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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部分顏回

說論語 贾志刚 8553 2018-03-20
顏回,字子淵,是孔子弟子顏路的兒子,比孔子小三十歲。顏回的性格與他的父親截然不同,性格沉穩好學,不與人爭。每次孔子上課的時候,顏回都不會舉手提問,可是下課之後與同學們談論,卻非常能夠發揮,把上課學到的知識運用得非常好。所以孔子一開始以為他比較愚鈍,後來發現他非常聰明。 孔子認為顏回比自己還要賢,為什麼一向驕傲的孔子這樣高看顏回呢?因為孔子是理想主義者,顏回則比他更理想主義。孔子想把自己的理想主義加於這個世界,顏回則願意首先自己來實踐這個理想主義。有的時候孔子對自己的話都有些懷疑,可是顏回堅決信從。 可以說,顏回就是孔子的完美版。或者說,孔子所標榜的,就是顏回所實踐的。 孔子最喜愛的學生就是顏回,遠遠超過對自己兒子的喜愛。

儘管看上去安於貧窮,內心裡,顏回對於出仕還是很渴望的。顏回應該與孔子的母親是同族,地位低家境貧寒,之所以來學習,當然還是希望出人頭地。可惜的是,顏回的思想比孔子更保守,性格又迂腐,因此始終沒有得到出仕的機會。為此,顏回內心非常焦急,不到三十歲就滿頭白髮。最終,年僅四十歲就在貧病交加中死去。 有些奇怪的是,顏回為什麼沒有在孔子的學校中工作?孔子的很多學生都留在孔子身邊擔任助教和教務一類的工作,收入也算不錯。那麼,為什麼孔子最賞識的學生反而沒有留下來?孔子不留他?還是顏回不願意留下來? 顏回,是後世書呆子的典型形象。 子曰:“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回也不愚。” 孔子說:“我整天給顏回講學,他從來不提反對意見和疑問,像個蠢人。等他退下之後,我考察他私下的言論,發現他對我所講授的內容有所發揮,可見顏回其實並不蠢。”

孔子一開始認為顏回很蠢,可是後來發現不是這麼回事。 顏回是孔子的弟子顏路的兒子,說起來,應該與孔子的母親同族。顏回個性比較平淡,語言較少,上課的時候不愛參加討論,但是聽講非常認真,並且從來沒有懈怠的時候。時間長了,孔子懷疑這小子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後來私下考察,發現顏回其實對自己的課理解得很好,並且能夠有所發揮,這才知道顏回其實很聰明。 所以,這段話應該是顏回入學時間不長時說的。 有的人比較悶,善於思考,不善於交流。雖然善於思考,可是不表達出來也不行。孔子這段話讓人想起中潘金蓮說武大郎:一叫不回頭,再叫合身轉。說起來,武大郎也是個有思想的人。 顏淵、季路侍。子曰:“盍各言爾志?”子路曰:“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顏淵曰:“願無伐善,無施勞。”子路曰:“願聞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

顏淵、子路兩人侍立在孔子身邊。孔子說:“你們何不各自說說自己的志向?”子路說:“願意拿出自己的車馬、衣服、皮袍,同我的朋友共同使用,用壞了也不抱怨。”顏淵說:“我願意不誇耀自己的長處,不表白自己的功勞。”子路向孔子說:“願意聽聽您的志向。”孔子說:“(我的志向是)讓年老的安心,讓朋友們信任我,讓年輕人得到關懷。” 從這裡,可以看到幾個人不同的志向。子路先說,因為子路是師兄,歲數大,而且不懂得謙讓。顏回後說,可是說的不是志向,而是品德,很虛無,這說明顏回在生活中沒有什麼具體的奮鬥目標,只知埋頭學習。 這自然是孔子做官之前,這個時候孔子多數的傑出學生還沒有入學。孔子與顏回的對話並不多,因為顏回性格內向。顏回的志向其實就是做一個隱者,而子路的志向已經發生了變化,從前他的志向是為朋友兩肋插刀死而後已之類,如今則是與朋友一起快樂。所以說,孔子對子路的教誨終於產生了效果,子路的世界觀已經有了變化。而孔子的志向很明顯,就是要當官,發揮才能,造福社會。

