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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五章理性的確定性與真理性

精神現象學 黑格尔 5127 2018-03-20
當意識獲得了個別的意識自身即是絕對的本質這樣的思想時,意識便返回到了它自身。對於苦惱的意識來說,自在的存在乃是它自己的彼岸。但是這個意識的運動已經使它在自身中得到了這樣的變化:它將充分發展了的個別性,或者說,將現實的意識這個個別性,當作它自己的否定物,即當作和它對立的極端;或者說,它將自己的自為的存在發揮出來作為一個客觀的存在;並且,就在它的這個運動中,意識也自覺它與這個共相或普遍的東西已形成了統一,這個統一在我們看來,不再落於意識以外,因為被揚棄了的個別的意識就是這個普遍的東西,同時,因為意識既然保持自己於它的這個否定性之中,這個統一對意識自身而言就是它的本質,意識的真理性即是在具有絕對分立的兩極端的推論過程裡表現為中項的那個東西,它對不變的意識表示個別的意識已經否定了自己,而對個別的意識則表示不變的意識已不再是它的一個極端,而已與它和解為一。這個中項就是直接認知兩極端並聯繫兩極端的統一,它對意識因而對自己所表述的關於兩極端的統一的意識,就是它自己即一切真理這個確定性。

自我意識既然就是理性,那末它一向對於他物〔或對方〕的否定態度就轉化而為一種肯定態度。在過去,自我意識一向所關涉的僅是它的獨立和自由,為了拯救和保持其自身,曾不惜以犧牲世界或它自己的實在性為代價,將這兩者都當作它自己的本質的否定物。但是,現在作為理性,本身既有了保證,它就感覺到自己與它們之間有了和平,能夠容忍它們;因為它現在確知它自己即是實在,或者說,它確知一切實在不是別的,正就是它自己;它的思維自身直接就是實在;因而它對待實在的態度就是唯心主義對待實在的態度。當它採取這種態度以後,彷彿世界現在才第一次成了對於它的一個世界;在此以前,它完全不了解這個世界;它對世界,有所欲求,有所作為,然後總是退出世界,撤回自身,而為自己取消世界,並將作為意識的它自身也一併取消——將關於世界即本質的意識以及關於世界的虛無性的意識,一併予以取消,予以否定。現在,在它的真理性喪失了墳墓,在它的實在性否定了它對自己的否定,而意識的個別性成了它自身的絕對本質以後,它才第一次發現世界是它自己的現實世界,它才對世界的持續存在感覺興趣,至於以前,它的興趣只在於世界的消失。因為世界的持續存在對於它來說現在成了它自己的真理性和現在性;它確知只在這裡才經驗到自己。

理性就是意識確知它自己即是一切實在這個確定性;唯心主義正就是這樣地表述理性的概念的。作為理性而出現的意識直接地自身俱有這種確定性,同樣地,唯心主義也直接地表述著這種確定性:我即是我,意思就是說,作為我的對象的"我"是唯一的對象,是意識到再沒有其他任何對象存在的對象,它即是一切實在與一切現在;它既不是一般的自我意識裡的那種對象,也不是自由的自我意識裡的那種對象,前者只是一個空虛的一般對象,後者只是一個從其他還與它並存著的對像那裡退回自身的對象。但是自我意識不僅自為地是一切實在,而且自在地是一切實在,它之所以既是自為的又是自在的實在,是因為它變成了這個實在或更確切地說證明了自己是這樣的實在。它循著這個道路證明了自己:首先,作為自在的存在的他物,消失自己於意謂、知覺和知性的辯證運動之中;然後,僅為自我意識而存在的他物,為自我意識而消失自己於通過主奴意識的獨立、自由思想、懷疑的解除、分裂的意識的絕對解放鬥爭種種過程的一種運動之中。於是有兩個方面先後出現,在一個方面中,本質或真理對於意識具有存在的規定性,在另一方面中,本質具有隻為意識而存在的規定性。但是這兩者歸結為一個真理,即:存在的或自在的東西只於它為意識而存在時存在,而那為意識而存在的東西也就是自在的存在。達到了這個真理的意識是已經走過這條道路的,而當它直接地出現為理性時,它卻已經忘記這條道路,或者說,這個直接出現的理性只作為這個真理的確定性而出現。它只保證它即是一切實在。但並不理解這個保證,因為那條被遺忘了的道路正就是對於直接表述了出來的這個保證或肯定的理解。同樣的,沒走過這條道路的人,儘管在具體的經驗中他自己也會作出此種肯定,而當他聽到這個〔抽象的〕單純形式下的肯定時是不能對它理解的。

