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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死人開車

掛鎖的棺材 森村诚一 9668 2018-03-21
奉榊原之命監視佐佐木的船坂死死地盯著目標人物。佐佐木一恢復自由馬上跑到布麗奇特那兒去了。這是預料中的事。在布麗奇特之後接觸的人物就是這麼說的。 可是佐佐木接著所去的地方是警察署。他出來後將受到警察的調查也是預料中的事。 他究竟和警察說了些什麼不知道,但這方在行動上不至於出什麼會被佐佐木這樣的人抓住線索的漏洞。正因為有這樣的自信才決定把他放了的。 佐佐木立刻回皇家飯店上班了。至今尚未發現他和特定人物接觸的痕跡。當然他們也能是通過電話在聯絡的,但目前還沒有這樣的人闖進船坂的視野。 榊原每天都要和他定時進行一次電話聯絡。電話是通過講英語的接線員接過來的,看來榊原已從墨西哥跑到美國去了。

榊原命令他,“繼續監視”,說佐佐木最近一定會和他的同夥接觸的,因為榊原出了國,他的警惕肯定也放鬆了。船坂忠實地執行著積原的命令,並且終於在十二月中旬的一天發現有個男人進了佐佐木的公寓。船坂跟踪了這個落入他的監視網的新人物,摸清了他的身份。 東京皇家飯店職工山名真一的名字出現在他的面前,船坂立即把情況報告給榊原。 “山名真一?”榊原好像在電話前稍稍思考了一會兒。 “你說他原先是帳台的,最近調到預約科去了?” “是的。他和佐佐木是同期進的皇家飯店。” 榊原的聲音像打市內電話似的就在耳邊,根本沒有在和外國通話的感覺。只是對方的聲音略一停頓後才返響過來這一點使人多少有點在打國際電話的感覺。這也許是距離的緣故吧。

“我看這個人八成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我怎麼辦?” “暫時先監視起來再說。最近警察有沒有什麼明顯的活動?” “沒有。只是在您出國後的第二天知您任意出庭。” “好,有什麼情況馬上向我報告。” 通話結束了。 另一方面,警察也發現了山名和佐佐木特別接近的現象。在監視佐佐木的過程中,第一個發現的是船坂。船坂在新橋一座不大的出租樓房的二樓掛了塊名曰“日本企業”的不知從事哪方面營業的公司牌子。 這間二樓角落裡的小辦公室掛著的還不止“日本企業”,什麼XX經濟調查研究所啦、XX期刊啦、〇〇製片廠等不知道是什麼名堂的牌子掛了不下十塊。房間裡只有兩張辦公桌,一部電話,一個守電話的年輕女人,時常有些服飾不正、眼神兇惡的男人出入。作為一個“十幾個公司”合用的辦公室實在有點不成模樣,這就是最近東京、大阪大量湧現的“租用辦公桌”。

租用辦公桌是面向無力租用辦公室的人提供聯絡場所的一種買賣,出租的就是一部電話機、一張桌子。別看這種租用辦公桌簡陋狼狽,可在不知底細的人眼裡卻好像在東京市中心設有辦公室似的。光憑在東京市中心設有辦公室這一點就能博得人們的信任。 最徹底的租用辦公桌甚至是幾個、十幾個“公司”並用一張桌子、一部電話。 船坂經營的“日本企業”的“總公司”就是這種租用辦公桌。他好像每天定時使用這裡的電話和什麼人通話。警察推測和他通話的可能就是“中心人物”榊原。榊原有殺害細川清惠的重大嫌疑,趕在警方傳訊以前出國使他的嫌疑更濃縮了一成。 他的出國目的地是墨西哥,連永進商事也不知道他的正確聯絡地點。這好像不是有意隱瞞,而是真的不知道。