子路這樣的人朋友比較多,活得很快樂;顏回這樣的人沒什麼朋友,活得比較沒勁;孔子這樣的人誌向太高遠,活得比較累。 子畏於匡,顏淵後。子曰:“吾以女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 孔子在匡地受到當地人圍困,顏淵最後才逃出來。孔子說:“我以為你已經死了呢。”顏淵說:“夫子還活著,我怎麼敢死呢?” 這是顏回這輩子最具有幽默性質的一句話了。 孔子在衛國看不到前途,於是決定前往陳國。可是在路過宋國匡地的時候,因為長得像陽虎,而陽虎當年曾經率領魯軍攻占匡地,對當地人民很殘暴,因此,匡地人包圍了孔子一行。最後儘管匡地人知道孔子不是陽虎,依然不允許他們通過。於是,孔子師徒倉皇回到衛國。回到衛國之後,才發現顏回丟了。為什麼顏回丟了沒人發現?因為他性格比較孤僻,不引人注意。而出門在外,孔子更倚重的是子路、子貢和冉有。

發現顏回丟了,孔子很著急,以為顏回被宋國人給殺了。所以當顏回回來的時候,孔子喜出望外,脫口而出“我以為你死了呢”。結果顏回比較淡定,脫口而出一句“非典型性顏回語句”,跟老師開了個玩笑。 後世常有人說“君在,臣何敢死”,這成為一句標準的拍馬屁句式。譬如,“老闆沒醉,我們怎麼敢醉?”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違仁,其餘則日月至焉而已矣。” 孔子說:“顏回這個人,他的心可以在長時間內不離開仁德,其餘的學生則只能在短時間內做到仁而已。” 顏回確實是個好學生,老師怎麼說,他就怎麼做,而且能夠堅持。 孔子的學生五花八門,魚龍混雜,因此,需要樹立一個好學生的楷模給大家,顏回是當然的人選,老師動不動表揚一下,意思是大家向他學習。

不知第三個月之後,顏回會不會違一回仁。 顏回這樣的好學生其實經常能夠見到,從小就听老師的話,從來不干壞事,學習始終認真,基本不跟人開玩笑,開玩笑也沒人笑。 子曰:“語之而不惰者,其回與?” 孔子說:“聽我說話而能毫不懈怠的,只有顏回一個人吧!” 好學生啊,就是好學生。 聽可不倦怠,不容易。開會不睡覺,更不容易。 顏淵喟然歎曰:“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末由也已。” 顏淵感嘆地說:“(對於老師的學問與道德)我抬頭仰望,越望越覺得高;我努力鑽研,越鑽研越覺得不可窮盡。看著它好像在前面,忽然又像在後面。老師善於一步一步地誘導我,用各種典籍來豐富我的知識,又用各種禮節來約束我的言行,使我想停止學習都不可能,直到我用盡了我的全力。好像有一個十分高大的東西立在我前面,雖然我想要追隨上去,卻沒有前進的路徑了。”

顏回的馬屁拍的,也算是卓爾不群了。整部,這是最出彩的一段馬屁文章。不過,顏回是真心敬佩老師。 總是受表揚,當然也要回報一下。僅從這段話看,顏回還真是個好學生,學得很紮實,話說得文采飛揚,已經很有學問。 循循善誘,欲罷不能,好歹,顏回貢獻了兩個成語。 拍馬屁是一門學問,拍得好不好是一回事,拍不拍則是另一回事。有的拍得高屋建瓴,有的拍得體貼入微。不過,只要是拍,領導都喜歡。 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 孔子說:“顏回的品質是多麼高尚啊!一簞飯,一瓢水,住在簡陋的小屋裡,別人都忍受不了這種窮困清苦,顏回卻沒有改變他好學的樂趣。顏回的品質是多麼高尚啊!”

