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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福特派

我們遲早不得不在本書中和查爾斯·福特打打交道。因為福特把他最重的大砲對準了天文學家們,而且發揮了極大的想像力,隨心所欲地對天體提出了一些非正統的看法。因此,從這一方面對他作一番介紹似乎是比較適當的。 查爾斯·福特1874年生於紐約的奧爾巴尼。他從孩提時代就非常愛好科學,並且蒐集了許多礦石和昆蟲的標本,有時還剝制鳥類的標本。他從來沒有上過大學,曾作過一段時間記者,試著寫過一本小說《被遺棄的製造商們》,1909年)和一些短篇小說(發表在西奧多—德萊塞主編的《史密斯雜誌》上),以後他獲得了一筆不大的遺產,使他能夠放手地從事他那廣漠無際的研究工作。在他一生最後的26年中,他翻檢了舊的報刊雜誌,把過去發生的一切不符合已經肯定的科學理論的奇聞怪事都——一摘錄下來。這項工作絕大部分是在大英博物館中進行的。後來,他回到紐約,和他的妻子安娜住在布朗克斯,繼續在紐約公共圖書館中進行他的研究工作。

在福特的房間裡擺滿了裝著筆記和剪報的皮鞋盒子,牆上安放著蜘蛛和蝴蝶的標本,一塊玻璃板下面保存著一塊從天空落下的石棉似的髒東西。他玩一種自己發明的單人棋消遣,叫作“超級跳棋”,在一個有幾千方格的大棋盤上調動著上千的兵將。根據小說家蒂法尼·塞耶所說,他的妻子從來不知道丈夫的頭腦裡究竟想些什麼,而且“從來不讀他寫的或任何其他人寫的書”。 福特只有兩個朋友,德萊塞和塞耶。德萊塞深信福特是有天才的,因此他勸說他自己的出版商出版了福特寫的4本書中的頭一本,《沉淪者的書》。福特用“沉淪”一詞,是指所有那些被教條主義科學所摒棄的觀點,那些“遭難”的材料。福特以從“沉淪中拯救”這些材料為己任。這本書的文字風格奇特而且沉悶。但有時卻又出現一些富有睿智、妙趣橫生和詞句很美的段落。

福特的第二本書《新國土》於1923年出版,布思·塔金頓為它寫了導言。這時,福特大喊大叫地向他所謂的科學界的“僧侶權術”展開攻擊,許多美國作家被這個攻擊吸引住了。 1931年,塞耶邀集作家們在薩沃伊廣場舉行歷史性的宴會。在這次聚會中,福特協會誕生了。協會創始人除德萊塞和塞耶以外,還有亞歷山大·伍爾科特、塔金頓、本·赫克特、伯頓·拉斯科和約翰。考依·波伊斯等文學界的名流。 福特的第三本書名叫《瞧! 》。塞耶寫道,“《瞧!》是我建議用的書名,因為書中講到的天文學家們總在沒完沒了地計算,然後指著天空說“瞧! ”硬說那裡將有一顆新星,或是某種現像出現。可是,他們所指的那個地方什麼也看不見。福特一聽到這個名字,馬上就表示同意。”福特寫的最後一本書《野性的天賦》,是在他1932年去世後幾個星期發表的。

1937年,蒂法尼·塞耶開始自費發行《福特協會雜誌》,後稱《持疑》。福特曾經把32盒未發表的筆記遺贈給塞耶(這一行動競惹怒了德萊塞)。因為那個雜誌的宗旨之一,就是刊載這些筆記,每期發表一部分。不過,這個雜誌的主要目的卻是極力和科學家作對,它登載科學家們無法解釋的種種新聞,或是一些貶抑科學家的事情。一位英國天文學家有一次從望遠鏡上跌了下來,《持疑》便幸災樂禍地報導了一番。這些新聞,都是由“福特協會”的“通訊員”以及該雜誌的讀者向塞耶提供的。 協會發行的一個小冊子,對協會的宗旨問明如下: 福特協會是一個國際哲學家的組織,是由一群在法則定律蕩然無存的情況下也能泰然生活的男男女女所組成的。他們的行為不是條件反射的結果,而是大腦思索的結果,或者說,是他們自己某種奧秘的古怪想法的結果……,知名的科學家、物理學家和醫生、按摩療法醫生、唯靈論者和基督教徒(甚至天主教神父)均得為本會會員……

