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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禁忌的人:悼亡人的禁忌

金枝 詹姆斯·乔治·弗雷泽 1883 2018-03-20
未開化的原始人認為自己的酋長和國王具有一種神秘的神靈力量,一觸即發,因此很自然地把他們列入社會危險的階級,從而把對於殺人者、來月經的婦女以及自己畏懼害怕的人同樣的限制也加於酋長和國王的身上。例如,波利尼西亞的神聖國王和祭師就不許用自己的手觸摸食物,因此必須由別人侍奉,而且,像我們剛才了解到了那樣,他們用過的器皿,穿過的服裝,以及其他用品別人都不得使用,否則必將遭受疾病或死亡的懲罰。如今有些未開化的原始人對於月經初潮的女孩、產後的婦女、殺人者、悼亡者以及所有接觸過死人的人,都遵守與這些完全相同的禁忌。例如,從後一類人說起吧,毛利人中任何處理過屍體並幫助送至墳地,或撫摸過死人骨頭的人,幾乎要同所有人斷絕一切交往聯繫。他不得進入任何人家,不得同任何人或任何東西接觸,否則他所接觸的人或物都將受陰魂困擾。他甚至不能用手接觸食物,食物只要被他的手碰著就立即成為不潔,別人不得再去碰它。給他吃的食物必須放在地上,他坐著或跪著,兩手小心翼翼地背在身後,盡量匍匐地上用嘴啃那食物。也有時候有別人餵他。餵他的人也要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注意不碰到他這個不可接近的人身上,並且也要受到許多禁忌,幾乎不亞於他本人。幾乎每個人口稠密的村子裡都有一個低賤的人,卑賤者中的最卑賤者,專門靠侍候這樣的禁忌者得一點少得可憐的錢過活。這往往總是孤獨、緘默、形容枯槁、乾癟的老人,他遍身襤褸,從頭到腳都沾滿了赭土和腥臭的鯊魚油,像是半瘋了似的,整天坐在離村莊通道很遠的僻靜地方,一動也不動,用呆滯的目光注視著他永遠不能參與的紛繁的事物。每天兩次靠人們布施一點食物扔在他面前地上由他不用手只用嘴啃嚼。夜間,他收起身邊破破爛爛的東西,爬進落滿枯葉的垃圾堆裡,又髒又冷又餓,在斷續的鬼魅縈繞的夢寐中度過淒涼的長夜,然後又開始另一個苦惱的明天。這就是那個被認為適合做向死者致最後友好敬意的人的唯一近侍。當悼亡人獨居守喪的期限將滿,快要回到親友中去時,所有他在獨居時期用過的碗碟都要細心地予以搗碎,穿過的服裝都要慎重地扔掉,以免它們所沾的不潔在人群中傳播。這些做法正如神聖國王的酋長用過的衣服器皿,由於同一原因,必須毀棄一樣。原始人或野蠻民族在這些方面對於神和鬼所具的神靈力量以及神聖的和腐朽的氣味之間的類比是非常周密的。

凡接觸過死人的人不得用手接觸食物,這一點在波利尼西亞是普遍的。在薩摩亞群島,凡處理過死者的人都特別注意不拿食物,若是嬰兒,則由別人餵食很長一段日子。如有違反,必受家神懲罰,變成禿頂或牙齒盡落。在湯加,任何接觸已死酋長的人,都得守禁忌十個月,而酋長們也須分別守禁忌三個月、四個月或五個月不等,視剛逝去的酋長的地位高低而定。如果逝者是最高的神職酋長,那麼最高的行政酋長也得守禁忌十個月……任何人在守禁忌期間,都不得自己用手取食,必須由別人餵食,他自己甚至連牙籤也不得使用,必須叫別人幫他拿著。假如他餓了,而身邊無人幫忙,他必須雙膝跪下,兩手著地,用嘴叼起食物來吃。如果違犯了這些規矩,必將身軀腫脹而死。

不列顛哥倫比亞的舒什瓦普人中,新死了丈夫或妻子的寡婦鰥夫必須離人獨居,不得用手觸及自己的身首,所用杯盞和烹飪器皿別人都不得使用。他們必須在溪流附近搭起一座汗浴小室,整夜躺在那裡出汗,經常洗浴,浴後必須用雲杉樹枝揩擦身體。這些樹枝只能使用一次,用後便插在小屋四周的地上。任何獵人不得走近這些悼亡人,如果這樣,便會帶來不幸。如果這些悼亡人影子落在誰的身上,誰便要立刻得病。他們用帶刺的灌木作床和枕頭,為了使死者的鬼魂不得接近;同時他們還把臥舖四周也都放了帶刺灌木。這種防犯做法,明顯地表明使得這些悼亡人與一般人隔絕的究竟是什麼樣的鬼魂的危險了。其實只不過是害怕那依戀他們不肯離去的死者鬼魂而已。在英屬新幾內亞的墨克奧地區,死了妻子的男人喪失了一切公民權利,成了被社會遺棄的人,是人們害怕、恐懼的對象,人人都迴避他,不敢接近他。他不得栽種花草,不得在公眾場所露面,不得在村里走過,也不得在大路或小道上行走,而必須像一頭野獸那樣潛行於草莽灌木叢中,如果看見或聽到有人(特別是婦女)走近,就得躲到樹後或潛伏在深草中。他如想釣魚或打獵,必須獨自在夜間進行。如果想找任何人商量什麼事,甚至找傳教士,也必須夜間偷偷地前去,他好像嗓門嘶啞,只能低聲悄語。他如果加入漁人或獵人一起漁獵,必將給那些人帶來危害,他亡妻的鬼魂準要嚇走那些被漁獵的魚群和野獸。他到處轉悠,總是隨身帶著一把戰斧作為防身武器:不僅防範叢林中的野熊,而且防範他亡妻的可怕的鬼魂可能加害於他,因為所有死者的鬼魂都很邪惡,專以加害生人為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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