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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切入鏡頭(A)

螺旋狀垂訓 森村诚一 3386 2018-03-21
今井洋子剛準備走出校門,山岡明子和石野和枝不聲不響地從兩旁逼上來,架住了她的兩隻胳膊。 “賞個臉,跟我們走一趟吧!”明子湊近洋子的耳朵,低聲說。 “找我有什麼事?”說話時,洋子的聲音都在抖。 “去了就知道啦!”和枝逗趣地說。 “可我還有事呢!” “難道我們就沒事?” 兩人不容分說把洋子帶進了教學樓後面存放體育用品的小房裡。這個房是專門用來存放那些廢棄不用的體育用品的,一般沒人來。結果,這兒被那些流氓學生看中了,幾乎成了她們聚會的場所。 已經有一幫流氓學生等在那裡了,房裡瀰漫著煙霧。 是學校的大頭領大泉優子和她的一幫打手。 “哦?上次告你們的,就是她?”優子掃了洋子一眼,問。

優子不僅是這所學校的頭領,還和別的學年的流氓團伙來往密切,被她們奉為總頭領。她的手下,把準幫員和讚助幫員(只交保護費者)都包括在內的話,據說有三千人。 和別的頭領不同的是,大泉優子看上去一點都沒有流氓相。她的裙子是標準長度,也從不染髮,甚至不化妝,看上去和一般的高中女生沒什麼兩樣。而且,她的學習成績也屬上等。 不僅在流氓學生中,就是在一般學生中,她也有很高的威望。 “我沒告她們什麼!”洋子極力向優子申辯。 “不是你去把老師叫來的嗎?” “我是看到山岡和石野被人侮辱了。” “你是說,她們兩個被別人侮辱?哼哼。”大泉優子淡淡地笑笑,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說:“這麼著吧!你們兩個下手也別太狠。這件事,就當我什麼都不知道。”

說完,她帶著幾個手下沒事似地走了。房裡只剩下洋子、山岡和石野。 “饒了我吧,我可什麼也沒說啊!”洋子戰戰兢兢地說。修學旅行回來後,她一直在提心吊膽地過日子。見她們兩個一直沒提那事,直到今天洋子才好歹總算鬆了一口氣。沒料到,她們還是找上來了。 “饒你當然可以。”沒料到,明子爽快地答應了。 “真的?” “只要答應和我們做一筆交易就行。” “交易?” “當然啦!害得夏目老師辭職的,不是你嗎?這筆賬總得清吧?” “想讓我幹什麼?” “不會讓你太難受的,咱們可不做那種野蠻事。曼哈利呀、殺嬰呀,這些刑都太低檔了。” 洋子不明白這都是些什麼刑,只覺得聽起來就可怕。 “我們也給你選擇權,從三個當中挑一個——

“一,剃光頭; “二,早上全校集合時脫光衣服在操場上跑一圈; “三,在理科器材室過一夜。” 明子和和枝一條一條地數著,像是在宣布一個得意的計劃。洋子聽了,頓時面色蒼白,失去了血色的嘴唇抖動著,半晌說不出話來。其中的任何一條,她都無法照辦。 “求求你們,饒了我吧!”許久,洋子才擠出這麼一句。 “剛才不是說了,只要做其中一件就可以饒你嘛!” “我實在做不到。” “什麼叫做不到?” “哪一條我都做不到。” “你是說,不想領我們的情?”兩人變了臉色。 “饒了我吧?” “你怎麼這麼不識相?這筆賬不清是不行的。” “要是實在不願意的話,咱們現在就給她來個燒堤或是曼哈利甚麼的,怎麼樣?”兩人起身逼了上來,一臉殺氣。

“我,我答應……”為了逃過眼前這一關,洋子答應了。 “你早點答應不就行啦!何必讓我們費神?” 洋子選了第三條。理科器材室在另一棟樓裡,裡面擺著人體骨架、各種動物的標本和一些理科教材。這里白天都陰森森的,學生們誰也不願進去。大家都在說,這房裡夜裡鬧鬼,還有人繪聲繪色地說他看見裡面冒過藍光。 要在那裡面呆一夜,想想就脊梁骨發冷。不過,相比之下,這比第一、第二條還是好受點。選第一條的話,頭髮得要好久才能恢復原貌,選第二條的話,會成為全校同學的笑柄,以至不得不轉學。 而這第三條,只要自己能夠獨自忍受恐怖就行,別人不會知道。 “行刑”的時間定在兩天后的夜晚。洋子事先在父母那裡編好了託辭,說是要去同學家裡熬通宵,大家聚在一起搞應考複習。

當時,每當考試臨近,同學們就常常聚在一起復習功課,因此,洋子的父母也沒有在意。 山岡明子也不知從哪兒搞來了理科器材室的鑰匙。那天傍晚,她把洋子拽到理科器材室門前。 “記住,別在這兒大哭大叫的。當然囉,值班的老師不會轉到這兒來,稍微有點聲音是沒人聽得見的。我明天早上七點鐘來接你,這床毯子拿去用,你就在這兒好好睡吧!” 說完,她把毯子塞給洋子,把她推進器材室內,鎖上門走了。房裡電燈的開關在門外牆上,門一關,裡面頓時一片漆黑。黑暗中,好像有一群可怕的妖魔屏息等在那兒,令人毛骨悚然。 時間過得真慢,像是凍住了似的。門被反鎖了,洋子只好用毯子裹住身子,緊緊地貼在門口。她想盡量離裡邊遠點,好像在防範著裡邊那些隨時都會一齊撲向自己的鬼怪。

