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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機密行動

掛鎖的棺材 森村诚一 10986 2018-03-21
由於佐佐木的機智,山名逃脫了險境。飯店的從業人員居然溜進女客的房間裡,這事要是被抓住,連一點辯解的餘地都沒有。 久高一直守在走廊上監視512室,見有紀子第二天早上神情極其平靜地出來到帳台辦好離店手續走了,心里奇怪得不得了。 他確確實實聽到512室裡有男人的聲音,那絕對不是幻聽。可奇怪的是那男人像煙似地消失了。久高甚至覺得那個男人會使什麼妖術。 第二天下班以後佐佐木對山名說:“我算是吃足你的苦頭了,現在回想起來還直冒冷汗。” 山名回想當時的情景也後怕得直縮脖子。 “以後再別冒這樣的險了……得手了嗎?”佐佐木詭秘地一笑。 “才乾了一半。” 山名確確實實地得到了有紀子的身體。完全侵入以後,他正要驅動蹂躪的車輪,佐佐木打來了告急電話。就像坐在正餐桌上剛吃了兩口前菜就被從餐廳裡趕了出來。

雖然只是前菜,但它卻充滿了能充分預感到下一步的快活的味道,剛吃了幾口便被迫停了嘴、這更剌激人的食慾,使人更加留戀那未能吃成的美餐。那場未能盡意的接觸,確是起到了引起食慾的前菜的作用。 “才乾了一半?嗨,反正路已經開出來了,今後機會還有的是,急什麼?” 佐佐木好像明白了大致是怎麼回事,在一旁寬慰著說,可是他那種下流的勸慰對山名來說並不合適。 有紀子當時因為藥效的緣故失去了意識,在她毫無意識的情況下山名在她身上加上什麼,還不是純粹的自拉自唱又是什麼?山名不是在有紀子的身上,而只是在一個物體上尋我自慰而已。 因為有紀子當時是毫無意識的,佐佐木所說的“路已經開出來了”也就不成立了。再不會有第二次機會了。把那天夜裡在有紀子身上得到的短促的感覺當作心靈深處的偶像給他的紀念品,永遠銘記在心頭吧。

再說久高。那天夜裡的事對他來說神奇得完全超過了理解的領域。就在他睜著的雙眼下,512室那個男人消失了。他清楚其中必然有什麼花招,可就是看不出來。這使他越發困惑和焦躁起來。 久高貼牆的那隻耳朵里至今還晌著那人呼喚女人的聲音——“KIYOKO”。他又發現其中的一個奇妙的現象。住在那個房間的女人叫麻野有紀子,這個名字的發音和“KIYOKO”絕無相似之處。 久高通過登記卡上的地址查清了確有麻野有紀子其人。莫非是別人冒用了她的名字?可是問了一下承辦她的住宿手續的服務員和她工作單位的人,似乎是她本人住宿的。可是那個男人喊出來的卻是“KIYOKO”,久高覺得這也和那個人的神秘消失不無關係。 正當久高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古谷打電話來了,問恐嚇者有沒有向他提出新的要求。久高把512室那件事對他講了。

“絕對沒有其它路可逃嗎?” “是的。唯一可溜的路是與之相連的514室,但那個房間我佔著。” “一定還有其它漏洞。那人又不可能是幽靈,而人是不可能從密室中蒸發的。”古谷笑了笑,沒把久高說的往心裡放。 “不然就是您的幻覺。” “不是幻覺,我還清清楚楚地聽到那個人說的話。” “說什麼來著?” “好像舞在呼喚一個叫KIYOKO的女人的名字。” “KIYOKO?”古谷好像認真想了一會。 “別是在喊中條希世子吧?” “中條?”久高想了想,“不,他只喊了名字。這個中條希世子是什麼人?”久高覺得似乎聽到過這個名字。 “您不知道就好。和自己無關的事還是不知道為妙啊。”

