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世界歷史 全球通史——1500年以前的世界

第8章 第六章古代文明的結束

無論哪個文明中,都有不少詩人和思想家在回顧過去時流露出思慕之情。他們把史前時期的人看作是“高尚的野蠻人”,未佔染上文明的腐敗影響。很久以前,當人類生存的第一個精采篇章“剛剛開始”的時候,人間是一個樂園。印度史詩中有好些詩書謳歌了美好的過去,說那時的社會沒有等級差別,人們可以自在地、無憂無慮地享受生活的樂趣。公元前八世紀的希臘詩人赫西奧德也有過同樣的描述。他先描繪了很久以前的黃金時代,然後又從白銀時代、黑鐵時代直到作者當時所處的悲慘時代,勾畫出人類命運每況愈下的過程。 原始人極其幸福的觀念是以某些史實為基礎的,這一觀念普遍、長期的存在也可表明這一點。儘管古代世界的各種文明就其“類型”即看待生活和處理生活的方式彼此不同,但它們有一個基本方面是極為相似的。它們都以同樣的方式改變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用新的階級社會代替了文明之前的無階級社會,從而,給人類社會的各個方面帶來了深遠的影響,不僅提高了生產率,而且使社會變得極其脆弱,極易遭受游牧部落的侵略。本章的目的就是分析古代文明的歷史意義和公元前二千紀時為後來的古典文明奠定基礎的一次次大規模入侵的情況。

就經濟關係和社會關係而論,文明之前的部落成員對維持生活所必需的自然資源的權利是平等的、不受約束的。經濟平等和社會地位相同是新石器時代村社的標誌。但是,當部落成員成為農民時,他們對土地的權利不再是不受約束的,也不再享有自己的全部勞動成果。雖然他們須履行的義務因地區而異,但最後結果無論哪裡都一樣。在向國家、祭司、地主和高利貸者支付一定的勞動成果之後,剩下的幾乎總是只夠他們勉強維持生存。因此,與奉行平等主義的舊石器時代的狩獵團體和新石器時代的村社相反,古代文明及以後各時期的文明中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富人與窮人兩大階級。 這兩大階級的出現意味著什麼呢?早在公元前三千紀,一位當父親的埃及人在送他兒子上學的途中說的話是一個很好的回答。他為了勸兒子發奮學習,將農人、工匠的不幸與有學問的書吏、官吏的幸福作了一番對比。他說:

文明的到來也使政治關係發生了劇烈的變化。過去,新石器時代的村民們無論就其內部或外部,受到的種種限制都是發展不完全所引起的。但現在,部落首領和年長者已為國王或皇帝和遍布各地的官吏——如宮廷大臣、省或地區的官員、法官、辦事員和會計等——所取代。和帝國政府緊密勾結的是祭司集團,祭司集團也是文明的一個主要特徵。從前的巫師只是“業餘的宗教職業者”,而現在替代巫師的祭司則成了“專職的宗教職業者”。這就使官方神學的產生和祭司集團的形成成為可能。神學和祭司集團都是為加強世俗秩序服務的。它們賦予政治制度和領袖以神的製裁力和神的種種屬性。美索不達米亞的艾沙庫(ishakku)被認為是城市之神的副攝政,而埃及的法老則被尊為“活神”。神權和世俗權力相結合,強有力地維護了社會現狀;因為很少有人敢冒著今世的迅即處罰和來世的永久懲罰的風險而圖謀不軌。

至於文化方面,由文明引起的變革也是根本而持久的。過去,新石器時代村社的文化一向是自發而單一的。所有的村民都有著同樣的知識、共同的習俗、一致的看法,所保持的生活方式也不由外界決定。但是,隨著文明的到來,出現了一個更加複雜的新社會。除村社農民的傳統文化外,現在又有了種種新文化,即:書吏的文化——書吏通曉神秘的書寫藝術,祭司的文化——祭司知道天國的秘密,藝術家的文化——藝術家懂得怎樣繪畫和雕刻,商人的文化——商人與在沙漠和大海以外的所有地區交易貨物。因而,文化不再象過去那樣是單一的。被稱為“高雅”和“低俗”的兩種文化開始發展起來。高雅文化見於城裡的學校、寺廟和宮廷;低俗文化見於各村莊。高雅文化由哲學家、神學家和學者用文字傳世,而低俗文化則在目不識丁的農民中以口語相傳。

