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擺酒慶功,眾人喝得七倒八歪。
宋大哥最近有一習慣,啥事都分個三六九等,比如逛窯子,誰去都是那點鳥事,上床、付錢、拍屁股走人,他逛了兩次倒逛出景來了,非得分什麼風流下流,說什麼重情是風流,重欲為下流,不懂那些鳥語,反正他去就是風流,別人去就是下流。
還有,大家都是強盜,他非得分什麼大盜、中盜、小盜,說什麼大盜盜國、中盜盜名、小盜盜財,他自然是大盜,我們這幫頭領承他看得起,算中盜,那些到處打家劫舍的兄弟是小盜。
眾兄弟紛紛讚歎宋大哥高見,我心想,要是沒有那些風裡來雨裡去殺人打劫的小盜,你他媽還大盜?你連鹹菜幫子都啃不上!
劉彥做了廳級幹部,眾兄弟雖然不喜歡他,但也堆起笑臉紛紛前去奉承。
時遷端著酒碗,摟著劉彥的腰,他那五短身材也只能勾到人腰,仰著頭,一臉真誠地說:劉兄,你兩個月前給我說的話,我日思夜想,終於想明白了,太他媽有道理了。
王矮虎也湊上去,說什麼他早就看出劉彥絕非池中之物,遲早做上頭領之類……
劉彥今天情緒有些不對,以前從不敬人酒,別人敬他,也只是在嘴唇上碰碰,意思一下,今天來者不拒,乾了一碗又一碗,連乾了十八碗,眼睛通紅。
劉彥拉著我的手,像是跟我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黑哥,今天我當上了頭領,大家都來恭維我,來敬我酒,可是那些戰死的普通士兵哪?他們也是為山寨打仗而死,也是媽生爹養的,也曾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現在卻連名字都沒有,屍體暴屍荒野,任豺狼撕咬。山寨有了糧草,頭領們得到獎賞,都心滿意足,可是他們卻躺在戰場上,冷冰冰的,他們的命就那麼賤嗎?他們為何而來?是什麼讓他們成了異鄉冤魂?是梁山?是朝廷?還是門外那替天行道的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