“我不認為這事和我無關。不管怎麼說睡在512室的那個女的是深谷克己的未婚妻,和我並非毫無關係。殺害深谷的細川清惠是撞在我的車上的。說不定他們從清惠手裡搞到那張照片的。” “照片?這是怎麼回事?” 久高無意中說出的話被對方敏感地捕捉到了。因為久髙說話時一直在想恐嚇者是不是從細川清惠手裡弄到那張照片的,所以沖口說出了照片的事。當時他跑到快要嚥氣的清惠旁邊時,她好像是伸手想把什麼東西交給他似的。 因為當時絕對不能被人看到他和前川容子在一起,所以連看也不看清楚就溜掉了。現在回想起來她手裡拿的也許正是那張照片。照片也許落到了後來出現的那個恐嚇者手裡。因為恐嚇是在和清惠相撞三天以後發生的。所以恐嚇者的照片是從清惠那裡得到的可能性還是存在的。

不過古谷倒好像是第一次聽到有關照片的事。這麼說他在追尋的不是那張照片?對久高的個人秘密毫無興趣的古谷是不可能在追尋那張照片的。總之,現在雖然由於聯想的緣故把這事漏了出來,但沒有把事情告訴古谷的必要。 “您剛才說的照片是怎麼回事?”古谷緊追不放。 “不,不,沒什麼。” “您說東西可能是從清惠手裡出去的,事情就不那麼簡單了。務必請您告訴我。” 真是個不易甩掉的角色。不過這麼一來古穀不知道照片的存在和他追尋的不是照片這兩點是清楚了。 “那好,我們交換情報吧。你先告訴我那個叫中條希世子的是什麼人,我再把照片的事告訴你。”久高提出了交換條件。 “我認為您還是不打聽為妙,這樣對您有好處。”古谷曉以利害似地說。

“你太專橫了,只知道打聽別人的!” “好吧。中條希世子是個曾在你們飯店住宿過幾次的女人。話說到這裡差不多了吧?其餘的事您可以通過貴店的記錄去了解。不過,對於這件事千方不要發生什麼不必要的興趣。您若是胡來一氣,將危及您的性命。作為您的同盟者我真心誠意地忠告您。” 古谷的話剌耳地在久高耳邊響著。雖然從一開始起就有這樣的感覺,可是從說這句話的口氣裡可以感到不僅僅是恫嚇的壓力。 “現在得請您講講照片的事了。”古谷迫不及待地要求對方提供交換情報。 “那張照片拍下了一個對我相當不利、或者甚至可以說是致命的鏡頭。” 就這麼一句話,古谷好像已經大致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細川清惠和您的車撞了以後沒過幾天,就有人拿著那張照片向您恐嚇了?”

“是的。” 古谷好像又認真想了一會,說:“怎麼樣,能不能把照片讓我看一下?” “看一下?給你?”久高一時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了。 “別胡說八道了!你以為我會把那張抓住了我的致命弱點的照片給我這個來歷不明的人看嗎?”久高對突然提出這麼個無理要求的對方提高了聲氣。 “哎呀,您先別那麼激動,聽我把話說清嘛。您知道,我雖然沒有在您面前露過臉,但我和您保持聯繫本身就是一種危險的賭博。我已不得不在某種程度上透露了我的身份。您是個聰明人,對於我是乾什麼的大致已經清楚了吧?可是我仍然保持和您聯繫,因為我相信您。您也有難言之隱。我們的關係應該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礎上。 “在您面前露面,這對我來說更是極大的危險,不過我決定還是冒險去找您。我已經不知說過幾次了,對於您的個人秘密我毫無興趣。因為我並不窮,根本用不著憑這麼件東西到您那兒詐幾個小錢。我只是對清惠死了以後恐嚇者緊接著出現這件事很不放心。怎麼樣,把照片給我看一下吧。看一眼就行了。”

