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精靈血脈Ⅱ·無星之夜

第25章 第二十章個人的小算盤

“那個女人呢?”崔爾很不耐煩地問道,在賈拉索的私人房間裡踱著步。這是在魔索布萊城東北部的大裂谷——爪裂谷岩壁上的某個秘密洞穴裡。 “被砍了頭。”傭兵頭子輕巧地回著話。他知道崔爾用了某類測謊的魔法,但相信自己能與這類法術抗衡。 “她是某個低階家族裡一個不出名的貴族最小的女兒。” 崔爾站定,瞪著推託其辭的佣兵頭子。賈拉索很清楚這位怒氣沖衝的班瑞家貴族問的不是那個卡麗莎·赫卡。卡麗莎和洛斯獸島上的其他奴隸販子一樣被奉命滅了口,但是有消息走漏到了崔爾耳裡,說島上還有一個女人以及一隻神秘的大貓。 賈拉索比誰都擅長玩對瞪的遊戲。他舒服地坐在大桌子後的椅子裡,甚至還裝出一副輕鬆自如的模樣。他往後一靠,把兩隻穿著靴子的腳擱在了檯面上。

崔爾衝過來一把將他的腳拂下桌面。她傾身壓過桌面,將一臉怒容湊近趾高氣揚的佣兵頭子。這位祭司聽到了一面牆後的輕微騷動,接著從地下傳來同樣的響動,於是她想到賈拉索在這兒有不少同夥就躲在密門後面,準備著衝進來保護達耶特傭兵團的首領。 “不是那個女人。”她吸了口氣,力圖讓氣氛平靜下來。崔爾是卓爾學院中最高等級學校的領導人,是魔索布萊城第一家族的長女,據她自己所知她也是蜘蛛神後寵信的最強的高階祭司。她不害怕賈拉索或是他的同夥,但她確實害怕母親的怒火,擔心如果自己被迫殺了總是很有用的佣兵,如果她突然提早了這場秘密戰爭,或甚至只是在頗有利用價值的達耶特傭兵團與班瑞家族間製造了不愉快的氣氛,母親會大發雷霆。

而她也知道賈拉索明白她不敢造次,知道賈拉索比任何人更清楚這種情況,並善加利用。 突然一斂笑容,傭兵頭子做出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摘下了誇張的寬檐帽,一手慢慢地摩挲著光禿的腦袋。 “親愛的崔爾,”他心平氣和地回答說,“我老實告訴你說洛斯獸島上沒有別的卓爾女性,島的附近也沒有,除非她是個班瑞家的士兵。” 崔爾從桌前退後,抿著嘴,不知接下來該轉到哪個話題。就她所知的,傭兵頭子並沒有說謊,要么是賈拉索找到了辦法對付她所施用的魔法,要么他說的都是真話。 “如果有的話,我當然早就向你報告了。”賈拉索加上一句,這句明顯的謊言在崔爾的腦海響著毫不動聽的鼻音。 賈拉索好好藏起了笑容。他最後蹦出那麼一句謊話就是為了讓崔爾相信她的法術還是有效的。從她懷疑的神色看來,賈拉索知道這個回合他已經贏了。

“我聽說有隻大黑豹。”崔爾提醒說。 “了不起的大貓。”賈拉索附和說,“如果我讀到的這個叛徒的經歷沒寫錯的話,那是屬於崔斯特·杜堊登的。名字叫關海法,是崔斯特干掉瑪索吉後從瑪索吉·赫奈特屍體上拿走的。” “我聽說這隻黑豹,這只關海法,曾出現在洛斯獸之島上。”崔爾不耐煩地解釋。 “確實出現過。”傭兵頭子回答說。他從斗篷下摸出了金屬哨子,“出現在島上,然後化成了一團虛渺的霧氣。” “那個召喚用的工具呢?” “崔斯特在你的手上,親愛的崔爾。”賈拉索平心靜氣地回嘴,“不論是我還是我的人,除了在對戰的時候外,都沒有靠近過那個叛徒。而且,如果說你沒見識過戰鬥時的崔斯特·杜堊登,那麼我向你保證,我的人可是忙得很,沒空去想怎麼掏那傢伙的口袋!”