協會為那些失敗了的事業提供庇護所,本會若不對這些事業中的絕大多數寄予同情,它們就可能要徹底滅絕……。許多擁護地球扁平說的人、反活體解剖論者、反對強制種痘者、反梅毒細菌檢驗法者以及那些仍然認為各國裁軍是好事的人……,都得以成為本會會員。 本會會員擁護福特主義的唯一“理論”,即慢下結論,暫時接受,永遠持疑…… 福特協會在許多方面很像貝克街小分隊那些福爾摩斯的崇拜者。正像小分隊堅持福爾摩斯真有其人這種精心製造的說法,福特派人士也堅持這種精心製造的說法:福特的那些不著邊際的猜想,很可能像公認的科學(福特稱為“被肯定了的謬論”)一樣地真實。這個協會實際上是一個大笑話,。但是塞耶和大多數會員卻很認真,誰要說是笑話,他們就要大光其火,這一情況本身就夠得上是笑話了。順便提到,所有福特協會會員之間的通訊,都使用13個月份的曆法,1931年即成立協會那年為“元年”,第13個月份自然稱之為“福特月”了。

考察福特對待科學的態度並對此作出某種結論之前,在看一看他那獨特的宇宙說,也許是最恰當不過的。 福特對於天文學家們非常反感。 《新國土》一書的頭半部幾乎完全是用來證明:所有的天文學家都是笨伯,在預料事變方面比星占學家還要糟糕,他們的重大發現都是出於偶然,而且還要滑頭,把他們的“中世紀科學”根本不可憑信的東西對公眾隱藏起來。 福特寫道,“他們計算天王星的軌道。天王星卻跑到別的地方去了。他們進行解釋,又作了更多的計算。他們繼續解釋,繼續計算,年復一年,沒完沒了,而天王星卻一直在別的地方運行。”最後,為了挽回面子,他們又斷言天王星受到另一顆行星的“攝動”。以後50年,他們把他們的望遠鏡對著天空到處觀察,直到偶然地發現了海王星。至今海王星的運動還是無法預測的。福特挑戰道,如果天文學家們真像他們自以為的那樣神妙的話,那麼,讓他們在海王星以外再找出另一顆行星來。遺憾的是,他是在1930年發現冥王星以前寫的,不過福特仍然獲得了最後的勝利,因為事實證明冥王星比天文學家們預期的要小得多。

福特並沒有詳細地制訂出一套宇宙論。但是,他的確提出過一系列的見解,自認為這些見解並不比科學家們提出的太陽系更為荒謬。 “……太陽系這個衰殘的巨物,嗚咽著越過太空,太陽上和陰森的月亮上的滿目瘡疾,還有那由於科學而產生的全部文明,使得有能力的、健全的宇宙大為震驚。太陽係是一個痲瘋病患者,它哆哆嗦嗦地伸出它那浩瀚的空際,大慈大悲的宇宙便向這個空際投下金色的彗星……” 福特提出,地球是相對靜止的。 “或許,地球確實是在旋轉,但是以一年為周期。至於究竟哪種說法合情合理,象別的人一樣,我也有自己的看法。這就是我的折衷的想法。”他還對象傅科擺這種證明地球每天在旋動的傳統“證據”,作了相當詳細的回答。

福特為了解釋星體是圍繞地球運動的,便認為地球周圍不遠處有一層不透光的殼。各個星體是殼上的洞,光亮就是通過這些洞照射進來的。星光所以閃爍,或許是由於殼在“顫動”。這個殼不是硬的。 “可能局部地方有質密物質構成的旋渦,因而星體或者說細孔會彼此圍繞著旋轉……”流星不時濺散,穿過殼的膠凍狀部分。流星飛過時,分離出一團團的物質。福特蒐集了數百次流星濺散時從天空落下膠狀物質的記載。他警告航行人說,他們可能有一天發現自己“象葡萄乾那樣被粘住”,但是他又承認說,“我自己也認為,如果說整個天空都是膠狀的,那是荒唐的,如果只是某些區域是這樣的,似乎是可以接受的。” 福特提出,星雲是貼在殼上的發光體。暗色的星雲是不透光體。有些星雲可能是一些凸出物,“像大圓頂形山洞中的巨型鐘乳石”那樣懸掛著。有一片被稱為馬頭星雲,“孤零零陰森一片,不和其他星雲混成磷光閃閃的斑斕。這是一團看來十分堅實的黑暗,就像一次大選之夜共和黨人所在的伍爾沃思大廈,即便百老彙整個一條街的其他地方都沉浸在民主黨慶祝勝利的瘋狂之中,它也仍然同樣地陰暗。”

