條河嗎?” 克雷格點點頭。他曾經與吉本將軍一起踏遍了黃石河南岸的每一英寸土地,從埃利斯堡到與湯格河的交匯處,在羅斯伯德溪的東邊遠處,並在那裡折返了。 “夏洛特,你能去打聽清楚婚禮將在何時舉行嗎?” “你還記得你的諾言?” “我記得。不是為了琳達·皮基特。” “這就對了。那麼你心裡有什麼打算?一次小小的驚奇?” “嗯。” 夏洛特又是去打了一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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