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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讀書筆記梅菲斯特為什麼要打那兩個賭

殘雪自選集 残雪 6416 2018-03-20
梅菲斯特為什麼要打那兩個賭--讀《浮士德》 作為否定的精靈出現在劇中的梅菲斯特,一開場就同天主打了一個賭,他決心要運用自己全部的計謀與力量,將浮士德博士的靈魂弄到手,並使這個靈魂下地獄。 "無人能探測其深淺"的天主同意了他的行動。梅菲斯特進入浮士德那哥特式的充滿頹廢的書房,通過辯論激起浮士德的好勝心,同他打了另外一個賭。這就是假如浮士德對生活滿足而停止了奮鬥,他的生命就得馬上結束。 一般的印像是,梅菲斯特是作為對生命的否定的角色而出現的,他同天主、同浮士德的較量是生與死、善與惡之間的較量。但這只是表面的印象。如果我悄芄黃瞥顧諄納緇崤?學的觀念,將作品作為一件藝術品來久久地凝視,就會感到那種膚淺的先入之見被徹底顛覆,作品的豐富層次逐一顯現。歌德在這部偉大的作品中要說的,是人性當中那個最為深邃的王國里的事。那個王國又是無邊無際的,對它的探索,是一切優秀的詩人的永久的題材。

那麼,梅菲斯特,這個不可捉摸的、內心曲裡拐彎的角色,他為什麼要同天主和浮士德打那兩個賭?真的是為了否定生命的意義,否定人類的一切徒勞的努力,為了讓人的靈魂下地獄嗎?還是有不可告人的、正好相反的目的?為什麼他的一舉一動都如此的自相矛盾、不可理解呢?為什麼他的話語裡面,有那麼多的潛台詞呢?他引導、協助浮士德所創造的、轟轟烈烈的生命形態所呈現出來的東西,到底是有意義還是無意義?他和天主、和浮士德,到底誰勝誰負? 第一次否定 在那古老的書齋裡,被種種先人和自己的觀念包圍著,不可抗拒的頹廢壓倒了浮士德,絕望之中,他試圖通過"魔術"(也就是藝術的體驗)來重新認識生活,認識人性的根源。他認為只有這樣,"我才感悟到,是什麼從最內部把世界結合在一起,才觀察到所有的效力和根基,而不再去搜索故紙堆。"《歌德文集第一卷》綠原譯,15頁,人民文學出版社1999。這時他便聽到了來自靈界的奇妙的召喚,地靈向他揭示了他本身的力量,慫恿他打開心扉,進入藝術生存的境界,用創造來激活現存的一切,從中發現自然(靈界)的本來面貌。

但要找回生命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浮士德已經在觀念中度過了差不多一生,四肢已經麻術,感官總是關閉,尤其是那種出自理性的內在的否定力量,總是撲滅一切生的慾望。對於這樣一位精通一切觀念的博士,重新生活意味著孤注一擲,意味著同死亡晤面。被他從自己生命深處喚出的地靈,以它陰森的外貌,決絕的姿態,告訴他說:"你並不像我。"那就像一聲雷霆般的呵斥,打垮了浮士德的生的意志,也讓他看到人類認識的限制--人只能認識他能夠認識的東西,人的想像力是同地心的引力(世俗)妥協的結果。人並不像諸神,也不能像上帝那樣隨心所欲地創造,所以人永遠達不到終極的善與美,天生的缺陷限定了人苟且的生存方式。但這個奇怪的地靈顯然不要要打垮浮士德,而只是要激活他。