福特在《瞧! 》這本書中寫道,“在各星體的土地上,可能存在著文明,或者情況是這樣:在佈滿星星的殼的凹面,還保留著大片可以居住的地區,有待地球上的人類前去開拓。下面是福特想像未來在空間旅行的詩句: 時間已經來到, 口號已經提出: 餵,飛向空際! 人們湧向星體。探險家們川流不是,還有電影斬聞、報刊記者和訪問記。某一位前往天琴星座的人,因透露了他要攜帶的香煙牌子而省了旅費。 福特聲稱,天上某處浮著一片大藻海,海中有個島嶼,他稱之為“發源地”。降落到地球上的各種各樣的物體和生物,往往都是來自這些“發源地”。福特收集了幾千個說明天降蠕蟲、魚、死鳥、磚頭、刻石和鐵器、色雨、小青蛙(使他感到不解的是,從來沒有發現天降蝌蚪),還有海螺這種奇怪現象的記載。這些東西大都是最近時期或者許多世紀以前從地球上或其他行星上吹上大藻海的一些垃圾。

關於天降紅雨,確有實例。通常的解釋是,紅色塵土和水混在一起了。但是,福特的解釋更妙: 血河象脈絡股分佈於含蛋白的海中,或者說,有一個孵化中的蛋形體,地球是它成長的一個局部中心。在“發源地”中有許多血管大動脈。日落時的晚霞便呈現出它們的模樣。這些動脈有時用北極光染紅天空…… 或者說,我們的整個太陽係就是一個生物。血雨降落到地球上,是太陽系的內出血。 或者說,天空中存在著大量的生物,就像海洋中存在著大量的生物一樣。 或者說,有一個什麼特別的傢伙,在一個特別的時間,位於一個特別的地方。這個東西有布魯克林橋那樣大,生活在外層空間。另有一個像中央公園那樣大的傢伙殺死了它。 它遂滴下血來。

