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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八章古代郵政的演變

中國古代交通 王崇焕 9582 2018-03-20
在遠古時候,我們的祖先在沒有發明文字和使用交通工具之前,就已經能夠在一定範圍內借助於呼叫、打手勢,或採取以物示意的辦法來相互傳遞一些簡單的信息了。遠古傳說中說,堯帝為了鼓勵人民提意見,曾設置了木鼓。誰有建議或不滿,可以擊鼓示意。這種方式與至今尚在非洲大陸流行的“鼓郵”頗為相似,那裡鼓手能在兩面或多面鼓上敲擊出不同的聲音和節奏,表達不同的語言,以傳遞信息。可以推斷,我國使用擊鼓傳遞信息,最早當在原始社會末期。 到了公元前21世紀夏王朝建立後,我國中原地區進入了奴隸制社會。人們的通信活動比以前大大復雜化了。國家組織人們治理洪水,需要完善的通信組織系統。政府對地方實行有效的管理,也需要較為嚴密的通信聯絡網。夏朝設立了“牧正”、“庖正”和“車正”等與交通有關的官吏,交通道路及其設施也增多了,通信自然比以前大大方便了。據甲骨文記載,到商朝紂王在位時,已經普遍利用了音傳通信的手段。至於“聲光”通信,古代傳說中有一段關於商紂王使用烽火的記載,把我國早期的“聲光”通信,提前到大約3000年以前,這個時間比後來週幽王烽火戲諸侯還要早400多年。

到西周時候,我國已經有了比較完整的郵驛制度。各種不同的傳遞方式有了不同的名稱。比如:以車傳遞稱作“傳”,這是一種輕車快傳;還有一種車傳稱為“驲”。主要在邊境上傳書的機構,人們叫它為“郵”。另有一種叫做“徒”的,則為急行步傳,讓善於快跑的人傳遞公函或信息,有點類似古希臘馬拉鬆的菲迪皮茨。大體上,西周時單騎傳書還不多,一般為車傳。在西周的郵傳驛道上,沿途設置了休息站,叫做“委”、“館”或“市”,並有一整套管理制度。從史料上看,西周的通信郵驛,效率是很高的。當時周公被封於魯,姜尚封於齊。姜尚到齊後不講政策,濫殺了當地兩個賢士。周公聞聽此事後,立刻乘“急傳”趕到齊都臨淄,制止了姜尚的專斷行為。 “急傳”能如此迅速地趕到,說明當時驛路的暢通。

西周時軍事上的烽火通信,已經成為正式製度。當時在邊境和通往邊境的道路上,每隔一定的距離,就築有一座烽火台。烽火台派戍卒守衛,遇到敵人入侵時,便一個接一個地點燃烽火報警。各路諸侯見到烽火,馬上率軍前來禦敵。相傳昏庸的周幽王為了逗他的寵妃褒姒發笑,竟無緣無故地下令燃起烽火欺騙各路諸侯。後來果真有敵兵入侵,諸侯看到烽火不再相信,也就沒有出兵。結果週幽王被外敵殺死,西周王朝也滅亡了。這個故事從另一個側面說明當時有組織的通信活動已具相當規模了。 西周以後,歷代王朝都沿襲了這種烽火報警的方法。在兩漢時期,從河西四郡(今甘肅武威、張掖、酒泉和敦煌),一直到鹽澤(今新疆東部羅布泊),都有烽火台設置,而且規模很大,據說是“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堡,百里一城寨”。舉放烽火的方法晝夜也不相同,白天舉煙,夜晚點火。此外,還採用各種不同的暗號來表示進犯敵人的多少,例如敵人在500人以下的放一道烽火,500人以上的放兩道烽火,等等。這種有組織的通信方法,對防守邊疆,抵禦敵人,曾起過一定的作用。利用烽火進行通信的方法,直到明、清時期,許多地方還在使用。但是,烽火報警畢竟有很大的局限性。用烽火傳遞軍情,固然很快,但它不能把詳細的敵情從邊疆報送上來,更不能把上面的命令傳達下去。所以,隨著社會的發展和政治、軍事的需要,逐步形成了傳遞官府文書的更嚴密的郵驛制度。

