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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兇惡的“鼠尾草”行動

黑色飛機的墜落 森村诚一 9659 2018-03-21
二月十X日,風巢村在大雪中完全陷入了孤立。原以為今年不像往年有大雪降臨。可到二月中旬,由於強大的低氣壓經過太平洋海岸,南阿爾卑斯和內陸山區同時突然受到風雪襲擊,隨低氣壓過境形成冬季型氣壓,刮起猛烈的信風。 為了重建風巢,經反町的努力開築的新山路也完全被大雪封鎖,派不上用處。為了度過冬封時期,反町儲備了可供二十人吃用二十天的糧食和燃料,所以被大雪封鎖幾天,並不感到有什麼為難。恰好這幾天,有五位旅客投宿在客店裡,但總不能把這些客人長期留在這兒。這種季節來此深山探險的旅客,都是些與眾不同的人物,是跟普通遊客大相徑庭的人,全帶上些老資格旅行冒險家的味兒。 低氣壓過境之後帶來了高氣壓,從大陸方向刮來猛烈的信風。山里不停地刮起暴風雪,使人無法出門。正當山區在低氣壓控制下,被惡劣氣候所包圍時,突然風巢村里像被雷電擊中般地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隨之是一股強烈的氣浪呼嘯著撲來。屋子關閉不嚴的套窗刮飛了,有的屋子玻璃全震碎,房裡的擱扳都翻落在地。風巢居民和客店的旅客全給嚇懵了。

“究竟出了什麼事” “是地震吧?” “像是打雷。” “不,也許是雪崩。” “可從來沒有過這麼厲害的雪崩啊?” 村里人一下子全奔到門外,連半身不遂的老人都驚慌得想從床鋪上掙紮起來。儘管這轟響和隨之而來的衝擊氣浪那麼巨大,但並沒有讓人感覺到哪兒有發生雪崩的跡象。這村子裡住上大半輩子的老人都知道以往發生雪崩的地區。靠近山那邊籠罩著濃密的雪雲,雪片乘著風勢亂舞,有時大風吹開雪雲露出山的姿影,不一會兒又隱沒在密密的雲霧中,滿天陰沉沉的,只有在雲開的一剎那,才望見遠處有一股黑煙騰起。 “那是什麼?”有一位旅客一眼望見了。 大家都朝那位旅客指的方向望去,卻又被更濃密的雲遮住了視線。

“好像那邊在冒濃煙。” “我也看見了。” “像是仙丈岳那方向。”好幾個人證實了那位旅客的發現。 “會不會是雷擊引起森林火災啊?” “這個季節哪會打雷?” “冬天也會有。” “說不准是架飛機墜落吧?”另一位旅客提出了新的見解。 “飛機?”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了。 “要是雷擊打在遠處,怎麼會刮去套窗,震碎玻璃呢?剛才那個衝擊非同尋常啊。準是空中有什麼巨大物體墜落下來了。” “要是飛機失事,那可嚴重啦!”客店主人佐原隆造神情緊張地說。 “最好去看看究竟。”那位認為是飛機墜落的旅客說。 “請等等。”反町阻止說。 “咱們連確切的地點還沒搞清楚,在這麼個壞天氣裡貿然行動太危險了。而且,究競是不是飛機墜落還是個假設。要不是飛機墜落而是雪崩的話,還會接連引起兩三回雪崩,這可太冒險了。還是等到天氣恢復正常再說吧。”

“那麼,難道就眼看著不管?萬一是飛機失事,也許還有人活著啊!” “這也沒法子。你也看見了。這兒除了我,淨是些老頭兒、老太太。咱們也沒有去救援的能力。再說,你們這些客人人生地不熟的,怎麼能讓你們去幹這麼危險的事呢!” “那起碼也得趕快報警啊。” “太遺憾了。電話還沒安好。一切聯繫全靠郵局的信使。這麼大的雪,信使也不會來這兒。” “沒想到我們來了這麼糟糕的地方。”旅客們紛紛交換著驚恐的神色。 怕人的巨響就這麼一下再也沒動靜了,但人們的心裡總覺得在山那邊存在著一個難解的謎。人不能在冰天雪地裡逗留太長的時間,暴虐的風雪又把大家趕回屋子。對巨響和氣浪發生的地方大家都懸著一顆心,旅客跟反町眾說紛紜,對這樁怪事作了種種猜想。有人說會不會是UFO(飛碟),也有人猜測說大概是塊巨大的隕石墜落下來。