崔爾的疑惑之色越來越重。 “噢,的確是有人跑到那個墜崖的逆賊身邊去了,”賈拉索解釋著,像是剛才忘記了一個小細節,“不過他沒有從崔斯特身上拿什麼雕像,根本沒有什麼召喚用的工具,我向你保證。” “那麼你和你的佣兵們也沒有碰巧找到那個瑪瑙像了?” “沒有。” 又一次,詭計多端的佣兵頭子說的確實是真相。因為阿提密斯·恩崔立嚴格說來確實不是達耶特傭兵團的成員。 崔爾的法術告訴她賈拉索的話是真的,但所有的報告都表明黑豹曾出現過在島上,而班瑞家的士兵們沒能找到那個寶貴的雕像。有人認為在崔斯特墜崖的時候,雕像從他身上掉到了黑黢黢的水里。偵測法術卻沒能找到它,不過這可能得歸咎於東尼加頓湖的天然地形。這個黑洞洞的湖水波不興卻暗潮洶湧,這事早已是眾所周知,而在它的深處還潛藏著更可怕的東西。

然而,班瑞家的這個女兒並不確信關於那個女人,還有黑豹的說詞。賈拉索這次說服了她。但她對自己報告的信心和對傭兵頭子的懷疑一樣深。 她已經相信的表情,在高傲的班瑞家女兒臉上難得一見的不悅表情確實讓賈拉索放了心。 “計劃繼續進行。”崔爾突然說道,“班瑞主母已集合了一次高階家族的祭儀,現在這典禮要升格了,因為她得到了一個最有價值的祭品。” 賈拉索仔細揣摩著這話,以及崔爾說出這番話的深意。崔斯特,進攻秘銀廳的導火索,已經被送回來了,而班瑞主母還是打算繼續全速進行對秘銀廳的進攻計劃。羅絲女神對這整件事會怎麼想?傭兵頭子可真想知道。 “當然,你的主母該花點兒時間考慮清楚。”賈拉索鎮靜地回話。

“她行將就木。”崔爾突然反駁,“她渴望著這次征戰,不准自己死,除非已奪取了勝利。” 賈拉索差點兒被這樣的形容弄得大笑出聲,居然說她“不准自己死”,他由此而想起了那個形容枯槁的主母。班瑞主母幾個世紀前就該死了,但不管怎麼說她還活著。也許崔爾說得對,傭兵頭子陷入深思。也許班瑞主母覺得自己再活不了幾十年了,所以才不加考慮地推動這次遠征。賈拉索喜歡混亂,喜歡戰爭,但這件事可得仔細考慮才行。傭兵頭子確實很享受在魔索布萊城的生活。或許班瑞主母會讓這種生活方式遭遇危機? “她認為捉到崔斯特是件好事。”崔爾繼續說道,“它是的,它的確是件好事!那個叛徒是蜘蛛神後期待已久的祭品。” “不過……”賈拉索接上話。

“不過當其他的主母知道崔斯特已經被逮住以後,聯盟要怎麼維持下去?”崔爾指出利害所在,“聯盟在最好的狀況下都只是暫時性的,如果有人認為羅絲女神不再支持突襲的計劃,認為前往地表的目的業已達成時,聯盟的存在會更短。” 賈拉索在面前交叉起十指,談話中斷了好長一陣。她很聰明,這位班瑞家的女兒,聰明睿智而且和城裡的任何人一樣熟悉卓爾精靈的行事方式——只除了她的母親之外,也許還有賈拉索。不過現在她會損失的利益太多,因而向傭兵頭子透露了一些他自己從未考慮到的因素,一個潛在的重大問題。 徒勞地掩飾著自己的沮喪,崔爾轉身從桌前走開,穿過這小小的房間,徑直衝進那個不尋常的出口。這齣口幾乎像是包容著一堆黏膠,看來不過幾寸厚,卻讓她像是走過了一段灌滿了水的走廊。儘管如此,她的步子卻幾乎一直沒有慢下來,直到從走廊裡兩個正傻笑著的達耶特傭兵團成員中間衝過去為止。

