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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布賴德·墨菲及其他

尋找布賴德·墨菲是1952年在科羅拉多的普埃布洛開始的。棕色頭髮、長相漂亮、個子不高的家庭婦女弗吉尼亞·泰伊太太,在催眠狀態下用愛爾蘭土腔說出她從前的化身是一個名叫布賴德·墨菲的紅頭髮的愛爾蘭女子。 《丹佛郵報》星期日增刊《帝國》的助理編輯威廉·巴克,於1954年編髮了這個連載故事(9月12日、19日和26日),題目是《尋找布賴德·墨菲的奇聞》。讀者認為這是一個全國暢銷書的題材。於是,給弗吉尼亞施行催眠術的商人莫里·伯恩斯坦決定據此寫一本書。巴克對原稿作了加工,“雙日圖書出版公司”於1956年出版了《尋找布賴德·墨菲》一書。 這本書一連許多星期居於全國暢銷書的首位。它被翻譯成5種文字。泰伊太太的一次降神會的錄音被製成了慢轉密紋唱片,以每張5.95美元的價格售出好幾萬張。 《實事》雜誌刊登了這本書的縮寫本。 40多家報紙通過報業辛迪加在報上同時發表,還轉讓了電影攝製權。主婦們舉行“敬請光臨”晚會。自動電唱機大聲放送《你相信再賦肉身嗎? 》、《布賴德·墨菲的愛情》和《布賴德·墨菲搖擺舞》。夜總會裡多年生意清淡的催眠師突然變得應接不暇了。全國各地,特別是在加利福尼亞州,業餘催眠師也開始營業,送顧客口到他們前世的生活中去。一位太太講述她1800年是一匹馬時的生活狀況。俄克拉何馬州的肖尼,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開槍自殺,留下一張字條說,他對布賴德故事感到好奇,現在要親自去調查一下。埃德加·凱西的兩項研究(見第十七章),僅因伯恩斯坦作了有利的評論便倉促地出版了。關於催眠術、再賦肉身說和神秘題材的新著,在出版商的書目中忽然大量地湧現出來。用休斯頓一位書商的話說,布賴德是“自諾曼·文森特·皮爾以來最熱門的題材了”。

這本書利用了群眾渴望獲得死後復生的科學證據的心情,寫出一些無聊已極的東西;它利用現代大吹大擂的推銷術,來欺騙容易上當受騙的老實人。這本書寫得併不好,充滿了低級黃色驚險小說的一切拙劣手法。全書的正文索然無味,弗吉尼亞在催眠狀態下說的話更加枯燥乏趣。 這本書的銷路顯然不是由於它有什麼文學價值,而是因為信仰不足的讀者覺得,這畢竟是一種關於死後復生說的明確證據,即便是一種基督教異端的證據也罷。象往常一樣,科學幻想小說的領袖們獲得了深刻的印象。羅伯特·海因萊因在1956年4月的《驚人故事》雜誌上寫文章預言說,在2001年以前,死後靈魂存在說將沿著伯恩斯坦開闢的道路以“科學的嚴謹態度”得到證實。小約翰·坎貝爾則在1956年9月號的《驚人的科學幻想小說》中寫道,“我個人頗有體會,人們在專業上對催眠現象的性質十分無知,因此我完全贊成伯恩斯坦為喚起人們的注意所作的極為成功的努力。”

一位訓練有素、真有實才的心理學家,在進行試驗時首先會想到同弗吉尼亞情況相同的一些典型事例。人們發現,受試者的腦子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會把他早年獲得的、早已忘記的點點滴滴的情況編織在一起。弗吉尼亞的情況也毫無例外。因此,受過訓練的心理學家採取的第一步,顯然是對弗吉尼亞的童年進行凋查。伯恩斯坦先生是否想到這一點呢?相反,他開始到愛爾蘭去尋找布賴德! ”於是請求愛爾蘭圖書館館員、一家愛爾蘭律師事務所,還有其他人對弗吉尼亞提到的一些地名進行核對,並且查找一個一度住在科克的布賴德·墨菲。但是沒有什麼結果。《芝加哥每日新聞》命令它駐倫敦的記者前往愛爾蘭。結果仍然是一無所獲。於是《丹佛郵報》把最初開始報導這件事的記者巴克派往愛爾蘭,把他的報告作為他們1956年3月11日一期的特刊發表了。巴克把這個報告縮寫成一章,加在伯恩斯坦的書的袖珍版本中。雖然巴克堅信布賴德在十九世紀確有其人,但是他在這次浩費巨大的旅行中所能發現的,最多也只不過是弗吉尼亞曾經一度接觸過相當多的愛爾蘭民間傳說。