總公司居然不知道一個公司的干部、而且還是情報收集部門的負責人的海外落腳點,這簡直是無法理解的,然而永進商事卻好像真的在為無法和榊原聯繫犯愁。這說明是榊原自作主張隔斷消息的。去航空公司一查,榊原確實是經由落杉磯飛抵墨西哥的,但再往後的足跡就不知道了。 如果榊原從墨西哥乘飛機再飛往別的地方,通過航空公司還是可以查清去向的。但如果是乘車越境的,那就無從調查了。只要搭乘當地人的車,要越境易如反掌。尤其是中美洲諸國是“賄賂的天國”,只要肯出錢行賄幾乎沒有辦不成的事。 因此目前抓住榊原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逮捕證下來以後,榊原在墨西哥境內犯了什麼法被捕,而墨西哥方面表示友好,把他引渡給日本。 榊原逃進了好幾層不可逾越的屏障深處。警方對他的印象相應也更惡劣了。

請租用辦公桌的經營者協助,把船坂的聯絡內容錄下來,或者盜聽是完全可能的,但這明顯是違法行為。這樣做不但觸犯憲法中的“通信秘密”,同吋還觸犯公共電氣通訊法和電波法。更何況目前還不知道船坂的聯絡對方是不是榊原,而且榊原也還不是罪犯。 “把出租辦公桌的電話員記錄借來看看總不至也是犯法的吧?”有人出了這麼個主意。警方向出租辦公桌經營者提出協助請求。 利用租用辦公桌的也未必清一色都是騙子。很想消除租用辦公桌就是罪惡的溫床這一印象的經營者積極答應協助。 一問守電話的姑娘,船坂每次聯絡都是自己趕到辦公室來直接和對方通話的,她沒有記錄的機會。定時聯絡電話好像都是在十二點到一點這段時間裡打來的,這正是她出去吃午飯的時候,所以不知道船坂在電話裡講了什麼。

他們好像是故意選定這段電話員離開的時間的。利用租用辦公桌也可能是防備發訊者方(對方國家的警察)調查通話對方的身份。 守電話的姑娘有幾次也帶盒飯來準備在辦公室裡吃,船坂每次都掏出一千元錢說算是盒飯的錢,把她趕了出去。後來她也覺得有些害怕,一到午休時間便跑得遠遠的。 現在世界上幾乎所有的地區都實現了接續自動化,凡話費由發話人支付而發話人又不報姓名時,根本不知道電話是從哪裡打來的。就和國內的直通電話一樣,受話人一方什麼記錄都不留。 發訊局雖然有通話申請單,上面填有申請人姓名地址,但如果不知道發訊局在哪裡照樣無法查。 這麼一來儘管租用辦公桌的經營者積極協助,還是一點用都沒有。從船坂身上簡直找不出一絲可鑽的縫隙。

“機會肯定會有的,耐心點。”係長寬慰焦急萬分的部下說。 警察在監視佐佐木期間發現了山名這個新浮現出來的人物。警察見船坂一時無處可攻,便決定先查查山名的底,看他是不是就是那個“市民偵探”。如果市民偵探所報屬實,榊原是殺害細川清惠的兇手基本上可以下結論了。 就在他們動手之前,發生了一件警察怎麼也沒有想到的偶發事故。 十二月二十X日夜晚十一點左右,船坂在數寄屋橋的販急百貨商店前的出租汽車場喊了輛車。他已經喝了兩三家酒吧了,碰巧他廝熟的幾個女招待都沒去上班,他覺得很掃興,所以早早結束了夜遊。 “阿佐谷。”他說出自己的窩兒的所在地,無精打采地靠在椅背上。他要找的女招待一個都不在,這使他心裡充滿了一種彷彿被所有女人拋棄了的不快。

車慢吞吞地開著。他從來喜歡坐私人出租汽車,他們對乘客的態度好,其中很多都是在出租汽車公司裡混過多年的老手,駕駛技術也可靠,乘在上面盡可放心。 不過今夜這輛私人車的司機好像有點年歲過大了,開起車來超過了慎重駕駛的標準,而且看上去動作十分遲鈍。 憑他這副樣子若遇上不測事態怕是無法隨機應變的。 ——一旦被女人拋棄,連坐車都不順利! 船坂在心裡嘆息道。彷彿是在嘲笑他叫錯了車似地,出租汽車越開越慢。到這個時候路上已不大有交通阻塞的現象了,所有的車都彷彿在趁這個機會一口氣解消白天無法開快的悶氣似地全速飛弛著。 只有船坂坐的那輛車離開了舒適的高速車流,老牛拉破車似地慢吞吞地爬行著。 船坂漸漸不耐煩起來了。當汽車在一個完全來得及開過去的十宇路口停下來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了。