“不過……” “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到您指定的地方去和您見面。您也許擔心那張照片會被我搶走,招來新的恐嚇吧?那我們就在您的勢力範圍內見面吧。” “你看了那張照片準備怎麼樣?” “我只是想確定一下它不是出於清惠之手。我也估計這東西八成跟清惠無關,但只要有一絲的可疑之處那就非確定一下不可。” “你到底是在找什麼東西?” “這和您毫無關係。請決定地點和時間吧,不管什麼地點,什麼時間,我都無所謂。” 古穀不容商量地要久高馬上定下來。久高覺得和他見一面也無妨。自己和容子的事對方大致已經知道了,而且憑古谷這麼個人,說不定早已把事情調查得一清二楚了。 再說只是讓對方看一眼照片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不管您指定什麼地方我都可以欣然從命,只是我認為最好不要在你們飯店裡。我不希望讓恐嚇者看見我們會面。” 古谷敏感地察覺到久高正在考慮地點,便及時提出了忠告。久高對這個處處想在自己前面的對手產生了幾分畏懼。 “好吧。明天下午三點鐘,赤坂格蘭特飯店大廳。” “赤坂格蘭特飯店,下午三點?我一定去拜會您。我認得出您,就由我先招呼您吧。” 事情談妥,通話也結束了。赤坂格蘭特飯店是赤坂新建的一家大飯店,它雖然和久高他們皇家飯店沒有資本上的關係,但作為同業者,兩店之間還是有著一定的聯繫的。在大廳這樣人多的地方和古谷見面,不必擔心古谷會舞動凶器把照片搶走。 出門時只要注意一下有沒有尾巴,這次和古谷的會面也沒有被恐嚇者知道的危險。

第二天,遵照約定時間,久高在約定飯店的大廳裡等古谷。他略微早到了一會。三點正,眼前出現了一個人影。此人是赤坂格蘭特飯店的服務員。久高正覺得奇怪,那服務員開口說道: “您是久高先生吧?剛才有個叫古谷的客人讓我把這封信交給您。” 那服務員微彎著腰遞上一個飯店備有的專用信封。久高拆開一看,一張飯店的信箋上寫著: 要勞您多走幾步,真是萬分抱歉。請乘電梯四上四下後到三樓的“梅麗安達”茶室來。這是為預防萬一的對付跟踪的措施。此外,這封信不要扔掉,把它放在口袋裡。 久高覺得古谷的警戒確實非同一般,也許自己早已在古谷的監視之下了吧。從古谷這一番小心謹慎的措施中,久高越發感到對方是個可怕的人物了。 久高在他自己的專業上好有些小聰明,因此前川禮次郎對他很有賞識。正因為如此,他才爬到了今天這個地位。不過他的所作所為基本上都沒有越過法律所允許的範圍。且不說道義上的,作為一個社會人,他一直是生活在法律允許範圍內的。 可是他將要見到的對手看來和他從來打交道的人截然不同,像是一個無視法律、棲息在陽光照不到的黑暗的地下的人。 古谷暗示過清惠是他殺的。他是約了追尋細川清惠握在手裡的物證和久高接觸,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才隱隱約約地承認自己的罪行的,可是對久高來說,和殺人兇手(嫌疑很大)見面卻還是破天荒第一次。 而且,久高是為了對付那個躲在暗處的恐嚇者才和這個十分可疑的人物合作的。這雖然可說是為了保身,但古谷難道就不是座踏上去有危險的橋嗎? 他已經在這上面踏了幾步了,想再掉頭往回走危險更大。因為自從被古谷的追踪觸手抓住的時候起,他就已經落入不管情願不情願都得和古谷結成“同盟”的處境了。 他按著古谷的吩咐,乘電梯上下四回,在三樓下電梯直奔“梅麗安達”。這座茶室的外壁面是用單面可視玻璃裝成的,只有里面的人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景,從外面卻看不見裡面的樣子。 久高見古谷選了這麼個迪方,又一次皎服他的辦事精明。他走進茶室裡,揀個臨窗的位子坐下。一個坐在進門處不遠、年齡大約三十五六,有一副運動員體魄的男人站起身徑直朝他走了過來。 “是久高先生吧。浪費了您不少時間,真是對不起。