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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伸向南方的藍色航線

高層的死角 森村诚一 5299 2018-03-21
根據旅館的住宿登記卡,表明橋本是在中午11點24分住進新東京旅館的,所以他的作案是此以後。 兇手為了躲過警方的目光,特地從東京北上或迂迴然後南下去福岡。 ——在這一設想下,警方調查了日本航空公司、全日本航空公司、日本國內航空的北上航班。其中,橋本最有可能乘坐的就是設有去仙台、盛岡、秋田等地方城市航班的全日本航空公司和日本國內航空公司的班機。 調查從這些航空公司的航線開始進行。但是,儘管徹底地清查了三家公司北上航班,也沒有出現可疑的人。於是,警方採用了上松刑警提出的汽車和火車的組合這一思路,所以調查推進到距東京較近的名古屋和新潟兩個機場來的乘客。 但是,結果仍一無所獲。無論清查哪條他可能利用的路線或機場,都沒有發現任何橋本去福岡的形踪。只有回東京的形踪卻沒有去福岡的蛛絲馬跡。即便能證明他在五個小時內從福岡回到東京的方法,只要沒有發現和證明在剩下的六個半小時內到達殺人現場的方法,橋本的不在現場證明就依然不可動搖。

“簡直就是203高地!” 內田刑警比喻道。 “但是它最後也被攻下來了。應該在哪裡有突破口的!” 平賀好不容易才弄清那是指日俄戰爭中俄國的堡壘,便如此說道。連日來四處奔波忙於調查,他的面頰憔悴黝黑,只有眼睛還炯炯發亮。全體警員都很疲憊,平賀那追查兇手越累越勇的執著是非同異常的,如今那種執著彷彿在他的目光裡凝聚著噴射出白色的火焰。 “是呀!不過,在找到突破口的時候是很不容易的。” 老刑警像在給年輕刑警潑冷水。 平賀已經很久沒有回自己的住宅了。那天晚上,他回家取郵件和替換衣服。在地鐵裡,周刊雜誌的張貼廣告大肆渲染從女招待起家成為東南亞某國總統第二夫人的女性,與某電影明星的國際羅曼蒂克。夫人在總統倒台後與丈夫分居,是個一邊周遊世界一邊不斷留下風流艷事的女人。 《倫敦—紐約—巴黎,XX夫人追踪報導》的標題非常醒目。

——真是太平盛世啊! —— 平賀將目光停留在與自己急切追捕兇手的執著全然不同的另一個世界裡的消息。 “倫敦—紐約?只要有錢,無論去哪裡,幹什麼都行!” 平賀心不在焉地喃語道。車內廣播開始播報著與突然遐想著國外美麗城市的印象相去甚遠的、平賀居住地的站名。 在民航機的航線上沒有找到絲毫的形踪,因此剩下的可能,就只能考慮上松刑警在信上說“不現實”的軍用飛機或民用飛機的專機了。 再怎樣不現實,倘若只要有那種可能性,就還是有必要調查一下。 說起東京近郊的軍事基地,有立川和橫田。其中橫田成為B—52型大型飛機的專用起落機場以後,中型機以下的機種全部在立川起落。 日本幾乎沒有戰鬥機,說是軍事基地,都是從美國本土飛往沖繩、越南方面的中轉站或兵站基地。

在輸送兵員和軍需物資方面,泛美、飛虎、西北、世界航空等十幾家美國民用航空公司,都與美軍締結了委託合同。 平賀他們調查的結果得知,日本的平民百姓要搭乘這些飛機是完全不可能的。 在運送兵員、物資之際,原來就處於美軍的嚴格管理之下,為了保護軍事機密,除軍隊特別許可的人之外,是絕對不可能乘坐的。福岡原來就將部分軍事基地向民用航空公司開放,所以毫不影響軍用飛機的降落,但作為備用機場,只是從橫田、立川起飛的飛機因氣象條件等原因在不能向目標機場著陸時使用,平時很少使用。 10月1日,沒有一架軍用飛機在福岡著陸,何況又沒有處在妨礙飛行的氣象狀況裡。而且,那天沒有一個日本人獲得軍方的許可搭機的。 據說管理如此嚴格的軍用飛機,與軍隊簽訂的運輸承包合同只是去福岡單程的,在目的地卸下兵員和物資後的空機,倘若那家航空公司同意,也能夠搭乘人員。

