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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五章脆弱的忠誠

狄寧端詳著維爾娜的每一步行動,觀察他的姐姐如何完成這個榮耀蜘蛛神後的儀式。他們所處的地方是一個小拜堂,這是賈拉索在魔索布萊城的一個小建築群中特地為維爾娜開闢出來的。狄寧一直對黑暗之神羅絲忠心不二,所以他今天欣然參加了維爾娜的祈禱儀式。但實際上,這個男性卓爾認為這一切都是索然無味的裝模作樣,而他的姐姐只是在荒謬地模仿從前的她自己。 “你不應該心存疑慮。”維爾娜提醒他,她還在進行儀式,根本沒有回頭看一眼狄寧。 不過,聽到狄寧那令人厭惡的嘆息聲,維爾娜終於還是轉過身來,一片惱怒的紅潮閃動在她瞇起的雙眼中。 “這麼做是為了什麼?”狄寧乍著膽子問怒不可遏的維爾娜,儘管他仍然頑固地相信維爾娜尚未得到羅絲的寵愛。但現在維爾娜確實比他強大,而且祭司神力也回到了她身上。狄寧咬緊牙關,不斷為自己打氣,終於沒有放棄自己的意願,他可不想讓瘋狂的維爾娜再次將他帶入毀滅的絕境。

作為回答,維爾娜從祭司袍下面抽出一根奇異的鞭子,鞭子的手柄是毫無裝飾的精金,五根蔓卷的鞭須上下翻騰,是五條活生生的毒蛇。狄寧的眼睛立時睜得老大,他明白這件武器所代表的意義。 “只有羅絲的高階祭司才能擁有這樣的武器。”維爾娜提醒著弟弟,並親切地拍了拍他的頭。 “但我們已經失去了她的寵……”狄寧扔試圖頑抗,只是,這次他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維爾娜看了他一眼,充滿惡意地笑了笑,喉間似乎發出了某些聲音。狄寧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因為她正在和鞭子上的一個蛇頭接吻。 “那我們為什麼要追踪崔斯特?”狄寧問她,“你已經重新獲得了羅絲的寵愛,為什麼還要不顧一切地殺死我們那個叛逆的弟弟?” “這就是我能重獲羅絲眷顧的原因!”維爾娜的尖叫聲淒厲異常。她邁步向前,狄寧明智地俯身後退。他並沒有忘記年輕時在杜堊登家族中的往事,他最年長,也是最狠惡的姐姐布里莎經常用維爾娜手中這樣的鞭子折磨他。

不過維爾娜很快就平靜下來,她徊身望著覆滿活蜘蛛與蜘蛛雕像的祭壇,“我們的家族因為瑪烈絲主母的無能而敗落,瑪烈絲沒有完成羅絲交給她的最重要的任務。” “殺死崔斯特?”狄寧接著說道。 “是的。”維爾娜給出簡短的結語,然後她重新盯住她的弟弟,“殺死崔斯特,那個不幸的、叛逆的崔斯特,這是我全心向羅絲做出的承諾。我承諾要補償家族的錯誤,到那時,我們——你和我——才能真正得到吾神的眷顧。” “那時又會怎樣?”狄寧環顧著這座禮拜堂,發出自嘲的冷笑。 “我們的家族已然灰飛煙滅,杜堊登之名成為禁語,即使羅絲的寵愛重臨吾身,我們又能得到什麼?你會成為高階司,對此我也感到高興,但你還是沒有家族可以主持。”

“會有的!”維爾娜厲聲反駁,她的眼睛明如蠟炬。 “我是被毀滅家族的倖存貴族,你也是,弟弟,我們擁有指控權。” 狄寧的眼睛再次睜大,從理論上來說,維爾娜是正確的。指控權是被毀滅家族倖存貴族子女擁有的特權。由指控者指明攻擊者,卓爾的公正懲罰就會落到受指控者身上。在混亂的魔索布萊城,黑箱陰謀從未斷絕,所謂的公正也只會有選擇性的出現。 “指控?”狄寧一時有些口吃,因震驚而乾涸的口腔幾乎吐不出任何聲音。 “難道你忘記了是哪個家族毀滅的我們?” “這樣才顯甘美。”姐姐的喉嚨中“嗬嗬”作響。 “那是班瑞啊!”狄寧吼叫道,“班瑞家族,魔索布萊城的第一家族!你不可能和班瑞家族對抗。無論是單獨的家族,還是家族聯盟,誰也無法撼動他們。班瑞主母控制著學院,你該到什麼地方去召集執行公正懲罰的力量?”