高雅文化和低俗文化之間的區別,通常被忽略,因為我們信賴書面資料;書面資料自然只強調各種高雅文化的存在及它們各自的特點,而對各文明中高雅文化和低俗文化同時並存這一同樣重要的事實,則往往略而不提。為了充分了解人類自文明以來的經歷,不僅須將各文明綜合起來考察,而且還得一個個分別加以考察。用人類學者羅伯特·雷德菲爾德的話來說,必須“從村後溜進村子。……”如果做到了這一點,到處都會發現:新石器時代的部落成員已為農民所取代;而文明世界各地區的農民在許多基本方面,自蘇美爾時代迄今,又是完全相同的。雖然他們的膚色也許是黃的、白的或褐色的,種植的農作物也許是稻、小麥或玉米,但是無論哪裡都如歷史學家奧斯卡·漢德林所指出的,“農民們保持著穩定的一致性。”

各地區的農民都掌握了大量的與農業有關的實際知識,即關於天氣、植物種植、動物飼養、燃燒方法和發酵工藝等方面的知識。各地區的農民也都把從事艱鉅的勞動看作是最好的美德,瞧不起那些身體虛弱、極易疲勞的城里人。他們都渴望能擁有一小塊土地、幾頭牲畜、幾樣簡單的種田、做工的工具,因為這意味著獨立和安全為了獲得獨立和安全,所有的農民都頑強地抵制外來的干涉,不管這種干涉來自地主,還是來自當代的集體。不過,村落裡的公共生活和公共關係正好與農民這種“強烈的個人主義”相抵消。好的鄰居總是樂於同情和幫助那些需要同情和幫助的人,總是樂於參加造房子、生火、慶祝豐收節日和其他社會活動。 高雅文化和低俗文化之間的關係通常是矛盾和緊張的。一方面,農民們有一種優越感,認為比較起城市生活和城裡的各種職業,農村生活和農業勞動更合乎道德:另一方面,他們在經濟和政治上又都受城市的支配。從城裡來的地主、稅吏、祭司和士兵,傲慢自大、武斷專橫,讓人一眼就能分辨出誰是統治者,誰是被統治者。農民們將艱鉅的勞動理想化了,而顯貴們則把艱鉅的勞動看作是最卑賤的,只適合於一無所能的平民百姓。雖然顯貴們是靠剝削農民才過上優裕的生活,但他們卻把這說成是由於他們智力出眾、品德高尚的緣故。幾千年來,這種看法不可避免地在歐亞農民的頭腦中深深地紮下了根,使他們變得卑屈、順從。而那些不甘屈從的農民,總是立即在肉體上遭到士兵們的打擊,在心靈上受到祭司們的傷害。這一切給人留下的傷痕從下面這段報導中可清楚地看出來。這段報導描述了在荷蘭官吏面前,當代的印度尼西亞農民打躬作揖,而巴布亞部落民卻直挺挺地站著。

顯然,文明的到來,破壞了人與人之間的平等關係;不過,文明也給人類帶來了很大的利益,使人類取得很多成就。從歷史的角度看,文明是人類在進化過程中邁出的重要一步。在這方面,文明與工業革命相似。工業革命最初導致社會痛苦的分裂,使人類遭到無數的苦難,但最終決定性地促進了人類的生產率和福利。城市革命和文明的情況也是如此。新石器時代普通的部落成員的生活也許比一般的農民或城市工人的生活更完美、更令人滿意;但是,正因為部落文化使人輕鬆自在、沒有緊張感,所以那時的生產率也比較低(見第三章第四節)。稅吏、祭司和地主強徵的稅收、地租是繁重的,但也有力地促進了產量的提高。大河流域地區人口的大量增加就是生產率提高的一個確鑿證據。 “毫無疑問,從新城市的面積比在何原始'新石器時代'村落的面積更廣闊,從城市附近的大片墓地和市民們所做的驚人工作中,也可得出這一結論。”

生活水平也隨人口的增長而提高。教俗君主、高級教士和高級官吏們享有部落酋長做夢也想像不到的各種飲食、昂貴的衣服和陳設華麗的宅邸。新興的中產階級——商人、書吏、低級官吏和教士也過上和今天的中產階級同樣舒適優越的生活。甚至一般群眾——如果不從社會心理的角度,而從物質方面看——某些方面的境況也有所改善。有位英國考古學家指出,“從波斯灣運到拉加希、從阿拉伯海運到摩亨約·達羅的海魚……在當時也許是極為普通的消費品,可是石器時代的農民從未嚐過。哈拉帕工匠們的住房比新石器時代的小屋更寬敞。” 因為有了新的書寫藝術,文明也使知識的穩步積累和世代相傳成為可能。在今天的博物館裡,充滿了可代表古代技術方面的驚人成就的展品。各門科學如數學、天文學和醫學的開端也可追溯到這數千年間。城市中心的繁華使建築師、雕刻家、畫家、樂師和詩人們大開眼界。