暴風雪又整整刮了一夜。 “這天氣,就算變好了,也沒法立即跟山下取得聯繫啊。”反町暗暗擔心著。 倘若象旅客推測的那樣,果真是飛機墜落,那麼即使天氣轉好也沒法聯繫上。眼下,就憑村里這點兒人力,要進行救援怕是力不從心,在那兒如果還有倖存者,看來也只好見死不救了。反町焦慮不安,外面,沉沉的夜隱沒在暴風雪之中……
第二天早晨,低氣壓過去了,天氣顯出了好轉的徵兆。反町抓住時機,為了弄清昨天發出的巨響和黑煙的原因,開始行動起來。由熟悉這一帶地形的佐原隆造帶路,加上三個身強力壯的旅客一塊兒動身。如果是飛機失事,確實需要一些人手,所以反町不再拒絕旅客的幫助。這時,也不再冒黑煙了,佐原隆造憑昨天瞥上的一眼,也能大致估計出距離方位。

“大概就在水不入一帶吧。” 從風巢往仙丈岳方向走上二十來分鐘山坡,在那兒一帶的林子裡就有水不入山澗流過。跟它的名字相反,夏天山澗的水量很大。據說從前有對戀人私奔到這兒,築了間小屋住下,過起小日子來,名字的來源也在於此。現在已經找不到小屋的痕跡了。由於這兒山穀不深,所以不怕雪崩的威脅。但是,一連幾天的大風雪,山澗裡也埋著很深的雪。平日走二十來分鐘就能到,今天卻花了近四十分鐘才氣喘吁籲地好不容易爬到這兒。到了失事現場,大夥兒被眼前的慘景嚇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覷,半晌說不出話來。 栂樹、樅樹這些針葉樹全被壓倒在地,密密的森林猶如被惡魔的爪子抓得鮮血淋漓露出了地表,在充滿森林氣息的自然環境中,金屬碎皮飛得到處皆是,一些折斷的樹幹上留著焦痕。在失事地的中心出現了一個又深又大的坑,細長的機身就陷在那兒,還在飄著一股刺鼻的油煙味。要有乘務員的話,在裡面也準燒得像塊焦炭了。不遠處,在倒地的樹幹上有半張像是機翼的金屬板,上面塗著太陽徽記。

“果然是飛機失事啊。”半晌才回過味來的佐原隆造喃喃地說。 “像是自衛隊的噴氣式飛機。”反町從機翼形狀大小判斷出來。看來這架飛機是被捲進惡劣的氣候,控制儀失靈才墜落的,也沒有生還者,乘務員在墜落時當即死去。 “快瞧,直升飛機來了!”一位旅客指著上空喊。一架直升飛機鑽出山脈的空隙往這兒飛來,在它的上頭還有一架像是偵察機。反正能辨別出都是軍用飛機,看來有關方面已經開始來救援了。 “餵——!”旅客朝直升飛機揮舞起手,大家同聲呼喊起來。 直升飛機似乎也看到了這群人,直線朝他們飛來。在失事現場繞了好幾個圈,也許是把他們觀察到的情況發回基地去。這時,那架偵察機還在天空中盤旋。 “看來這飛機要降落下來。”

大夥兒都仰起頭期待著,可是直升飛機光在他們頭頂上盤旋,並沒有降下。在離這兒不遠處有砍去樹木的平坦地,直升飛機能在那兒降落。大家白白地揮了好一陣子手,直升飛機跟偵察機卻飛走了。 “過一會兒,就會派來救援人員吧。” “也許他們認定沒有倖存的人,所以怕要等雪化了再來吧。” 對旅客的推測,反町反駁說:“這不可能,他們不會扔下駕駛員遺體不管的。” “不管怎麼,得踏大雪到山下去報告。”隆造心裡放下了塊石頭似的說: “不過,你瞧,往後這村里會喧鬧起來,救援隊一來就會把風巢當基地用。” “那這個孤零零的村子就有救啦。死了駕駛員真可惜,不過,咱們是因禍得福啊!”一位旅客對這場災難像是事不關己地笑著說。