“還有達耶特獨立傭兵團?”狄寧提醒她,“那些收留我們的佣兵也曾參與摧毀我們的家族。”狄寧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的話讓他自己也陷入了沉思,這就是卓爾社會殘酷的諷刺。 “你是一個男性,無法理解羅絲之美。”維爾娜回答,“我們的神從混亂中得到滋養,正是如此眾多殘酷的荒謬,才能讓她品嚐到甘美的滋味。” “魔索布萊城不會對班瑞家族宣戰。”狄寧無力地說。 “永遠也不會!”維爾娜的聲音猛然提高,狂熱的火焰重新燃燒在她通紅的眼珠中。 “班瑞主母老了,弟弟,她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崔斯特死後,如蜘蛛神後所願,我將進入班瑞家族,在那裡,我……我們將做出我們的指控。” “那麼我們就要成為班瑞家地精奴隸的食物。”狄寧於巴巴地回應。

“班瑞主母的親生女兒們將強迫她退位,以此使家族重獲蜘蛛神後的眷顧。”興奮的維爾娜不顧弟弟的滿臉疑慮,繼續她的設想,“到最後,她們只能接受我執掌大權。” 狄寧幾乎無法找到詞句來反駁維爾娜的謬論。 “想像一下,弟弟,想像一下你站在我身邊,魔索布萊城第一家族正拜伏在我的腳下!” “羅絲這樣向你許諾?” “通過崔爾——班瑞主母的長女,學院教長。” 狄寧開始對整個情況有所把握,如果是力量遠勝於維爾娜的崔爾想顛覆她的母親,那她一定是自己要奪取班瑞家族的寶座,或者至少是讓一個忠於她的妹妹坐上這個位子。狄寧倚在一張長椅的角上,雙手環胸,微微搖著頭,心中充滿懷疑。 “我的隨從裡不允許有懷疑者!”維爾娜警告他。

“你的隨從?” “而達耶特傭兵團則只能算是一個工具,我可以用它來取悅吾神。”維爾娜乾脆地說。 “你瘋了,”狄寧說出這句話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不過令他感到安慰的是,維爾娜並未向他走來。 “當叛逆的崔斯特被奉獻給羅絲之後,你將為你的冒瀆之言而感到後悔。” “你永遠也無法接近我的弟弟。”狄寧尖銳地回應,崔斯特留給他的慘痛教訓他至今仍記憶猶新。 “我也不會和你到地面去,我不會去面對那個魔鬼,他太強大了。維爾娜,比你想像的還要強大。” “住嘴!”這個詞帶有魔法壓力,狄寧發現自己的下一句話被生生卡在了喉嚨裡。 “更強大?”維爾娜發出一陣冷笑,“你對力量有什麼了解?虛弱的男子。”她的面孔因微笑而扭曲,這個表情讓座位上的狄寧哆嗦了一下。 “跟我來,心存懷疑的狄寧。”維爾娜發出命令後,便向這間小屋的一個側門走去,但狄寧並沒有跟上去。

“過來!”維爾娜一聲呼喝,狄寧發現他的腿自己伸了出去,他離開了這間只有一根石筍的小屋,離開了魔索布萊城,忠誠地跟隨著他瘋狂的姐姐。 ※※※※ 兩個杜堊登一離開視野,賈拉索便放下遠佔鏡的護簾,並解除了小禮拜堂的幻象。他覺得應該盡快和狄寧談一談,警告這個桀驁難馴的戰士他將面臨的問題。賈拉索確實喜歡狄寧,而他也知道,這個卓爾正走向滅頂之災。 “你對她的誘惑真是成功啊。”傭兵團長對站在身旁的祭司說,他的左眼也向她狡猾地眨了眨,今天他罩住的是右眼。 這名女子的個子比賈拉索要矮,但她身上散發出的強大力量卻不容置疑,她回望賈拉索的眼神中帶著明顯的蔑視。 “親愛的崔爾。”賈拉索故意讓語氣顯得有些驚訝。

“管住你的舌頭,”崔爾·班瑞警告他,“否則我就把它撕下來送給你,讓你看看它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賈拉索聳聳肩,明智地將話題轉移到當前的事務上,“維爾娜相信了你的話。” “維爾娜已經絕望了。” “向她承諾可以進入班瑞家族,確實能讓她去追殺崔斯特。”傭兵團長說出自己的想法,“但用代替班瑞主母來誘惑她……” “報酬越豐厚,維爾娜的動力也就越大。”崔爾平靜地回答,“將崔斯特·杜堊登奉獻給羅絲對我母親來說非常重要,就讓那個愚蠢的杜堊登祭司做她的白日夢去吧。” “同意,”賈拉索點點頭,“班瑞家族是否已經準備好了護衛隊?” “五十人將與達耶特傭兵團同行,”崔爾回答,“他們全部是男性,”她又面帶嘲笑地補充,“可以犧牲。”班瑞家族的長女再次望向老謀深算的佣兵團長時,臉上露出詢問的神情。