一會兒,賈拉索看到他那扇半透明的門上出現一隻卓爾精靈手掌的熱能外廓,那是個信號,表示崔爾已經離開。傭兵頭子桌面下的一個槓桿打開了牆面和地板上的七扇密門,或走或爬出來了幾個卓爾精靈,再加上一個人類,阿提密斯·恩崔立。 “崔爾聽說了島上的女人。”賈拉索對他最信任的幾個卓爾傭兵說道,“到岸邊去查清楚是誰背叛我們把消息走漏給了班瑞家的女兒。” “要滅口嗎?”一個成員期待地問道。賈拉索相當欣賞他的審訊技巧。 傭兵頭子一副屈尊俯就的表情看著這個衝動的卓爾精靈,其他達耶特傭兵團的成員也以同樣的神情盯著他。地下軍隊的傳統不提倡處死間諜,而是予以巧妙的處理。賈拉索已經證明過很多次,利用對方的密探和使用自己的間諜一樣,可以獲得同等的情報,放出同等的假訊息,而且對受過訓練的達耶特傭兵團員而言,崔爾安插在岸邊的任何探子都能給他們帶來好處。

對訓練有素、經驗豐富的團員已無需多言,賈拉索揮手讓他們離開了。 “現在這場冒險越來越有意思了。”在他們走後,傭兵頭子對恩崔立如是說。他正對著刺客的雙眼,“但你讓我失望。” 恩崔立完全沒有心理準備聽到這番話。他努力想理解賈拉索的潛台詞。 “你知道崔斯特在幽暗地域,甚至知道他很快就要到魔索布萊城。”傭兵頭子開口提示,但這番陳述沒能給恩崔立什麼啟發。 “陷阱早已設好也完美地執行了。”刺客爭辯著,而賈拉索並不這麼認為:傭兵團成員傷了幾個,還死了四個。即使是面對崔斯特這樣剛烈的強手,這樣的損失也讓人意外。 “我正是那個把崔斯特引下來,還逮住了凱蒂·布莉兒的人。”恩崔立語氣尖銳地提醒他。