誠然,這些寶貴的成就只是使少數人獲得極大的好處,而歸根到底為高雅文化付出代價的多數人,得到的好處則很少。但是,重要的是,就整個人類歷史而言,人類曾取得不少進步。正是這些在數千年中積累起來的進步,使現代人能通過科學和技術控制自然、獲得巨大生產力,從而使多數人現在能與少數人一起受益。在那漫長的中間階段,村落的低俗文化基本上沒什麼變化;但是各種高雅文化,在宗教、哲學、藝術和科學諸方面,都經歷了不斷的變化。這些變化將在第三篇和第四篇中論述,以下各節論述古代文明沒落、衰亡的情況。 公元前二千紀,歐亞大陸正處於一個騷動時期,即游牧民入侵、古老的帝國被推翻、舊的社會制度瓦解的時期。騷動是猛烈的,整個歐亞大陸都處於一片混亂之中。因此,公元前二千紀是古代文明從歷史舞台上消失,由古典文明取而代之的過渡時期。

諸帝國這種大規模的興亡交替,在歷史長河中不止發生過一次。這就提出了原因何在的問題。也就是說,整個歐亞大陸政治敗壞、社會離析,主要是由於內部的腐朽還是外部力量的侵入?要肯定、確切地回答這樣一個涉及面很廣的問題,是極困難的。為穩妥起見,雖然可以把內因和外因都說成是決定事態發展的主要因素,但這樣做,要確切地弄清歐亞各地區內因和外因各自所起作用的程度,則是不可能的。 首先是內部的虛弱。由於銅和青銅昂貴而又稀少,因而不能廣泛地用來製造武器和工具。這就使武器實際上為君主及其政治、軍事集團所壟斷,從而加強了他們的特權地位,使他們處於社會金字塔之頂。同時,這也意味著,在總人口中只有小部分人得以武裝起來;當古老的文明中心鬚麵臨全體武裝的游牧民的進攻時,這就成為一個極其嚴重的缺點。

銅和青銅的極其昂貴,也使農民們得不到金屬工具,不得不依靠石斧、石鋤、石刀和石鐮來從事生產。這就大大降低了生產率,因為石製工具不像金屬工具那樣效率高、那樣經久耐用。技術進步的停滯也阻止了生產率的提高。英國考古學家V· 戈登·蔡爾德寫道:“在公元前3000年之前的1000年裡,人類所取得的卓有成效的發明和發現,也許多於公元16世紀以前人類歷史上的任何一個時期。” 在這1000年裡,如前所述,人類學會了利用風力和畜力,發明了輪子、書寫藝術、灌溉技術和冶金方面的化學工藝(見第四章第二節)。相形之下,公元前三千紀和二千紀中、還未爆發過如此偉大的創造力;在這一時期中,可資比較的發明只有冶鐵技術(公元前140O年)和字母文字(公元前1300年)。 按照V.戈登·蔡爾德的意見,技術進步趨於停滯的原因之一,在於前一節中提到的階級分化。階級分化破壞了促進技術改革的因素。因為雖然統治集團可獲得大量的佃戶或奴隸這種聽話的勞動力,但佃戶或奴隸在產量的增加只能使其他人得益而不會給他們自己帶來任何好處的情況下,是不會積極主動地去發明或採用新技術、新方法。最近,一位印度村民在向美國傳教士發表議論時指出,由於社會不平等而阻礙技術改革的情況至今仍存在。他說: 除內部的虛弱外,還經常有外來的游牧民入侵的威脅。這些威脅主要來自南部沙漠地帶的閃米特部落民、歐亞大草原西部的印歐人和大草原東部的蒙古-突厥各族。 印歐人與其說是一個種族群體不如說是一個文化群體。他們早先大概發源於里海地區,曾在那裡牧牛,並從事少量的耕作。因為主要靠畜牧為生,所以只要發現有更為理想的地方,他們就用大牛車載起所有行李,朝那裡遷移。遷移時,總是整個整個的部落一起行動,婦女、孩子及戰士全都參加。印歐人就這樣向西推進到俄國南部和歐洲東南部。到公元前2000年時,他們已分佈在從多瑙河平原到奧克蘇斯河和賈哈特斯河流域的廣闊地區。他們以這片廣闊地區為根據地,日益威脅在地理上可進入的各文明中心——中東、巴爾幹半島和印度河流域。 在地處大草原西部的印歐各族和地處大草原東部的蒙古- 突厥人之間,有一條最早的分界線,這就是阿爾泰山脈和天山山脈。這條分界線以東的大草原,地勢較高、較乾燥,氣候通常也更惡劣。這裡的牧場沒有西部的牧場肥美,可以放牧羊、駱駝和馬,但放牧牛不行。這一地理上的不平衡造成相應的歷史上的不平衡,即出現一個持久的、影響深遠的、由東向西的民族大遷徙。大草原東部的各民族或者以難民的身份,或者以征服者的身份,被吸引到西部。一批批部落前赴後繼地向西推進——西徐亞人從阿爾泰山脈遷徙到烏克蘭;突厥部落取代西徐亞人進入中亞,以後又尾隨西徐亞人西進;最後,蒙古人也從後面向西推進,直到13世紀,侵占歐亞大部地區,建立起一個大帝國。這些東方的游牧部落,由於其地理位置,不僅能進入歐洲、中東和印度,也能抵達中國;只要有機會,它們就不時地侵入中國。 