因此,凡本身並不表述達取此種肯定的那條道路而只從這個肯定開始的那種唯心主義,也就是一個既不了解自己又不能使自己為別人所理解的單純的保證而已。它所表述出來的是一個直接的確定性,與這一個直接確定性對立著的還有其他的只在那條證明道路上才自己消失掉的直接確定性。因而除了那個確定性的保證之外,還有其他確定性的保證也同樣有權要求自己與它並存。理性的基礎在於各個意識的自我意識:我即是我,我的對象和本質就是我;沒有哪一個意識將會否認理性有這個真理性。但是既然它憑藉這個根據而承認這一個真理性,它也就承認其他確定性的真理性,即是說,它也承認:對我有他物存在;我以外的他物是我的對像或本質,或者說,我之所以是我自己的對象和本質,只因為我從他物一般中將我撤回而作為一個實在出現於他物一般之旁。 ——只有理性超脫這個對立的確定性而作為一種反思出現的時候,它的自我肯定才不僅僅是確定性和保證,而是真理;才不是與其他真理並存的,而是唯一的真理。真理的直接出現乃是它的現成的存在的抽象,而此現成存在的本質和自在存在,則是一個絕對的概念,即是說,是它的形成的存在的形成運動。 ——意識將以不同的方式決定它自己與他物或其對象之間的關係,其決定全看它正處於在發展過程中逐漸意識著它自身的世界精神的哪一階段上。在每個階段上,世界精神怎樣直接發現和決定它自己和它的對象,或世界精神怎樣自為地存在著,視它已經成為了什麼或它已經自在地是什麼而定。

理性就是確知自己即一切實在這個確定性。 但是這種自在或這種實在,還完全是一個一般的東西,還是實在的純粹抽象。它是自在的自我意識所自為地成為的第一個肯定性,所以自我只是存在物的純粹本質性或單純範疇。範疇本來的意義是指存在物的本質性,但並不確定是一般存在物的還是與意識相對的存在物的本質性,而現在則成了只作為思維著的現實的那種存在物的本質性或單純統一;或者說,範疇意味著:存在與自我意識就是同一個東西;而所謂同一個東西,並不是比較地相同,而是就其本身說根本是一個東西。只有壞的、片面的唯心主義才重新將這個統一作為意識擺在一邊,而另將一個自在擺在另一邊與它對立起來。 —— 但是這個範疇,即這個自我意識與存在的單純的統一,現在在其自身就有差別,因為範疇的本質正就在於:它於他物中或絕對差別中直接與自身相同。因此,差別是存在的,但又是完全透明的,它同時是一個差別而又不是一個差別。它呈現為範疇的一種眾多性。唯心主義將自我意識的單純統一表述為一切實在,並直接將它作成本質,而沒有先將它當作絕對否定的東西來理解(唯有這個絕對否定的東西自身才具有否定性、規定性或差別),如果說這是不可理解的,那麼更不可理解的則是唯心主義認為範疇的諸區別或諸類屬存在於範疇之中的論點。它的這個〔關於範疇〕一般的保證,如同關於任何某幾種範疇的保證一樣,是一個新的保證,但這個新保證自身就意味著人們不應該再將它認為是一個保證。因為既然在純自我裡,在純粹知性自身,就已開始了差別,那就等於確認在這裡直接性、保證和匯〔現成事物的〕發現已經被放棄而概念的理解已經開始。但是唯心主義無論以哪種方式重新將諸範疇的眾多性當作一種發現物看待,比如說,當作從不同的判斷中得來的發現物看待,並以這樣地看待它而自滿,這實際上應該說是對於科學的一種誹謗;知性即是純粹的必然性,如果說知性在其自身還不能表現出一種必然性來,那麼它在什麼地方還能表現呢?

因為照這樣說來,事物的純粹本質性以及它們的差別既然都屬於理性,那麼真正說來我們就根本不能再談到事物,就根本不能再談到只是意識自身的否定物這類東西了。因為諸多範疇都是純粹範疇的類屬。即是說,純粹範疇還是諸多範疇的種或本質,而不是與它對立的東西。但是它們本身就已經是歧義的東西,它們在其眾多性中同時就含有與純粹範疇相對立的他物。由於這個眾多性,它們事實上就與純粹範疇互相矛盾,而純粹的統一就必須在自身中揚棄這個眾多性並從而將自己構成為諸差別的否定的統一。不過,作為否定的統一,它即排斥諸差別於自身以外,亦排斥最初的直接的純粹的統一於其自身以外,那末這個作為否定統一的純粹範疇即是個別性。 ——一個新的範疇,這是一種排斥的意識,即是說,有在它以外的一個他物存在這樣的意識。個別性是范疇從它的概念轉化為一個外在實在的過渡,純粹的圖式。它既是意識,又是對於一個他物的指示,因為意識就是個別性和排斥的"單一"。但是這個新範疇的這個他物只是最初的那些其他範疇,即,純粹本質性和純粹差別。在這個範疇中,即恰恰在他物的建立中,或者說,在這個他物自身中,意識也就是他物自身。這些不同環節中的任一環節都指示著另一環節,但同時它們自己又不成為一個他物。純粹範疇指示著類屬,類屬轉化為否定範疇或個別性,但後者又轉回頭來指示著前者:因為它本身是純粹意識,它在每個類屬中總意識到與它自身的明確統一,但是這個統一同樣地又指示著一個他物,這他物當其存在時已消失而當其消失時已再生。

