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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節擊鞠(馬球)

中國古代體育 任海 5555 2018-03-20
馬球是繼足球興起後出現的又一個風行於中國古代社會的體育活動。中國古代的馬球稱為“擊鞠”,又叫“擊球”、“打球”。比賽時,驍勇的馬球健兒們,手持球杖,騎在奔馳如飛的駿馬上互相爭逐擊球,以將球擊入球門的多少來決定勝負。 馬球在古代中國是如何發展起來的,目前尚無定論。有人認為是唐代時由波斯(現在的伊朗)傳來的;有人認為是由吐蕃(現在的西藏)傳入中原的;也有人認為是古代中國自己創造的。 “擊鞠”一詞最早出現在曹操的兒子、大文學家曹植在公元3世紀寫的諷刺曹丕縱情行獵作樂的《名都篇》中。但是,馬球的黃金時代是唐朝。馬球與古代騎兵的發展有直接的關係,它不僅是一項娛樂活動,也是一種訓練騎兵騎術的軍訓手段。中國雖然從戰國時期趙國的趙武靈王“胡服騎射”,學習北方游牧民族組建騎兵部隊開始就已經有了騎兵,但是當時的馬俱還比較原始,騎兵也不是主要的作戰兵種。漢代的騎術受到沒有馬鞍和馬蹬的限制;而兩晉南北朝(公元265—589年)和隋代(公元581—618年)的重騎兵無論是人,還是馬,都是以重裝甲披掛,笨重不靈,馬的負擔很重,難以開展馬球活動。唐代為了爭取戰爭的主動權,也採取了大力發展騎兵的作戰方式,騎兵在唐代達到極盛。貞觀後40年馬匹多達70.6萬匹(《新唐書·兵志》)。與以前歷代騎兵不同的是,唐太宗看到了隋代重甲騎兵的弱點,建立起了快速機動靈活的輕騎兵,這就為馬球的發展提供了良好的條件。此外,唐代已經有完備的馬俱,有鞍有蹬,大大提高了騎手駕馭馬的能力,戰馬不披甲也使馬的機動性大為提高,於是,騎手可以穩穩地坐在馬上完成各種劇烈的擊打動作,馬也可以輕鬆自如地左旋右轉。而打馬球又反過來有效地提高了唐代輕騎兵的騎術,成為重要的軍訓手段。唐玄宗在天寶六年(公元747年)就曾下令全國軍隊開展馬球運動(《全唐文》卷三七五),馬球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在唐代一下子風行起來的。

唐代的馬球場,一般在大殿前鋪設,所以在史書中,我們經常可以看到在某某殿、某某宮打球的記載。球場的其他三面有矮牆環護,球場的長度大約在1000步左右,表面壓制得十分平整,平坦得如同磨刀石,光滑得像一面鏡子,如唐詩中所說的“築場千步平如削”(韓愈《汴泗交流贈張僕射》),“平望若砥,下看猶鏡”(閻寬《溫湯禦毬賦》)。有的奢侈腐化的王公貴族,為了誇耀自己的財富,在營建馬球場時,不惜財力,如唐中宗景龍年間,駙馬楊慎交甚至用油澆地來鋪制馬球場(《隋唐嘉話》)。球場如果管理不好,也會引起人們的議論,有時還會招致皇帝的責備,如唐憲宗就曾責問趙相宗儒:“聽人說你在荊州時,球場長草了,是怎麼回事?”回答道:“這是臣的死罪,場上確實有草,但不妨礙球的往來”(《唐國史補》)。在風雨天打球,就得在球場上用油布搭起帳篷,進行比賽。如果晚上來了球癮要打馬球,就點燃特製的大型蠟燭,形成一個“燈光球場”,五代時,吳主楊行密的兒子楊渥在其父死服喪期間,就是這樣打球行樂的(《通鑑紀事本末》)。球棍也叫鞠杖,是木製的,杖柄也有用藤做的,球杖下端呈偃月狀,外部包有牛皮,杖上有各種彩色花紋的裝飾。