“你能不能稍微開快點,這樣的速度和自行車有什麼兩樣?”那老年司機聽了船坂的話似乎發火了,綠燈一亮就驅車往前猛衝,速度也比原先快了。總算夠得上一般車速了。 ——對,這還差不多。 船坂點點頭。可是開了一陣以後樣子又不對頭了。車速是加快了,可車身有搖晃的感覺。沒有安定感。車胎氣不足的時候就常有這種感覺。 不,也不像。駕駛也有問題。不一會兒車身開始嘰嘰嘎嘎地響起來了。 “餵,你怎麼啦?”船坂忍不住喊了一聲,車子又正常了。這司機剛才好像打了一會兒瞌睡。 ——坐這輛車算是倒了楣。 船坂出聲地咂了一下嘴。已經開到這裡了,再換車也麻煩。馬上就到家了,到時候催上一聲就得了。不管怎麼樣畢竟是個專門開車的嘛。

車身又開始擺晃起來了。後面的車好像注意到了這個現象,按響了警笛。可是這樣七歪八倒的行駛並沒有糾正。 “餵、喂喂!”船坂喊了也不頂用,車子左右竄動得越發厲害,車速也加快了。 “行了行了,停車!”船坂意識到了危險。就是從這兒步行回去也沒有多少路。 “餵,你沒聽見嗎?”船坂見司機根本沒有停車的意思,放響了聲音。 “叫你停車怎麼不停,你沒長耳朵嗎!”船坂把嘴巴湊到對方耳邊吼道。可是對方從姿勢到面部一點都沒有表情變化,還是按著老樣子自顧自開著車。 船坂終於明白對方並不是單純的打瞌睡開車——這麼說這個人想對我…… 船坂想看看對方的表情,朝後視鏡一看,鏡子裡是一張能面(日本古典戲劇“能樂”中所用的面具)似的臉。 “他死、死了!”船坂嚇得屏住了呼吸。因為太緊張,他好像死的是自己似地停住了呼吸。司機在載客疾弛時什麼病發作斷了氣。 失去知覺的腳重重地壓在加速器上,車速越來越快。硬直的手腕一時起到了“自動操縱”的作用,搖搖晃晃地把著車子往前開。 “不得了啦!”船坂不由自主地喊了一聲。這樣的速度是無法跳車的。唯一隊辦法是爬到前面去踩住剎車板。 好容易從驚愕和恐怖中鎮定下來的船坂開始往前面挪身子,正在他想跨過椅背的時候,屍體失去了一直保持著的平衡軟答答地倒下了,“自動操縱”解除了。僵直的手隨著屍體的移動把不自然的力量加到了方向盤上。車子猛的一偏越過了中心線。前方,一輛大型卡車正迎面猛衝過來。 在青梅街道和環七馬路交叉處稍前一些的東高元寺地鐵東站附近的路面上,一輛超越了中心線的出租汽車和迎面開來的大型卡車正面相撞,被捲進這場車禍事故的船坂負了需要治療六個月才能恢復的頭部挫傷、胸部挫傷兼助骨骨折的重傷。 司機表面上像是因為胸腹內臟器官損傷當場死亡的,可是經過解剖,查明在駕駛時因為腦內出血在撞車前已經死亡。 出租汽車上的船坂在撞車前發現司機已經死亡,想到操縱席上去把車停住,晚了一步和大型卡車相撞。因為當時身體的大部分還在後部坐席上,所受衝擊相應減緩,才撿了一條命,不過目前需要絕對安靜。 看到這條消息的警察馬上把事情和自己的工作結合了起來。 “船坂受了重傷無法繼續進行定時聯絡了,但對方卻不知道這件事,見船坂突然中斷定時聯絡,八成會向電話員打聽消息的。如果讓電話員把船坂的出事告訴對方,對方因為擔心肯定會有所反應。” “這樣做會不會反而引起對方的警覺?我看還是吩咐電話員不要把事情告訴對方好。” “電話員不說他會通過別的途徑打聽,船坂的事遲早是要被他知道的。船坂是對方的重要聯絡員。聯絡員失踪,對方一定會驚惶失措,我倒很想看看他驚惶失措的樣子。讓電話員注意一下發訊局的發訊情況和對方的聲音特徵。” “錄音?” “這有點不方便,要是能錄的話早就錄下來了。” “不是我們錄,讓租用辦公桌經營者去錄。為記錄客戶的傳言錄音決不是違法行為。” 