不服輸的浮士德重又聚攏自身的意志。他知道真正的認識需要以身試法,人必須拼死去撞那地獄之門,才有可能找到通向永恆體驗的通道。裝毒酒的小瓶既可以給他徹底解脫(他如此厭倦這無聊的人生),又可以給他在臨死前領略最高生存的希望。他沒有真的死,只不過進行了一次死亡的演習。藝術的境界要求他活著來體驗死。情感上經歷了驚濤駭浪的浮士德,從此改變身份,開始了真正的藝術生涯。這也是地靈所希望於他的。 梅菲斯特在浮士德藝術生涯的起點出現了,一切都是那樣水到渠成。他似乎是浮士德下意識裡召來的,但也許是他策劃了浮士德內心的這場革命?不管怎樣,他馬上敦促浮士德去生活,並在那之後否定這生活;但他的原意又不是真正的要浮士德否定生活,而是一種不可告人的意圖。假如他要否定生活,最簡單不過的辦法就是當時跳出來慫恿浮士德喝下毒酒。

缺乏宗教信仰的浮士德在自殺表演中獲得了新生,他模糊地意識到自己的信念在天與地之間,於是重新感到了大地的引力,生活的喜悅,他趕跑了批判了理性,決心負罪生存。當他這樣做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並不能如常人那樣享受生活,兩股相反的力量仍在殊死扭鬥。 "在我的胸中,唉,住著兩個靈魂,一個想從另一個掙脫掉;一個在粗鄙的愛欲中以固執的器官附著於世界;另一個則努力超塵脫俗,一心攀登列祖列宗的崇高靈境。"《歌德文集第一卷》,34頁。 在相持不下之中,矛盾就深化了,沉到了意識的底層。深化了的矛盾以梅菲斯特的形像出現在浮士德面前,浮士德覺得他似曾相識,而又那樣的陌生。他是誰?他是生命和意識的扭鬥,他是浮士德的藝術自我。浮士德厭惡他的專制與粗俗,卻又嚮往他的預見力與深邃,不知不覺地變得離不開他了。

梅菲斯特用生活的哲理鼓起了浮士德的勇氣,掃除了他的頹廢,並以一紙契約堵死了他的退路,讓他從此踏上了豐富和發展自身靈魂的旅途,去領略奇妙的人生。這種用血簽下的、恐怖的契約,這種不顧一切的生存,就是藝術家自身的寫照。表面嘲弄、否定一切,暗地裡則無時無刻不用感覺,用原始衝動來激發浮士德的梅菲斯特,同浮士德開始了這種如魚得水的合作。 浮士德的第一次生的嘗試,便是在梅菲斯特的幫助之下返老還童之後同瑪加蕾特的戀愛。這是一次火一般熱烈的、結局悲慘的戀愛。梅菲斯特這個先知在整個事件中的態度十分曖昧。似乎是,他從頭到尾都在對浮士德的熱情冷嘲熱諷,並不失時機地指出浮士德的"惡"的本性,給人的印像是他將這場戀愛看得一錢不值。而在同時,他又生怕浮士德不將這場戀愛進行到底,從此退回到他的觀念中去:

"可憐的凡夫俗子,你沒有我,怎麼過你的日子?這麼些時,是我把你的胡思亂想醫治;要不是我,怕你早已從地球上消失。"《歌德文集第一卷》,101頁。 "誰勇敢堅持,誰就永生!"《歌德文集第一卷》,103頁。 以上的自白已闡明了他的原意,即,他要求浮士德在絕對否定的反省中衝撞,用靈魂深處的"惡"和非理性開闢自己的活路。衝撞一刻不能停,反省也同樣一刻不能放鬆。浮士德憑本能行動,一舉一動都符合了梅菲斯特的預謀,他的悲劇性的結局呈現出人類永生的希望。戀愛的結局在老謀深算的梅菲斯心中早就是清楚的,他感興趣的是過程。他,作為浮士德心靈深處的精靈,要看看自己的肉體究竟有多大的張力,是否能將這場世俗的愛發揮到極限,是否能真正配得上"神之子"這個稱號。