緩慢的時針終於指向了清晨五點。再過二會兒,天就要亮了。洋子,快熬到頭了,挺住!洋子暗暗地激勵著自己。只要有了光,這些鬼怪就會恢復原樣,成為一堆不中用的爛骨頭的。 就在這時,洋子覺得自己的身子在微微抖動。怎麼回事?還沒等她定下神來,就听見器材室深處傳來了咯咯的干裂聲。她大吃一驚,抬眼望去,發現那裡有一具骨架在發著藍色的磷光——原來是這骨架放著磷光、合著地面震動的節拍在咯咯作響。洋子嚇得縮成一團,連叫都沒叫出聲來。 第二天早上七點,明子和和枝來了。她們掏出鑰匙開門一看,洋子整個身子裹在毯子裡,貼在門口睡著了。兩人不覺對視了一眼。她們在想,還以為她會嚇得在這兒抖一夜呢,沒料到她膽量還真不小。

“哎,天亮啦!你要睡到什麼時候?”兩人叫道。在這種時候,作為行刑的人,她們是不能露出驚訝神色的,因為那樣做有損她們的面子。 毯子蠕動了幾下,洋子從裡邊探出頭來。 “起來,起來!再磨蹭下去,老師就要來拿東西啦!第一節就有理科課。” 洋子準備爬起來。可是,她只是坐在地上,半晌都站不起身來。 “搞什麼鬼!”明子急了,催道。 “對不起。”洋子說話帶著哭腔。 “再不快點,就沒時間還鑰匙啦!”和枝慌慌張張地說。 “我站不起來。”洋子已經在哭了。 “你撒什麼嬌,難道還想讓我們背你不成?” “我真的是站不起來。”洋子無奈地說。 “開什麼玩笑!” “真的,腿好像癱瘓了似的。”

“是麻木啦,揉一下就會好的。” “我揉了好久了,就是好不了。” “你說什麼?”兩人似乎這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果然,儘管她們又是搓又是掐,洋子的下肢還是沒有反應。 來得早的學生已經進了校門。 “怎麼辦?”和枝一臉緊張。自己本來只是學校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色,只是為了不被人看不起才加入流氓團伙的。 “先背到醫務室去再說!”畢竟還是明子有主意。她們倆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只覺得這事和讓洋子在理科器材室呆的這一夜有關。 “要是有人問你,可不能說在理科室睡了一夜,記住啦?”兩人沒忘堵住她的嘴。 然而,校醫對洋子的症狀產生了懷疑,因為這不像是一般的麻木。時間越長,症狀就越嚴重,沒過多久,就完全不能動彈了。昨天還好好的下肢,過一個晚上就不能動了,這令人費解。

於是,校醫就向洋子了解事情的經過。她回答說是朋友把自己從家裡背到學校裡來的。可是,這種回答不能自圓其說。 “你這個樣子,父母會讓你來上學嗎?” “背你來上學的那個朋友叫什麼名字?” “你頭髮這麼亂,衣服這麼臟,這又是怎麼回事?” 一連串的追問使洋子無言以對,她哇地一聲哭了。經和家長聯繫才得知,洋子昨晚沒在家裡過夜,而是在同學家裡複習,準備應考。 洋子再也隱瞞不住了。她如實道出了兩個女流氓學生將自己關進理科器材室的事實。 校方把洋子送進專科醫院,對她進行了全面檢查。醫院為她拍了X光片,並對她一一進行了錐體線、脊髄、末梢運動神經、神經肌結合部、肌肉等項目的詳細檢查,結果均未發現異常。最後,醫生作出了神經性下肢癱瘓的確診結論。

一位專科醫生說:“我看,深夜被關在理科器材室時的恐懼感可能是致病的最主要因素。換句話說,這是一種因受驚導致腰部力量喪失的狀態。除非消除意識中的這種驚恐感,否則,病人是很難治癒的。所以,首先要用精神療法對患者進行安神治療,排除驚恐心理。” 新聞媒體了解到這一事件後,對它進行了大肆渲染,稱這是“高中女生的恐怖私刑”。某位國立醫院的權威發表評論稱:“當前,由於校園暴力猖獗,那些老實本分的學生心中下意識地形成了一種自己被欺凌的心理,這種心理以心因型反應的形態表現出來,就是以病態為手段來達到在暴力面前進行自我保護的目的。這是歇斯底里症的一種類型。那些對一般正常人來說算不上什麼的、或者說很容易解決的小事,在他們那裡卻可能誘發疾患。這次事件就是恐懼感引發生理病症的一個例子。” 不管人們對此現像作出什麼樣的解釋,反正事實是:洋子從此過上了輪椅生活。若能消除恐懼感,或許她還有治癒的可能,這就得看她的心理狀態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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