我們在這裡見到雙重意義下的純粹意識:在一種情形下,它是往復運行於它的一切環節中的不安靜的運動。在這些環節中它見到浮現於其面前而於把捉過程中又被揚棄了的他物;在另一種情形下,它是確知它的真理性的靜止的統一。對於這個統一來說,那個不安靜的運動是他物;而對於那個運動來說,這個靜止的統一又是他物。意識和對象就在這兩種相互規定中彼此更替。因此,有的時候意識自身是往復不已的尋求,它的對像是純粹的自在和本質;而在另外的時候意識是單純範疇,對像是差別的運動,但是作為本質的意識乃是這整個運動的過程自身; 它從作為單純範疇的自身出發向個別性和對象過渡;又在對像中直觀這個過程,將對像作為一個區別物予以揚棄而吸收為己有;並且宣布自己為這個確定性:它自己即是一切實在、既是它自身又是它的對象。

意識的第一個陳述僅僅就是這末一句抽象的空洞的話: 一切都是它的。因為確信自己即是一切實在這個確定性最初是個純粹的範疇。空洞的唯心主義所表述的正就是在對像中認識其自身的這個最初的理性,因為它僅僅將最初的理性作為理性;而由於它指明在一切存在中有這個意識的純粹我性(Mein)並從而將事物表述為感覺或表象,於是他就自以為已經指明了我性即是完全的實在。所以這種唯心主義就不得不同時是一個絕對的經驗主義。因為,為了充實這個空虛的我性,即為了空虛的我性的差別、發展及其體現,它的理性就需要一種外來的衝擊,因為感覺或表象的多樣性是寄託在外來的衝擊裡的,這個唯心主義於是就正如懷疑主義一樣是一種自相矛盾的歧義的東西,所不同者,懷疑主義是以否定的方式表示自己而唯心主義是以肯定的方式表示自己而已;但是它恰恰和懷疑主義一樣,完全不能綜括它那些關於純粹意識為一切實在而外來的衝擊或感覺與表象又同樣為一個實在等等矛盾思想,它徘徊搖擺於兩者之間,終於陷入於壞的、即感性的無限之中。既然它之認為理性即一切實在是指抽象的我性而說的,而他物是與我性不相干的客體,那麼它在這裡所確認的正就是那種屬於理性的一個他物的知識,即屬於前面出現過的那些意謂(Meinen)、知覺和概括所見與所知的知性的知識,但按照這種唯心主義的基本概念自身來說,這樣的一種知識是被肯定為不是真實的知識的;因為只有統覺(Apperzeption)的統一才是知識的真理性。因此,這種唯心主義的純粹理性,由於要達取他物,由於要達取那個對它來說是本質的,即自在的,但又非它自身所具有的他物,就被它自身摒斥為一種不是真實知識的知識了;它就這樣明知而甘願地判定自己為一種不真的知識,而不能擺脫對它來說毫無真理性的意謂和知覺了。它在肯定一種雙重的根本對立的東西為本質的時候,即肯定統覺的統一和事物兩者為本質的時候,它自陷於直接矛盾之中,因為無論事物被叫做外來的衝擊,或經驗性和東西或感性或物自身,按照它的概念來說,事物總是事物,它總是外來的不屬於那個統一的東西。

這種唯心主義是擺脫不了這種矛盾的,因為它肯定理性的抽象概念是真理。這樣一來,在它面前,一方面有實在直接地出現在那裡,而它卻不是屬於理性的實在,另方面又以為理性即是一切實在;理性於是始終成了一個永不安靜的尋求,而在尋求歷程自身之中它又宣稱求而有獲是不可能的。 ——但是,現實的理性並不是像所說的這樣的毫無成果,當它首先僅僅是確信自己即一切實在這個確定性時,它在這個概念中意識到,作為確定性,作為我它還並不真正地即是實在,因而它已被迫將它的確定性提高為真理性,並已被迫將空虛的我性予以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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