孔子的這番話有些耐人尋味,其中包含了多少無奈? 不妨回頭看看3.4(9.27),同樣的事情,放在子路那裡就是不思進取,放在顏回這裡就是品德高尚呢?其實,孔子也想顏回做官,也通過很多門路推銷顏回,而顏回也參加了不少面試,可是,無一成功。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最模範的學生找不到工作,孔子能不無奈嗎?可是,他又不好意思說顏回找不到工作,於是,只好表揚他安貧樂道。 那麼,為什麼這麼優秀的學生找不到工作呢?下面,來說這個問題。 整個就一窮快活,沒事偷著樂那種。窮,難道不是一種恥辱嗎?今人有言:白天沒鳥事,晚上鳥沒事。說的就是顏回這樣的人吧? 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顏淵曰:“請問其目。”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顏淵曰:“回雖不敏,請事斯語矣。”

顏淵問怎樣做才是仁。孔子說:“克制自己,一切都照著禮的要求去做,這就是仁。一旦這樣做了,天下的一切就都歸於仁了。實行仁德,完全在於自己,難道還在於別人嗎?”顏淵說:“請問實行仁的方法。”孔子說:“不合於禮的不要看,不合於禮的不要聽,不合於禮的不要說,不合於禮的不要做。”顏淵說:“我雖然愚笨,也要照您的這些話去做。” 孔子把自己的理想都灌輸給顏回了,糟糕的是,顏回照單全收了。 孔子的話讓顏回深信不疑,以為放之四海而皆準。後來孔子把顏回推薦去一個大夫家中做管家,上任之前人家要面試一下。於是問他:“準備怎麼管理這個家?”顏回於是回答:“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把主人聽得發楞,都這麼克己復禮,活著還有什麼勁啊?不用說,婉言謝絕了他。

