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詩歌戲曲 歷代帝王詩詞鑑賞辭典

第13章 宋孝武帝——劉駿

劉駿(430—464),字休龍,小字道人,是宋文帝之三子。即位前封為武陵王,官至雍州刺史、江州刺史。劉劭殺其父文帝,劉駿率兵討逆,即帝位,攻陷建康,殺劭及黨羽。史載:劉駿少機穎,神明爽發,才藻甚美,雄決愛武,長於騎射。孝武帝是位暴君,在位期間骨肉相殘,君臣相疑,南朝人民受害非淺。卒,葬景寧陵(今江蘇江寧縣麒麟鋪)。廟號世祖,諡號孝武帝。 劉駿工詩能文,其詩今存二十七首。 《詩品》稱其詩:“雕文織彩,過為精密。”原有文集二十五卷,已佚。 督護上徵去,儂亦思聞許。
①坎軻(ke):同“坎坷”,道路不平。 《丁督護歌》是南朝宋時的樂府曲,中屬於“清商曲辭·吳聲歌曲”。歌亦名《阿督護》。關於詩題本事,據《宋書·樂志》載:《督護歌者》,彭城內史徐逵之(西征荊州)為魯軌所殺,宋高祖使府內直督護丁旿收殮殯埋之。逵之妻,高祖長女也,呼旿至閣下,自問殮送之事。每問輒嘆息曰:“丁督護!”其聲哀切,後人因其聲廣其曲焉。文學批評史家王運熙先生說:“由於只是利用'丁督護'作為和聲來創作歌曲,所以現存歌詞內容和本事不相吻合。如丁督護本是收屍人,歌詞中成為出征人;徐逵之原是西征,歌詞中成為北征等等。但歌詞中仍然保存著歌詠愛人出征這一內容。”(《先秦漢魏六朝詩鑑賞辭典·丁督護歌二首》)到了唐代,詩人李白在學習六朝樂府民歌並推陳出新的創作實踐中,取其曼聲哀惋的曲調詠江南水夫盛夏運石逆水上溯的辛勞及其悲苦心境,提高了這一樂府古題的思想意義。

劉駿這二首小詩以女子口吻述情抒怨,寫女子送別督護(歡子)北征洛陽之際依依不捨的戀情。第一首,離別在即,思緒萬千,捨不得,留不住,幻想阻斷行旅。第二首,軍令如山,督護前行。女子獨處閨中,思越關山,徒然相思,戎途坎坷,郎踪難尋,無限淒傷心緒,隨黃水滔滔起伏。二詩在創作構思上最感人之處,是其大膽的想像。吳儂多情,萬般無奈中不禁騁想天外,願將此身化作阻斷行旅的石尤風,留住督護的行船。關於石尤風,相傳古代有石氏女嫁為尤郎婦,情甚篤。尤欲經商遠行,石氏勸阻無效。尤死於異地,石也憂傷而死。臨終前發誓,願化作打頭逆風,為天下思婦阻斷愛人的行船。船家因稱此風為石尤風,視為行船時的大忌。按通常情理來說,親友上船之前,送別者多有祝愿風平浪靜一路平安順利到達目的地的話語。此詩中的女子,在親人出征航行之際卻語焉不“祥”,帶著“詛咒”意味送徵人上路。 “願作石尤風,四面斷行旅。”乍讀時,可能給人以有悖於常情常理的誤解。其實,詩人正是從有關石尤風的傳說中捕捉到最感人的一點詩意——古代婦女對愛人一片癡情熾熱的苦心。正如唐人劉禹錫所詠:“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情)卻有晴(情)。”(《竹枝詞》)作為一位文學素養甚高,雅愛詩歌創作、詩心靈銳的帝王詩人,作者劉駿與民間故事犀心相通,以肯定日常尺度認為不合情理的浪漫主義幻想強化抒情的力量,使之符合於詩歌藝術的“無理之理”。那激情如焚的誓詞,喊出了古代婦女渴望相愛相從、愛情永駐的心聲。南朝樂府民歌《那呵灘》雲:“聞歡下揚州,相送江津灣。願得篙櫓折,教郎到頭還。”其構思、蘊意,與劉詩酷有。文人創作和民間詩歌如此默契,表明民間詩歌以其風神韻致之魅力給文人創作以深遠的影響。


自君之出矣,金翠暗無精。
本詩係作者仿徐幹《室思》詩第三章有關閨婦相思數句而作的抒情小詩。徐詩云:“自君之出矣,明鏡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窮已時。”本詩在構思立意、設喻抒情兩方面均追步徐詩,體現出擬作特點。本詩在中題為《自君之出矣》,屬“雜曲歌辭”。 《詩紀》卷45注:“一作《擬室思》。” 徐詩意謂:自從丈夫外出後,自己也就無心梳妝打扮,任明鏡上沾滿灰塵。相思之情如流水般悠長,無限。比喻生動而自然渾成,是《室思》第三章中最精彩的妙句,引起後代詩人們反复模仿,一騁才思。自六朝至唐代的擬作,除了(劉)宋·鮑令暉為五言十句,齊·虞羲為五言八句外,其它都是五言四句,均以“自君之出矣”開篇。劉詩意謂:自從丈夫外出後,平日里珠光寶氣的金釵翠鈿,變得暗淡無光。思念丈夫的感情,如日月之升沈不息!物本無知無情,金翠之由光彩奪目而陡然失色,皆因閨中人離別相思之浸染,黯然魂銷之移情作用使然。以物寫人,抒情婉曲,既表達了思婦之離情,同時也反映出古代“女為悅己者容”的傳統觀念。而其日月之喻,雖與徐詩流水之喻同是妙喻,然而同中略異。亙古不變之日月升沈,晝而夜,夜而晝,一息不停,回環往復,其昭昭煌煌,見出思婦心地之光明,其終古不息,見出思婦愛心之純正無雜。如日月之晝夜回還,表達出一種崇高、神聖的愛情觀。流水之喻,添徐詩纏綿悱惻之情韻,近於陰柔之美;日月之喻,添劉詩純正不懈之意蘊,其誠摯深厚,近於陽剛之美。 ”

和所有擬作一樣,本詩也以“自君之出矣”開篇。抑揚頓挫的“自君之出”,綴以“矣”字,其味深長。 “矣”是表示完成貌的語氣詞,輕細的聲調帶著感嘆的成份,為全詩定下曼聲低迴的基調。吳儂細語,不勝依依的別情,令人一詠一吟即沐浴在詩的氛圍之中。讀一部(篇)傑出的小說可能會使讀者(聽眾)頓時聲淚俱下,掌聲四起,而一首小詩就不一定讓讀者有這種聲淚俱下的效應,它可能在讀者(聽眾)心中留下十分雋永的情感波瀾。讀“自君之出矣”這類抒情小詩或可作如是觀。 還應注意到,這首詩的每一單句之中,平仄聲調的交錯安排已暗合近體詩律句的規則。如“思君如日月”,從聲律上看是“平平平仄仄”,抑揚頓挫,節奏鮮明,儼然近體詩的體勢。徐斡詩“思君如流水”,從聲調上看是“平平平平仄”,朗朗上口,情文俱佳,然其四平聲一仄聲之安排,純然古詩自然渾成體勢。南朝文學批評家劉勰稱劉駿:“孝武多才,英採雲構。”(《文心雕龍·明詩》)盛讚其才華橫溢,文采豐富。從作者流傳下來的二十幾首文辭清雅的作品來看,誠如劉勰所稱道。從這首文情聲調俱美的小詩來看,更表明作者在提高詩歌藝術表現力方面的努力和貢獻,推動了古詩向近體的演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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