春秋戰國時期,隨著政治、經濟和文化的進步,郵驛通信逐漸完備起來。春秋時期郵驛制度發展的重要標誌,就是單騎通信和接力傳遞的出現。這是我國郵驛制度史上的一次重大變化。單騎快馬通信最早見於《左傳》記載的鄭國相國子產的故事。接力傳遞最初記載也見於《左傳》。接力運輸和傳遞信件方式,自然要比單程車傳遞要快得多。不過上述兩種先進的郵傳方法,春秋中期以前還僅僅在少數情況下使用,到了春秋晚期才逐漸普及。當時大部分場合,還用傳統的通信手段——“傳車”和“驲”。 “傳車”即前面已說過的車傳通信。 “驲”是一種高級急行車,一般高級人物辦急事時使用。比如,齊國大臣晏子出奔,使齊國國君十分震驚,立即乘上“驲”去追趕,終於在邊境上把這位賢臣請回。當時的郵傳是很快的,孔子曾說:“德之流行,速於置郵而傳命。”雖說是指德行廣泛傳播快於郵傳,但還是把郵傳作為速度快的參照物。戰國時期,郵驛通信事業繁忙的標誌之一是簡書與符信的風行。那時候,紙張尚未發明,而商朝時期的甲骨文已被淘汰,逐漸興起的是竹木製作的簡書。簡書是把書信或文章刻寫在竹木簡上,西周開始出現。戰國時期,大凡日常公文、官吏奏報、官方通信、說客上書,全用簡牘。短信一般字面向內,捆上加封;長信則把簡片用皮條連繫成冊,捲成一卷,外面加封。符信是通信的信物,即通行的憑證,有符有節。節是身份證明,供使者在路途中使用。持有此節者,沿途住宿伙食一律由傳舍供給。符與節略有不同,大半是軍事憑信,也可作為國家治安所規定的通行證件。戰國有一個“竊符救趙”的故事。說的是戰國末年,秦國重兵包圍趙國首都邯鄲,趙國平原君寫信給魏國信陵君求救,信陵君幾次請求他的胞兄魏安釐〔xi西〕王出兵,都未得到允許。信陵君依靠魏王寵妃如姬的合作,盜出虎符,率領八万精兵救了邯鄲之圍。這一虎符便是當時調兵的憑證。這是戰國時期調兵遣將的信物,必須由通信使者持虎符的一半去和軍事將領手中的另一半合符,命令才能生效。

秦王朝是我國統一的中央集權封建時代的開始。秦始皇所製定的統一文字、度量衡、車軌、道路等製度,對我國後代有深遠影響。在開創統一的郵驛制度方面,秦朝也有不世之功。秦朝的郵驛統一了稱呼,把“遽〔ju巨〕”、“驲”、“置”等等不同名目一概統一規定為“郵”。從此,“郵”便成為通信系統的專有名詞。在郵傳方式上,秦時大都採用接力傳遞文書的辦法,由政府規定固定的路線,由負責郵遞的人員一站一站接力傳遞下去。為了保證公文和書信的及時、迅速而準確地到達,秦王朝規定了一系列嚴厲的法律。秦朝的《行書律》規定:文書可分為兩大類,一類為急行文書,另一類是普通文書。急行文書包括皇帝詔書,必須立即傳達,不能有片刻稽留。普通文書也規定當日送出,不許積壓。律文中說:“行命書及書署急者,輒行之;不急者,日畢,不敢留。留者以律論之。”意為:詔書和註明為急文書者,要立刻送出;不急的文書,也要當日事當日畢,不許耽擱。有耽誤的以法律處置。秦朝的通信幹線貫通東西南北,郵驛制度也比較規範。這種有效的通信系統,起著鞏固中央集權制度的作用。中央政府可以源源不斷接到各地方的情況通報。由於政府規定了地方向上匯報請示必須以書面形式,秦始皇每天要批閱的奏章所使用的竹木簡片竟重達120斤。秦政府還通過這些通信系統,及時了解邊防和民間的動態,採取果斷的對策和措施。