我是古谷。” 古谷用他那久高在電話裡已經聽熟了的、共鳴很強的聲音說著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嗯——,出於我們會面的殊特性,名片我就不遞上了。但見到您我還是很高興的。” 古谷和顏悅色地說。也許是為了遮掩本來面目,他戴著一付墨鏡,看不出眼睛的表情。能看清楚的是他挺直的鼻樑和緊閉的嘴角。他的臉略呈四方形,有些不怒自威的感覺。一套色澤鮮亮的西裝合身可體地勾出他那肌肉緊繃的漂亮身段。 “到這兒來我並不感到怎麼高興。”久高防範謹嚴,極為冷淡地說。 “這我知道。不過我到這兒來也是冒了極大的風險的。要是能辦到的話我也不想和您見面。因為我不希望任何人認出我。不過只有這樣我們的同盟才能具備實質性。我也不和您多客套了,把上次說的那張照片拿出來讓我看一下吧。”古谷說。這時候侍者過來了。 “我們正在商談要事,過會兒再來!”被墨鏡後面的兩隻眼睛一瞪,那侍者嚇得趕緊逃開。 “可以給你看,但你必坐在原處,而且不能把它拿在手裡。我還沒有完全相信你。” “行。那我就從我這個角度看一眼吧。”古谷微微一笑,那笑容似乎在說,不管你多麼小心謹慎,如果我存心想要那還不是易如翻掌?久高把恐嚇者送到他手裡的那張照片按對方可以正著的方向放在桌子上。他好像生怕被古谷一把搶走,用雙手在一旁護著。 “唔。”隔桌看著照片的古谷像是有些同情似地說,“這張照片捏在別人手裡倒也確實難於動彈了。這位女士是個有夫之婦吧。是誰啊?” “這和你沒有關係。” “是的是的。當然,我若是去調查一下馬上就能知道的。不過這可是個要命的鏡頭。好像是在哪家旅館裡呀,該不會是你們飯店裡吧?不過從室內裝飾看倒很像是東京皇家飯店。” 古谷抬起頭來,一雙隱藏在墨鏡鏡片後面的眼睛久久地觀察著久高的表情。久高覺得瞞不過對方,便點了點頭。 “您也真是個有膽量的人哪,從今以後可要對您刮目相看了。把女人帶進自己所在的飯店,沒有一定膽量是乾不出來的。”古谷用不知道是稱讚還是揶揄的口氣說。 “看夠了吧?” 久高正要把照片收起來,古谷攔住了他。 “慢著。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您心裡有數嗎?” “當然有數。” “什麼時候?” “沒必要告訴你那麼多,這不跟你無關嗎?” “不,不一定。光看一眼我還無法斷定這張照片是不是從清惠手裡出去的。如果攝影日期是在清惠死後,那就肯定和她無關了。” “照片是在四月三日夜裡拍的,時間是午夜零時前後。” “四月三日?”古谷的墨鏡一動,飛快地閃了一下光,“無疑是今年四月三日吧?” “是的。” “久高先生!”古谷緊張地喊了一聲。不僅是聲音,連他那副悠閒自得的神情也不見了。古谷頓時渾身充滿了一股殺氣騰騰的緊迫感。 久高感到一陣彷彿馬上就要遭到危害似的恐怖,準備起身逃走。 “是今年的四月三日,這絕對不會有錯吧?”古谷緊追不放。 “錯不了。” 久高對古谷特別關心攝影日期很覺得奇怪。四月三日這一日期顯然使古受到了衝擊。久高受容子之邀偷偷地溜進她丈夫的房間共度良宵也就那麼一夜。 當時的緊張氣氛作為一種戰栗性剌激,他至今還能感覺到。可是四片三日對古谷來說又有著什麼樣的意義呢? “這個房間的位置在哪兒?” “這也必須講嗎?” “那至少請告訴我它的朝向。” 古谷那用墨鏡無法盡遮的部分裡閃露著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表情,使人感到他在這個問題上寄託著一絲希望。 “東面,朝皇居方向。” “皇居方向!” 好像有什麼地方正好和古谷心中想像對上了號,從古谷的神情看這彷彿是在確認某個絕望。