“你錯就錯在這兒。”賈拉索一副興師問罪模樣的竊笑。恩崔立瞪著他,完全被弄糊塗了。 “那個跟著崔斯特追到這兒來的人類女子凱蒂·布莉兒,帶著關海法,還有這個,”賈拉索邊說邊舉起那個心形的魔法盒。 “她盲目地跟了下來,居然還走過了迂迴的洞窟和恐怖的迷宮。她根本沒有希望走回頭路。” “她也許沒打算要離開。”恩崔立乾巴巴地補上一句。 “你錯就錯在這兒。”賈拉索重申。他綻開了笑容,現在恩崔立開始明白他的意思了。 “單憑崔斯特·杜堊登一個人就能指引你離開幽深的幽暗地域。”賈拉索坦白告訴他。傭兵頭子把魔法盒拋給恩崔立。 “感覺它的溫度,”他解釋說,“感覺在崔斯特·杜堊登血管裡奔騰的戰士熱血的溫度。如果它變冷了,那麼你就知道崔斯特已經不再存在,而你的陽光世界也就永遠拋下了你。” “或許,還能僥倖瞥到一眼——當秘銀廳被攻下的時候。”賈拉索狡黠地眨了眨眼,補充道。 恩崔立壓抑著越過桌子殺人的衝動——要不是想到桌面下可能還有一根槓桿會再打開七個密門,讓賈拉索最最親近的衛兵撲過來吞沒掉他的話。不過說真的,在最初的一陣衝動之後,刺客對這提議的興趣就勝過了怒氣,原因有二:一是賈拉索說他再不會見到陽光的聲言,二是崔斯特·杜堊登能領他走出幽暗地域的可能。暗自盤算著,刺客握住魔法盒向門走去。 “我有沒有提起過霍爾巴家族已經開始調查杰麗絲的死因了?”賈拉索的問話從他背後傳來,讓刺客的步子半道停住了。 “他們甚至接觸過達耶特傭兵團,願意為相關的情報付出個好價錢。多麼耐人尋味啊,你不這麼覺得嗎?” 恩崔立沒有回過身。他徑直向門走去,奔出了房間。這事的嚴重程度比耐人尋味要糟多了。 賈拉索也在考慮著——想著這整段有趣的插曲已經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他認為崔爾已經指出了班瑞主母計劃的缺陷,班瑞主母因為被權力的慾望蒙住了眼,永遠也不會注意到這些缺陷。他認為很可能因為蜘蛛神後對混亂的喜愛而將他擱在了這麼一個位置,讓他可以影響魔索布萊城之上的另一世界。 班瑞主母有她自己的小算盤,崔爾當然也有,而現在賈拉索正撥拉著自己的一個。再沒有比感受狂野混亂的衝擊感更好的理由了,而一直以來狡猾的佣兵頭子總能在這樣的漩渦中脫身。 ※※※※ 半昏迷的崔斯特不知道刑罰進行了多久。范德絲是折磨人的行家里手,她在這個不幸的囚徒身上找到了每一個敏感區,又打又摳,還專用尖銳的刑具耙過最痛的地方。 她讓崔斯特一直處於半昏半醒的狀態,絕不容許他有餘力反抗,卻又清醒得能感覺到每一份痛楚。 然後她走了,崔斯特墜掛在鐐銬上,絲毫沒有察覺堅硬的手銬正在割傷他的手腕。這恐怖的時刻,遊俠所希望的一切就是擺脫這個世界,擺脫他痛苦的軀殼。他想不起地表世界,想不起他的朋友。他依稀記得關海法曾出現過在島上,卻不能集中精力考慮這有什麼重要意義。 他被打敗了,生命中第一次,崔斯特懷疑是否死亡要比生存更好。 有人粗暴地拽住他的頭髮往後扯。他努力讓視線模糊、青腫的兩眼看清周圍,因為他擔心是可恨的范德絲又回來了。可他聽到的是一個男聲。 一個瓶子貼上了他的嘴唇,他的頭被扭往一旁好讓裡面的東西灌進喉嚨。崔斯特本能地抵抗著,認為那是毒藥或是會讓他神誌不清的藥水。他吐了一些出來,結果被一拳打得頭敲到牆上,然後被灌進了更多這種酸溜溜的藥水。 崔斯特覺得全身都在燃燒,像是四肢百骸都著了火。