漢朝的一切制度都在秦時奠定了基礎。在郵驛制度方面也是一樣,但漢時又比秦朝有了進一步的發展。兩漢政府同秦朝政府一樣,十分重視郵傳的建設。在中央部一級的九卿官職中,有許多是和郵驛制度直接相關的。比如,少府中的尚書令和符節令,便是專管政府公文收發和符節的分發管理。大鴻臚,兼管郵使的接待。御史大夫也兼管郵傳,對郵傳使者的憑證進行監察。和郵傳關係最直接的是九卿中的衛尉,他的屬下有一官員叫“公車司馬令”,負責接待由傳車徵召來上書的民間賢士,所以又叫“公車上書”。後來近代史上著名的康有為等人的“公車上書”,即得名於此。漢朝地方上的郵驛管理,也比前代更為正規化。郵驛系統由州、郡、縣三級管理。郡太守府裡最受重視的一個官吏便是“督郵”。 “三國志”中記載了張飛憤怒鞭打督郵就是打的這種官。同秦朝相比,漢代郵傳制度的最大進步就是驛和郵的分流。以騎馬為主的信遞方式,便以“驛”正式命名。那些短途的以步行為主“遞送文書”者,便以“郵”正式命名。管理長途傳遞信件文書的設施,叫“驛置”,即後來的“驛站”。管理短途步行投遞書信的機構,叫“郵亭”。那個時期,在由京城通往邊境的千里驛道上,每隔30裡設一個“驛站”,每隔10裡設一個“郵亭”。驛站是我國最早的一種官方住宿設施。當驛站初創之際,接待對像只是信吏和郵卒。秦漢以後,驛站的任務擴大,不僅是信吏的館舍,而且也是兼管過往官員吃住的處所了。當時,驛道上塵土飛揚,驛站中人歡馬叫。 1972年,甘肅嘉峪關魏晉墓出土的一塊漢代畫像磚上,畫著一個驛使,騎在飛奔的紅鬃馬上,一手持韁,一手舉著文書,生動地再現了古代郵驛的實況。漢朝的官郵制度很嚴格。郵亭或驛站的來往文書要登記造冊,稱為“郵書簿”。來往郵路上的驛使或郵差有一定的服色,他們要頭戴紅頭巾,臂著紅色套袖,身背赤白囊,在驛路上奔馳起來十分醒目,有利於對專職郵使的認識。那時郵驛通信的速度是比較快的,馬傳一天可行三四百里,車傳則可行70里左右,步行較慢,一天約可走四五十里。據史載,東漢著名科學家張衡,製造出世界上最早的測示地震的候風地動儀。當有一天地動儀西邊的一個龍頭的含珠掉落到蛤蟆嘴中時,洛陽城許多人還不相信會發生地震。過了幾天,隴西就有驛傳飛馬來報,證實他們那裡發生了地震。這一事例,足以證明當時郵驛制度的完善,傳達信息迅速而且準確。

三國時期,曹魏在郵驛史上最大的建樹是製定《郵驛令》。這是在魏文帝(公元220年—226年在位)時由大臣陳群等人制訂的。內容包括軍事布陣中的聲光通信,“遣使於四方”的傳舍規定,以及禁止與五侯交通的政治禁令等。這是我國歷史上第一部專門的郵驛法,對後世產生了深遠影響。蜀漢的劉備和丞相諸葛亮在開闢發展四川郵驛事業上,也作出了重要貢獻。東吳郵驛,創造了水驛的獨特形式,開闢了水上郵路。三國時期,除繼承春秋戰國以來的銅符和竹符之外,曹魏統治的地區還創造了一種新的通信符號:信幡。信幡是一種用各種不同圖案和顏色製成的旗幟。這時期由於紙已經發明,紙使用起來既輕便又價廉,還便於書寫,於是紙詔逐漸代替簡書,這是郵傳發展史上的新生事物。魏晉南北朝時期,是我國歷史上民族融合的重要時期。自東晉十六國到北朝止,北方有許多少數民族建立過政權。他們或偏居邊陲一方,或幾至統一整個北方。這些民族政權也很重視郵驛事業,它們對北方的郵驛事業的發展,都起到過重要作用。