“你將如何選擇跟隨維爾娜的士兵?怎樣整合我們雙方?” 賈拉索將細長的手指交疊在一起,“我將和他們同行。”他堅定地回答。 “你的回答令我不悅。”班瑞長女咆哮了一聲,便消失在賈拉索面前。 “你的媽媽愛我,親愛的崔爾。”賈拉索面向虛空,彷彿學院教長仍站在那裡。 “我不會失手的。”傭兵團長的聲音越來越大。根據賈拉索的估算,獵殺崔斯特只能是件好事。他也許會失去幾名士兵,但他們並非不可取代。如果他真的能取了崔斯特的性命,羅絲會高興,班瑞主母會高興,而賈拉索當然也會得到相應的獎賞。一言以蔽之,作為叛逆者的崔斯特,身上背負了巨額獎金。 賈拉索坏笑了兩聲,審視了一遍這個任務的所有好處。即是崔斯特從他們手裡逃走,承擔責任的也只能是維爾娜,傭兵團長還會是原來的佣兵團長。

賈拉索還想到了一種可能性,雖然以現在的情況來說絕不可能,但這個卓爾並沒有放棄它。羅絲指示崔爾和崔爾的母親向維爾娜承諾一個不可相信的獎賞,如果萬中有一,維爾娜完成了羅絲的意旨。羅絲會如何處置這一切?不管怎樣,到時候,以他和維爾娜的良好關係,他一定會處於非常有利的位置。這個傭兵非常想知道,羅絲到底為班瑞家族準備了什麼樣的荒謬? 可以肯定的是,維爾娜·杜堊登瘋狂地相信著崔爾的空言。但賈拉索確實知道,魔索布萊城中許多最強大的卓爾,包括班瑞主母在內,往往也會同樣地瘋狂。 ※※※※ 這一天很晚的時候,維爾娜穿過賈拉索私人房間的半透明門,她瘋狂的表情顯露出對未來的急切企盼。 賈拉索聽見走廊里傳來一陣騷亂的聲音,但維爾娜只是在心照不宣地微笑。傭兵團長在椅子裡轉過身,雙手的指頭互相敲打著,竭力想弄清這個杜堊登祭司這一次到底給他準備了什麼驚喜。 “我們需要一個額外的士兵來組建我們的隊伍。”維爾娜的口氣相當強硬。 “可以安排。”賈拉索似乎有些明白了維爾娜的用意,“但為什麼?狄寧不是會跟隨我們嗎?” 維爾娜的眼睛閃動了一下,“他會的,但我弟弟在這次獵殺任務中的角色已經改變了。” 賈拉索沒有任何表示,只是躺在椅子裡,繼續敲打著手指。 “狄寧不相信羅絲的定數。”維爾娜隨意地坐到了桌邊的一把椅子裡,“他不願意在這個至關重要的任務裡追隨我,這是蜘蛛神後對我們提出的要求!”她突然異常兇惡地跳起身,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賈拉索彎起擲匕首的手指,隨後就再沒有做其他動作,只是靜靜地聽著維爾娜的長篇大論。祭司的步子越來越快,她不斷向羅絲祈禱,詛咒任何不在這位神祗面前下跪的生靈,詛咒她的弟弟——崔斯特和狄寧。 過了很長時間,維爾娜突然平靜下來,又露出邪惡的微笑。 “羅絲要求絕對的忠誠。” “當然。”傭兵團長安之若素地回答。 “祭司要做的就是進行裁判。” “當然。” 維爾娜的眼睛熠熠發光,賈拉索一言不發地繃緊了神經,防備著這個女子無故向他突然發難。但她只是走到門邊,大聲召喚她的弟弟。 賈拉索看見傳送門前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輪廓,半透明的質料彎曲伸展,狄寧走了進來。 最先進入房間的是一支巨大的蜘蛛腿,然後是另一支,第三支,接著是變異的軀幹。狄寧腫脹、赤裸的身軀從腰以下的部分變成了一隻巨大的黑蜘蛛,曾經俊朗清秀的面孔現在彷彿是一堆死肉,異樣地向外膨脹,他的雙眼向裡凹陷,光彩盡失,彷彿兩塊潰瘍。 傭兵團長竭盡全力才保持住呼吸的平穩,他摘下大帽子,用一隻手摩挲著自己的光頭,上面已是冷汗涔涔。 這只醜陋的生物進入房間後,就順從地站在維爾娜身後,祭司一直都在向無所適從的佣兵團長微笑。 “這個任務至關重要,羅絲不允許懷疑。” 如果說賈拉索曾經對蜘蛛神後交給維爾娜的任務有什麼懷疑,那這種情緒現在早已經消失得一干二淨。 維爾娜在棘手的狄寧身上施加了只出現於卓爾社會的懲罰,只有高階祭司中最受羅絲寵愛者才能完成這個法術。她用醜惡的變異蜘蛛形體替換了狄寧精美的卓爾軀體;用邪惡的順從心代替了狄寧令人生厭的獨立思想,現在狄寧可以毫不猶豫地去執行維爾娜每一個怪誕的命令。 她將狄寧變成了一隻蛛化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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