馬球比賽分為單、雙球門兩種比賽方法,單球門是在一個木板牆下部開一尺大小的小洞,洞後結有網囊,以擊球入網囊的多少決定勝負。由於球門很小,擊球入門需要很高超的技術,張建封在一首打球詩中寫道:“俯身仰擊复傍擊,難於古人左右射,齊觀百步透短門,誰羨養由遙破的”(《酬韓愈校書打毬歌》)。在飛奔的馬上持杖擊球,難於古人在馬上左右開弓,而要在百步內擊球入門,與戰國時有名的神射手養由基的“百步穿楊”有異曲同工之妙,就像明人一首詩裡說的“彩色球門不盈尺,巧中由來如破的”,擊球入門的難度如同射箭中靶(王紱《端午賜觀騎射擊毬侍讌》)。打雙球門的賽法與現代的馬球相似,以擊過對方的球門為勝。馬球比賽有一種撼人心弦的魅力,在一片平坦如砥的球場上,彩旗招展,戰鼓陣陣,號角聲聲,馬蹄疾如雨,騎手們身著錦衣,手持球杖,忽而俯身仰擊,忽而旁敲側打,在馬上翻上翻下,往來如風,時而像迴旋衝騰的激流,時而像席捲大地的暴風,追逐著那個在場上忽左忽右,疾如閃電,用硬木製成的如同拳頭般大小的紅色小球。呼叫聲,馬嘶聲,鼓號聲,喝彩聲,混成一片,令人驚心動魄。因為馬球也是用來練兵打仗的,比賽往往進行得十分激烈,而且有相當的危險性,常有傷害事故發生,輕的使人面目受損,重的可能致殘。馬也很累,以致於韓愈擔心早則一兩年,遲則三四年馬會累病(《汴泗交流贈張僕射》、《韓愈上張僕射第二書》)。天寶十四年,安史之亂時,常山太守王俌準備投降史思明的叛軍,他的部將們得知後非常氣憤,就趁打馬球的機會,縱馬將王俌撞下馬來,亂蹄踏死(《資治通鑑·肅宗記》)。可見在當時的馬球比賽中受傷是司空見慣的事,人們不會以此為怪。

唐代出現了一些有著高超技藝的打球能手,如建中初,河北有一姓夏的將軍,力能開弓數百斤,在馬球場中央地上摞起10餘枚銅錢,然後,騎馬飛馳而來,用鞠杖擊打銅錢,每一擊都十分準確地打中一枚,飛起七丈(《酉陽雜俎》卷五)。在珍藏於故宮博物館的打馬球紋銅鏡上,我們可以看到當年馬球健兒們正在驅馬疾馳,揮桿擊球。尤其難得的她們是四個英氣勃勃的女馬球手,顯示了盛唐時期我國巾幗不讓鬚眉的英雄氣慨。 唐代的皇帝們大都是馬球迷,他們不僅愛看,而且也會打,有的還相當出色。唐玄宗李隆基是其中最典型的一個代表。有一次,吐蕃派使者來長安迎接金城公主,唐中宗請客人們觀看馬球比賽。吐蕃人善打馬球,看了比賽,覺得堂堂大唐帝國的球技也不過如此,於是提出要比試比試。一開賽,吐蕃隊果然十分厲害,唐朝的球隊不是對手,連連敗北。唐中宗見勢不妙,急忙派當時還是臨淄王的李隆基(即後來的唐玄宗)帶三個皇室子弟上場與10名吐蕃人對陣。只見“玄宗東西驅突,風回電激,所向無前,”大敗吐蕃球隊(封演《封氏聞見記》)。唐穆宗在長慶二年十二月,在宮中打馬球時,一名宦官突然墜馬,穆宗大受驚嚇,下馬後竟然不會走路,昏昏沉沉,三日不能上朝(《新唐書·敬宗記》)。宣宗打馬球時,騎一匹矯捷的駿馬,能在馬上持杖連擊數百擊,馬馳不止,迅若流電,軍中的打球老手們都為之嘆服(《唐語林·補遺》)。唐代的另一個皇帝唐僖宗,雖然治理國家十分無能,但是特別會玩,喜歡騎射、舞劍弄槊、蹴鞠、鬥雞,尤其精於打馬球。有一次,他對宮中專門給皇帝逗樂解悶的優人石野豬開玩笑說,如果以打馬球來考進士,我肯定可以得狀元(《資治通鑑·唐紀六十九》)。

