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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筆尖上的異端者——非典型日式推理

知日·了不起的推理 苏静 3766 2018-03-20
“警部,還有各位,”各人的視線集中起來,那傢伙像忍住沒哭出來的樣子,以自暴自棄般的語調說道,“這是完美的密室殺人事件。” “呀……”大家刻意地異口同聲叫了出來。 便這樣發出了“密室宣言”。 …… 唉,有種“又來了”的感覺。 已夠了吧,儘管認為在今天還有誰會喜愛它,但哪部作品卻都總會出現一次。 想必喜愛推理小說的讀者都有這樣的經驗:拿起小說來隨手一翻,便會在心中默默大叫“不妙”——又來了,果然又是“密室殺人”“暴風雪山莊”“不在場證明”“時刻表詭計”……諸如此類。甚至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內,談起日本推理,我們的腦中彷彿只有橫溝正史、東野圭吾、綾辻行人等幾個有限的名字。而故事的主角不是在一臉苦大仇深地深謀遠慮,只為痛訴資本主義社會的黑暗,就是在各種各樣的館裡發現密道。憤怒之餘,我們不禁合上書,心想:日本的推理作品能有點別的嗎?

現在,我們就在這裡勇敢地面對這個問題,堅定地點點頭說:“有!” 接下來,我們不妨順著日本推理小說的時間線,來看看那些別出心裁、跳脫框架的非典型日式推理。 提到泡坂妻夫,可能很多人都有所耳聞,卻並不熟悉。這位大師生於1933年,算得上是老一輩推理界的天才級人物。他年輕時做過魔術師,還得過魔師界的大獎,可沒過幾年卻搖身變成了推理小說作家。可能正是因為年輕時代的魔術經歷,讓泡坂先生在寫作時將“欺騙讀者”這一點發揮得淋漓盡致。本格推理、文藝小說、愛情小說在他的筆下無不信手拈來。不過最值得一提的,還是發表於1987年的《幸福之書偵探甘地的讀心術》(しあわせの書·迷探偵ヨギガンジーの心霊術)一書。 這部小說號稱“史上唯一需要出版商配合完成的詭計”。說“唯一”可能略有牽強,但這句宣傳語絕妙地點出了這本書的亮點。其實小說的內容並不復雜,講述的是在一個神秘組織中發生的故事。書中並無復雜的殺人案件和難解的詭計,故事中最令人費解的,是某種神秘的“讀心術”。作者在平鋪直敘地講完整個故事後,才將最大的一重謎團,也便是全書的終結揭示而出,而此時此刻讀者才會發現,原來《幸福之書》這本薄薄的小說本身,便是作者送上的最大騙局。

除了《幸福之書》之外,泡坂妻夫的另外兩部作品——《湖底的祭典》(湖底のまつり)和《十一張牌》(11枚のトランプ),也都是在出版之時打破常規的先驅之作,十分值得一讀。 在泡坂妻夫之後,雖然也有不少推理作家大膽嘗試,卻鮮有人能達到同等高度。直到島田莊司在我孫子武丸的出道作品《0的殺人》(0の殺人)的書後解說中寫下《本格推理宣言》,“認證”了綾辻行人、我孫子武丸、法月綸太郎及歌野晶午四人為新本格派的四大旗手之後,推理小說在日本才又再次煥發出新的光芒。 上述四個作家中的前三個都出身自“京都大學推理協會”。 “京大推協”算是日本推理界的一塊金字招牌,除了這三位,之後的小野不由美、麻耶雄嵩、清涼院流水、大山誠一郎、円居挽等知名作家也都出身於此。只有歌野晶午算是野路子,早年間做文字編輯,後來對推理小說產生了興趣,就寫好了原稿拿去向島田莊司請求指導,一來二去便成了島田四大弟子中唯一一個非“京大推協”出身的異類。不過出道初期,歌野也寫了不少傳統的本格推理,直到1995年的一本《ROMMY越境者的夢想》,徹底為讀者和他本人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ROMMY》的主體講述的是一起離奇的殺人分屍案,女歌手Rommy被發現死於房間中,身體的某些部位被肢解帶走。前半部分,作者將重點放在對案件的調查上;隨著故事的發展,讀者會漸漸感到,這不僅僅是一部簡單的推理小說;而讀到最後才會發現,原來案件的關鍵在書名中就明確給出了——“越境者”與“夢想”這兩個詞正是整個故事的解謎之鑰。 此後,歌野晶午以每年1~2部作品的頻率持續創作,但曾經迸發的熱情,似乎隨著時間緩緩凝固了。而2003年的《想你,在櫻樹長滿綠葉的季節》(葉桜の季節に君を想うということ)一作,真正將他推上了推理界的神壇,並同時為他贏得了當年的兩項大獎——“本格推理大獎”和“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

作為較早引進中國的推理小說,《想你,在櫻樹長滿綠葉的季節》可以說是中國推理迷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敘述性詭計”的作品,一經發行便在圈內引起了熱烈的討論。所謂“敘述性詭計”的作品,廣義來說是指作者利用文章結構或文字編排上的技巧,對讀者隱瞞某些事實或進行一些誤導,直到最後才揭露真相,讓讀者感受難以形容的驚愕。這部小說中並沒有什麼驚世駭俗的殺人案,看似只是稀鬆平常地講述主角調查詐騙團伙,並順便與女主角談談戀愛的故事。而就在讀者以為這是一部控訴社會不良現象的“社會派小說”時,作者卻在最後關頭揭開真相,將之前所有讓讀者略微感到不合邏輯的線索重新串接。當拼圖拼好後,呈現出的結果令讀者始料未及……完全沒有“密室”“暴風雪山莊”等傳統推理小說的元素存在,卻用更令人驚愕的方式將讀者欺騙到了最後,足見作者筆力之深。