然而,橋本回東京的形踪已經查明,即便在回東京的路上能搭乘軍用飛機,也毫無意義。 最後留下的可能性,就只是民用飛機的專機。 警方先通過交通部調查10月1日那天是否有人向航空交通管理機關提交東京去福岡方向的飛行計劃。 離地表和水面二百米以上的高空稱為“航空交通管制區”,運輸大臣指定的機場以及機場附近的空域稱為“航空交通管制圈”。按規定,飛行器在這兩種空域內飛行時,必須向運輸大臣提出飛行計劃,並得到認可。 同時,飛行器按計劃飛行結束時,還必須承擔立即匯報的義務。 但是,那天既沒有提交這類計劃也沒有給予認可的事例。 10月1日,日本全國秋高氣爽,處於能進行有視界飛行的氣象狀態,所以沒有人提交飛行計劃,但是清查了東京及附近鄰縣的所有航空業者,那天沒有人包出如橋本所需要的那種專機。而且他們還瀏覽了按法律規定承擔備檔義務的所有航空日誌,也沒有那樣的飛行記錄。

為了謹慎,警方還清查了東京、福岡附近的機場和導航塔,得知既沒有可疑的飛機著陸,也沒有下達過降落許可。 上松所說的那種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就這樣被完全排除了。刑警們一副疲憊、陰沉的表情回到搜查本部,耳邊飄來“聖誕之夜”的旋律。忙於調查竟然沒有發現,今夜已是聖誕節前夜。 平時聽著總能使心靈得到清靜的“聖誕之夜”,這天晚上卻陡然煽起了刑警們的焦灼情緒。 平賀想起橋本寄來的聖誕餐卡。今宵的這個時候,在那家東洋第一的富麗堂皇的東京皇家賓館裡,享有富有和閒暇的一對男女,也許正在歡度“聖誕”。 橋本肯定也作為其中的一員,一副歡快的表情穿梭在上流社會的人群之中。 疲乏和敗北感如墨汁那樣溶化著在平賀的體內蕩漾開來。

“不過,兇手為什麼選擇了福岡?” 儘管感到無可挽救的失敗,但以前懷有的疑問在平賀的心中甦醒了。此後忙於調查竟然忘了,但如今所有的追踪線索都已被切斷,沉澱在意識深處的疑問又抬起頭來。 現在已經得知兇手沒有利用北九州機場,說明福岡除此之外有著另一種魅力。去宮崎的南下航班的確也是魅力之一,但作為轉換地方線的中轉站,怎麼也不是只有福岡才有的特權,大阪和札幌都能和福岡一樣進行操作。 平賀這時想要徹底調查一下福岡的魅力,何況眼下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線索。 兇手選擇福岡的理由,不管怎麼說,首選交通的便利。只有福岡,才值得在五六小時內將他從東京運過去。第二,無疑是熟悉當地情況。進行犯罪時,是不是熟悉當地情況,兇手的安全大不一樣。不光是犯罪場所,倘若熟悉周圍所有的環境條件,就能製訂周密的計劃,成功率也高,也便於脫身。第三,就是在福岡有沒有熟人,或者熟人極少。在沒人認識自己的地方作案,就能切斷與兇手的一切關聯。