孔子的教學是因材施教,所以這樣的話絕不會對子貢、冉有等人說,因為說也沒用,只有顏回會去照著做。其實,這樣的要求,孔子本人也做不到,這也就難怪孔子承認顏回比自己還要賢了。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的現實解說是:不送禮,根本不看你一眼;不送禮,根本不聽你說;不送禮,根本不跟你說話;不送禮,根本不給你辦事。顏回說:我雖然傻,還是懂得送禮的。 顏淵問為邦。子曰:“行夏之時,乘殷之輅,服週之冕,樂則韶舞。放鄭聲,遠佞人。鄭聲淫,佞人殆。” 顏淵問怎樣治理國家。孔子說:“用夏代的曆法,乘殷代的車子,戴周代的禮帽,奏《韶》樂,禁絕鄭國的樂曲,疏遠能言善辯的人,鄭國的樂曲浮靡不正派,佞人太危險。” 孔子也是沒辦法,這類學說,這種夢想,也就只能跟顏回說說。先不說這段話內容究竟對不對,但就可執行性來說,就根本是在做夢。就像問世界上最幸福的生活,你說是娶日本老婆,請中國廚師,看美國電影,找法國情人等等,聽上去很完美,可還沒辦法實現。 這一次,孔子介紹顏回去做衛國的大夫,衛國國君親自面試。 “顏淵先生,請問怎麼治理國家啊?”顏回回答:“用夏代的曆法,乘殷代的車子,戴周代的禮帽,奏《韶》樂,禁絕鄭國的樂曲,疏遠能言善辯的人,鄭國的樂曲浮靡不正派,佞人太危險。”衛國國君一聽,這位腦子被驢踢了吧?不用說,又沒戲。 孔子淨給顏回灌輸這類東西,這不是耽誤人家嗎? 顏回年紀輕輕就白了頭,從前的說法是學習太刻苦。其實不是,是因為找不到工作愁的。 明朝的太監錦衣衛,清朝的奴才老佛爺,民國的壯丁人頭稅。望上數幾朝,好像真沒有什麼值得留下來的東西。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於吾言無所不說。” 孔子說:“顏回不是對我有幫助的人,他對我說的話沒有不心悅誠服的。” 孔子對顏回的評價發生了變化。是啊,顏回連自己都幫助不了,怎麼能幫助老師? 眼看著模範學生顏回找不到工作而愁白了頭,而幾個總是被自己批評的學生,譬如冉有和子貢混得風生水起人模狗樣,孔子要反思了。隨後在修撰的過程中,孔子發現子夏這樣的平時總是跟自己爭論的學生才是對自己最有啟發的,才是真正能夠幫助自己的人。於是他恍然大悟:顏回是個好學生,可是,對自己沒什麼幫助。 三好學生的標準不就是聽話嗎? 顏淵死,子曰:“噫!天喪予!天喪予!” 顏淵死了,孔子說:“唉!是老天爺要我的命呀!是老天爺要我的命呀!” 孔子真的很傷心,但是還有五味雜陳的意思。 顏回在窮困潦倒中死去,只活了四十歲,這讓孔子失去了為自己正名的機會。模範學生這樣的死法讓孔子失望、傷心、愧疚。顏回死得這樣早這樣沒面子,孔子知道自己是負有很大責任的。顏回始終生活在自己的理想國中,與現實嚴重脫節,而這都是孔子教導的結果。所以孔子一定在心裡說:回啊,是為師害了你啊。 天喪予:哦,買嘎的。 顏淵死,子哭之慟。從者曰:“子慟矣!”曰:“有慟乎?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 顏淵死了,孔子哭得極其悲痛。跟隨孔子的人說:“您悲痛過度了!”孔子說:“是悲傷過度了嗎?我不為這個人悲傷過度,又為誰呢?” 世上最悲痛的哭其實不是哭別人,而是哭自己。孔子哭顏回也是這樣,因為顏回的身上承載著孔子的理想和最高境界,顏回淒慘的去世像徵著自己的理想的無情破滅。所以,與其說孔子哭顏回,不如說孔子哭自己。 理想破滅是最讓人絕望的,所以,理想要遠大,遠大到永遠絕對不會實現,那就永遠絕對不會破滅。所以,我們總是被教育從小樹立遠大理想,這是對的。 顏淵死,顏路請子之車以為之槨。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鯉也死,有棺而無槨。吾不徒行以為之槨,以吾從大夫之後,不可徒行也。” 顏淵死了,他的父親顏路請求孔子賣掉車子,給顏淵買個槨。孔子說:“(雖然顏淵和孔鯉)一個有才一個無才,但各自都是自己的兒子。孔鯉死的時候,也是有棺無槨。我沒有賣掉自己的車子而給他買槨。我現在是大夫的身份,出門是不可以步行的。” 孔子並不喜歡顏路,顏路是孔子最早的一批學生,對這批學生,孔子常常會讚揚冉耕、曾皙、子路等人,可是從來不提顏路。顏路對老師也有很多意見,特別是兒子顏回跟著老師之後,聽上去常常受表揚,可是實際上沒有任何用,反而在家裡啃老。顏回的死,顏路非常傷心,同時惱火怨恨老師,認為是老師耽誤了自己的孩子。因此,帶著怨氣,顏路來找孔子,並且提出一個非常沒有道理的請求。 按照周禮,不同層級的人死了,下葬用的棺槨是不同的。