皇家飯店的房子南北伸展,長長的走廊兩旁,是一排朝東朝西的房間。 正大門朝西,朝西的基本上都是單人房間。在它後面的朝東房間窗戶對著皇居方向,這一面大都是雙人或夫婦房間。 “朝東又怎麼樣了?”久高察看著古谷的表情問道。 “久高先生,我追踪的人和恐嚇您的人越來越可能是同一人物了。要是這樣的話,我無論如何也要設法把他抓住。” “這張照片有什麼關係?” “現在不便詳告,我能夠先告訴您的是,事情如果鬧大了,有成為國家級大事件的可能。” 久高覺得古谷說這將成為國家級大事件有點故弄玄虛,可是一看古谷緊張的表情卻又好像不是在撒謊。 “這事您還是少知道些為好。我們也不希望無辜的市民捲進去,您偶然地被捲進了一個巨大的旋渦,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不過請不要再往前跨了。這是我對您由衷的忠告。恐嚇您的那個人有可能已經窺見了國家機密,不過他可能還沒有意識到。我必經在對方意識到事情的真相以前把他捉住。為此活動著的並非我一個人,我背後有一個專門為此活動著的巨大的組織,我不過是這個組織的一分子而已。請您永遠停留在恐嚇被害者的範圍內。如果您能不產生不必要的好奇心協助我工作,我們也將保護您。對您的個人秘密我們也負責保密。怎麼樣,久高先生?”古谷用絲毫不容反駁的口氣說。 “明白了。我只要保住我個人的秘密就足夠了,國家機密什麼的大事我毫無興趣。” “對,這就行了。請放心吧。只要您不產生那些不必要的好奇心,我就是您最可靠的自己人。”古谷露出一排潔白健康的牙笑了。 接下去古谷對512室的那個男人怎麼從密閉的房間裡出去的絞盡腦汁思索了一番,結果都是找不到結論。 “今天我因為還有其它事情要辦不能去了,過幾天我到現場去勘查一下。”古谷這句話算是對那個謎的研究的結束語了。 “不過,久高先生是怎麼想到去監視512室的?” “麻野有紀子是被細川剌殺的探谷的未婚妻,不能說和我毫無關係。” “關於這個姓麻野的女人,能不能把您所知道的情況和我談談?” “我了解的無非也只是登記卡上寫著的。” “這就夠了,其餘的事我會去查清的。” 古谷對麻野有紀子興趣很大,他好像一直不知道深谷還有個未婚妻。那天,兩個人說好如果恐嚇者再有什麼新動向,事無鉅細一律互通訊息便分了手。 和古谷分別後,久高在歸途中漸漸產生了疑問。首先使他感到奇怪的是,古谷為什麼對深谷的未婚妻如此感興趣?久高想著想著漸漸發現了把有紀子和古谷連在一起的重大的鎖環。 古谷把細川清惠推下樓去的可能性很大。如果真是這樣,他為什麼要殺害清惠?想到這個環節上浮現出來的是深谷。他是被清惠以正當防衛的理由剌殺的。久高也漸漸地看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是古谷操縱清惠殺害深谷的? 對於其中的理由久高尚未明白。古谷再三囑咐他不要產生多餘的好奇心,可既然已經猜到了這一步,要想克制住越發旺盛的好奇心已是不可能了。 ——只要別讓古谷知道,暗暗地調查一下就行了。 古谷故弄玄虛地說這是什麼國家級大事件,國家機密,恐怕是為了封住我的好奇心嚇唬嚇唬我的吧?事情既然值得如此嚇唬人,這就更引起人的好奇心了。 好奇心常常超越人的保身本能,這是一種想見識見識可怕的東西的心理。 和這件事相關聯著使久高想起的是古谷對那張照片的攝影日期和房間位置流露出的表情。太陽眼鏡並沒有把它完全遮住。 ——古谷為什麼對四月三日這個日子和房間的位置反應強烈?這個反應和那個叫中條希世子的女性有關。 ——也許,四月三日那天在那個房間附近發生過什麼事情。 久高得出了一個結論。為了證實這個結論的正確,他一回到飯店就開始了調查。四月三日一定發生了事件,得把它找出來。 