查爾斯·福特另外還有上千種同樣豐富多采的理論,本書在後面各章還有機會提到。不過,我們現在就要明確一下,究競該怎樣看待他這些亂七八糟的說法呢。福特是位幽默家呢,還是一個瘋瘋癲癲的人?他寫的那些書,是像赫克特所說的是一種“高康大式的笑話”呢,還是他真的相信他所提出的那些論說? 蒂法尼·塞耶應當清楚。他在1941年為福特的4本書的合訂本寫的導言,作了明確的回答。 “作為本書作者多年的密友,請允許我向你們保證,他根本不相信這一套說法……查爾斯·福特決不是一個偏執狂。他對他的任何一種驚人的'假設'一點也不相信——任何有理智的人,從這些內容本身就可一目了然。他提出論說,不過是開開玩笑——就像耶和華必然要造出鴨嘴獸一樣,因而,人也許……” 塞耶在同一篇文章的前一部分曾寫道,福特“對任何方面的寫作都報以大笑……他對所寫的題日本身就覺得好笑。那些在這個題目上一本正經工作的人們的矯揉造作,令他發笑。他笑他們錯誤百出,他笑他們牛頭不對馬嘴,他笑他的那些讀者、記者。他也笑他自己居然從事這種研究,於這種蠢事。他對給他的著作寫的那些書評,更報以無可奈何的苦笑。他看到我勞民傷財地辦起“福特協會”,更是哈哈大笑。 “……查爾斯·福特具有極為驚人的'幽默感',這種幽默感使得一個富有思想的人能夠對生活採取容忍的態度。當你讀到他的著作時,千萬不要忘掉這一點。如果忘掉這一點,你就要上當。有時,他會使你非常生氣。不過,當你肝火上升時,要記住他是故意讓你發怒的。而且恰恰在你怒不可遏時,他就會抬起頭來,對你啥嗤之以鼻……” 說到這裡,人們不免要問,如果福特並不相信自己的那些理論,那麼他為什麼要在他曾稱之為“無關緊要的問題”上花費26年的時間,翻閱了25年的《倫敦每日郵報》呢?答案是,在福特的瘋狂性的後而,隱藏著更多的不能一目了然的含義。 福特是一個黑格爾學派。歸根結蒂,存在,並非我們所見的宇宙,而是宇宙中的一切,是一個統一體。有一種“潛在的統一性”,一種“相互持續的連結性”把每個事物都聯繫在一起。他寫道,“我認為,我們是一群蟲子和耗子,對於一塊含份豐富的奶酪各自反映不同而已。”福特是不信教的,但是他承認事物的整體可能是具有智能的有機體,也無妨稱之為上帝。 “可能正是他或它,隨便弄出了彗星和地震……” 於是,就出現了終極的實在和真理。但是對於我們這些渺小的蟲於和耗子來說,光明只能是時斷時續的,真理只能是半真半假的,真實也只能是有名無實的。一切事物都處於一種“兩可狀態”。福特一向愛用“或真或假”、“又像又不像”、“或好或壞”、“物質或非物質”、“懂或不懂”之類的形容詞。由於每件事物都與其他事物連綿不斷,因此,不可能在真理與虛構之間劃出一條界線。如果科學接受紅色的東西而排斥黃色的,那麼,橙色的又怎麼辦呢?同樣,科學“包含的”事物,無不含有錯誤,科學所“譴責的”事物,無不具有一定的真理。 福特對於一切事物都有這種連續性的冥想,這就把他引進了極端的懷疑主義之中。就像古希臘的那些深信“並不比”(意為一種信仰“並不比”另一種信仰更真實)這一格言的懷疑論者一樣,福特對一切事物都不相信。他寫道,“獅於星座的鐮刀形的6顆星……像一個大問號在天空中發光……上天才知道一切的答案”他又寫道,“我什麼也不相信。我閉門守拙,不聽歷代賢哲的遺教,不聽亙古以來那些偉大導師的訓誨,也許正是離群索居才使我特別好客。我關閉前門,拒基督和愛因斯坦於門外,但我卻打開後門,向小小的青蛙和海螺伸出歡迎之手。” 福特可以這樣寫,“我對自己寫過的東西全不相信”,但是,他不相信他所讀過的一切,這可是值得提到的大事了。他在《野性的天賦》一書中說,“在本書中,我……明白地把一切都稱之為虛構”,但是他又緊接著說,是像牛頓的《原理》和達爾文的,是像數學原理,是像一切美國歷史書那種意義上的虛構。 福特懷疑一切,也包括他自己的種種推測。他那些高明的崇拜者堅持說,他並不是科學的頭號敵人,他不過是反對那些忘了一切知識都具有短暫特性的科學家們。他們要強調的是福特主義的合理、健全的一面。沒有不容置疑的科學理論,這是不錯的。一切科學“事實”,由於新“材料”的發現而要不斷地加以修正,這也是對的。任何名副其實的科學家,不可能有別樣的想法。但是,科學理論能夠在大小不同的程度上被證實,這也是事實。福特對於這個基本事實卻視而不見,其謬誤和不健康的一面,正是這種視而不見的態度。如果一名貝克街小分隊的隊員開始認為福爾摩斯確有其人,那麼一切美好的遊戲趣味就會消失。同樣,當一名福特派的成員認真地相信,所有的科學理論都是同樣荒謬時,那麼,福特協會的豐富的幽默感也會消失,而讓位給無知的嘲笑。 