在唐代章懷太子墓道的西壁上就有一幅大型彩色壁畫《馬球圖》,現存於陝西省博物館中,這幅壁畫使今天的人們能夠親眼看到1200多年前唐代馬球比賽激烈而生動的景象。 在唐代,不僅騎馬打仗的武人們喜歡馬球,就是舞文弄墨的書生們對打馬球也不生疏。每年科舉考試後,在祝賀新及第的進士活動中,就有一項在月燈閣舉行的馬球會。這時,那些在金殿對策時對答如流,筆走龍蛇的書生們,又都成了身手矯健的馬球行家。有的進士的球技甚至超過軍隊中的馬球高手。在乾符四年(公元877年)的月燈閣球會上,幾個神策軍中的軍官,仗著自己球藝高超,全不把這些書生們放在眼裡,在球場裡趾高氣揚,發出挑戰。只見新及第的進士劉覃縱馬揮桿,躍入場內,快如閃電,只幾下,便截下對方的球,然後將球輕輕一挑,掄圓了球杖向空中擊去,小小的球如同彈丸般地沖天飛去,竟然無影無踪,軍官們目瞪口呆,在幾千觀眾的哄然大笑中,滿面愧色,垂頭喪氣退出場去(《唐摭言》卷三)。

唐代的婦女也愛好馬球,皇宮中宮女們也以打球為樂。在唐墓中出土的陶俑中,就有女打球俑。在打馬球風氣的影響下,一種名為“驢鞠”的騎驢打球活動也應運而生。驢,體型較小,跑得也慢,所以騎驢打球深受婦女們的喜愛,於是,驢鞠成為一種唐代的女子體育運動。唐劍南節度使兼成都尹郭英乂〔yi義〕,就很喜歡觀賞女子驢鞠,不惜每天花錢數万,將小小的毛驢打扮得富麗堂皇,女騎手們一個個花枝招展(《舊唐書·郭英乂傳》)。這種驢鞠在宋代的宮中依然存在,被稱做“小打”,以區別於騎馬打球的“大打”。 馬球在唐代還傳到了日本。 到了宋朝,宋太宗曾下令制定出關於打馬球的詳細規則,使我們知道,當時的馬球已是一項高度程式化的活動。球場設在大明殿前,兩個石蓮花座的木製球門高約丈餘,分置球場東西兩側,比賽分左右兩朋(隊)進行,有守門員。宮中樂隊在兩廊設有鼓樂,雙方球門旗下,還各有五面戰鼓,左朋衣黃襴,右朋衣紫襴,馬尾都要打結。在鼓樂聲中,由皇帝開球,然後命令諸王大臣馳馬爭擊。球門兩側置有24面繡旗。在大明殿的東西台階下放著空旗架,擊入一球,稱為得一籌,由兩個持小紅旗的衛士大聲唱籌,在該朋的旗架上插一繡旗,表示得籌。如果皇帝進球得籌,大家就要高呼萬歲,群臣得籌則叫好。得籌人要下馬稱謝。每三籌,就暫停比賽,在御殿召群臣飲酒一番。比賽結束時,以旗數多少確定勝負(《宋史》卷一二一)。宋代詩人陸游在他的詩中對當時的馬球也有描述:“軍中罷戰壯士閒,細草平郊恣馳逐。洮州駿馬金絡頭,梁州毬場日打球。”(《冬夜聞雁有感》)