第二和第三的理由似乎相互矛盾,但兇手事先對那塊土地進行研究之後是能夠解決的。 然而,第二和第三未必一定是福岡,兇手之所以選擇福岡,看來還是最初例舉的交通原因。 平賀將所有進出福岡的交通工具列了出來。 一、飛機 日本航空公司南下航班北上航班(包括沖繩航班) 全日本航空公司東京—福岡線 全日本航空公司大阪—大分線 東亞航空公司鹿兒島線 二、火車 鹿兒島本線 築肥線 西日本鐵道 三、輪船 九州郵船 平賀寫到這裡,為了查找這艘船隻的航線,打開了九州全圖。首先看到的,不是紅色的航線,而用藍色線條描繪出來的航空線路。 為了這傢伙,讓我好辛苦! ——平賀的目光無意中落在那條藍線上,但他忽然目光定視,好像發現了什麼奇特的東西。他發現一條從福岡出發,不經鹿兒島、宮崎、大分,卻徑直向南方洋面上伸去的藍線。是沖繩線?不!沖繩線向右邊岔開。

這條線去哪裡? ——因為是藍線,所以肯定是航空路線,但這條路線在飛機時刻表上沒有。 “除作為臨時機場以外,軍用飛機很少在福岡著陸。” 這時,調查兇手是否搭乘軍用飛機時橫田基地的軍隊人員說的話,在他的記憶中甦醒。 倘若板付機場是臨時機場,原來的機場在哪裡?以前一直以為它是橫田和立川的備用機場,但根據氣象狀況,有時不也當作外地機場的備用機場嗎? 平賀將地圖從日本全國擴展到世界地圖的東南亞部分,追溯著藍線的去向。不料,它的去向竟是—— “台北!” 平賀的視野一下子開闊了。平賀至今還沒有去國外旅行過,低薪刑警的悲哀。村川班的刑警們恐怕還沒有一個人出去過。 最近,跨區域犯罪的現象越來越嚴重,大量出現橫跨世界的國際性犯罪。作為對策,國際刑事警察才被組織起來,在逮捕和引渡國際罪犯方面,各國協同作戰。

刑警們有時也出差去接收在國外逃亡地被逮捕的罪犯,但平賀還沒有去過。這使得包括他在內的警員們的目光都被限定在國內。 福岡有國際航班!但是,那種事果真可能嗎?兇手離開東京後,只用十一個半小時就經台北飛往福岡實施殺人,並再回到東京。這對在日本國內過著普通生活的人來說,是不可能想像的。 幾天前在地鐵的車廂內看見的廣告詞在平賀的腦海裡甦醒了。 在看到“倫敦—紐約—巴黎”這一渲染XX夫人國際羅曼蒂克的周刊廣告時,他曾想到,只要有錢哪裡都可以去。為什麼那時沒有註意到? 飛機的發展非常迅猛,使世界明顯變得狹窄。 現代社會和平利用火箭,東京—紐約之間十八分鐘就能夠到達。距離感和現實距離的移動時間失去了平衡感,去歐美可能比去鹿兒島、札幌更快。