福特本人承認說,雖然一切事物都是連續的,但也存在著“不連續性”。他以他特有的方式來加以說明。他說,從顯微鏡下看來,某些生命的形式無法說明它們是動物還是植物,但這不是說我們不能夠區別河馬和紫羅蘭這些迥然不同的東西。顯然,福特絕沒有想到,既然承認了這一點,在真實性很大的理論和真實性極小的理論之間劃出一條分界線就是可能的了。 有必要稍為詳細地說明一下這個問題,這對於本書中所涉及的每個問題都有重要的意義。如果我們不能夠區分真理與謬誤、科學與偽科學,那麼,本書還不如去簡單地介紹介紹牛頓和達爾文這些人物呢。一位像樣的福特派一定會說“當然!”但是,事實很明顯,我們能夠加以區別。當然也會有許多介於兩可之間的情況,如紅與黃之間有橙黃色,遇見類似的情況我們就不能斷然地說某種理論是應該受到尊重的或是不屑一顧的,是合理的或不合理的。但是,類似河馬與紫羅蘭這兩樣截然不同的東西,我們就能夠區別愛因斯坦著作的科學價值和維利科夫斯基的貢獻。我們姑且承認愛因斯坦可能有錯誤,而維利科夫斯基可能有正確的東西,不過這種可能性極小極小,但是這個連續統的兩個極端差異是如此之大,因此我們有理由可以稱呼其中之一為科學家,而稱另外一個為偽科學家。 福特本人想必也很清楚,這條界線是可以劃出來的。他在他寫的一本書裡仔細說明了他為什麼不提聖誕老人。他寫道,“我對於論據是很嚴格的。我沒有看到有關在雪地上、屋頂上發現走向煙囪去的神秘足蹟的記載或所謂的記載……”。缺乏論據,福特因此傾向於“排除”聖誕老人的說法。 《野性的天賦》一書中有一節非常有趣。福特在這一節中,反對報紙上的這樣一則報導:有一條狗說了一聲“早安”後,便在一片淡綠色的薄霧中不見了。使福特費腦筋的不在於狗能說話一節,因為在他蒐集的剪報中有許多有關動物能夠說話的材料。使他傷腦筋的是狗居然在淡綠色的輕煙中消逝了。於是他說,“你講的那隻狗的故事騙不了我”。但是,他又表明說,他所以要劃這條界限,只是因為每個人總得要在某些方面划划界限。他非常謹慎,不用真實和謬誤這樣的字眼來說明這條界限。 也許,我們對於福特的言論過於認真了,因而又在另外一面上了他的當。福特絕不是一個無識之輩,因此,他在現代量子論中的“測不准原理”這個問題上發表的議論,表明他對這一論題有深刻的理解。反對電子運動是“隨機的”這種認識,目前是不合時宜的。可是,福特的嘲諷和對愛因斯坦與羅素提出的比較專門性的批評意見,卻是一致的!即使福特在科學方面犯了一個他過去偶爾犯過的愚蠢可笑的錯誤、也很難判斷說,他是故意犯的還是由於知識欠缺。 說來奇怪,福特對於科學幻想小說沒有沒什麼興趣。沒有跡象表明他讀過一句這樣的小說。也許,這正可說明為什麼他的種種猜測雖然有趣,但卻並不是特別有獨創性的。例如,他提出的星體有一個轉動的殼,是一個很笨拙的創造,而事實上,一個意大利的偏執狂者早已經提出來過。有人常說,福特對於現代科學幻想小說有著強烈的影響,但這似乎是誇大其辭。不錯,大約有12部小說和幾十個短篇故事是根據他的一些想法寫成的。但是,這些著作與其說是科學幻想小說,不如說是形形色色的離奇故事,象“遠距離傳物”這樣一些福特派的術語已成了科學幻想小說的主要特點。但一般說來,事實證明他的那些想法太平庸,無法構成故事的情節。德萊賽曾經有一次試圖要HG威爾斯相信,福特的著作中含有寫作科學幻想小說的素材,但卻沒有成功。威爾斯從來就認為福特的那些猜想,不過是以科學為題的胡說八道。 福特協會何以能夠繼續存在,使人難以理解。如果我們是生活在一個大多數公民對於科學都有清晰理解的時代,那麼保持一個組織來向科學家們提醒他們不足之處,這可能是有意義的。售書亭上擺的那些星卜學雜誌,還有維利科夫斯指的書籍的銷路,都足以說明我們與這樣一個時代還相距甚遠。 1931年大有可樂之事。現在,福特協會的雜誌《持疑》竟仍在仍延殘喘,這場笑話本來應該和福特一起下葬的。這個雜誌不過是用來頌揚福特派的陳辭濫調,報導那些並不可笑的新聞,刊登福特遺贈給塞耶的那些毫無價值的筆記。它最近對扁桃體切除術和活體解剖的攻擊,特別令人反感,而且毫無幽默可言。至於編輯在報導中常常摻一些與福特派理論毫不相干的政治偏見,那就更不用說了。 就是那些被福特協會提升為“科學家們”的人,大多數也很平庸,缺乏創見。舉例來說,艾爾弗雷德·德雷森少將是福特派人物中僅次於福特本人的第二號人物。德雷森在上個世紀的下半葉,曾在英國伍爾威奇的皇家軍事學院任教授。他解釋地球的冰河時代是由於地球的軸心傾斜所致。 “德雷森的假設”在英國,特別是在軍界十分盛行。德雷森自己花了許多錢,出版了不少書籍和小冊子,對於正統天文學反對他的見解一事,耿耿於懷。