部下出了個好主意。秘密偷錄船坂和對話者的談話確是違法行為,可這次的對話者一方是守電話的姑娘,因為船坂受傷無法進行聯絡,由她來記錄、轉告。為了正確轉告而錄下通話內容一點也不犯什麼法。對於租用辦公桌業者來說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服務內容了。 係長在徵得對方同意後,立即在電話上裝上了錄音機。 山名突然接到任意出庭的傳訊通知不禁大驚失色。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永遠瞞過警察,這一天終於來到了。 警察劈臉就問“市民偵探”是不是他。山名心裡雖然緊張,但還是沒有承認,說他根本不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他還想繼續隱瞞自己的身份。為了試試膠卷的效果,他已經醞釀好一個計劃了。他知道這個機會馬上就要來了。在這以前他不想承認自己就是“市民偵探”,一承認,“實驗”就做不成了。 可警察是怎麼發現自己的存在的呢?佐佐木當時都沒有鬆口,如今更不會說了。警察也好像只是心裡有數,抓不住確鑿的證據。 “我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我覺得奇怪,你們怎麼說我是市民偵探?”從驚慌中鎮定下來的山名反問。 “你是佐佐木的伙伴吧?給我們打電話,寫信的一定是你。你說榊原的鋼筆曾握在細川清惠手裡,這是真的嗎?你說永進商事的榊原省吾殺了水島的根據是什麼。你是怎麼知道這些情況的?” 警察緊追不放。從清惠手裡拿到蒙勃朗的是佐佐木。作為榊原的有罪證據,這時候把蒙勃朗的到手場所說出來無疑是極其理想的。 但是,如果告訴他們佐佐木是拾蒙勃朗的當事人,那就等於承認自己是市民偵探和佐佐木的伙伴,佐佐木將受到警察嚴厲的查問,這可不是作為參考人的一般情況詢問所能了結的。 為了利用警察的搜查力,但又能避免佐佐木受審,對於蒙勃朗還是裝得一無所知好。對警察還不能相信,尤其是在知道了膠卷上隱藏著重大秘密的現在。 即使說出蒙勃朗的入手場所,最多也只能證明榊原一個人有罪。光解決清惠被殺事件並無多大意思。不,怎麼能為了這件事而使一連串的兇殺成為永遠的秘密! 為了把佐佐木置在安全圈裡,繼續追踪膠卷的秘密,只好放棄這個揪住榊原的良機了。 “你們所說的榊原,水島到底是什麼人?我聽了都糊塗了。” “你和佐佐木關係很好,又是同一期進的皇家飯店,為救佐佐木化名市民偵探向我們投書的是你嗎?憑你的證言也許能破了一樁兇殺案件,請你無論如何協助我們。” 警察咬住山名不放。山名從中悟出警察並沒有抓到確實的證據。對了!一定是發現膠卷的秘密那天出於興奮過度跑到佐佐木那裡去的時候被他們看到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還是能蒙混過去的。 ——但是…… 山名這時又想到了另一個可能性,頓時黃了臉。 既然警察能發現,榊原布下的監視網當然也能發現,自己終於被為了隱沒那個秘密,一次又一次地製造了殘酷暗殺的敵人所布下的天線捕捉住了。 ——說不定我已經成了他們下一個滅口對象! 渾身的血液驟然冷縮。 “你怎麼啦?突然臉色變得這麼難看?”刑事問道,可這句話並沒有傳進山名的耳朵。 榊原省吾處於不安之中。一直保續著的定時聯絡中斷、船坂沒有來接電話。因為是指定通話對象的,如果對方不在,電話局也會問清對方的去向把電話接過去的。 可是船坂是不可能不在的,因為這是約好了的定時聯絡,更何況現在是佐佐木那個同夥剛露頭的關鍵時刻。