盲點就是國際航線。平賀感到全身都在震顫,這是已經追查到兇手的鬥士的振奮。 福岡與其他地方機場不同的,就是能夠乘坐國際航班。 大阪也有國際航線,但因為通新幹線,所以與飛機的時間差很小,難以偽造現場不在證明。福岡還有來自漢城的大韓航空公司的航班。倘若是漢城,距離比台北更近。 平賀馬上調查了大韓航空公司,得知他們是不定期航班,10月1日沒有航運,於是便將它從調查對像中排除了。 接著關注的,當然是從台北來的路線。這條航線是國泰航空公司參與的,平賀給該公司的問訊處打電話。 “貴公司的飛機是從台北去福岡的,10月1日那天台北起飛和到福岡的時間能告訴我嗎?” “那是86航班吧,時間不變。每週兩次航運,飛兩個航班,是星期三和星期五……” 聽著航空公司問詢處人員的回答,平賀感到全身的血都在沸騰,10月1日是星期三。 “星期三的86航班從台北起飛,當地時間是12點35分,到福岡是15點25分。這時的時差可以不考慮。” 15點25分!離兇手殺人後乘坐17點40分起飛的東亞航空公司365航班僅差兩小時又十五分鐘。 這段時間多麼有“魅力”啊!這段時間裡,兇手可以往返機場和市內,並與被害人做愛、引誘被害人服毒後逃跑。這段時間不算充足,但也決不是不可能的。 平賀將兩小時十五分鐘的內容作了分析。 入境手續:二十分鐘 機場去市內:二十分鐘 跳離出租汽車到被害人的房間:三至五分鐘。 做愛:十至十五分鐘。 兇手必須在17點20分前向東亞航空公司訂機票。倘若到機場所需時間要二十分鐘,離開被害人房間攔出租汽車要五分鐘,那麼他在16點55時就必須離開被害人。 這就與被害人死亡推斷時間以及屍體的狀況非常吻合。倘若將16點55分設為凶手的一最後時間,計算兇手從15點20分起到一個小時後的16點20分辦完上述“各種手續”,到“最後時間”就能有大約三十分鐘的“自由時間”。對實施殺人來說,這段時間也許是很充足的。 只要飛機誤點不超過一個小時,兇手和被害者就有接觸的可能性。平賀瞄準了那種可能性。 “星期五的飛機……” 問訊處的人繼續說著,但平賀打斷了他的話。 “星期五的不用介紹了。星期三有沒有東京起飛(12點35分之前)到達台北的飛機?” “我們公司有一班577航班,是上午9點從羽田起飛,12點20分到達台北的。” “對了!”平賀不由失聲嚷道。 “什麼?” 對方頗感驚訝。平賀不等對方說話便問: “乘這577航班到達台北,馬上轉乘86航班回日本,行嗎?” “你說什麼?” 問訊處的人驚愕不已。看來習慣於接待國際遊客的他,受到如此奇怪的問訊還是頭一次。難道真會有特地支付昂貴的航空費用去外國,卻什麼事也不辦,也不參觀任何地方,便在機場折回歸國的遊客?但是,如此奇怪的遊客應該有一個。 “那是不可能的!” 問訊處的人用不容置疑的語氣斷然說道。 “十五分鐘是不可能的。你知道,國際航班的訂票手續是在起飛的一個小時前。和國內航線不同,國際航班的原則是等到乘客上機,但儘管如此,等十五分鐘是不行的。首先從飛機上下來,座位離出口很遠就很費時間,而且若在團體遊客的後面磨磨蹭蹭的,辦理出入境和報關的手續,一個小時一會兒就過去了。” 看來競爭激烈,問訊處的人對平賀那種不合情理的提問也回答得非常耐心。但是,語氣無論多麼溫和,平賀的失望也是無可挽救的。正因為發現86航班時欣喜若狂,所以現在的失望就顯得更加沉重,彷彿全身流動的血一下子都凝固了。 “一點可能也沒有嗎?” “是的。” “台北的出入境手續很麻煩嗎?”儘管因不可自拔的失望而感到萬分沮喪,但平賀還是殊死地抓住十五分鐘所給予的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倘若是火車的話,有十五分鐘就足夠轉車了。台北的情況不太了解,會不會有什麼小道? 但是,問訊處的回答更使他頹喪。 “那裡是很麻煩的!入境滯留時間不管多麼短都要簽證。” “就像在車站站台上不出去一樣,倘若不出機場怎麼樣?” “儘管如此,這還是入國呀!團體遊客轉機要與航空公司和出入境管理辦公室協商,在出境候機室裡等候。除此之外,所有的客人都必須通過CIQ。” 所謂的“C”,就是海關;“I”,就是出入境管理;“Q”,就是檢疫,這是國際遊客的“關卡”。這些情況平賀也知道。 “總之,是絕對不行的。” 問訊處的人無情地說道。 “其他公司有沒有比你們公司577航班早到台北的飛機嗎?” 平賀失望之極,又發現了另一種可能性。 “其他公司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對方突然變得非常冷漠,這是一個勢利的人,平賀道謝後掛了電話。此後的調查內容,不是靠打電話就能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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