福特協會會員、已故星占學家艾爾弗雷德·貝利1922年出版了《德雷森問題》一書。福特協會目前又在出售這本書,以備萬一有人要探討這位少將的理論之需。 近幾年來,在教育界的上層人物中間出現了一個雖然不大,但可以看得出來的福特派傾向。這種傾向的出現,部分原因可能是由於宗教的正統觀念的複活,部分原因則是由於對原子彈的不滿。它在哈欽斯—艾德勒的名著運動的某些部分裡表現得最為敏銳。誠然,這個運動的一切都不是以官方形式出現的,但是,如果你認識許多“名著”的教育家們。你就會對於這一事實感到驚異:他們之中的多數人都把科學家們整體看作是愚蠢的一群。所謂愚蠢,是和人文學科的教授們,特別是和積極從事“名著”工作的那些教授們比較而言。 在哈欽斯—艾德勒主編的54卷一套的《西方世界名著》(1952)中所收集的科學“經典”,其時期之遠,內容之專,除對於專門研究科學史的專家有參考價值外,對於其他讀者則幾乎沒有什麼意義。正如哈佛大學科學史副教授伯納德·科恩計對這套書寫的一篇書評(載於1952年9月20日《星期日評論》)中所說,“這個集子中收集的科學名著,只具有一種考古學方面的價值。不僅像地質學這樣的領域被忽略,而且最近兩個半世紀的全部重要科學思潮,也幾乎沒有得到反映”。 羅伯特·哈欽斯的教育主張,在安納波利斯的聖約翰學院中的實踐極為成功。的確,他們在科學方面大有一番作為。學院的課程表皇皇地顯示出,他們要求的數學課程和實驗室的實驗,比任何其他學院都多。而且,甚至還自命不凡地列出了學生使用的全部儀器,象指南針、兩腳規和尺這樣一些用具也列上了。但是,由於把重點放在了過去的科學史方面,因而剩下來用於堅實地掌握現代科學知識的時間也就無多了。 英國化學家安東尼·斯坦登(現為美國公民)1950年寫了《科學是一頭神牛》這本書,大肆抨擊“唯科學主義”。斯坦登曾於1942年至1946年在聖約翰學院任教。根據《天主教世界》(1950年2月)的說法,斯坦登的這段教學經歷,“最後終於使他皈依教會”。 斯坦登認為,現代的科學家們作為一個整體來說,過於自信、驕傲自大、自命不凡,並不像他們自己認為的那樣高明。人們相信,象莫蒂默·艾德勒和羅伯特·哈欽斯這樣一些燃燒著崇高熱情的教育家們,是謙虛的,不擺架子的。約翰·杜威由於提出文明的未來全靠科學觀的普及,因而受到人們的責罵。希萊爾·貝洛克不是就對我們說過,科學越普及,世界越糟糕嗎? (本書在第十一章中對貝洛克的科學知識略作介紹。) 斯坦登對於亞里士多德也作了類似的鼓吹。這位希臘哲學家所以正確,是因為他說重物體下落時比輕物體快,因為空氣的阻力對於重物體的影響較小,為什麼要對伽利略那樣推崇呢?而且,伽利略並沒有在比薩斜塔上投下他的那兩件重物,那是在另外的某個塔上投下的。斯坦登並沒有對我們說,亞里上多德是把落體的例子作為一種純屬荒謬的證據來用的,他要證明不可能有真空存在。 斯坦登告訴我們說,“科學的首要目的是通過上帝親手做的事認識上帝,讚美上帝”。社會科學家們太愚蠢了,居然認為他們能夠發展一種不要神學的倫理學。生物學家們試聞使我們認為進化是一種經過各個階段的緩慢過程;而事實上,同樣也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認為進化是跳躍式的(斯坦登在這以沒有透露他的內心動機。如果說進化是跳躍式的,那麼,人就能夠有與動物截然不同的靈魂)。當一個生物學家高談闊論,胡說什麼動物生活的根本目的是尋求舒適,“對這個問題的必要的和充分的答案就是'一派胡言'。” 斯坦登作出結論說,“我們必須小心謹慎地提防著科學家們,務必使他們不致把什麼東西強加於我們。”查爾斯·福特表達了同樣的思想:“……如果沒有人對天文學家們說的那些問題進行查考,進行檢驗,他們就會隨心所欲地愛怎麼說,就怎麼說了。” 斯坦登寫道,科學“就是我們時代的大神牛”。如果說科學家們對此還有一點點幽默感的話,他們就會覺得,他們對科學俯首膜拜是多麼可笑。不過,人們懷疑科學家們是否會對福特所說的牛感到多大的興趣。 1899年5月25日《多倫多環球報》登載了一個故事說,一頭牛生下了兩隻羊羔和一隻牛犢。 福特評論說,“我不知道這個故事是否會使所有的人感到吃驚,但是在一位合乎標準的生物學家看來,如果我要對人說有一頭像產下了兩輛自行車和一頭小象,也不見得更加荒謬。” 可憐的老福特! 餵,飛向空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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