隋唐時期是我國封建社會的重要時期。那時的郵驛盛極一時,空前繁榮。隋唐郵傳事業發達的標誌之一是驛的數量的增多。隋唐繼續執行南北朝時的驛傳合一的製度,“驛”代替了以往所有的“郵”、“亭”、“傳”。驛的任務包羅萬象,既負責國家公文書信的傳遞,又傳達緊急軍事情報,還兼管迎送官員,懷柔少數民族,平息叛亂,追捕罪犯,災區慰撫和押送犯人等。有時還管理貢品運輸和其他小件物品的運輸。唐朝的驛站遍布全國。據《大唐六典》記載,驛站包括水驛、陸驛和水陸兼辦三種,專門從事驛務的人員共有兩萬多人,其中驛夫17000人。這是一支很龐大的郵政隊伍。唐朝的驛,擁有馬匹也很多,一般大一點的都亭驛,配備馬75匹;諸道的驛,配馬少則八匹,多的達到60匹。每驛除一般工作人員外,還駐有驛兵。驛兵也是一支不小的軍事力量。著名詩人韓愈寫道:“府西三百里,候館同魚鱗。”可見驛站之多。驛站中不僅建有樣式和規格不同的驛舍,而且還配備有驛馬、驛驢、驛船和驛田。郵驛的行程也有明文規定,如陸驛規定馬每天走70裡,驢50裡,車30裡。各級官吏使用車馬多少,也有一定的限制。當時的官郵線路以京城長安為中心,向四方輻射,直達邊境地區,大致是30裡一站,全國共有驛站1600多處。唐朝驛傳相當準確、迅速。遇有緊急事情,騎馬一天能跑300里以上。公元755年,安祿山在范陽(今北京一帶)起兵反唐。當時唐玄宗正在華清宮(今陝西臨潼縣境),離范陽約有3000里路程。六天之後唐玄宗就接到了這個消息。可見,當時郵驛的組織和速度已達到很高的水平。


驛騎如星流(取自《古代經濟專題史話》,中華書局1983年版)
唐朝還建立了“明駝使”的組織。據明人楊慎考證:這是一種以駱駝為郵驛工具的組織,專門負擔傳遞公文書信。這種駱駝,“腹不貼地,屈足漏明”,能日行千里(《丹鉛總錄》卷十三)。又一說此駝“腹下有毛,夜能明,日馳五百里”,所以叫做“明駝”(《楊太真外傳》卷下)。據說唐玄宗時著名番將哥舒翰就使用過這種“明駝使”,經常派使者乘這種駱駝進京奏事,往往日行500裡。楊貴妃也曾私自用“明駝使”將交趾上貢的寶物寄給安祿山。還有,“進奏院”的情報機構也是唐朝中期開始新建立的。這是一種地方駐守在中央的了解情況的聯絡機構,頗類似現在各省、市、自治區的駐京辦事處。這一機構主要負責傳遞各地與中央的公文,還要通報朝廷內外的動態。到唐朝後期,這種進奏院在長安多達50多個。進奏院的出現,促進了我國最早的一份新聞報紙的問世,這就是《開元雜報》。新聞史家們認為這是我國第一份中國式的早期報紙。 《開元雜報》是一份雕版印刷的文書,是由進奏院人員編寫的,內容包括從各進奏院收集來的軍事、政治等情報。隋唐時期還出現了“郵筒”,但這不是今天我們所常見的街道或郵局門前的那種郵筒,它實際上是指一種水上郵件運輸工具,用竹筒裝信,浮江而下,傳遞情報。後人稱其為“水電報”。此外,當時還有一種“空中通信”,當然也不是現在的飛機航空通信,而是指使用風箏、信鴿等方式。上述這些通信方式的出現,說明隋唐時期通信已為人們廣泛重視。一般的通信工具不夠了,便想出了這些特別的通信方式。