電話局詢問了船坂的去向,可是誰也沒有回答。 ——會不會是臨時出了什麼事趕不上聯絡時間了? 榊原自我安慰地想。十二點到一點,如果船坂不在,那這個辦公室裡就沒有人了。榊原等到下午一點(日本時間)以後又一次要求通話。 可是船坂的去向依然不明。 ——這不是遲到! 榊原的不安驟增。出國前他曾一再吩咐過船坂不管出現什麼情況一定要保持定時聯絡。船坂今天沒有來接電話,可能是因為陷入了無法和他通話的狀態。 榊原決定直接詢問事務所的電話員。守電話人也許知道船坂不來的原因,說不定船坂有什麼話留在那裡。他不想和船坂以外的人通話,可如今是不得不這樣。 這次他指定了電話號碼。這種方式和國內電話一樣,不管接電話的人是誰,只要有人應聲便把線接上了。 有人來接電話了,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榊原說想找船坂說話,她知不知道他到哪兒去了。 “船坂先生住院了。” “住院了?怎麼回事?”按理在控制著感情的榊原無意中提高了聲音。 “昨天夜裡遇上了交通事故。” “怎麼樣的交通事故?” “他坐的出租車和卡車相撞了。” “撞了卡車?有生命危險嗎?” “聽說傷得厲害,至今還在昏迷中。您是船坂先生的朋友嗎?今天早上警察署有人來打聽船坂先生的親屬,您如果知道就告訴我。” 通話時刑事就守在接電話的姑娘旁邊,正用眼色要她盡量延長通話的時間。這事榊原可做夢也不會想到。 “他住進了哪一家醫院?”榊原沒有回答對方的話,一直線地問道。 “中野的育愛會醫院。不過目前誰都不能去探望。” “那輛相撞的卡車是哪裡的?” “詳細情況我不知道。” “卡車司機怎麼樣了?” “對方的情況我沒聽說。喂喂,您是誰?您是在哪兒打電話,和船坂先生是什麼關係?” 榊原把電話員的問話留在送話器裡,切斷了電話。 “媽的,是長良岡搞的鬼!”榊原呻吟道。他把船坂的突然事故直接和長良岡聯繫了起來。他雖然躲避警察的追究逃到國外來的,但被長良岡發配出國的意識更強一些。榊原身陷險境意味著大火已燒近了長良岡的腳下。他認為長良岡為了保護自己,對榊原這個心腹也說不定會來個舍車保帥,所以沒有把在海外的潛伏地點告訴長良岡。 如今他留在日本唯一的通訊窗口船坂遭到突然的交通事故,生命垂危。若在平時,榊原是會冷靜地觀察事態,把握住正確的輪廓的,逃亡海外的特殊處境使他變得疑神疑鬼了。 他認定船坂事故是長良岡下意識製造的。長良岡有抹消船坂的理由,船坂雖然只是榊原手裡一件單純的工具,但他因此知道不少長良岡的秘密。雖然榊原已流放到國外去了,可船坂嘴裡又會漏出去些什麼卻是個未知數。 可是長良岡按理是不知道船坂的存在的。 ——他如果想知道自然有辦法知道。 榊原一味把事情往自己製造的思考的鑄模裡想。 他要電話局查了查剛才從電話員那裡聽來的中野育愛會醫院的電話號碼、打電話到醫院去問了問,船坂確實住院了。 醫院也不知道那輛相撞卡車司機的消息。總之這樣的事情靠國際電話是問不出個水落石出來的。 ——回日本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衝動油然而生,但他憑本能知道這樣做是非常危險的。出國還沒多少時間,風頭還沒有過去。船坂為人所傷,如果這是長良岡所為,那就說明這個按理該保護自己的主子已赤裸裸地顯露了他的猙獰面目。 長良岡在日本國內的勢力是強大的,自己飛回日本豈不是飛蛾投火? ——對了,這會不會是長良岡為召我回去布下的圈套? 他又生出了一個疑惑。在海外銷聲匿跡了的榊原對長良岡來說無疑是個不安的因素。在警察步步進逼的腳步聲隱隱可聞的目前,杳無音訊的榊原猶如一顆殘留在火藥庫裡的火種。 