由於由東向西的民族大遷徙,大草原西部請民族的種族組成情況逐漸發生變化,至少在西至里海的地區內,由原先的高加索種人佔優勢變為由蒙古種人佔優勢。這一轉變自公元前一千紀末葉開始,一直繼續到中世紀結束。此後,操斯拉夫語的俄羅斯人用西方的技術裝備自己,先是憑藉滑膛槍和火砲,後又依靠機關槍和鐵路,使種族組成的發展趨勢轉到相反方向。 閃米特人大致佔據了從地中海到底格里斯河、從托羅斯山脈到亞丁之間的地區。他們最早出現於阿拉伯半島的沙漠地區,他們的歷史也是由接連不斷的浪潮似的遷移構成的。早先,閃米特人用驢作運輸工具,到公元前1100年前後,駱駝的馴養改變了他們的文化,就像馬的馴養改變了草原游牧民的文化那樣。隨著文明的興起,閃米特的許多部落後住到城市附近,與城市居民形成了一種共生關係;而且隨時準備著,一有機會就去攻掠這些城市。 歐亞大陸邊緣地區那些古老的文明中心對周圍的部落來說,有如一塊塊有著不可抗拒的吸引力的磁鐵。豐富的農作物、堆滿穀物的糧倉、城市裡令人眼花繚亂的各種奢侈品,所有這一切都吸引著大草原和沙漠地區飢餓的游牧民。因此,諸古老的文明中心不時遭到侵掠——尤其是美索不達米亞的城市,因為它們比克里特島、尼羅河或印度河流域的城市更易受到侵掠。不過,直到公元前二千紀,整個歐亞大陸的力量均勢才開始轉變,偉大文明的生存才第一次受到游牧民的威脅。 馬的馴養和較遲的冶鐵技術的發明是兩個十分重大的發展,它們使游牧民獲得新的作戰能力。就目前所知,中東是最早馴養動物的地方,也是最早乘騎動物的地方。這兩者發生的時間約在公元前5000 年前後。不過,在早期階段,乘騎動物的現象並不多見,因為那時所能得到的動物僅牛和野驢,牛速度太漫,野驢個兒太小。然而,馴養動物的做法後又向北傳到產有野驢和野馬的俄國南部。到公元前2500年,這兩種動物已在當地得到馴養;而且,由於馬個兒大、體格壯、速度快,很快就受到成國南部游牧民的偏愛。他們採取擇優繁殖的方法,使馬的個兒愈來愈大。野馬的平均高度為13手之寬(一手之寬約四吋),而現代家馬的平均高度為15至16手之寬。如果不加選擇地讓馬繁殖數代,家馬的個兒很快又會縮小,就像美國西部的野馬那般大小。 游牧民利用馬打仗時,最早的做法是將馬套到輕便的雙輪車上。這種車的輪子裝有輪輻,比起美索不達米亞笨重的實心四輪車,大大改進了。高大的馬和靈便的車相結合,使游牧民得到了一種令人生畏的武器——戰車。公元前二千紀,游牧民就是駕著這種戰車,掀起最早的入侵浪潮。駕車作戰時,一名戰士馭馬,其他戰士用強弩射箭。眾弩齊射,飛箭如雨,沒有幾個步兵能長時間地抵擋,更不用說抵抗緊跟著發起衝鋒的密集的戰車。 到公元前二千紀末,游牧民用騎兵取代戰車,進一步提高了他們的戰鬥力。這時的馬既高大又強壯,可以直接騎人。而且,游牧民還發明了役使馬的馬勒、馬嚼子、角狀的馬鞍和馬鐙,使他們能在策馬飛奔時騰出雙手,射出陣雨般的箭。毆亞大陸的游牧民獲得前所未有的靈活機動性,能追上和打敗防守城市中心的軍隊。古典時代和中世紀時,游牧民的軍事才能主要就建立在騎馬作戰這一基礎上;終於,在13世紀時,使成吉思汗能完成一系列驚人的征服。直到西方火器佔據優勢之後,諸文明中心才從游牧民頻頻入侵的威脅中解脫出來。 對沙漠地帶的游牧民來說,駱駝的作用不亞於馬。駱駝有兩種:阿拉伯的單峰駱駝和大夏的雙峰駱駝;前者適應於炎熱的沙漠環境,後者適應於寒冷的沙漠環境。這兩種駱駝都能在即便是驢也會餓死的地區生活,都能依靠駝峰裡貯存的脂肪和多室的胃裡貯存的水不吃不喝地行走幾個星期。最早馴養駱駝的時間和地點現在還不清楚,不過,到公元前1000年時,穿越中亞和中東的沙漠地區的交通運輸已全靠這種'沙漠之舟”。 鐵礦冶煉技術的發明也提高了游牧民的戰鬥力。這一技術直到公元前二千紀中葉才在小亞細亞東北部發展起來;直到約公元前1200年赫梯帝國滅亡後,當地的鐵匠才分散到各地,使他們的技術廣泛流傳。冶鐵技術之所以出現得晚,主要是由於冶煉鐵礦的工藝與冶煉銅和銅合金的工藝根本不同。 冶銅時,金屬溶液沉於爐底,而熔渣浮在上面。冶鐵時,至少在古代熔爐所能達到的溫度範圍內,鐵不能完全液化,而是形成一種灰色的多孔體,技術上稱之為鐵塊。反复錘打熾熱的鐵塊,能使其成為熟鐵,這一發現來得遲是可以理解的。