隋唐時期驛站(也稱驛館、候館等)的講究也是有名的。當時天下最有名的要數褒城驛。這是在今陝西境內的一座館驛,唐代文人孫樵描寫道:“褒城驛號天下第一”,“崇侈其驛,以示雄大”,一歲來此作客者“不下數百輩”(《孫樵集》卷三《書褒城驛壁》)。這座驛的廳堂庭廊極其宏麗,廳外有池沼,可以泛舟,也可以垂釣,閒來還可憑欄賞月,景色迷人。褒城驛如此,其他的驛也不遜色,幾乎座座驛館都是建築華麗、風景優美的園林。盛唐詩人杜甫曾詠贊過四川的一個驛館:“驛樓衰柳側,縣郭輕煙畔,一川何綺麗,盡日窮壯觀”。詩人李遠也有詩曰:“碧藏雲外樹,紅露驛邊樓。” 從這些驛館的華麗,可以看出唐代社會經濟的繁榮,但也反映出封建統治階級的奢侈。唐朝統治者利用驛傳,恣行享樂和作威作福的事是屢見不鮮的。據說楊貴妃愛吃鮮荔枝,每年結實時唐玄宗總要派專人給她從四川涪州運送這種果品。從涪州到長安有幾千里之遙,經驛道快馬的長途傳送,到達京師時要求荔枝鮮味不變,的確不容易做到,途中驛使要累死許多人。這一事實引起當時正直人士的無限憤怒。杜甫寫道:“憶昔南海使,奔騰獻荔枝,百馬死山谷,到今耆舊悲。”晚唐詩人杜牧也寫道:“長安回望繡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在第一首詩中,杜甫借漢朝的史實諷喻今人,感嘆為了吃上荔枝,人馬困乏,慘死山谷,至今父老們為此事還談虎色變,愁苦萬分。在第二首詩中,杜牧說的是:一路上風塵滾滾,驛馬奔馳,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有緊急的軍情,卻無人知曉這只不過是為了寵妃要吃鮮荔枝,君王以此博美人一笑。這都是抨擊時政的佳篇,狠狠批評了封建帝王奢侈浪費不顧人民死活的醜惡行為。到了唐朝後期,由於政局的混亂,驛傳越來越不景氣,有些原來豪華的驛館荒蕪了。上面說到的褒城驛,中唐以後“日益破舊”,池渾舟壞,廳堂殘破,不復成形。這也正是唐朝殘破政局的寫照。

宋朝也是我國古代一個重要朝代。當時中央封建集權制度有了進一步發展,順應專制統治的需要,郵驛走向了軍事化。首先,由兵部掌管全國的郵驛事務,具體過問郵驛的規約條令、人事調配、遞馬的配備等,同時樞密院分管驛馬的發放、頒布驛遞的憑信符牌。這兩個機構互相制約,不得擅自專權。其次,北宋實行以兵卒代替百姓為郵驛人員。當時民族鬥爭和階級鬥爭很尖銳,嚴峻的形勢迫使宋朝政府不得不把通信中軍事情報的獲得,視為頭等大事。宋朝把郵件文書的遞送同過往官員投宿的館驛,從職能上完全分開。館驛已演變成政府招待所,而傳遞政府公文和書信的機構,另有名目,總稱為“遞”,又分“急腳遞”、“馬遞”和“步遞”數種。 “步遞”用於一般文書的傳遞,是接力步行傳遞。 “馬遞”用於傳遞緊急文書,一般不傳送官物,騎馬速度較快。在很緊急情況下,又使用了一種叫做“急腳遞”的新的傳送文書的形式。 “急遞鋪”多在軍事上使用,要求在要道上每隔10裡設置一個,專門遞送緊急的軍事文書“特快郵件”。最初規定急遞文書每天要跑400裡,後來提高到500裡。急遞的驛馬在路上奔馳時,白天鳴鈴,夜間舉火把,撞死人不負責。當時急遞文書採取“鋪鋪換馬,數鋪換人”的辦法,風雨無阻,日夜兼程。民族英雄岳飛被秦檜陷害,召岳飛回南宋京都臨安,一日之內在前線接到的12道金牌,就是由“急遞鋪”傳送的朱漆金字牌。宋朝郵驛的另一個重要特色,就是形成了自己比較完整的專門的通信法規,這就是《金玉新書》。根據現存的《永樂大典》我們知道,這部《金玉新書》共有115條,其中涉及郵驛刑律的51條,有關賞格的10條,關於郵驛遞鋪組織管理的內容54條。法規涉及的範圍很廣,嚴格地維護了官方文書的不可侵犯性。從《金玉新書》可以看出,中國封建社會,至少是宋朝時期,政府對郵驛的設施是十分重視的,規定是很嚴格的,這種“以法治郵”的做法,保證了郵驛的正常運行。 我國元朝時期,郵驛又有了很大發展。