認定這是生命最後一刻,他奮力掙扎想要擺脫堅硬的鎖鏈,接著精疲力竭地軟了下來,等著死亡的來臨。 灼熱感突然一下變成了甜蜜的感覺;崔斯特忽然覺得有了力氣,眼睛漸漸消腫,視線也變得清晰起來。 班瑞家的兩兄弟站在他面前。 “崔斯特·杜堊登,”丹卓的語調平坦得沒有變化,“為能見你一面我已經等了很多年。” 崔斯特沒有回答。 “你知道我嗎?認識我嗎?”丹卓問道。 崔斯特仍是默不作聲,這次的沉默讓他在臉上挨了一巴掌。 “你認識我嗎?”丹卓的問話語氣更強硬了。 崔斯特努力回想著班瑞主母稱呼這個人時說的名字。他在學院裡就認識伯殷永,因為和他一同學習,一同巡邏,但他不認識說話的這個人;他想不起這人的名字。崔斯特清楚這傢伙以自我為中心,滿足他虛妄的驕傲才是明智之舉。他仔細看了這個男性的裝備一會兒,希望他得出的是正確的結論。 “班瑞家的武技大師。”他說話的聲音含糊不清,血流隨著說出的每一個字淌出破損的嘴唇。他發覺傷口的刺痛已經沒有那麼劇烈了,彷彿它們正在迅速地癒合,於是他明白了灌進嘴裡那些藥水派了什麼用場。 “那麼札克納梵告訴過你丹卓是誰了。”這傢伙邊說邊挺起胸,得意得像只穀倉前的公雞。 “當然。”崔斯特扯謊道。 “那麼你知道我為什麼來這兒了。” “不知道。”崔斯特老實回答說,有些困惑。 丹卓擰頭向肩後望去,引著崔斯特的目光看向屋裡另一頭整整齊齊碼著的一堆裝備——是崔斯特的裝備! “多年來我一直希望能與札克納梵一戰。”丹卓說。 “以證明我才是更強的。他怕我,根本不敢從藏身的老鼠洞裡冒頭。” 崔斯特強忍著不要大吼出聲,札克納梵才不會害怕誰。 “現在我逮住你了。”丹卓繼續說。 “來證明你自己?”崔斯特問。 丹卓抬手想揮出一拳,又生生壓下。 “如果我們對戰,你殺了我,那班瑞主母會怎麼說?”崔斯特知道丹卓的兩難,特地如此發問。他被捕的原因可不僅僅是為了用來證明班瑞家某個冒進分子的自大。一切忽然變成了一場遊戲——一個崔斯特曾玩過的遊戲。他的姐姐曾到秘銀廳逮住了他,作為交易的籌碼,她允許阿提密斯·恩崔立和崔斯特來一場個人對決。沒有別的原因,就只是恩崔立要證明自己而已。 “我勝利的榮耀勝過任何懲罰。”丹卓自信地回答,彷彿真的相信自己的這番話。 “也許我不會殺了你,而是廢了你,把你鎖回鐐銬,讓范德絲繼續她的遊戲。這就是給你喝藥水的原因。你會被治好,接著被打得瀕死,然後再被治好。只要班瑞主母樂意,能這樣反反复復一百年。” 崔斯特記得族人們陰險的行事方式,因而不會質疑這樣的聲明。他聽說有傳聞提到過,家族內戰中被俘的貴族們讓取勝的家族上百年地關押在牢裡作為折磨取樂的工具。 “不必懷疑,我們會對上一場的,崔斯特·杜堊登。”丹卓道。他把臉湊近了崔斯特,“當你被治好了,能自衛的時候。”崔斯特眼前一花,丹卓已經甩了他兩個耳光。崔斯特從未見過如此迅捷的動作,因而好好記了下來,猜想總有一天會在更危險的境況下再見到這麼一手。 丹卓轉身從伯殷永身邊朝門走去。年輕的班瑞之子衝被吊著的囚徒放聲大笑,啐了一口,跟著哥哥走了出去。 ※※※※ “太美了。”禿頭的佣兵頭子細長的手指捋過凱蒂·布莉兒濃密的紅褐色頭髮。 凱蒂·布莉兒眼睛一眨不眨,她牢牢盯著這模糊的身形,不否認他的樣子確實很英俊。這個卓爾精靈有些與眾不同。她認為他不會強暴她。深埋在賈拉索虛張聲勢的假面下的,是種被扭曲的榮譽感。可以肯定的是這多少與恩崔立有些相像。