這種新金屬比起當時已能冶鑄的銅和青銅來,決不是一種進步,因為它不易鑄造,需要更多的燃料,而且其鋒刃較易失去。後來才發現,將鐵反复錘打、加熱、投入冷水(淬火),並與木炭即一種不純的炭接觸,可以使其堅硬。當時所鬚髮現的不僅僅是一種新金屬,而且還包括一種嶄新的冶金術——對此,憑以往經驗行事的早期鐵匠毫無準備。 雖然改進治鑄方法後鐵比過去堅硬了,但仍然很易生鏽。不過,這一缺陷由於鐵礦較之銅和錫分佈遠為廣泛、製鐵成本相應低廉,而得到補償,而且,這種補償已超過缺陷本身。這意味著,現在普通農民也買得起鐵製工具。農業生產率提高了,農業範圍擴展到從前石斧所無力對付的森林茂密區(見第七章第一節)。這種廉價的新金屬對歐亞大陸的軍事平衡也具有重大影響。從前,貧窮的游牧民不能像城市中心的統治者那樣,以大量昂貴的青銅武器裝備自己。但現在,鐵礦幾乎每個地區都可得到,每個村子的鐵匠都能鍛制比舊武器更優良、更便宜的新武器。因而,游牧戰士現在不僅在靈活機動性上佔有優勢,而且和守衛文明地區的士兵一樣,擁有同樣優良、大量的鐵製武器。 馬和鐵製武器的結合,促使游牧民發起兩次席捲諸文明中心的大規模的入侵浪潮。第一次約在公元前1700 至1500年之間,入侵者通常是手執青銅武器,駕著馬拉的戰車侵入文明中心;第二次約在公元前1200至1100年之間,入侵者通常是騎在馬上,用鐵製武器作戰。這些入侵不應看作是取代當地種族、完全改變種族分佈的大規模的游牧部落的入侵。而應說,是為數不多的入侵者,憑藉軍事技術上的優勢,組成武士貴族集團,統治了在人數上遠遠超過他們的諸被征服民族。 最終結果,除中東外,各地文明均被摧毀。中東例外,並非因為它沒有遭到入侵;實際上,由於中東的地理環境使外界易於進入,中東地區遭到入侵的次數最多。雖然中東的帝國一個個迅速地崛起、迅速地衰亡,但中東文明本身依然經久不衰。一個原因是,中東的文明由來已久,因而文明的根子扎得較深。另一原因是,到公元前1700年,中東已有許多極為廣闊的地區達到文明,因而不可能全被征服或摧毀。最後,入侵中東的通常不是剛從大草原或沙漠地帶來的原始的野蠻人,而是早已居住在周圍地區的半文明的野蠻人,他們在進行征服的過程中,已部分地為中東文明所同化。 約公元前2000 年時,印歐語系的赫梯人可能是通過翻越高加索山脈進入小亞細亞。他們與當地請民族聯合,在以後若干世紀中,建立起一個包括敘利亞大部和整個小亞細亞的龐大帝國。約公元前1590年前後,他們還攻掠巴比倫,不過,從未能在美索不達米亞立足。喀西特人是來自美索不達米亞東面扎格羅斯山脈的另一個印歐部落。他們利用赫梯人對巴比倫的攻掠,佔領了這個古老的都城,建立起第三巴比倫王朝,達數世紀之久(公元前1600-1100年)。還有一個入侵部落是胡里安人,聖經上稱為荷里特人,顯然來自亞美尼亞高地。他們在巴比倫帝國的北面即亞述地區創立了米坦尼帝國,約公元前1500年時臻於極盛。胡里安人接受了大量的美索不達米亞文化,並將其傳布到包括小亞細亞的赫梯人在內的周圍請民族中去。即便是得到環境的很好保護的埃及,在這混亂的數世紀內也未能免遭傷害。從公元前1720年到1570年,埃及為外來的入侵者喜克索人所統治。喜克索人是由一些種族成分複雜,不過主要是閃米特人的游牧部落組成。他們憑藉馬拉的戰車、笨重的劍和護身的盔甲,以尼羅河三角洲為根據地統治整個埃瓦不過,他們一直被視作來自“亞洲的”外國人而遭到仇視。 到公元前1500 年,第一次入侵浪潮在中東平息下來。佔壓倒多數的土著民族展開了驅逐侵略者的鬥爭。埃及人採用喜克索人的作戰技術和武器,於公元前1570年將喜克索人逐出國境,建立了第十八王朝,從此埃及歷史進入新王國時期。經歷了這次外來統治之後,埃及人以拓疆擴土的方式來求得自身的安全。到公元前15世紀中期,他們控制了巴勒斯坦、敘利亞、腓尼基,其勢力範圍甚至還遠達幼發拉底河流域。他們允許當地統治者王位不變,但權力皆由埃及駐軍和高級指揮官執掌。同樣,亞述的土著領袖也成功地推翻了米坦尼帝國,進而征服喀西特人,建立了第一個亞述帝國,統治美索不達米亞流域。結果,在中東形成三大強國,北方的赫梯帝國,南方的埃及帝國和東方的亞述帝國。 約公元前1200 年前後,第二次蠻族人侵浪潮掀起,上述三大帝國間的均勢遭到破壞。