1969年,人類登月成功,伍德斯托克音樂節開辦;同時這一年,麻耶雄嵩出生。與綾辻行人等作家同樣出身於京都大學的麻耶,在讀書期間便得到了前輩島田莊司的賞識,創作了半實驗性質的處女作《有冀的黑暗》(翼ある闇メルカトル鮎最後の事件)後,又在1993年發表了號稱日本推理界“新五大奇書”的(夏と冬の奏鳴曲)。 這部小說講述的是,雜誌編輯如月烏有來到一座孤島上採訪,卻遇到種種不可思議事件的故事:名為“春與秋的奏鳴曲”的神秘電影、島上與女主角相貌極其相似的畫像、難解的雪地密室案件,加上不斷穿插於書中的“立體派繪畫”及“帕西法爾”相關的內容……故事的主角並非傳統推理小說中充當“偵探”或“助手”的角色,而是整個故事的一把鑰匙,當電影內容公之於眾時,讀者跟隨主角一起進入了巨大的旋渦,隨後的解答與發展雖然也說得上合理,卻似有似無地顯現出不平衡感。直到最後一頁,故事中真正的偵探才正式登場,而偵探的提示則徹底顛覆了整本小說之前的劇情,使得之前給出的解答全部化為虛無,並強迫讀者自己思索事件的真相。這種寫作手法及創作思路上的創新,讓該作成為日本推理界一部里程碑式的作品。

之後,麻耶又創作了等話題作品,儘管其革新性無法與一書相比,但也均為值得品味的佳作。 說起日本推理界最穩定、高產的作家,可能很多人都會第一時間想到西澤保彥這個名字。雖然不像上述作家那樣擁有開天闢地般的驚世之作,但西澤保彥也有自己的招牌——以強烈的個人特色保持著鮮活的創作力,永遠不會讓讀者失望。 西澤保彥最為人熟知的作品,應該是以發散式思維進行推理的“匠千曉系列”。但他有一部作品入選了2013年的“周刊文春百大推理小說”,那便是大名鼎鼎的(七回死んだ男)。 “我有一種獨一無二的'功能'——我可以像玩電子遊戲一樣存檔,讀檔,再存檔……”這部作品的主角擁有“將同一事件重複七次”的超能力,主角正是利用這種特殊的能力,在七輪事件中找出真相,阻止兇案發生。

在西澤保彥的“科幻推理系列”作品中,偵探破案往往不是依靠傳統的“家訪取證”,而是以“科幻設定”為關鍵點,進行邏輯推演。在另一部作品(人格転移の殺人)中,作者設定了在某個設施內,幾人的精神和人格可以脫離肉體進行互換,在這種情況下,參與者除了要保護自己的靈魂外,還需要避免自己的肉體被殺,而兇手是誰的人格也成為最大謎團。對於既熱愛推理又喜歡科幻的讀者來說,西澤保彥的作品可謂是必讀之作。 進入21世紀以來,越來越多的日本讀者不再滿足於傳統的推理小說。於是,在時代的孕育下,除了上述的幾位,也有越來越多的日本推理作家開始劍走偏鋒,漸漸闖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2004年,一位叫乾胡桃(乾くるみ)的作家發表了一部名為“愛的成人式”(イニシエーション·ラブ)的小說。此前,這位作家的作品雖然風格偏向黑暗,但基本上都算是比較紮實的推理小說,而這本《愛的成人式》則出乎讀者預料,講述了一對戀人從相親相識,到遠距離戀愛,再到背叛對方的故事。乍看之下,整部小說基本以愛情為主線貫穿,沒有案件,沒有死傷,怎麼也不像是作者一貫的黑暗推理風格,然而小說的最後兩句話,卻揭開了讀者不曾想到的真相。當讀者再次仔細翻閱前情,才發現原來章節標題、細節,甚至小說的封面中都隱藏著大量線索。這使該作成為了日本推理史上的“傑作”級作品,並且被稱為“一定要讀兩遍的小說”。

與乾胡桃同樣出身於“梅菲斯特獎”的不少作家都紛紛加入了創新的道路。例如在多部作品中使用“將線索安排於小說排版印刷”的倉阪鬼一郎,他的作品中甚至連標點符號也能成為推理的關鍵;積木鏡介則在《歪曲的創世紀》(歪んだ創世記)中徹底打破了“作者”、“作品”、“讀者”三者的界限…… 提到三上延與米澤穗信這兩個名字,可能不少人會覺得有些陌生。但如果提起大熱的日劇《彼布利亞古書堂事件記事簿》(ビブリア古書堂の事件手帖)和動畫《冰菓》,不僅是推理圈,只要是熟悉日劇、動畫的人應該都有所了解。 相比於動輒打打殺殺的傳統推理小說,《古書堂》和《冰菓》這樣的“日常推理”類作品反而開拓出了更大的市場。此類作品通常以少年少女為主角,故事中的“謎團”往往是日常生活中經常發生的現象,推理也多半建立在活潑有趣的基調之上,並穿插以主角們的“少女情懷總是春”之類的感情線,讀起來令人輕鬆愉悅。 《古書堂》系列三作的銷量更是超過了300萬冊,成為了近年推理類小說市場上的黑馬級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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