於是,在一片驚人歡呼中,赫斯特系《芝加哥美國人報》的星期日增刊《美國人周刊》(一度曾是全國偽科學園地)竟然找到了這位失去的布賴德! 《美國人》的記者們以令人欽佩的科學敏感,開始在弗吉尼亞的老家——芝加哥到處走訪。他們在弗吉尼亞曾經上過主日學的芝加哥福音堂的牧師沃利·懷特的幫助下,不久就找到了安東尼·科克爾太太的地址。她現在是一個寡婦,有7個孩子,仍住在那間舊木屋裡,弗吉尼亞十幾歲時她就住在那裡。弗吉尼亞在街對過一家公寓的地下室裡住過5年。科克爾太太的愛爾蘭背景強烈地吸引了這個小姑娘。她的一個老朋友回憶說,弗佔尼亞甚至“瘋狂地迷戀著”科尤爾的一個男孩子約翰。科克爾的另一個男孩名叫凱文,是想像中的布賴德的朋友的名子。那麼科克爾太太作姑娘時的名子是什麼呢?布賴迪·墨菲!

記者們同弗吉尼亞的親友談得越多,就越明顯地看出弗吉尼亞在鬼魂附體時只不過是挖掘出她童年時的記憶。伯恩斯坦為了隱瞞弗吉尼亞的身世,在他的書中小心地給她起了一個假名子。但是弗吉尼亞的早年生活與布賴德·墨菲的生活是那麼驚人地相似,以至她童年時的幾個好友,雖然根本不知道她住在普埃布洛,當他們讀到這本書時卻認出寫的是她! 弗吉尼亞1922年生於威斯康星州麥迪遜的一所白色木屋裡,木屋與布賴德描繪的完全一樣。她母親的名字是凱瑟琳·波林(布賴德的母親名叫凱思林)。弗吉尼亞的妹妹有一次從樓梯上摔下來,恰似布賴德說的曾使她致死的那次摔跤。 弗吉尼亞的一個童年時代的朋友對記者說,“弗吉尼亞有豐富的想像力,我一直認為她能夠寫書。”當然,這恰恰是她所做的,只不過封面上印的是伯恩斯坦的名子,而稿費是由《雙日出版公司》支付的。如果伯恩斯坦要去核對一下弗吉尼亞的過去,這是世界上最簡單不過的事了,但是那樣一來,他當然就不會寫出那本書了。幸而,看來似乎是《芝加哥美國人》的文章給了這本書以它十分需要的最後的一擊。無論如何,它很快就從暢銷書目中消失了。

約瑟夫·萊因博士在對布賴德熱所作的短評(,1956年夏)中同意這樣的說法:這本書裡沒有什麼需要一位科學家去認真對待的東西。另一方面,他感到布賴德熱的浪潮利多於弊,因它激發了公眾對正統心理學邊緣問題的好奇心,從而為認真研究這種現象鋪平了道路。對於伯恩斯坦的書在這一點上所做到的程度,我同意這樣的說法:可能會從中產生出某種好的結果。但我更傾向十認為,這本書鼓勵的只是怪誕的研究。正如各種占星術的雜誌所證實的,公眾已經對神鬼事產生了很大的興趣,而布賴德·墨菲無疑刺激了這種興趣。但是由於伯恩斯坦完全缺乏科學見識,他的這本書很可能使嚴肅的心理學家感到厭惡,而不會有什麼吸引力。 誠然,即使從最糟糕的偽科學著作中,也可能產生某種好的結果。首先,進行稀奇古怪的研究也有好處,因為一個偏執的科學家,不管他是多麼無能,總是存在偶爾發現有價值的東西的可能性。事實上,絕大多數偽科學家,特別是那些吸引了大批追隨者的人,總有一些值得讚揚的成分。例如,順勢療法運動,就是從科學發展以前的醫學中產生的。當時醫生們喜歡給病人服用大劑量的藥物,而那些藥物的性質人們並不了解,並且常常是有害的。順勢療法醫生把藥物的劑量稀釋到最小限度,製成一種藥料。它不會造成損害,因它根本沒有什麼作用。正像有人說的,順勢療法的病人僅僅死於疾病,而正統醫生的病人還死於治療。因此,順勢療法運動的成功,不僅注意到不分青紅皂白使用大劑量藥物是有害的,而且還強調了安慰劑對於心身病症的價值。同樣,自然療法運動幫助宣傳陽光、新鮮空氣、鍛煉、新鮮食物、婦女穿平跟鞋等有益的東西。正統的醫生並不反對這些觀點,不過他們也確實沒有加以強調。儘管伯納爾·麥克法登有許多古怪的,有時是危險的醫學主張,但人們必須承認,他的出版物在喚起人們注意一些合理主張方面,也起了一些好作用。