雖然新入侵者的破壞性不及第一次的入侵者,但給中東留下的印記卻是永久性的。由於赫梯帝國和埃及帝國長年征戰不休,財窮力竭,不得不從敘利亞-巴勒斯坦走廊撤走。所以新入侵者得到了很大好處。有三個閃米特民族填入這一真空地帶。腓尼基人在地中海沿岸一帶安家落戶,並在那裡建立了重要的工商業中心。阿拉米人定居在敘利亞、巴勒斯坦和美索不達米亞北部,並象腓尼基人發展成為海上商道的主人那樣,他們以大馬士革為根據地,當上了陸上商道的主人。希伯來人定居在巴勒斯坦和敘利亞,由於他們的宗教,他們注定將在歷史上起重大作用。與此同時,東面的其他入侵者如印歐語系的梅德人和閃含語系的加勒底人正在向伊朗和美索不達米亞南部滲入。 約公元前1100 年,一個新的權力中心——第二亞述帝國形成。鐵製武器、訓練有素的軍隊、有效的官僚機構和架置在車輪上的鐵製的破城槌,使亞述人能穩步地擴展他們的統治。到公元前七世紀,第二亞述帝國以尼尼微為首都,囊括了整個美索不達米亞、伊朗高原的部分地區、小亞細亞、敘利亞、巴勒斯坦和向南遠至底比斯的埃及。但是,帝國的過分擴張和被征服民族的無法平息的敵意最終導致災難性的結果。公元前612年,梅德人和加勒底人結成聯盟,與北面的西徐亞游牧民一道,摧毀尼尼微,永遠結束了亞述人在歷史上所起的作用。 在尼尼微被攻陷之後的短短時間裡,梅德人和加勒底人共同瓜分了亞述帝國崩潰後的遺產。但這時,又出現了一個新的巨人——波斯帝國,它是到那時為止最大的帝國。與梅德人有交往,並受過其統轄的波斯人,首先擊敗了他們過去的霸主,然後在國王居魯士(公元前550 -529年)的率領下,利用亞述人的軍事技術,頻頻進犯小亞細亞,並蹂躪了巴比倫尼亞的加勒底帝國。在居魯士死後的十年裡,他的後繼者們征服了西方的埃及和東方的印度旁遮普。於是,波斯帝國臻於極盛期,其範圍從尼羅河伸展到印度河和更遠的地區。整個中東處於一國的統治之下,蠻族部落受到有效的抑制。 儘管在這些漫長的世紀中入侵的騷亂不斷,王國和帝國一個個不斷地崛起和衰亡,其統治者也換個不休,然而有一個頗有意義的事實始終沒變,這就是:文化具有驚人的連續性。如前所述,政治結構的破壞,並不意味著中東文明的滅絕。相反,請入侵蠻族由於受城市奢侈生活的引誘,由於需要當地書吏、官吏和祭司的合作,很快就適應了其臣民的生活方式和傳統。亞述人在這方面是很有代表性的,從下面這段分析中可清楚地看出來。 與中東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希臘、印度和中國這些邊緣地區文化上沒什麼絕對連續統一的東西。它們的文明在時間和空間上都缺乏支持美索不達米亞文明和埃及文明的那種深度,因而也都在公元前二千紀的入侵浪潮中被消滅。關於事態的發展過程,現得到的希臘方面的資料比起印度和中國這兩個地區,要豐富、可靠得多。一個原因是,希臘人和古代中東文明的接觸較密切,後者的文獻為了解希臘世界提供了重要線索,此外,希臘人本身比同時代的大多數民族更注重歷史,留下了較多的有關他們活動的記錄。 最早侵入希臘的印歐語系的入侵者是亞該亞人,他們在公元前20 世紀不時地侵入希臘。這些手執青銅武器的戰車兵,歷未被認為是由多瑙河平原自南侵入希臘地區的,不過,最近有證據說,他們也許是由小亞細亞西北部橫渡愛琴海侵入的。他們總的發展水平遠遠落後於米諾斯文明的克里特島人,但到公元前1600年,這些新來的人已吸收大量的傳入大陸的米諾斯文化,從色薩利到伯羅奔尼撒半島南端建立了許多小王國。 伯羅奔尼撒半島上的居留地由於距克里特島最近,所以最先進。邁西尼是伯羅奔尼撒半島的中心,那里新興的文明就是以它的名字命名的。邁西尼希臘地區的居留地與克里特島上的城市不同,都設有牢固的工事。通常是,巨大的城堡建築在山頂上,供國王和他的臣僚居住;平民們的住房建在城堡外,但一遇危險,平民們便躲入城堡避難。 邁西尼的獅子門。 邁西尼人與定居中東和印度河流域的印歐語系的其他入侵者不同,他們仿效古時的克里特島人,面向海洋,建立起一支可怕的海上力量。他們視各種機會,進行劫掠或經商活動,並在羅得島、塞浦路斯島和小亞細亞的西海岸建立海外殖民地。他們輸出陶器、橄欖油和各種獸皮以換取香料、象牙和珠寶等奢侈品。