元朝建立了歷史疆域最大的帝國。為了適應對廣大領域的統治,元朝統治者在郵驛方面進行了積極的改革,把驛路範圍大大擴展了。不僅在西域新添了許多驛站,而且把驛路一直橫貫到歐洲,形成聯結歐亞大陸的一條長長的驛路。元朝在遼闊的國土上,建立了嚴密的“站赤”制度,使郵驛通信十分有效地發揮作用。所謂“站赤”,是蒙古語“驛傳”的譯音,從此我國後來通稱驛館為驛站。站赤制度是一種完整而係統的驛傳制度,它包括驛站的管理條例,驛官的職責,驛站設備以及對站戶的賦稅制度等等。那時的驛站,在中國境內就有1496處之多。元朝也仿效宋朝的辦法,在各州縣廣泛設置“急遞鋪”,約有兩萬處之多。據元《經世大典》記載:“凡在屬國,皆置傳驛,星羅棋布,脈絡貫通。朝令夕至,聲聞畢達。”意大利人馬可·波羅在遊記中對元朝的驛站也有生動細微的描繪。他說在從元朝京城到各省的四通八達的干道上,每隔幾十里就有一座建築宏偉、陳設華麗的驛站。驛站中飲食起居所需物品,無不俱全。不僅為欽使來往休息之用,而且還接待過往商旅、達官貴人,直至蒙古王侯和國外佳賓。驛站還負責給使者和貴賓配備交通工具,陸行有馬、驢、牛,水行有舟,山行有轎,東北邊遠地區更有特殊用於冰上的驛狗。據統計,元朝全國共有驛馬45000匹,東北的哈兒賓(即今哈爾濱)地區有驛狗3000只。南方一些水運發達地區,主要是水驛運輸,有水驛420多處,備驛船5920多艘。這些交通工具和設施,構成了一個龐大的全國驛路交通網。但在這龐大的驛路交通網後面,卻是站戶的悲慘生活。 “站戶”,顧名思義,即服務於驛站的人戶。元代驛路很多,所需費用也很浩大,元代統治者便把這些負擔轉嫁給百姓,讓一些人戶專門承擔驛站的差役及其費用。站戶大部分原先是普通農牧民,他們負擔沉重。首先,他們要供應各驛站來往官員的飲食。這是一筆很不小的負擔,尤其當王公貴族大官出使時,更是山珍海味,奢侈異常。其次,還要供應使者的交通工具,主要是馬、牛、驢、狗以及車輛。還要包括常年的飼料、牲畜和車的配件。這筆費用也是不小的。再次,站戶還負擔驛站的勞役,如為使臣充當嚮導、車夫、船夫、搬運工等。這些差役都是無償的,還要自備飲食。站戶們被沉重的負擔壓得喘不過氣來,有的實在堅持不了,只好背井離鄉,四處逃亡,備受摧殘,甚至老死在荒郊野外。元代詩人許有壬有首詩描寫他們的悲苦生活說:“盛冬裘無完,豐歲食不足。為民籍佔驛,馬骨猶我骨。束芻與鬥菽,皆自血汗出……”(《至正集》)。意思是:數九寒冬我還披著一件破爛的皮子,連豐收的年景也難以吃飽飯。當上了入籍的站戶,就像被役使的馬那樣受苦。繳出的一束乾草一斗糧,都是我的血汗所出!最後,這首詩為貧寒的站戶喊出了不平的呼聲:“生兒甘作奴,養馬願飼粟”,難道我們世世代代甘於當牛做馬、賤如奴隸嗎?這首詩如實地反映了元代站戶的悲慘生活。 明清兩朝的郵驛,基本上是沿襲舊制的。驛站的設置和使用同前朝一樣,仍處於政府的直接管理之下。過往人員投宿,必須持有官方的通行憑證,並要進行登記。根據來客的身份和官品,驛站對住宿房屋、食物供應和交通工具作出相應的安排,體現出封建社會的等級制度。但隨著社會政治、經濟和文化的發展,也進行了某些郵驛改革。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鑑於元朝末年驛站混亂的教訓,一開始就用嚴法對某些特權者進行了限制。他明白規定:“非軍國重事不許給驛”(《昭代王章》),意即不是國家與軍事大事,一律不許濫用驛馬或動用驛站的郵遞設施。