純真的瑪加蕾特被審判了,接著又被拯救了。浮士德也被自己審判了。他能否得救?這個問題要由他自己來回答,更要由他的藝術自我,那反复無常,難以揣摸的梅菲斯特來回答。 第二次否定 被生命的否定打倒在地的浮士德,以他那百折不撓的彈性重又甦醒過來,聽到了太陽--這個最高理性的召喚。但太陽的光焰過於嚴厲,浮士德決心背對他在自欺中繼續向最高的生存攀登。當他面向大地時,陽光就轉化成了彩虹,不但不妨礙,反而激勵他進行新的追求。 而引領浮士德向前發展的梅菲斯特,現在要幹什麼呢?他們已經領略過世俗的風暴了,現在他們要一道向地底--這更深層次的生存進軍。他已經看出浮士德具有亡命之徒的勇氣,和無與倫比的韌性,這正是下地獄所需的氣質。

梅菲斯特在皇帝的行宮裡展示了世俗慾望的虛幻性之後,獲得了認識的浮士德沒有打退堂鼓,躍躍欲試地要立即開始第二輪的生存。他要運用自身原始的衝力--梅給他的鑰匙--進入那"無人去過"、"無法可去"、"通向無人求去之境"的地底,去尋找萬物之源的"母親"。梅還告訴浮士德,他的鑰匙並不是妖術,人只要在旅途中排除一切依傍,成為真正獨立的孤家寡人,就會到達那個"永遠空虛的地方"。在那個地方,人甚麼也看不見,也聽不到自己的腳步,找不到可以歇息的堅實地點。就是在這個既像天堂又像地獄的地方,令人毛骨悚然(因為她們身上的死亡氣息)、只有形式缺乏實體的最高精神--母親們--在黑暗中飄浮。

浮士德經歷了梅菲斯特為他安排的地底的精神洗禮之後,就同純美與肉慾的化身海倫會面了。對於浮士德來說,這是一次更為輝煌而又合他心意的結合。海倫不同於瑪加蕾特,她是成熟的、智慧的女人,淫蕩無比而又充滿了進取精神。她受到裝扮成女管家的梅菲斯特的挑逗,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所需要的是什麼,毫不猶豫地投入浮士德的懷抱。 "但不管怎麼說,我願意跟著你去城堡;再怎麼辦,我胸有成竹;只是王后這時藏在內心深處的隱秘心曲,任何人也猜不透--老太婆,前面帶路!"《歌德文集第一卷》,347頁。 --海倫 在那"異想天開"的中世紀城堡裡,具有這樣個性的兩個人相遇之後,當然是乾柴烈火,把一切觀念燒了個精光:

"我覺得自己遠在天邊,又近在咫尺,只想說:我到了,終算到了!"《歌德文集第一卷》,360頁。 --海倫 "我渾身戰抖,噤若寒蟬,簡直喘不過氣;只怕是一場夢……"《歌德文集第一卷》,360頁。 --浮士德 這兩個旗鼓相當的叛逆,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了。但梅菲斯特不放過浮士德,他在他耳邊像不祥的老鴉一樣聒噪,將理性的忠告傳達給他: "……毀滅的下場已經不遠。墨涅拉斯率領大軍,已向你們節節逼近。"《歌德文集第一卷》,360頁。 梅菲斯特在等待那個毀滅的結局,因為他知道這是自然的規律。人可以在愛的瞬間將一切超脫,但人終究是大地之子,一切羈絆依然如舊:海倫是一個"欠下風流債"的蕩婦,被她丈夫追殺;浮士德自己,也不過是個輕佻的花花公子。這就是他們的世俗現狀,而愛情,不過是暫時的空中樓閣。但誰能因此就說愛情不存在?梅菲斯特所真正等待的,顯然不是這個短命的愛情的毀滅,而是它確實存在過的證實。於是,他甚至讓這場驚天動地的愛孕育了一個具有世俗特點的虛幻的孩子歐福里翁。 歐福里翁是人的肉體同虛幻相結合而誕生的孩子--藝術的靈感。他繼承了父母身上的二重性格。當他在永恆的旋律中竭盡全力朝"美的大師"的高度跳躍時,危險就臨近他了,因為他仍然屬於世俗的大地。他是獨立自由的精靈,他又是這可詛咒的大地產生的天堂之音;他的目標是認識死亡,他的方式是以身試法。他終于躍入空中,不久又悲慘地墜落在地,完成了他的宿命。終極之美是那永遠抓不住的虛幻之物,但歐福里翁的體驗已達到極致。 "誰能如願以償?--此問傷心難言, 命運不得不裝聾作啞, ………… 但請唱起新的歌曲, 別再垂首而沮喪: 因為大地還會把他們生出, 正如它歷來所生一樣。 "《歌德文集第一卷》,382頁。 接著靈感的母體海倫也相繼消失。連梅菲斯特也為自己的偉大創造震驚了,但他仍在冷靜地分析。他拾起歐福里翁蛻落的遺物(生命的痕跡)說道:"火焰誠然已經消隱,可我不為世界惋惜。"產生過如此美麗的詩篇的大地,我們當然用不著為它惋惜。不僅如此,人還要守住世俗--這一切詩性精神的誕生之地。 "……雖然保不住本性, 這點我們感到,我們知道, 可我們決不回陰曹地府去!"《歌德文集第一卷》,383頁。 梅菲斯特在此將真實的人生導演給浮士德看,以啟發他:懂得世俗生活的妙處,迷戀它的粗俗的人,才可能成為詩人;只有一次又一次地行動,一次又一次地失去,才會同美的境界靠近。經歷了這一次更深層次的生存,浮士德進一步昇華了自己的精神,他雖再不能與海倫和歐福里翁團聚,但這兩個人已進入了他體內,從此他再也不會頹廢了。 整個過程中,梅菲斯特以他特有的古典的嚴謹導演著這場狂放的愛情悲劇。他首先讓浮士德進入深層的地底,從那裡吸取精神的力量;然後讓他與海倫不顧一切地戀愛,並生下歐福里翁;最後讓他失去愛人和兒子,落得一場空。梅菲斯特又一次用否定的方式,展示了生命的熱烈與淒美。 第三次否定 經歷了不斷失敗的浮士德反而更加雄心勃勃了,他要活著來建成自己的精神王國,也就是說自己成為上帝;他要讓自己的理性操縱一切,合理地達到最高的生存。只有梅菲斯特知道他的這種理想意味什麼。梅菲斯特慫恿他一步步去實現這個理念,並在每一階段向他揭示生命過程的骯髒,及他對理念的可笑的誤解。總之,他將浮士德的每一次英勇舉動都轉化為滑稽的自嘲,沉痛的反思,寸步難行又非行不可的無奈。梅菲斯特的這一次否定是一次總結性的否定,為的是讓浮士德在這種充滿矛盾張力的藝術境界中最後一次完成生存模式,體驗永生的極樂與悲哀。浮士德在梅的幫助下一步步體會到了人性的本質究竟是什麼,也明白了:求索=進入噩夢。人再也不能回到他的本原,因為退路已沒有了。 儘管如此,浮士德仍在向前挺進--他只能向前。他的眼睛瞎掉了,感覺部分關閉,但他可以活在內心。他像上帝一樣努力用意念構思出豐功偉績。