最後,他們的商品將克里特島的商品從南意大利、敘利亞和埃及的市場上排擠出去,從而瓦解了先前克里特島在地中海的經濟霸權,到公元前15世紀,他們還劫掠了克里特島本身。沒有城牆的城市,包括都城克諾索斯,均被攻占、摧毀。這些災難連同一連串毀滅性的地震,使偉大的米諾斯文明到公元前1150年時,實際上已滅絕。 古希臘的瓶飾畫:邁西尼的士兵:這些全副武裝的武士進攻了克里特島,摧毀了克諾索斯城,逐漸破壞了米諾斯文明。 與此同時,邁西尼人在新入侵者多里安人的手下,遭到了與克里特島人相似的命運。多里安人出現於公元前120O年前後,他們用鐵武器裝備自己,一個接一個地攻占了邁西尼的城堡和城市。於是,希臘的行政制度瓦解,農業人口消散,對外貿易蕭條,希臘又回復到農業和畜牧的經濟狀態。黑暗時代降臨了,籠罩了整個希臘,直到約公元前800年造城邦崛起。 多里安人的主要據點在伯羅奔尼撒半島,入侵者由此向海外推進,在克里特島、羅得島和小亞細亞沿海一帶建立起殖民地。其他希臘人,可能是邁西尼的難民,從雅典渡海到基克拉澤斯群島,再渡海到小亞細亞西海岸的中部,在那裡建立起以愛奧尼亞聞名的居留地,這些居留地在一段時間裡成為整個希臘世界最先進的地區。再往北,一些操伊奧里斯語的希臘人從色薩利和希臘中部航海到萊斯博斯島,再由此航海到小亞細亞北部。小亞細亞這些新建的希臘殖民地由於遭到為數眾多的當地居民的抵抗,只能局限在沿海地區,從未能擴張到內地,不過,這些殖民地很繁榮,在希臘人的歷史上起了較大的作用。 現對希臘的這一黑暗時代的了解,比對印度相應的遭受入侵後那一時期的了解,要詳盡得多。這部分地是由於希臘人與古代中東文明的接觸比印度人要密切。從考古遺物和文獻資料中可找到這方面的踪跡,找到了解希臘早期的歷史和文化的線索。其中較重要的是希臘人自己留下的寶貴遺產——四大史詩,即荷馬的《伊里亞特》和《奧德賽》,赫希奧德的《工作與時日》和《神譜》。荷馬描寫了戰爭、冒險以及貴族和國王的生活,而赫希奧德則描寫了農夫的生活和知識以及眾神的家譜。這些詩篇展現了那些世紀中原始的農牧業社會的生動畫面。那時的家庭大多自給自足,自己生產糧食,用羊毛織成衣料。專門經商的都是些外國人——腓尼基人或塞浦路斯島人。他們時常來,來時總是攜帶著供平民用的零碎日用品和供貴族用的更為值錢的貨物。這種單調沉寂的田園生活有時也為偶爾來訪的行吟詩人所打破,他彈唱著戰爭的榮耀和傑出先人的豐功偉績。 每個公社均由貴族家庭和平民組成。前者居統治地位,並領導戰爭;後者包括自耕農、佃農、為數不多的工匠、僱工和奴隸。地位最高的是國王,國王的權威取決於他指揮戰爭和領導貴族院會議的才能。偶爾,國王也召集包括全體成年男子在內的民眾大會,但召集大會的目的通常是動員人民支持已由國王與貴族們共同作出的決定。這些簡單的製度在處於這一發展水平的印歐語系的部落中具有典型性,表明了希臘城邦的政府機構處於萌芽狀態中的情景。印度 在印度,印度河流域的文明經歷了與克里特島的米諾斯文明相同的命運。約公元前1500 年,它遭到了一些軍事上佔有優勢,即擁有馬和戰車的部落的蹂躪。這些入侵者自稱為雅利安人,稱他們安家定居的地方為雅利瓦爾塔,即雅利安人之國,他們均屬於印歐語系的民族。其中位於西方的一些部落入侵了美索不達米亞和希臘,而位於東方的一些部落則入侵了伊朗。進入伊朗後,有些部落在那里安居下來,其餘的則繼續向東進至印度河流域。雅利安人的入侵與較後幾個世紀裡穆斯林發動的有計劃有部署的戰役不同,確切地說,他們是小群小群地滲入已盛極而衰、無力進行有效抵抗的文明地區。 正如前面所提到的,印度河文明的衰亡,主要是由於雅利安人的猛烈進攻,還是由於地震造成的災變?目前尚不清楚(見第五章第四節)。但不管原因何在,事實是,公元前二千紀下半期,印度河流域出現了一個原始的新社會。有關這一社會的情況現了解得很不夠,因為雅利安人其住房是用木頭或泥土建造的,沒有大城市,未留下任何有形的廢墟和遺跡。因而,可用來設想雅利安人生活的材料與可據以設想印度河文明的材料正相反。印度河文明留下的是大量實在的遺物,但沒有任何可釋讀的文字記載;而雅利安人留下的是大量以吠陀的形式出現的文獻材料,但沒有任何別的遺物。 吠陀一詞意為知識。