他頒布了“應合給驛條例”,限定了符合用驛條件的人員,其他人一律不得“擅自乘驛傳船馬”,違者重罰,並親自處罰了一個開國功臣和他自己的兩個女婿。明朝中後期有名的改革家、萬曆年間(公元1573—1620年)的宰相張居正在對賦稅、吏治改革的同時,對郵驛進行了改革。他從限制官員的馳驛特權入手,提出六條新規定。如規定非公務任何官員不得侵擾郵驛;過往驛站的官員只許按國家規定的級別供應食宿,不許越格提出奢侈的要求;除郵驛供應外,任何官員不許擅派普通民戶服役;還規定政府官員凡非公務而到任、離任或請事假等旅途費用,一律不得由驛站負擔,不得動用驛站的交通工具等。這些改革大大降低了郵驛的經費開支,也就減輕了人民的負擔。據統計,經過整頓後,全國共減少郵驛經費1/3左右。在改革中,張居正嚴格要求自己和家人,從身邊做起。他的兒子回老家參加科舉考試,不用官府郵驛,而是出錢自己雇車。張居正的父親過生日,他也不動用驛車驛馬,而是騎著毛驢回鄉祝壽。同時,他對那些違反規定的官員,也絕不手軟。有一個甘肅巡撫的兒子擅自馳驛,被他革了職。這一處分使得朝野很為震動,許多官吏不敢再為非作歹了。張居正的改革,老百姓“歡呼歌誦”,取得了一定成效。但是,這時的明朝政府已經腐朽得不可救藥,這些改革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他死後不久,生前的一些改革措施就全被廢除了。 清代郵驛制度改革的最大特點是“郵”和“驛”的合併。在清朝以前,雖說某些文書上常常“郵驛”合稱,但實際上郵驛是兩種職能不相同的組織機構。從漢唐以來,一直是“郵”負責傳遞公文,是一種通信組織,也稱為“遞”,或稱為傳,而“驛”實際上是只負責提供各種交通工具、通訊工具並兼有招待所性質的組織。二者互為補充,但畢竟是兩套組織系統。清朝時期,這種組織融為一體了。驛站從間接地為通信使者服務,變成直接辦理通信事務的機構。這樣,通信系統比先前機構簡化,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清朝驛站比明朝更為普遍,在一些邊遠的縣級地區,新設了“縣遞”的機構。這種機構負責縣間通信,彌補了乾線驛站的不足。另外在東北、華北北部、西北和西南邊疆地區,清政府還開闢了許多新的驛道,新設了若干郵驛機構。這些機構,隨地區而名稱不同,大部分稱“驛”,軍用稱“站”,新疆、甘肅地區稱為“塘”,北方蒙古地區稱為“台”,甘肅一部分地區又稱為“所”等。清朝統治者根據邊疆各地的不同情況,繼承以往各代邊驛的優點,在全國建成了繁密的通信郵驛網。清朝人鍾奇說:“我朝邊圍驛站之政,到高宗而集其大成。”高宗就是乾隆。意思是乾隆時我國古代郵驛事業達到了高峰。那時,商業和人員交往也大大增多,不少驛站接待範圍逐步擴大,來往客商也都紛紛進住這種官方的旅館。在江蘇蘇州姑蘇驛站的大門石柱上,有這樣一幅有趣的楹聯:“客到烹茶旅客權當東道,懸燈待月郵亭遠映胥江。”它形像生動地反映出驛站熱情接待旅客的情景。 清朝中葉以後,帝國主義侵入,我國封建社會走向沒落,驛政廢弛,驛遞遲緩。隨著近代郵政的建立,古老的郵驛制度就逐漸被淘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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