“鼠尾草部隊”隊長當然選了突擊隊培養出來的嫡系親信——突擊隊教育班甲府學校主任教官塚本浩次二等佐官。這是軍神特地指名要他去擔任這項任務的。此人是陸軍士官學校五十五期畢業生。太平洋戰爭中,在進攻中擔任第一挺進團陸軍挺進第二連隊小隊長。此後,轉戰南方各地,戰爭結束時他在緬甸,已是個身經百戰的大尉軍官了。戰爭結束後,正逢清洗令公佈,於是在鄉下當了一陣子農民。昭和二十六年(1951年)撤消清洗令回到自衛隊。由於他挺進襲擊巨港的戰績受到賞識,在三十一年(1956年)進美國陸軍步兵學校留學,學習突擊戰術。回國後創設自衛隊的突擊戰術教育班。 眼下,有七百多人的突擊隊員以及配備在全國各連隊的教官,幾乎全是他親手培養出來的。這個塚本二佐和軍神,儘管在陸軍士官學校是前後幾屆的校友,卻可以說是“肝膽相照”的摯友。

塚本以對學員訓練嚴格苛刻而聞名,隊員們背後叫他“鬼塚”。他有著豐富的實戰經驗,又有從不間斷練就的一副強壯充沛的體力,至今二十來歲的年輕隊員仍不是他的對手。在同期出身的軍官中,他晉升得相當快,而且將要升到將級。但他卻是個不企望升遷,而把精力放在一心培養精悍無比的突擊隊員身上的怪物。軍神下達命令時,把他悄悄喚來,只有對他才真正傳達了命令的具體內容。 “這是件至關緊要的任務,你一定能理解。自衛隊的生死存亡,全擔負在你肩上了。” “我明白了。一切處理的辦法,全交給我吧。”塚本毫無感情的眼神注視著軍神說。 “交給你了。不過,你打算怎麼干呢?” “必須絕對隱蔽地完成這個行動。所以,您的命令是樁很艱鉅的任務。比如說,用雪崩來解決,這辦法您看如何?”

“雪崩?這辦法不錯。不過,能那麼容易引起雪崩嗎?” “沒去現場之前,很難說得明白。因為這是個交通、通訊都與外界隔絕的荒村,破壞工作班盡可以大顯身手。” “總之,要幹得漂亮。村民一個都不能留下,把他們所看到的、聽到的統統埋葬到大雪底下去!” “這早晚必須向隊員傳達吧?” “也不得不如此。這些人都經過警務隊的嚴格審查,我想沒什麼問題。不過,要把這秘密控制在最小範圍內。” “這真是太不容易辦到啦。” “所以,才選中你嘛。” “應該說深感榮幸呢,還是該說這是難以消受的一片盛情呢?”塚本面無笑容地說。 “難以消受的一片盛情,有那麼嚴重?”軍神苦笑起來。但他相信這位打舊軍隊起就是個忠心耿耿的老部下,能正確無誤地執行自己的命令。
在風巢客店裡住著五位客人,登記簿上記著下列名單: 秋本照治東京醫師 福島仁平埼玉公務員 小暮利吉長野技師 野崎弘新潟公司職員 佐倉真由美神奈川女辦事員 看來他們是從旅行指南上讀到,或是聽人介紹才知道有風巢這個地方,趁休假來這兒的。不料,被暴風雪封鎖無法動彈,才遇上自衛隊飛機失事這件意外事故。每年的年底年初是登山最熱鬧的時候,過了這個旺季還能接到五位客人也是件希罕事兒。在這些旅客中,據說佐倉真由美跟野崎是在列車里相識的,在野崎勸誘下跟著來此地。這是位二十二三歲似乎有著什麼隱情的美貌女郎。後來野崎曾跟人說過,當時被她的美貌吸引,恰巧坐在她的鄰座,跟她搭訕幾句,沒想到竟會爽快地隨他來,叫人吃驚不已。 這五位來投宿的客人都有相同的奇怪之處,全都是說趁短期休假來此地,但是儘管遇到惡劣天氣,斷絕了交通,也不見他們顯得焦躁不安。一般地說,總會擔心即將到期的休假,想方設法尋找能下山的路。可是,他們一個個都從容不迫,似乎在耐心等待交通恢復,一副端坐圍城的模樣。而且,遇上這個壞天氣,又不知道要被困多少日子,理應對這麼荒僻的地方感到討厭才是。 “真是些叫人捉摸不透的客人……” 反町去接客的時候就有這個感覺。而且他們是不約而同地來到風巢的。 上午,稍見穩定好轉的天氣到下午又開始變壞。低氣壓過去之後出現一時好轉的天,隨高氣壓控制刮來了信風。開始刮大風帶起陣陣雪煙,連山影都隱沒了。在變天之前這段時間裡,飛來了好幾架直升飛機,下來不少人,卸下一些叫不出名堂、模樣複雜的器材。風巢村周圍被一片喧鬧聲包圍起來,那是跟暴風雪截然不同的嘈雜聲。 “救援部隊終於開始行動了。”秋本觀察著那邊的動靜說。這是位五十來歲儀表堂堂的男子。 “水不入那邊,運來了好多自衛隊員。”去探聽動靜回來的隆造說。 “好多是多少?”福島問。他的右耳好像有病,帶了個像是眼罩似的耳套。三十歲左右,是個目光敏銳的男人。 “嗯,有四五十人吧。都在卸些不知道叫什麼名兒的機械設備。” “反正是搬運飛機殘骸的機器唄。這麼大的雪,自衛隊也夠受的了。”小暮的話裡透出了同情,他看上去有二十六七歲,他那張扁平臉上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就像新年裡孩子們蒙上眼給貼上去那樣,搞得七歪八倒,讓人覺得有點兒滑稽可笑。 “我真有點兒怕!”真紀子不禁打了個寒顫說。 “沒什麼可害怕的。”反町笑著說。 “不,我怕。打昨天飛機墜落的時候起,我就一直有這種恐怖的感覺,而且這感覺越來越強烈,總覺得會出什麼事。” “你說些什麼呀。自衛隊飛機墜毀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你這麼說會讓客人們笑話的。”反町真想去撫摸一下妻子的背,要安慰一下她內心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怖感。雖然她還沒正式當自己的妻子,但在他眼裡,她已經是自己的妻子了。 “你太太說得不錯,我也有這種預感。”佐倉真由美突然開口說。 眾人的視線都聚集到她略帶蒼白的臉蛋上,從她臉上能隱隱透過皮膚看到深藍色的血管。 “我昨天也害怕得不得了,還以為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不過,聽了太太的話,我才明白,並不是這個緣故。” “呵,您也有這個感覺嗎?”真紀子不由得睜大了眼睛發問。 “沒想到在這一點上你們都一樣。不過,這不是心理作用又是什麼呢?客人和真紀子精神太緊張了。自衛隊飛機失事跟我們毫不相干。”反町看了看佐倉真由美跟妻子的臉,無可奈何地說。 “不,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麻煩事兒。”在這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野崎,挑釁般地對反町說。他有三十來歲,有一副經過長期體育運動或是武術練成的強健結實的身子。臉上一無表情,但有一種深沉思索的神態隱藏在裡面。 “你是什麼意思?”反町的視線對著野崎。 “四五十個身強力壯的男人來到這麼閉塞的深山里,有佐倉小姐那麼美的少女,你太太又年輕富有魅力。” “不過,這是自衛隊!”反町嗤笑野崎的忽發奇想。 “自衛隊也是凡人肉身,淨是些年輕力壯的男人長期在沒有女人的營房裡過著禁慾生活,現在一下子有近五十個男人來到這個交通、通訊都斷絕的深山里。要是見了女人,有些餓狼似的隊員會起邪念也未可知啊!” “自衛隊可不是流氓窩。隊員們可都是些遵守嚴格軍紀有禮貌的人。” “你說軍紀嗎?”