儘管在宋代,馬球被列為軍禮活動,按照上述規則進行,但它已經失去了唐代時的那種重要意義。實際上自唐代後馬球運動就逐漸從它的巔峰走向衰落,到明朝中期已基本消亡。這主要是因為唐代後缺乏馬匹和忽視騎兵的軍事指導思想佔統治地位所造成的。 因為馬球的興衰與騎兵的發展有直接關係,當馬球自唐以後在中原地區逐漸衰落下去的時候,在一向崇尚騎射的許多北方少數民族中卻普及開來。公元10世紀初到13世紀,契丹人和女真人所建立的遼國(公元916—1125年)和金國(公元1115—1234年)每年重五(陰曆五月初五)、中元(七月十五)和重九(九月九日)都要舉行隆重的拜天儀式。在祭禮之後,就舉行射柳和馬球比賽。所謂射柳,是契丹人、女真人建立的遼金兩代的一種專用於祭天的活動,也稱為“射柳儀”或“瑟瑟禮”。每逢重五、中元和重九行拜天禮後,都要進行射柳(《金史·禮志》)。屆時在馬球場上插上兩行柳枝,在離地面數寸處剝去柳枝皮,露出一段白色的枝幹。系上不同顏色的手巾來表明自己的目標,然後按照尊卑長幼的順序,先讓一名騎手快速騎馬作為前導,射手騎馬隨後,在疾馳中用無羽的橫鏃箭將柳枝射斷,在斷柳落地前接在手中,疾馳而去,這是第一等;射斷了柳,但未能接住的,屬二等;如果射斷的是沒有剝去皮的部位,或沒有射斷、沒有射中,都算作失敗。在射柳時,擂響戰鼓,以助聲勢(《金史·禮志》)。 1965年9月在遼寧北票縣西官營子出土的北燕貴族馮弗的墓葬中,就有130餘件皆為扁鋒的橫鏃箭,且箭桿上纏有銀絲,十分精緻。在出土的遼墓中,也有橫鏃箭的出現,鏃身扁平,就像一個倒置的等腰三角形,有的箭端刃線略呈弧形,為扇形鐵鏃。射柳活動一直延續到元、明和清代初期,清代中期以後逐漸消失。射柳之後緊接著就是馬球比賽,然後舉行盛大宴會,大家盡歡而散。遼、金的帝王們也都十分喜愛馬球,因為他們明白馬球的軍事作用。大定八年(公元1168年),金世宗在常武殿打馬球,他手下的大臣馬貴中勸他不要再打了,因為這是一項很危險的運動,前天皇太子就曾經墜馬。金世宗回答說,現在天下太平,但是我們不能忘記祖先是以武力平定天下的,我打馬球正是要人們不要忘記習武(《金史·馬貴中傳》)。在《遼史·遊幸表》中關於遼國帝王們或者親自打球,或者觀看馬球比賽的記載比比皆是。

人們在體育史中,常常可以看到一種體育形式引發出另一種體育形式的現象,如今天的橄欖球就是由現代足球發展變化而來的。唐代發達的馬球運動也是如此,它不僅導致了驢鞠的產生,還使得一種不騎馬或驢,徒步持棍擊球的曲棍球運動在中國出現。這種擊球遊戲就是“步打球”,最初它是一項女子體育活動。按照唐朝習俗,每年寒食節,就由少府監在宮內組織“獻球”的娛樂活動,包括各種球類活動,如蹴鞠、擊鞠、步打等(《新唐書·百官志三》)。那些在深宮中虛度自己青春年華的宮女們不僅喜歡踢不用球門的花樣足球,就像一首詩裡所說“寒食內人長白打”(王建《宮詞》《全唐詩》卷三○二),而且分為兩隊,拿著下端彎曲的木棍徒步上場進行步打比賽,為皇帝表演。比賽以擊球入門多少分勝負。宮女們對這種古代的曲棍球十分著迷,唐王建《宮詞》對這種歡快場景也有描述:“殿前鋪設兩邊樓,寒食宮人步打毬,一半走來爭跪拜,上棚先謝得頭籌。”這就是說,寒食節時,宮女們在殿前設置步打球場,分為兩朋(隊)進行比賽,首開紀錄的朋爭先恐後地來到皇帝面前跪拜稱謝,再繼續比賽。唐代的皇帝也時常讓宮中的男供奉們分隊進行步打球比賽,供自己欣賞。在唐代貞觀年間,步打球還與音樂舞蹈相結合,產生了唐宋時期一種名為“打球樂”的曲棍球舞蹈,後精通音律的唐玄宗李隆基將打球樂的伴舞音樂改為“羯鼓曲”(胡震亨《唐音癸簽》)。

唐末,中國的步打球傳到了日本。 我國達斡爾族和回族也有類似步打球的古代曲棍球。達斡爾族稱之為“打貝闊”、“波依闊”或“波列”。球有軟硬兩種,軟球是用牛毛做成的毛球,較輕且有一點彈性,適於供兒童少年打。硬球是用骨和硬木做成,供大人們打。擊球杖四尺左右,一般用柞樹木製作,球杖下端彎曲,以便於擊球。比賽上場的人數或多或少,沒有嚴格規定。比賽分為有球門和無球門兩種。夜間比賽時,尤其是正月十五的元宵節,把球浸油點燃,成為一團火球,進行比賽,別有一番風韻。回族的民間傳統曲棍球稱為“木球”,又叫“打籃子”或“打毛球”,已有200多年的歷史。今天的木球已是規範性很高的現代競技運動,如對場地大小、上場人數、比賽時間都有明確的規定。不過它仍然保留有其傳統的痕跡,如使用的球是紅、藍兩色相間,兩端呈橢圓狀的木球,這種球在滾動時常常變向,增加了遊戲的趣味性。球杖的底端有斜角,以增加擊球時的接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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