古文獻《吠陀》對於印度教徒來說,正如《聖經》之於基督教徒、《可蘭經》之於伊斯蘭教徒,是其宗教信仰的主要來源。最早的。 《吠陀本集》共四部。其中最重要、也最古老的一部是《梨俱吠陀》。隨著時間的流逝,一些別的著作也加到這四部吠陀中,獲得與後者相似的神聖地位。荷馬史詩是了解希臘邁西尼文化的主要原始資料,同樣,《梨俱吠陀》是研究早期雅利安人的主要原始資料。它共有十卷,收集讚歌1028首,其篇幅之龐大,大抵與將和《奧德賽》加在一起相當。 雅利安人身材較高、藍眼睛、膚色白皙,他們很清楚,自己的體態特徵和他們所征服的土著大不相同。吠陀文獻在提到後者時,說他們身材矮小、膚色暗黑,沒有鼻子,稱他們為“達薩”,即奴隸;而在描述前者時,則把他們說成是頗有男子氣概的人,愛好戰爭、飲酒、賽車和賭博。雅利安人的戰爭之神因陀羅是理想化的雅利安武士;他快活地衝鋒陷陣,身披金色盔甲,一餐能吃30O頭水牛的肉,能喝三大湖的酒。 雅利安人剛到印度時,還是游牧民,主要依畜牛為生,財富的多寡根據牛群的大小來判斷。在肥沃的大河流域定居下來後,他們逐漸轉向農業。若干有親屬關係的家庭聚居一處,形成村莊;若干村莊組成氏族,若干氏族結成部落。部落的首領是國王。同希臘情況相仿,國王的權威取決於他個人的才能和開創精神,不過,也受到貴族會議的限制,在某些部落,還受到自由民的限制。 這一早期的雅利安人社會的顯著特點,在於它與後來的印度教根本不同;食牛肉,而不將牛作為崇拜的對象;快活地飲用醉人的烈酒,而不將其棄絕;有階級,然無種姓;祭士居於貴族之下,而不是位於社會金字塔之顛。總之,雅利安人社會與當時其他印歐語係為社會極為相似,而與較後救世紀中發展起來的古典印度教則有很大的差別。中國 約公元前1500 年前後,手執青銅武器的戰車兵也入侵了遙遠的中國北部的黃河流域。在那裡,他們發現了一種繁盛的新石器時代的文化,商文明就是由這種文化發展而來的。外族人侵與商文明的出現,這兩者間究竟有何關係,當前的考古學研究尚不能給於明確的結論。不過,一般都同意,商文明的出現,不是緣於大規模地移植外來成分,相反,是由於本士的新石器時代的文化提供了堅實的基礎,而入侵者只是賦予了某種變革性的力量,起了促進的作用。因此,前一章在分析商文明時,說它是世界古代文明之一。可見,戰車兵侵入中國北部時,與他們侵入希臘和印度時的情況不同,沒有造成明顯的文化中止。相反,獨特的中國新石器時代的文化連續地發展為獨特的中國文明,這一文明從商時期一直持續到現在。 這種連續性在公元前1027 年由商朝到周朝的轉變中表現得十分明顯。週人曾長期居住在文明邊緣區的渭水流域,所以他們在藉用西、北方牧羊“蠻族”的軍事技術的同時,也分享到商的語言和主要文化。因而,當週人侵占中國北部時,中國文明的發展並沒有中斷。文字系統同祖先崇拜、占卜術一起,依舊保存管社會依然分裂為貴族武士和農民群眾兩大階級;分封制也依然存在,而且在周統治下,變得更為明顯。週統治者將所征占的廣大領土分封給許多諸侯,諸侯們定期到周朝廷覲見述職,不過,這一制度以後漸被廢止。隨著朝廷對地方的控制力日漸衰微,居住在圍有城牆的城市裡的諸侯們,開始統治周圍的農村。 公元前771 年,週都被“蠻族”和反叛諸侯聯合攻占。周朝遷往不易遭受邊境蠻族進攻的東都繼續它的統治。因而,周朝公元前771年之前的一段時期,中國人稱為“西周”;之後的一段時期,稱為“東周”。東周時,周王只是名義上的統治者。雖然他們仍履行某些宗教職責,並受到某種形式上的尊敬,但擁有的土地比其名義上的諸侯們要少,所以他們的勢力更弱了。實際上,周王之所以能倖存到公元前256年,主要是因為他們提供了精神上的領導。周正朝還起了高級祭士的作用,而且,周王朝本身就被當作民族統一的象徵。 雖然東周時期政治不穩定,但文化大發展。這是一個生氣勃勃、富有創造性的時代;在這一時代裡,人們寫下了偉大的文學、哲學和社會理論著作。這也是中國古典文明形成的時代;在這一時代裡,希臘古典文明和印度古典文明也大約同時發展起來。這些古典文明的起源和性質是第三篇所要論述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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