野崎那無表情的臉上驀地牽動一下肌肉,露出一絲嘲笑的神態,剎那間又消失了。 “我是說預防萬一,早晚這些人會來這兒的。佐倉小姐和太太還是少露面的好啊。” “水不入”位於仙丈岳海拔一千三百米處的一片樅樹、樅樹等針葉林地帶,“鼠尾草”部隊在那兒找到了一塊適合直升飛機著陸的平地,送來了先遣部隊。發出一切順利的信號之後,這才正式運來突擊隊員,並且卸下了發煙器、通訊器材、挖土機、起重機等各種設備。幾乎不用嚷嚷什麼,效率很高地完成了這些作業。這是支訓練有素的部隊,每個作業隊都像機械般精確無誤地進行各自的工作。 B隊立即派人去風巢偵察,不多時,步話機里傳來了偵察員的報告: “在村子裡除了有十三個老人之外,客店裡還有五個旅客。請指示。” 這個報告使塚本驚愕,這是原先沒有估計到的。 “餵,客店裡有旅客,確實嗎?”輕易不會激動的塚本不由得放大了聲音問。 “很確實。旅客裡還有一位年輕女人。另外,還有一對年輕夫婦,他們受客店老闆委託管理這家客店。” “這麼說,除了居民之外,還有七名男女。” “是的。” “早已過了登山季節,那些人跑到這窮鄉僻壤,究竟來幹什麼?這兒既沒有滑雪場又沒有溫泉。” “據說是被'祕境'的廣告吸引來的。眼下,又給大雪困在這兒。” 塚本暗暗叫苦,不知該如何處理才好,反正,不能自行決定。 “把這些人的身份盡快查清,盡可能做得隱蔽點兒!” 塚本很快從驚愕中鎮定下來,發出新的指令。眼下,不只是風巢的一些居民,還有外來者介入,原來的計劃全都打亂了。不管怎樣,先得將這七位不速之客(對塚本來說)的身份查清,然後交最高司令部作決定。
第一空挺團以大屋登二等尉官帶領三名偵察隊員對風巢進行了初次試探。如果這些打扮古怪的隊員一下子開進村子,準會使村里的居民駭怕不已。所以,先派出三個人作前哨。當這三名突擊隊員闖進佐原隆造的客店時,滿屋子人的臉上全流出戒備和膽怯的表情。大屋二尉以為是緊裹在身上的這套與眾不同的行動服使大家感到奇怪。當時,大屋的眼角里似乎閃過一位年輕女子的影子,好像是躲進了里屋,也許是這副打扮引起婦女的驚慌吧。 “我們是派來營救困在這兒的各位的。還運來了食品和急救藥。村里有病人的話,請趕快告訴我們。”大屋按塚本二佐事先吩咐那樣說了這番話。頓時,客店老闆模樣的老人臉上緊張的表情緩和了。 “那你們不是來營救那架墜落的飛機的?”佐原隆造問。 “營救噴氣機不是我們的任務,正巧跟這件事碰上了。我們的任務是來幫助你們。” “原來是這樣。太辛苦你們了。我們這兒常常被大雪圍困,也習慣了,所以多少準備了點兒食物。村子裡淨是病人。不過,全不是現在得的病。自衛隊派人來幫助我們,這可還是頭一回哪。”心地善良的隆造喜出望外地說。 “你們大概是營救那架失事飛機,順道來這兒的吧?”在隆造身邊傳來了生硬的話聲。 此人是野崎。此刻,大屋二尉覺得這是在以往派出救災搶險時所沒有遇見過的生硬口氣。凡是踏進災區,自衛隊常被當地人們當作神來看待。但這話卻恰恰相反,流露出一種反感情緒。作為一支為國民而建立的自衛隊,從事宣傳、救災、建設、通訊、運輸、防疫、處理危險物品以及指導青少年等各項活動。以求通過這些活動獲得一個親切可愛的自衛隊形象。但是,有不少人對日本再行軍國主義化的動向很警戒,所以對這個由憲法生出的“鬼兒子”也有戒心。他們絕不能容忍舊軍隊捲土重來。大屋顯然感覺到了這種抗拒態度。 大屋起先以為這屋子裡的人全是村里居民,但他碰了個釘子之後又重新打量了一下,從這些人的穿著、容貌和態度來看,分明是城里人。大屋被告知村里只有十三個老人,看來隊裡的情報有誤,這時,大屋才知道他們全是客店裡住的旅客。 “在這麼個荒村里竟有客店!”