即使一種偽科學的理論是完全沒有價值的,但駁倒它的過程本身就有一定教育意義。達爾文說,“虛假的事實對於科學的進步極為有害,因為它們常常能延續很久得不到糾正;但是錯誤的觀點,即使得到某種證據的支持,卻沒有太大的害處,因為人人都在證明其錯誤過程中得到教益;這樣一來,通向錯誤的路便被堵死,而通向真理的路則常常同時打開。”達爾人所指的科學家,其才能比本書所討論的絕大多數人要高明得多。駁倒維利科夫斯基不見得會打開什麼通向真理的新路。然而,達爾文的那番話,幾乎對一切略知皮毛的科學家都是適用的。比如,凡反駁維利科夫斯基的人,幾乎都會學到大量的物理學和天文學知識。我們希望《芝加哥美國人》對布賴德·墨菲的揭露,可以使未來的偽心理學家們不再被催眠術造成的前世的回憶引入歧途。不過,這條“通向錯誤的路”以前也曾被堵死過多次,因此我們並不能那麼樂觀。

近年來偽科學的矚目進展,提示人們注意文化方面還有許多急待改進之處。從這一角度看,偽科學還是有價值的。我們的學校需要更好的科學教育。我們需要更多更好的科學普及讀物。我們需要在有成就的科學家與公眾之間建立更好的渠道,等等。 最後,我們一定不能忘記,科學界的唐·吉何德們,由於刁鑽古怪的行為和異想天開的理性,常常是一些非常有趣的人。比如,艾爾弗雷德·勞森就是並非出自本願的喜劇人物。如果讀者用正確的心情來閱讀這些人的作品,也會發現一些深刻的、使人耳目一新的幽默。 既然有這樣的好處,那麼是否可以就此得出結論,出版家們用精裝本出版一些毫無價值的科學著作是給我們幫了忙呢?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還得回到第一章所說的那種的連續統。離奇古怪的科學形成寬闊的譜帶,從顯然怪誕的觀點直到值得尊敬的觀點。我們會一致同意,一家著名的出版社,不應該降低標准出版一本證明地球扁平說的書,我們電會同意這家出版社毫不猶豫地出版萊因博士的著作。在這個譜帶中靠近中間的某個地方,界限就不那麼分明,處於這個區域的書稿就很可懷疑,贊成和反對都有足夠的理由。因此,要問這樣一本書該不該出,就等於問它低於可疑區域多遠。怎樣確定一部書稿在這個譜帶上的位置呢?很明顯,只能由科學家們來決定。有聲望的出版社決不會把一部科學著作送給一位文學批評家去征求意見,就像它也不會把一部小說稿送給一位科研工作者去征求意見一樣。實際上,一位科學家對一部小說的意見,很可能會比一位文學評論家對一部科學著作的意見更有價值。自然,絕大多數出版社都認識到這點,因此當他們拿到一部科學著作的書稿時,就立刻把它轉交給一位適當的專家去征求意見。

但是,近來違背這種值得稱道的做法的事例很多,一些遠遠低於這個可疑區域的偽科學著作出版了,而且大肆推銷,而不徵求專家的意見,或者徵求了也不予重視。正是在這樣一些情況下,一本書的出版開始帶上一點欺騙的味道,因為公眾越來越希望大出版社能摒除沒有價值的書稿。書印出來這件事本身,就是向買書的人表明那裡面有值得一讀的東西。如果再把這本書描繪成為可與達爾文學說相比美的革命性新假說,那就是雙重的欺騙。 人們可以看出,編輯人員必須有選擇能力,不能每出現一種古怪的理論都為之吹噓。這又把我們拉回原來的老問題上:應該由誰來挑選?是由沒有受過科學訓練的編輯們嗎? 總之,要讓科學界的唐·吉訶德式的人物發言。但是要讓他們以適合於他們地位的恰當方式發言,而這種地位應該由那些唯一有資格這樣做的人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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