世俗的干擾再也壓不倒他,他的活力超越了時空。他仍舊用殘餘的感官與世俗進行著曲折的交流,從幻想的世俗中獲取力量,終於做到了讓兩界接壤,自己在生死之間自由來往。 人只要還活著,精神王國就不可能最後建成。所以已擁有廣大疆土的浮士德,成日里在憂慮與困惑中度日,因為那殘餘的世俗(住在海邊的信教的老年夫婦)不肯退出他的視線。梅菲斯特用他乾脆又殘忍的掃除障礙的行動告訴浮士德:世俗是消滅不了的,它本身是精神王國構成的材料;只有當精神本身也消失之時,世俗才會隱退。所以雖然毀滅了小屋和老人,那痛始終留在浮士德心頭。浮士德做不了超人,只好日日在痛苦中繼續幻想,把幻想變成他的生活。 埋葬的時刻終於到來了,也就是說死到臨頭了。浮士德可以做什麼?他可以加緊幻想--體驗那最為濃縮的生存。他的王國就要建成,只差最後一條排水溝。他聽見為他挖墳的工人挖出的響聲,就把這響聲當作了令了鼓舞的動力(典型的藝術生存方式)。 "只有每天重新爭取自由和生存的人,才配有享受二者的權利!"《歌德文集第一卷》,434頁 他在臨終前終於成為了上帝--當然只是在藝術幻想的意義上。梅菲斯特悲喜交加地說道: "任何喜悅、任何幸運都不能使他滿足,他把變幻無常的形像一味追求;這最後的、糟糕的、空虛的瞬間,可憐人也想把它抓到手。他如此頑強地同我對抗,時間變成了主人,老人倒在這里沙灘上。"《歌德文集第一卷》,436頁。 也就是說,他並沒有贏這個賭。 浮士德的肉體死去了,深諳靈與肉之間的關係,內心深處相信精神不死的梅菲斯特,表演了一場阻止靈魂升天的反諷滑稽戲。他指出靈魂是以下賤肚臍為家,並生有"熠熠生輝"的翅膀。他預言道:"既是天才,它就總想遠走高攀。"《歌德文集第一卷》,436頁。天使們及時地趕來了,他們來搶浮士德的靈魂。梅菲斯特用自嘲的口氣向天使們抗爭,實際上道出了兩極相通的奧秘: "我竟然歡喜看他們,那些十分可愛的少年;是什麼東西把我阻攔,罵罵咧咧我可再不敢?--如果我讓自己瘋瘋癲癲,試問今後有誰稱得上痴漢?"《歌德文集第一卷》,439頁。 他左右為難。他知道靈魂的最後歸屬是天堂--那純淨的虛無,任何抗爭終歸都是徒勞;但是他又妄圖將靈魂留在地獄,使其同生命統一。他的抗爭就是浮士德的抗爭的繼續。虛無--這個人的本質的歸宿獲勝了,梅菲斯特的幽默生存也達到了極致: "這麼一大把年紀你還受騙,也是自作自受,你的處境才慘稀稀!我倒行逆施真夠嗆……老於世故的精明人竟做出了這種幼稚瘋狂的勾當,看來最終把他控制住的那股傻勁兒並非小事一樁。"《歌德文集第一卷》,441頁。 這一番對自己的數落就是精彩的披露。多少代藝術家的自討苦吃的"傻勁兒"成就了永生的作品!最能"倒行逆施"、集"老於世故"和"幼稚瘋狂"於一身的梅菲施特,和浮士德一道成就的偉業,正是賢明的天主所盼望看到的東西,而天主本身,不就是藝術家身上那非凡的理性嗎。 重新回到作為標題的這個問題:梅菲斯特為什麼要打那兩個賭?一切都清楚了,那是作者本人要向人類展示藝術家畢生的追求,是他要將生命的狂喜和悲哀、壯美和淒慘、掙扎和解脫、毀滅和新生,以讚美與嘲諷、肯定與否定交織的奇妙形式,在人間的大舞台上一一演出。詩人的內心充滿了深深的沉痛,因為他清晰地感到這苦短的人生的每一瞬間,都是向那永恆的虛無狂奔;而人要絕對遵循理性來成就事業是多麼不可能。在沉痛與頹廢的對面,便是那魔鬼附體的逆反精神,它引領詩人向"無人去過"、"無法可去"、"通向無人之境"的地方衝刺。每一刻都面對死神的藝術家決心要做的--也就是歌德讓梅菲斯特打賭的目的--是不斷地向讀者揭示生命那一層又一層的、無底的謎底。 2000年7月2日於英才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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