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詩歌戲曲 牡丹亭

第50章 第四十九出淮泊

牡丹亭 汤显祖 1750 2018-03-20
【三登樂】〔生包袱、雨傘上〕有路難投,禁得這亂離時候!走孤寒落葉知秋。為嬌妻思岳丈,探聽揚州。又誰料他困守淮揚,索奔前答救。 〔集唐〕“那能得計訪情親李白?濁水污泥清路塵韓愈。自恨為儒逢世難盧綸,卻憐無事是家貧韋莊。”俺柳夢梅陽世寒儒,蒙杜小姐陰司熱寵,得為夫婦,相隨赴科。且喜殿試攛過卷子,又被邊報耽誤榜期。因此小姐呵,聞說他尊翁淮揚兵急,叫俺沿路上體訪安危。親齎一幅春容,敬報再生之喜。雖則如此,客路貧難,諸凡路費之資,盡出壙中之物。其間零碎寶玩,急切典賣不來。有些成器金銀,土氣銷鎔有限。兼且小生看書之眼,並不認的等子星兒。一路上賺騙無多,逐日里支分有盡。得到揚州地面,恰好岳丈大人移鎮淮城。賊兵阻路,不敢前進。且喜因循解散,不免迤邐數程。

【錦纏道】早則要、醉揚州尋杜牧,夢三生花月樓,怎知他長淮去休!那裡有纏十萬順天風、跨鶴閒遊!則索傍漁樵尋食宿、敗荷衰柳,添一抹五湖秋。那秋意兒有許多迤逗!咱功名事未酬,冷落我斷腸閨秀。堪回首?算江南江北有十分愁。一路行來,且喜看見了插天高的淮城,城下一帶清長淮水。那城樓之上,還掛有丈六闊的軍門旗號。大吹大擂,想是日晚掩門了。且尋小店歇宿。 〔醜上〕“多攙白水江湖酒,少賺黃邊風月錢。”秀才投宿麼? 〔生進店介〕〔醜〕要果酒,案酒? 〔生〕天性不飲。 〔醜〕柴米是要的? 〔生〕吃倒算。 〔醜〕算倒吃。 〔生〕花銀五分在此。 〔醜〕高銀散碎些,待我稱一稱。 〔稱介,作驚叫介〕銀子走了。 〔尋介〕〔生〕怎的大驚小怪? 〔醜〕秀才,銀子地縫裡走了。你看碎珠兒。 〔生〕這等還有幾塊在這裡。 〔醜接銀又走,三度介〕呀,秀才原來會使水銀? 〔生〕因何是水銀? 〔背介〕是了,是小姐殯斂之時,水銀在口。龍含土成珠而上天,鬼含汞成丹而出世,理之然也。此乃見風而化。原初小姐死,水銀也死;如今小姐活,水銀也活了。則可惜這神奇之物,世人不知。 〔回介〕也罷了。店主人,你將我花銀都消散去了,如今一厘也無。這本書是我平日看的,準酒一壺。 〔醜〕書破了。 〔生〕貼你一枝筆,〔醜〕筆開花了。 〔生〕此中使客往來,你可也聽見“讀書破萬卷”? 〔醜〕不聽見。 〔生〕可聽見“夢筆吐千花”? 〔醜〕不聽見。

【皂羅袍】〔生作笑介〕可笑一場閒話,破詩書萬卷,筆蕊千花。是我差了,這原不是換酒的東西。 〔醜笑介〕“神仙留玉佩,卿相解金貂。”〔生〕你說金貂玉佩,那裡來的?有朝貨與帝王家,金貂玉佩書無價。你還不知道,便是千金小姐,依然嫁他。一朝臣宰,端然拜他。 〔醜〕要他則甚? 〔生〕讀書人把筆安天下。 〔生〕不要書,不要筆,這把雨傘可好? 〔醜〕天下雨哩。 〔生〕明日不走了。 〔醜〕餓死在這裡? 〔生笑介〕你認的淮揚杜安撫麼? 〔醜〕誰不認的!明日吃太平宴哩。 〔生〕則我便是他女婿來探望他。 〔醜驚介〕喜是相公說的早,杜老爺多早發下請書了。 〔生〕請書那裡? 〔醜〕和相公瞧去。 〔醜請生行介〕待小人背褡袱雨傘。 〔行介〕〔生〕請書那裡? 〔醜〕兀的不是! 〔生〕這是告示居民的。 〔醜〕便是。你瞧!

【前腔】“禁為閒遊奸詐。”杜老爺是巴上生的:“自三巴到此,萬里為家。不教子侄到官衙,從無女婿親閒雜。”這句單指你相公:“若有假充行騙,地方禀拿。”下面說小的了:“扶同歇宿,罪連主家。為此須至關防者。右示通知。建炎三十二年五月日示。”你看後面安撫司杜大花押。上面蓋著一顆“欽差安撫淮揚等處地方提督軍務安撫司使之印”,鮮明紫粉。相公,相公,你在此消停,小人告回了。 “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家屋上霜。”〔下〕〔生哭介〕我的妻,你怎知丈夫到此淒惶天地也。 〔作望介〕呀,前面房子門上有大金字,咱投宿去。 〔看介〕四個字:“漂母之祠。”怎生叫做漂母之詞? 〔看介〕原來壁上有題:“昔賢懷一飯,此事已千秋。”是了,乃前朝淮陰侯韓信之恩人也。我想起來,那韓信是個假齊王,尚然有人一飯,俺柳夢梅是個真秀才,要杯冷酒不能夠!像這漂母,俺拜他一千拜。

【鶯皂袍】〔拜介〕垂釣楚天涯,瘦王孫,遇漂紗。楚重瞳較比這秋波瞎。太史公表他,淮安府祭他,甫能夠一飯千金價。看古來婦女多有俏眼兒:文公乞食,僖妻禮他;昭關乞食,相逢浣紗。鳳尖頭叩首三千下。起更了,廊下一宿。早去伺候開門。沒水梳洗。 〔看介〕好了,下雨哩。 舊事無人可共論,韓愈只應漂母識王孫。王遵 轅門拜手儒衣弊,劉長卿莫使沾濡有淚痕。韋洵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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