他想把榊原安置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是不是為了達到這一目的他才探出船坂的存在,使他不能繼續聯絡? 所有的聯絡都被切斷的想像總是一個勁兒地往壞的方面發展。 ——如果不是圈套,我也要證實它。你長良岡想推完磨殺驢吃?沒那麼容易! 榊原終於抑制不住不管如何冒險也要親自看看自己周圍究竟是怎麼個形勢的衝動了。 榊原目前住在得克薩斯州南部城市聖安東尼奧。這是一片以阿拉漠城寨聞名的土地,美國最大的陸軍基地也設在這裡。 這甩離墨西哥邊境約二百公里,和墨西哥關係很深。聖安東尼奧的居民中有三分之一是墨西哥人。榊原飛抵墨西哥後雇了輛車越境進入了美國。 榊原在聖安東尼奧落腳的原因是這裡離墨西哥最近,萬一在和日本締結了罪犯引渡條約的美國遇到危險,他可以隨時溜進墨西哥。從這點上說還不如留在中美諸國更為安全,可因為那裡革命、內亂多,環境不安定。盜賊之多也足以令人瞠目結舌。另外在美國日本人也不引人注目。 榊原打算在靠近國境的美國南部潛伏一段時期。可是現在和日本的聯絡中斷,他也呆不下去了。用出國時的護照回去太危險,說不定機場裡早已收到了指名通緝,正等著他自投羅網。 可是沒有護照是無法回國的。榊原必須馬上弄一張“另一個人”的護照。 他立即飛回墨西哥,在那裡換乘班機到了中美一個國家。在這裡可以花錢買到政府發行的護照。 這個國家因為長期內亂和災害弄得國土荒蕪,十分歡迎優秀的日本工業技術人員入籍。根據該國國籍法,入籍申請者只要是技術人員,可以不受什麼審查就得到批准。 榊原首先拿出相當於十萬日元的錢和當地一個女人“結婚”。這種“入籍用”女人可以花五到十萬日元的錢買到。由於國民收入水平只有日本的三分之一左右,所以這十萬元也就相當於三十萬日元了。 榊原在結婚時改用了對方的姓,然後提出入籍申請。因為是日本的技術人員而大幅度降低的入籍條件,通過和當地女人的結婚幾乎是是百分之一百如數通過的。要入籍並不是非結婚不可,這樣做無非是為了改姓換名。 名義上的結婚完成以後他便提出了護照申請,護照上的國籍成了他新取得的“日系X國人”,姓也變成了“妻子”家的姓。 護照一下來他就立即辦了離婚手續,但沒有必要改變護照上的姓名。通過這樣一番手續榊原就可以以“X國人喬格XXX”的身份回日本了。 萬一露了餡也不要緊,因為那是一個政情不穩定的國家,靠賄賂沒有辦不成的事。 榊原花了約一周的時間把新護照弄到手了。護照上的照片留鬍子、戴眼鏡,和原先的榊原看上去完全是兩個人。他回國是在新年已近的十二月底。 從租用辦公桌的電話上錄下的音中沒能發現發訊局的地點,但對方的聲音是榊原省吾這一點已基本肯定了。 “榊原說不定會回來。”係長聽完錄音說。 “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他一個勁兒地打聽船坂撞車對方的情況。” “這和他回國又有什麼關係?” “榊原的口氣中充滿了疑感,也許在懷疑船坂的事故是什麼人搞的鬼。” “你是說他在懷疑船坂是被人偽裝成交通事故殺害的?” “是的。那件交通事故沒有絲毫作案的跡象,是一件司機暴死引起的事故,可對不了解情況的榊原來說事情似乎不是這樣。因此,他也許會回國來調查事故的真相。” “這麼說,概原心裡已有了殺害船坂的懷疑對象?” “對對對,正是這樣。我看榊原的遠走高飛並不僅僅只是逃避警察的追及,是為了逃避來自另一個方面的危險?” “另一個方面?” “也就是說除了我們另外還有人在追踪他。” “是久高,以及那個揀到鋼筆的市民偵探山名?” “嗯。不過久高好像不會要榊原的命。” “那麼又是誰呢?” “能不能設想榊原是在受著誰的指使活動的?