所謂棺,就是最裡面的一層,槨,就是外面一層。通常,棺比較薄,用木製;槨比較重厚,用好木或者石頭。 《荀子·禮論》中記載“天子棺槨七重、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 孔子的兒子孔鯉應當屬於士這個階層,下葬的時候應該是一棺一槨。大致孔子後來比較節儉,當然同時也不喜歡這個兒子,因此,葬兒子的時候有棺無槨。顏回的身份應該連士都不是,按照周禮,死後就是亂葬崗一埋就行,最多有個棺材。所以,顏路提出要給兒子用槨,確實是太過分。而且,自己又沒有錢,要老師賣車,這是明顯的刁難老師。對於顏路的無理要求,孔子還算給他面子,沒有亂棍打出,也沒有說撒泡尿自己照照之類,而是說自己需要車。 此時已經是孔子晚年,顏回的死給他很大的打擊。顏回的喪事他本來可以不用管,可是內心的愧疚讓他不得不管。其實,以孔子的財力以及子貢、冉有等人的財力,厚葬顏回沒有問題。如果顏路不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孔子完全有可能用棺槨來下葬顏回。可惜的是,顏路提出這樣的要求,孔子又當場駁回了他,反而沒辦法厚葬顏回了。 性格決定命運,不能什麼事情都賴老師,老師混得也不如意。 顏淵死,門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門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視予猶父也,予不得視猶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 顏淵死了,孔子的學生們想要隆重地安葬他。孔子說:“不能這樣做。”學生們仍然隆重地安葬了他。孔子說:“顏回把我當父親一樣看待,我卻不能把他當親生兒子一樣看待。這不是我的過錯,是那些學生們幹的呀。” 大家都知道顏回是孔子樹立起來的模範學生,大家對顏回的印像也都不錯,大家也都知道了顏路故意刁難老師的事情。這個時候,子貢最了解老師的內心,老師最喜歡顏回,肯定想厚葬他,可是礙於此前拒絕了顏路,所以表面上還要反對厚葬他。 此時孔子七十歲,這一類的事情都不會自己親自出面,多半由子貢和冉有去操辦。所以,有錢的子貢和有權的冉有決定厚葬顏回,怎麼說也要弄個一棺一槨,搞塊風水好一點的墳地葬了他。老師反對,可是反對無效。 就這樣,大家不聽孔子的話,用士的規格葬了顏回,一棺一槨是肯定的。孔子心里高興,不過表面上還要堅持原則,還要假裝抱怨學生們不聽話,因此說了上面的話。 孔子就是這樣,面子看得超級重。還好,子貢超級聰明,把老師的內心摸得很透,處處都安排得很妥帖,這也就難怪孔子晚年對子貢十分依賴。以子貢的情商,如果不經商去做官,一定也很成功。 老闆的話固然要聽,但是有的時候老闆的話明顯言不由衷,揣摩透老闆的真實意圖,即便做了事情被老闆罵,老闆的內心裡也是在賞識你。 子曰:“回也其庶乎屢空,賜不受命而貨殖焉,億則屢中。” 顏回難道注定只能是個平民了?他出仕總是落空;子貢沒有按照老師的意願出仕,選擇了經商,總是賺大錢。 上面這段話,從前的解釋是:孔子說:“顏回的學問道德接近於完善了吧,可是他常常貧困。端木賜不聽命運的安排,去做買賣,猜測行情,往往猜中了。”這樣的解釋顯然是錯誤的。 庶,就是平民的意思。屢空,完整說是“屢試屢空”,說明顏回多次想出仕都沒有成功,如果說顏回從來就沒有試圖出仕,怎麼會是“屢”空?後世為了讓顏回完美化,故意曲解這段話。 這是顏回去世之後,孔子所作的一個反思和比較。最聽自己話的顏回最沒有出息,而不聽自己話的子貢總是發大財,為什麼呢?孔子反思。如果顏回再來做自己的學生,自己還會那麼教他嗎? 有史以來,在聽話的學生和不聽話的學生之間,往往是不聽話的學生更有前途。 哀公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顏回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未聞好學者也。” 魯哀公問孔子:“你的學生中誰是最好學的呢?”孔子回答說:“有一個叫顏回的學生好學,他從不遷怒於別人,也從不重犯同樣的過錯。不幸短命死了。現在沒有那樣的人了,沒有聽說誰是好學的。” 孔子還是很懷念顏回,這樣的好學生再也難找了。 這是顏回去世之後,魯哀公和孔子的對話。其實,這是孔子對顏回優點的最精準的描述,也能由此看出顏回的人品確實非常好。與顏回相比,儘管孔子小一批的弟子中也有學問不錯的,甚至子夏的學問比顏回還好,但是在“不遷怒,不貳過”這兩點上,真是沒有人能夠比得上顏回。 