這件事本身就令人吃驚,而且,過了登山季節還有旅客來。儘管這兒交通、通訊都與外界斷絕,無法詳細探聽,但跟“只有十三個老人”的情報相距也太大了。大屋還不十分清楚這次“鼠尾草”行動的詳細方案,但他明白,當地人數以及對象身份的不同會給行動帶來問題。這回的“鼠尾草”行動必須在絕對機密的情況下完成。倘若這兒全是些本地老人的話倒也罷了,眼下竟出現了好幾個(確切的人數還未掌握)城市來的人。大屋懂得問題的嚴重性。 “怎麼樣?來幫助我們不過是附帶的,你們是為那架失事飛機來的吧?”野崎緊追不放。 “你錯了。我們跟營救失事飛機的部隊不是一碼事。所屬的部隊也不同。” “你們是突擊隊啊!”野崎指著大屋身上突擊隊的標記。他從鑽石和月桂樹組成的標記上辨認出來。 “出動突擊隊來偏僻地區救災,也是很正常的事兒。”大屋二尉解釋說。 “誰也沒說不正常嘛。只是自衛隊飛機失事跟來幫助我們湊在一塊兒,是不是太巧合了?” “野崎先生,人家特意來營救我們,你怎麼好這麼說呢?既然來了,就請屋裡坐,我去沏點兒熱茶來。”隆造勸解說。他覺得野崎至少不該用這種態度對待前來救援他們的人。 “我先得把被困在這兒的人數、姓名向隊里報告。請問村里的居民跟客店的旅客共有多少?”大屋抑制著想盡快匯報的焦躁情緒問。 一直不露面的兩個女人終於從里屋走了出來,看來對大屋說來營救的話已完全相信了。 大屋發出了第一份報告。大屋的報告,也使原來沉著鎮定的塚本產生了一絲慌亂。他通過步話機下令盡可能詳細了解五名旅客和客店這對管理人員的身份和職業。 大屋二尉發來的第二份報告中詳細列出了除十三名老人以外的七名外來者名單,以及他們登記的職業。 塚本決定將這意外情況向上級報告,請求指示。自衛隊的通訊使用超短波120.0、121.0、122.0兆週,依次改變頻率,由於這個頻率極少使用,被竊聽的危險性小。但長時間使用同一頻率就可能被竊聽,必須經常改變,而且採用密碼。上級也深感意外,沒有立即回答。但沒有時間作詳細研究的餘地,過了三十分鐘命令來了: “將十三名居民及七名外來者全部解決。” 這個命令決定了十三名居民及七名外來者的命運。打那以後,他們將為改變自己這可悲的命運進行殊死鬥爭。 塚本二佐對解決這些人的辦法,考慮採用將整個風巢從地上抹掉的方案。對原來就將成為荒村的銷聲匿跡,誰也不會介意。由於這塊土地已不再適合村民居住,所以人都遷走了,一切都該返回自然。要把這深山里的小村抹去,最簡便的辦法就是雪崩。塚本為了執行“鼠尾草”B行動,已經跟這行動部隊的副隊長日野一尉探討了風巢在地形上發生雪崩的可能性。 日野一尉是一位畢業於名牌私立大學,後又重進防衛大學的奇特人物。在念私立大學時,曾經是登山俱樂部主任,後在山地部隊服役中,受同大山岳會派遣,參加喀喇崑崙山脈的遠征隊,有首先登上兩座無人攀登過的山峰的登山隊隊長的光輝記錄。日野一尉也是稱作“塚本學校”的突擊教育班首屆畢業生,是塚本最信任的一位得意門生。 B行動隊的指揮權實際上在對山地情況熟悉的日野手中。 “根據目前偵察到的情況看,風巢的位置處於水不入下方約一公里遠的平地上。這塊平地在仙丈岳西側河童澤右岸。河童澤在風巢村附近變寬,成為淺灘。河童澤左岸陡直,岸邊變成斜坡,才有了一塊地勢平坦的土地。但這兒原來都是山谷,雪崩容易在左岸發生。據我的觀測,雪崩最多只能達到左岸邊,無法危及位於右岸腹部的風巢村。正因為這樣,才在那兒形成村落。” “照你的看法是無法採用雪崩來埋沒風巢村的羅?” “從長谷村公所得到的資料看,風巢村有相當久遠的歷史,傳說是平家的散兵游勇在此落戶形成村子。不知道這傳說是不是可靠。