久高立即決定從飯店所承辦的各類盛大活動著手進行調查,飯店每天都有人舉行結婚儀式,婚禮宴會、國際會議、股東總會、各種討論會、法事、新產品發表會、時裝表演、慈善義演、授獎宴會、歡送歡迎會、就任披露宴、謝恩會等無數集會活動。 從這些集體活動看,人類雖說是孤獨的,卻也是一種喜歡聚集在一起的動物。為了分享或分擔喜悅和悲哀,人們便找出種種藉口聚集在一起。也許是因為太孤獨了才喜歡群聚的吧。 人們聚集在一起必然要吃喝一通。可以說,在現代大城市的旅館,其主要商品已從房間轉到飲食品上去了。在旅館的總營業額中,飲食品的營業額已遠遠地超過了客房的收入。 在這樣的發展趨勢中,各大旅館都圍繞著提高飲食品收入大動腦筋,拼命增設餐廳、宴會廳、酒吧間、游泳池、上門宴會服務等附帶設施以招徠顧客。 隨著飯店經營的多樣化,客人的利用目的也越來越多了。在現代大城市的旅館,單純把旅館當作睡覺場所的“寢室性利用”為數已寥寥無幾了。 商業性利用、結婚、法事等“家事性利用”,情事賣春博戲等遊戲性利用、年初歲末以及夏季較多的休養性利用,為隱藏行踪的逃避性利用等,就投宿為例利用目的也極其多種多樣。 在這些名目繁多的利用項目中,凡特別重要的集會,旅館便把它記錄在營業日報中保存起來。 四月三日發生過什麼集會?記錄表的頭一行上赫然記著這麼一條內容: ——四月三日,A國國務長官阿納斯特·M·勃魯遜到達—— 那天果然有過這麼一件不可忘懷的大事。古谷說過的“國家級大事”這個詞象燃著了導火線的火似地,和這件事一結合,閃出一片火光。 勃魯遜的來日目的未被公開,但是從政府當時鄭重其事的態度和警備森嚴的情形看,他好像是帶著相當重要的使命來的。 有關省廳派來大量的陪伴大員,這些人一遍又一遍地檢查接待準備工作,生怕還有什麼不到之處,其仔細程度都有些叫人不耐煩了。看陣勢這已經是國賓級待遇了。旅館方面也採取了相應的行動,一概回絕當天其它的大宗生意,專心一意對付勃魯遜。為此,皇家飯店眼睜睜地放走了一個相當有油水的團體。 勃魯遜預定住宿時間為兩夜,為了這兩夜,在這其間前來投宿的團體也一概回絕。對於飯店來說,“連宿”是最理想的客人,尤其是團體,油水更多。 房間每換一次客人都必須徹底整理收拾一番,所有備品也必須換成新的。可如果是連宿只須稍稍整理、補充一下就完了。這樣不但服務員的工作量減少,成本也相應下降,而且房間也不會亂七八糟。 皇家飯店付出這麼大的犧牲,可勃魯遜一行卻在第二天,也就是四月四日倉皇出發了。 ——奇怪呀…… 久高弄不懂了。象勃魯遜這樣的重要客人按理是絕對不會突然改變日程安徘的,他雖然不是正式國賓,但政府對他的接待已無異於國賓了,其日程安徘是極其精密細緻的。曾經有過這樣一個先例:國賓到達下榻賓室稍遲了十分鐘,其後的日程安排都因之受到了影響,鬧了個不亦樂乎。甚至還有因為搞錯了隨行列車的車次,陪伴大員被革職的先例。 可是勃魯遜一行卻突然提早一天起程了。久高因為是這方面的專家,對於這一大幅度更變將引起的混亂清楚得尤如親眼目睹一般。 這不是單純改變住處的問題。因為所有有關人士都知道他將在這兒逗留兩天,第二天自然還在皇家飯店。連絡便都集中在第二天,而且還都是些重要的連絡。皇家飯店將一一對付,告訴他們新的聯繫地點。發給各有關部門的印刷品也必須加以訂正。 VIP的預約變更,尤其是下榻處的變更可謂是一種“遷都”。 好在勃魯遜之行是“秘密旅行”,知道的範圍不會太大,可把預定住宿時間從兩天改成一天,這在他這樣的VIP來說幾乎是令人不敢相信的大變更。 久高因為是分管營業的經理,對當時的情形還記得很清楚。在一般情況下住兩夜改成住一夜的手續在到達時就該辦好了,可勃魯遜一行卻是到第二天早晨才突然告訴店方今天要動身的。 