不過換一個角度,顏回從來不把怒火發在別人身上,從來不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那麼自己需要承受多大的內心壓力?那真是“所有事情都一個人扛”,再加上前途無望,內心憂鬱,早早白頭和早早夭折不是必然的嗎? 有什麼不如意就發洩出來,別悶在心裡。鬱悶死了自己,得到讚揚又有什麼用? 季康子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顏回者好學,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 季康子問孔子:“你的學生中誰是好學的?”孔子回答說:“有一個叫顏回的學生很好學,不幸短命死了。現在再也沒有像他那樣的了。” 同上。 略 子謂顏淵曰:“惜乎!吾見其進也,未見其止也。” 孔子談論顏淵說:“可惜呀!我只見他不斷前進,從來沒有看見他停止過。” 顏回學習很努力,總是不斷地學習新的知識。可問題是,學習學習再學習,學來幹什麼呢?用在哪裡?能不能用?這些,都是顏回沒有考慮的。學而無用,這也是悲哀,或者說是個更大的悲哀。 如果方向錯了,走得越遠就越糟糕;如果是沒有用的知識,學得越努力就越沒有用。這是顏回的問題,更是孔子的問題。簡單說:這是教育的問題。 顏回,後來的歷史認為他是孔子最欣賞也是最喜歡的學生,可能也是。事實上,孔子甚至認為自己也不如顏回。 《荀子》中有這樣一段記載。 有一天,孔子問子路:“知者怎樣?仁者怎樣?” 子路的回答是:“知者讓別人了解自己,仁者讓別人愛自己。” “嗯,你就算個士了。”孔子說,儘管子路品味不高,可是至少還算有想法。 同樣的問題,問子貢。 子貢的回答是:“知者洞察別人,仁者愛別人。” “嗯,你就算是士裡的君子了。”孔子說,子貢顯然比子路要高明了。 同樣的問題,問顏回。 顏回的回答是:“知者了解自己,仁者愛自己。” “嗯,你就是高明的君子了。”孔子說,顏回的回答超出了孔子的最佳答案。 按《荀子》。子路入,子曰:“知者若何?仁者若何?”子路對曰:“知者使人知己,仁者使人愛己。”子曰:“可謂士矣。”子貢入,子同問,子貢對曰:“知者知人,仁者愛人。”子曰:“可謂士君子矣。”顏淵入,子又問,顏淵對曰:“知者自知,仁者自愛。”子曰:“可謂明君子矣。” 下面來分析幾個人的答案。 子路的回答說明他希望得到別人的賞識,他的目的自然是做官。 子貢的回答說明他希望了解這個世界,從中找出規律去適應和利用,自然,他的目標是經商,了解別人了解市場,在商戰中獲勝。 顏回的回答說明他並不關注外部世界,而只關心自己的想法。因此,顏回是個理想主義者,他只管這個世界應該是怎樣,卻不關心這個世界現在是怎樣,以及怎樣改變這個世界。 從理想來說,當然是顏回最高子路最低,子路不追求自由,子貢追求身體的自由,而顏回追求思想的自由。 另一個角度說,子路是俗人,子貢是賢人,顏回是聖人。 那麼,孔子自己怎樣回答同樣的問題呢? 孔子在回答樊遲的問題時曾經說過“知者知人,仁者愛人”。此外,孔子還說過“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從這個角度說,孔子的境界基本上與子貢相當。也就是說,確實達不到顏回的境界。 可是,就是顏回這個比孔子境界還要高的人,對孔子的學說卻沒有多少貢獻。 基本上,顏回就是一個三好學生,永遠聽老師話的三好學生。或者說,就是個書呆子,或者說是腐儒。賢是賢了,可是也確實沒有什麼用途。他永遠在精神層面上說話,永遠活在自己的夢想中,在理想與現實之間找不到平衡點。 其實,對於顏回的弱點,孔子非常清楚。 有一次,孔子和子夏聊天,說起了子夏的師兄弟們。 “老師,顏回師兄的為人怎麼樣?”子夏問。 “他這人堅持原則,這點比我強。”孔子說。 “那子貢師兄呢?” “他的敏銳比我強。” “那子路師兄呢?” “他比我勇敢。” “那子張呢?” “他比我莊重。” “那既然他們各自都比老師強,為什麼他們都要向老師學習呢?”子夏問。 “我告訴你,顏回堅持原則但是不懂得變通,子貢雖然敏銳但是太好強,子路勇敢但是不知退讓,子張很莊重但是不懂得妥協。他們四個人的優點放在一起,我是絕對不會去做的。真正的聰明人,要懂得進退屈伸。”孔子這樣回答。 聖人與腐儒的區別在哪裡?變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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