反正村子的歷史越長,應該說這村子的地理位置也越是安全。” “有幾百年曆史的村莊被自然災害毀滅,這種例子也很多。剎那間把風巢村埋沒的大雪崩,在地理位置上有沒有可能?要是在理論上說不通的話,及早考慮別的措施。” “從右岸的坡度、積雪情況以及風巢地理位置上看,要發生自然雪崩是不大可能的。” “那麼製造人工雪崩有沒有可能呢?” “右岸上方全是密密的森林,沒有產生雪崩的條件。從水不入下方到風巢對岸一帶樹木稀疏,就比較容易產生雪崩。我來這兒之後,已經親眼目睹了好幾次小規模的雪崩。眼下的積雪是八十厘米到一百厘米左右,風刮起的雪堆有兩米至三米高,左岸的平均坡度約四十度。這幾天的惡劣氣候又積起了新的雪,處在容易發生幹雪雪崩狀態,雪量已經足夠了。問題是要使左岸產生的雪崩達到右岸的風巢,要用多少動力才行?” “你是說要是有足夠的動力,就能使左岸的雪崩埋沒右岸的風巢村羅?” “有這個可能,不過……” “不過什麼?” “產生這麼大的能量,也許會在無法預料的地點誘發別的雪崩,那就會使自己人陷入危險境地。” “在這之前轉移到安全地帶不就行了?” “誘發雪崩跟'鼠尾草'A行動是同時進行的。執行B行動就會影響到另一個行動計劃的完成。” “那倒難了。好吧,在A行動告一段落之前,B行動待命。但是,在這期間必須做好執行B行動的一切準備工作。” 以日野一尉為首的工作班,對風巢對岸的地形作了細緻的偵察。結果發現,左岸雖有相當數量的積雪,但坡面卻很穩定,並沒有發生大雪崩的內應力。如果加上人工動力,在地形上也無法達到風巢一帶。雖然不時有小雪崩發生,但在五十多度的陡坡上只是些稀稀拉拉的散雪,幾乎沒什麼破壞力。 “無法釆用雪崩。” 接到日野一尉報告的塚本又不辭辛勞地考慮起中策來。對山谷地進行偵察的同時,A行動正在順利進行。破碎的機身一塊塊地被挖起,吊裝到直升飛機上運走。體積稍大的殘骸,為了裝運方便,拍攝下原形後,肢解成小塊裝機。機身、機翼以及發動機部分都一一收集起來。但奇怪的是,先是趕緊尋找挖掘飛機殘骸,乘務人員的遺體卻沒顧到。參加這次行動的隊員除了極個別的人外,絕大多數對這件事並不感到奇怪。 “我覺得還沒到最後放棄這個方案的時刻。”周身是雪返回來的日野一尉說。 “你還有什麼好辦法?”塚本凝視著他。 “儘管對雪崩有許多理論研究。對最容易發生雪崩的地形、氣象、季節、時間,似乎都有定論。但往往在無法預料的地點,無法預料的時刻卻發生了雪崩。也就是說,雪崩往往是難以捉摸的。” 塚本用贊同的目光鼓勵他說下去。 “在風巢對岸坡度不大,即使發生雪崩也朝橫向擴散,由於是擴散型雪崩,衝瀉下來已經沒什麼力量了。因此我想可以預先築條V字形的雪道,使雪崩的力量集中,就會有巨大的破壞力。就是說,把擴散型的雪崩變成集結型。” 塚本明白了日野還未說出的意思。 “築一條這樣的雪道,需要花多少時間?” “那得看怎麼乾了。用我們的掘土機和挖掘機的話,四到五小時就行了。只要稍加點兒觸發因素,風巢就能在剎那間埋葬在大雪之下。” “A行動很快就要告一段落了。不光是機械,連人力也可以調過來,而且,要在晚上乾。” “B行動隊的精力還一點兒沒消耗,而且又經過特殊訓練,通宵幹上一兩個晚上,沒有人會叫苦。” “那就這樣幹。” 夜色已深,惡劣的氣候加上黑夜,作業難度倍增。工作雖艱難,但容易遮人耳目。突擊隊員的技能跟體力似乎適宜在惡劣條件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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