他對他的主子的秘密知道得太多了,主子感到了他的危險,於是準備把他處置掉。這種現像是很常見的。” “按最單純的推理榊原的主子應該是永進商事經理長良岡。” “我也這樣想。不過永進商事是個一流大公司,一個一流大公司的經理會去幹殺害原那樣的事嗎?” “從久高他們跟踪他的情況看,榊原也許乾了什麼殺人越貨的事。” “不過,如果他真的干了,那也不是平白無故的。我認為永進商事的經理指使部下乾了足以使他畏罪潛逃的事情。” “從市民偵探揭發的材料看,那就是細川清惠的墜死和水島的鋼材事故。” “那個事故是長良岡的意思?” “等一等,”係長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地把視線停在了空間。 “對了,細川清恵在死前不是受到一個新聞記者的暴行把對方刺死了嗎?” “後來她的正當防衛成立,被宣布無罪。” “我為什麼不早一點想這件事!” “什麼事?” “你還記得細川清惠的工作單位嗎?” “嗯——她好像是哪個建築公司的打字員。” “就是長浜機械嗎,想起來了吧?” “這麼說就是水島的鋼材事故現場的——” “對,是現場的施工單位,同時也是永進商事的子公司。” “看來榊原殺了細川和水島兩個人的事不假。” “還不止。” “不止?” “到今天為止我們的眼睛只盯在細川清惠以後的事件上。她為什麼被殺?由於榊原在逃我們不知道。可是如果看一看清惠以前的情況就可以發現從她到水島之間這座橋的起點。就算是正當防衛吧,細川清惠還是殺了人的。” “這麼說那個新聞記者是被偽裝成正當防衛殺害的?”係長手下的搜查員面部出現了興奮。 “這還不知道。但可以認為清惠被殺的原因就在她殺了新聞記者。” “這麼說是榊原利用清惠殺了新聞記者然後為了滅口把她從公寓裡推下去的?” “為什麼市民偵探沒有提過這件事?” “也許他不知道榊原和細川是有關係的?” “不,他肯定知道。你們想,他只告訴我們榊原殺了清惠和水島,而沒有說明他為什麼知道這兩件事是有聯繫的。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兩件事的連續性,不然的話他不可能咬定水島的鋼材事故是榊原故意製造的。他之所以只告訴我們這兩個事件的兇手是誰,會不會是因為不希望我們去注意細川清惠以前,也就是新聞記者的事件?” “為什麼呢?如果清惠的墜死是屬於他殺,我們當然會去尋找殺人的動機。那樁案子的搜查總部不是至今還在上溯調查嗎?” “那和我們是兩路。市民偵探只希望我們知道清惠和水島事件的連續性,而不希望我們去追查清惠被殺的理由,上溯到新聞記者被殺事件上去。” “為什麼?” “我看那新聞記者的被殺後面好像大有文章。” “要不要重新調查一下新聞記者生前周圍的情況?” “對,我總覺得一定會捕到一條大魚。不過這樁案子已經了結了,我們應該注意講點策略,別讓負責這樁案子的人感到難堪。” “知道了。” “另外再找負責清惠事件的人問問他們有沒有查過她和新聞記者之間的關係,如果查了,又到什麼程度。” 如果操縱清惠的是榊原,他背後還有個長良岡。如果長良岡就是黑幕,他又為什麼要幹掉那個新聞記者?如果清惠——水島的滅口都是長良岡命令榊原幹的。那榊原就成了火中之栗似的人物了。 係長覺得只要再加一把勁就能抓住散亂著的各事件之間的有機關連了。一個乍看上去是事故死亡的事件正要把一連串極其可怕的事件浮上水面。係長的心底里騰起一股穩實的興奮。 這是一種不摻半滴水的決戰前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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