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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辛棄疾

在宋代的詞壇上,大概只有岳飛和辛棄疾稱得上是文武全才。 辛棄疾(1140—1207),字幼安,號稼軒,山東濟南人。他出生在淪陷區,飽受亡國之苦。當時,北方有不少抗金的義軍,其中最大的是耿京領導的八字軍。二十歲左右的辛棄疾參加了這支隊伍,擔任掌書記。他受命去建康,商討與南宋朝廷合作抗金的事。就在這個時候,叛徒張安國刺殺耿京,投降了金人,八字軍失敗了。辛棄疾聽到這個消息,馬上帶了五十餘人,闖入金兵大營,生擒張安國,並將他押至建康問罪。他的這一壯舉震驚了南宋朝野,他也就留在了南方。 辛棄疾一生堅決主張抗金。在《美芹十論》《九議》等奏疏中,具體分析當時的政治軍事形勢,要求加強作戰準備,激勵士氣,以恢復中原,充分顯示了他的政治遠見和軍事才能。但主和派一直佔據上風,他所提出的抗金建議,均未被採納,再加上辛棄疾是北方過來的人,在當時被稱為“歸正人”,有一點像後代起義或投誠的人,是不被信任的,所以一直不被重用。

但是,辛棄疾的才能還是被朝廷認識了。你不是很能幹,很能帶兵打仗嗎?那好,南方好多地方亂得很,還不時有起義的事發生,那你就去那裡發揮才能吧。辛棄疾先後被派到江西、湖北、湖南等地擔任轉運使、安撫使一類重要的地方官職,去治理荒政、整頓治安。官越做越大,離抗金戰場卻越來越遠了。後來,乾脆讓他回帶湖閒居。 理想與現實的矛盾、報國無門的悲憤、無比落寞的心情以及貫穿其一生的抗金願望,全都被他寫入詞中。我們先來看一看他的《水龍吟》: 他稱自己為“江南游子”,在“落日樓頭”“遙岑遠目”,望什麼?一江之隔的北方山河,也是他的故鄉,仍在金人的統治之下。北伐既無望,“把吳鉤看了,欄干拍遍”又有何用。辛棄疾不願做見西風而思菰菜羹、鱸魚膾的張季鷹,更不願意學胸無大志、只知“求田問舍”的許汜,但現實如此,又能如何,作者落寞淒愴的心情溢於言表。

他閒居帶湖時,曾寫過一首著名的《鷓鴣天》,其詞曰: 早歲的疆場馳逐,與今天的無奈閒居,已將百煉精鋼,化作繞指柔。 “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其實是浸透了無限傷感、無限悲涼,讀之令人鼻酸。 辛棄疾晚年,遇到韓侂冑執政,他力主北伐,並且付諸行動,讓主戰派興奮了一下。他知道辛棄疾的能力,起用他為紹興知府兼浙東安撫使。韓侂冑急於求成,辛棄疾作為軍事戰略家,卻知道絕不能倉猝出戰,甚至不惜作好“更須二十年”的準備。嘉泰四年(1204)辛棄疾調任鎮江知府,做北伐的準備工作,但很快又被調離,並又遭誣陷,重回鉛山去過他的田園生活去了。由於準備不足,北伐很快失敗,辛棄疾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了,不久就在抑鬱中去世。

辛棄疾的詞,現在存世的有六百多首,是宋代詞人中最多的。其中,數量最多,成就最大的是愛國詞。其他的詞人,沒有他那樣疆場馳騁、戎馬倥傯的軍旅生活,也沒有他那樣的軍事才能,當然也就沒有他那種理想與現實的巨大反差和失落。他的愛國情懷和因之產生的悲憤惆悵,不過是真性情的自然流露,不必刻意為之,就已成氣候。他的愛國詞,或直抒胸臆,或抒發對故國的一片深情,或表現希望“整頓乾坤”的意願,比如他的《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 有時,他也藉登臨懷古來抒寫自己的愛國之情,比如《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 辛棄疾有很長時間賦閒在家,居住在鉛山(今屬江西)。鉛山是信州(今江西上饒)轄縣。這里風景秀美,有著名的鵝湖山、帶湖、瓢湖等。辛棄疾在這裡有莊園別墅,他有一首《沁園春·帶湖新居將成》:

可見他的莊園別墅規模之大。他的官做得不小,生活是比較優游的,在帶湖賦閒的日子裡,也寫過一些饒有情致的農村詞、閒適詞。其中有許多都是同類題材中的精品。比如《清平樂·村居》: 還有《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 辛棄疾是宋代豪放派詞的代表之一,與蘇軾並稱“蘇、辛”。蘇軾的詞,更多的是“曠”,真正稱得上“豪”的,是辛棄疾。宋範開《稼軒詞序》說:“世言稼軒居士公之詞似東坡,非有意於學坡也,自發其所蓄者言之,則不能不坡若也。”《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稼軒詞》也說:“其詞慷慨縱橫,有不可一世之慨,於倚聲家為變調,而異軍特起,能於剪紅刻翠之外,屹然別立一宗,迄今不廢。” 辛棄疾的理想、抱負、性格、遭際,構成了他的悲劇性人生,但他又是一個不屈不撓的鬥士,他有一種“氣吞萬里如虎”的豪氣,發而為詞,自然是“大聲鏜鞳,小聲鏗鍧,橫絕六合,掃空萬古”(劉克莊《辛稼軒集序》)的豪放之作。

辛棄疾的詞和蘇軾一樣,並不是一味豪放的,他們也都有許多清新婉麗的作品,而且這些作品即使是放在婉約派作家中,也是上乘之作,比如上舉的兩首農村詞。我們再來看一看他的《摸魚兒》: 不過,他的這種閒愁,與晏殊的“無可奈何花落去”(《浣溪沙》),賀鑄的“試問閒愁都幾許”(《青玉案》),不可同日而語,他的閒愁,是壯士斷腕、英雄末路的無可奈何,其感人之深,是晏、柳、秦、賀輩不能比擬的。 辛棄疾的詞也有被後人批評的地方,一是豪放不諧音律,二是有些散文化,三是愛“掉書袋”。 關於豪放詞不諧音律的問題,我在前面已經說過,這裡不再贅言,但辛棄疾的詞絕大部分還是可歌的,就連堅守詞必諧聲律的沈義父,在《樂府指迷》中都說:“近世作詞者不曉音律,乃故為豪放不羈之語,遂借東坡、稼軒諸賢自諉。諸賢之詞,固豪放矣,不豪放處,未嘗不葉律也。如東坡之《哨遍》、楊花《水龍吟》,稼軒之《摸魚兒》之類,則知諸賢非不能也。”在當時和後人記載中,歌辛詞的例子非常多。岳飛的孫兒岳珂在《桯史》中就記載“辛稼軒以詞名,守南徐日,每燕必命其侍妓歌所作”。

辛棄疾的少數詞,有些散文化的傾向,比如那首著名的《西江月·遣興》: 其實以詩為詞也好,以文為詞也好,關鍵不在這些外在形式,而在用得好不好。像這首詞,下闋確實有點散文化,但一點不影響其藝術魅力,反而有一種新奇的美感。 至於辛詞的“掉書袋”,也就是用典過多,確實是辛詞一病。典用得太多,有時太僻,不免使人難於索解。要知道,天下還是讀書少的人要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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