此舉純屬獨斷獨行,可店方是無法阻止客人離店的,只是驚愕萬分地送走了一行人馬。而且勃魯遜一行連到哪裡去都沒有說一聲。 店方趕緊問陪伴大員是否是因為有什麼服務欠周之處,可對方只說突然有其它事要辦,什麼情況都沒有告訴他們,飯店因此所受的損失著實不小。 如果是正式的國賓,因為有新聞界的報導,至少也為飯店作了宣傳,可勃魯遜的來日是非正式的,連這點好處都撈不到。 住宿費是永進商事支付的。如果是正式的國賓,錢當然由政府有關門支付,因為勃魯遜的來訪是非正式的,才由永進商事做東的吧。 ——永進商事的經理長良岡公造也參與了這次活動。 表面上長良岡和勃魯遜一行是互不相干的,可作為店方接待委員長的久高卻早已被人告知,長良岡實際上是勃魯遜一行不露面的主辦人。 因此長良岡和勃魯遜一行同時改變計劃提前離開是沒有什麼可以懷疑的。使久高疑慮重重的是另一現象。 勃魯遜下榻的房間是處在客室空間最上層——五十樓的“帝國套間”。 勃魯遜所住的套間由兩個臥室、一個會客室、一個起居室和一個侍從室組成,住一夜的租金是十萬元。其總面積相當於三十個普通單間。貴賓室下面兩層就是前川總經理的房間。 那天夜裡前川去出席九州飯店的開業招待會去了,沒有在家。前川本來就是個不管事的擺設,何況勃魯遜又不是正式的國賓,所以他在不在也無所謂。勃魯遜一行平安到達,久高正覺得鬆了一口氣,被前川容子叫到總經理室去了。那個房間和勃魯遜下榻的房間在同一方位,兩者之間相距也很近。 ——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久高苦苦思索。古谷的警告早被他忘到腦後去了。他如今已成了旺盛的好奇心的俘虜。 ——還有,中條希世子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那個在512室神秘地消失的男人為什麼對著麻野由紀子叫希世子?四月三日、勃魯遜、帝國套間、總經理的房閭,這一連串的記憶似乎馬上就要形成一個有機的形狀了,可就是缺少其中共通的鎖環。 另一方面,山名覺得有一種不吉利的預感。自從弄到那張底片以後,他在久高面前直佔著絕對體勢。從久髙那兒拿到的三十萬元就是證明。可是自從溜進麻野有紀子房裡,差點被久高捉住以後,他越來越覺得自己的優勢開始崩潰了。 雖然靠著佐佐木的機智終於脫了險,可當時他已經產生了絕望的思想。當然,只要底片還在自己手裡,即使被久高捉住,最終也可以亮出這張王牌來對付他。 不過他還不希望在久高面前暴露自己,在這以前他還有許多事镥要做。殺害中條希世子的兇手還沒有找到,對長良岡口公造也尚未進行任何報復。 目前能隱瞞住自己的身份從各方面說都是有利的。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他怎麼也拂不掉久髙正步步向他逼近的感覺。 “難道我們做得還有什麼漏洞?”他總覺得自己犯了什麼在久高面前暴露自己的疏忽。他把他的擔憂告訴了佐佐木。佐佐木笑他是神經過敏。 “不,不是我過敏。久高為什麼特意監視512室?” “監視?久髙是有準備地監視的?” “是的。事後我調查了一下,514室是在麻野小姐辦完住宿手續後馬上定為'公司內部使用'的。久髙是下意識守著512室張網捉人的。” “這有什麼可奇怪的,可能是因為他曾受過在室死去的深谷的恐嚇才特別注意那個房間的。而且麻野小姐也有可能曾經替深穀保管過那些底片。” “知果久高不知適有麻野小姐這麼個人,又作如何解釋?” “你這是什麼意思?” “在麻野小姐出現以前,我們也不知道深谷有未婚妻。久高不知道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可是,為了打開停用了的512室,山名讓麻野有紀子在預約時亮出深谷的未婚妻的底子。 “還不是我們自己特意去告訴久高的!” “是的。” 山名咬住了嘴唇。與其說是答應有紀子浪漫主義的請求,還不如說是為了達到自己對她所抱有的野心,山名冒了這個險。而在有紀子辦手續時故意迴避這步棋又起到了使久高知道了有紀子的身份的反作用。 “從現在起你最好還是少明目張膽地和麻野小姐聯繫為好。當然這對你來說是一種痛苦。”佐佐木取笑似地說。 “不,還有比這更可怕的事情!” “什麼事情?” “殺害深谷的兇手知道麻野小姐的存在。” “就是知道了又怎麼樣?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大有關係。深谷掌握了對兇手很不利的情況,所以凶手才借清惠這把刀子把他幹掉了。深谷把自己掌握的情報告訴自己的未婚妻的可能性難道還不夠大?” “不過麻野小姐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嗎?所以她才去找你,問深谷有沒有留下什麼話。” “事實上知不知道倒無所謂,可怕的是對方估計她知道。我不該讓他們知道深谷有這麼個未婚妻。” “兇手也許早已知道這個情況了。” “有可能。也許他們還沒來得及顧上她。目前敵人拼命想幹的是抓住那個從清惠手裡拿到鋼筆逃走的男人。” “餵,別嚇唬人好不好。”佐佐木見矛頭轉到自己身上了,嚇得直縮脖子。 “就算久高知道了麻野小姐的存在,也不會去告訴殺害深谷的兇手吧?因為他們本來就不是一條路上的。” “我擔心的正是這一點。” “怎麼個擔心法?” “深谷想拿照片恐嚇久高,結果被半路里殺出來的細川清惠幹掉了。這一著棋的動機好像是因為深谷對中條希世子事件上作了大量的調查。久高和清惠之間沒有聯繫是可以肯定的。” “我說嘛他們不是一條路上的。久高是不可能殺害從半空中掉到他車上的女人的。” “兇手可能發現你在久高離開後跑到清惠身邊去過。也就是說,他也同樣可能看到久高在你以前就到過清惠身邊。如果是這樣的話,兇手第一個懷疑的可能是久高。” “可能,太可能了。這麼說兇手和久高……” “也許已經接觸過了。不用說,久高是拿不出鋼筆來的。那麼拿了鋼筆的除了在他之後跑過去的你還會有什麼人呢。” “我看兇手即使已經和久高接觸過了也沒什麼的,這兩個傢伙總不會馬上成為好朋友。” “接觸以後他們會怎麼樣不知道,但他們兩個人之間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被深谷抓住了把柄。就算沒有這個共通點吧,一次接觸後保持聯繫的可能性還是有的。” “那又怎麼樣?” “我打算告訴麻野小姐,要她多留心周圍的情況,而且我決定最近一段時間不再和她見面,只通過電話聯繫。在捉弄久高上也還是以謹慎為好。” “嗨,好不容易找到的財源卻偏要暫停使用了。早知道這樣上次真該多詐他一點。”佐佐木惋惜地說。 “貪心可是要壞大事的。殺害清惠的傢伙可不同於久高。我懷疑中條希世子,深谷都是這個人殺的。我還感到這一連串的事件是有著巨大的背景的。” “你這不是小題大作嚇唬嚇唬人的吧?” “我半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今後對久高絕對不要一個人單獨採取行動。” “明白了。” 山名的緊張也傳到了佐佐木身上。總而言之,他已經清楚地感到自己和敵人之間無形的距離正在飛快地縮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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