恩崔立曾囚禁凱蒂·布莉兒很長一段時間,其間他除了要逼她上路外,沒有動她一根手指。 賈拉索也是這樣。凱蒂·布莉兒這麼相信,也這麼希望著。如果傭兵頭子認為她有吸引力,他本可能會引誘她,至少是暫時招引她的注意。 “你的勇敢毋庸置疑。”賈拉索用流利地表語繼續著令人不快的談話。 “竟孤身來到魔索布萊城!”傭兵頭子無法置信地搖搖頭,看向恩崔立。這個小房間裡的另一個人類。 “連阿提密斯·恩崔立都是被騙來的。只要找得到路,他會立即離開。” “這裡不合適地表居民。”賈拉索這麼說道,像是要證明這一點似的,傭兵頭子突然出手摘掉凱蒂·布莉兒額上的貓眼頭飾。黑暗,甚至比布魯諾最深的礦道裡的黑夜還要漆黑的黑暗圍繞著她,而她不得不竭力抵抗湧上心頭正淹沒著她的恐懼。 賈拉索就在她跟前。她能感覺到他的存在,能感覺到他的呼吸,但她所能看到的一切,就只有他閃著紅光的眼睛用熱感視覺在上下打量著她。房間另一頭,恩崔立的眼睛也閃著類似的光亮,凱蒂·布莉兒一點都不明白為什麼他這個人類竟也會擁有這樣的視覺。 她深切盼望著自己能同樣有這樣的視覺。黑暗漫過她,吞沒了她。她的皮膚變得格外的敏感,所有的感官都繃到極限。 她想尖叫,又不想讓俘虜了她的人因而得到快感。 賈拉索發出一個凱蒂·布莉兒聽不明白的詞,整個房間頓時沐浴在柔和的藍色光芒中。 “在這,你能看得見。”賈拉索對她說,“一出去,走出這扇門,外面的就只有黑暗。”凱蒂·布莉兒眼睜睜地看著他把玩那個頭飾,然後讓它落進了腰後的一個袋子。 “原諒我。”他對凱蒂·布莉兒柔聲說道,解除了她的戒心,“我不想折磨你,但我得保證自己的安全。班瑞主母想得到你——我猜她一定非常著急,因為她把崔斯特關起來了——她知道,你是用來消磨他堅強意志最好的東西。” 凱蒂·布莉兒簡直無法掩飾她得知崔斯特仍活著時的興奮之情,還有閃現出的希望之色。 “當然他們還沒有殺了他。”傭兵頭子繼續說著,更像是針對著恩崔立而不是凱蒂·布莉兒發話,刺客注意到了這一點。 “他是個很有價值的囚犯,問到地表的情況時,他簡直是情報的源泉。” “他們會殺了他的。”恩崔立評論說——凱蒂·布莉兒察覺到裡面多少有些憤怒的感情。 “最後會的。”賈拉索答道,呵呵笑了起來。 “不過到那時你們兩個可能都已經死了好久了,你們的孩子也是。除非他們是半卓爾精靈。”他陰險地加上一句,衝凱蒂·布莉兒眨了眨眼。 “真是太遺憾了,事情走到了這個地步,”賈拉索往下說道,“在班瑞家的人抓到他之前,我還指望能和這位傳奇人物崔斯特·杜堊登聊上兩句呢。如果我還有那張蜘蛛面具的話,我今晚就會潛進班瑞家的庭院裡去。祭司們都在參加典禮的時候,我就溜進牢裡去找他談談天。當然啦,得在典禮的早些時候這麼做,免得班瑞主母決定就在今晚把他給獻祭掉。啊,就是這樣。”說完,他嘆了口氣聳聳肩,手指最後一次輕柔地拂過凱蒂·布莉兒濃密的長發,轉身朝門走去。 “總之我是去不成了。”他對恩崔立說,“我得和克·霍爾巴主母見個面,討論調查的費用。” 恩崔立對這尖刻殘酷的話做出的惟一反應只是微笑。傭兵頭子繼續前行時,他站了起來跟在賈拉索後面。接著突然停了下來回身看著凱蒂·布莉兒。 “我想我要留下來和她談談。”刺客說。 “隨你便。”傭兵頭子答道,“不過不要弄傷她。如果你真要那麼幹的話,”他笑著更正說,“至少不要在她的漂亮臉蛋上留下傷疤。” 賈拉索走出房間關上了身後的門,繼續在岩石甬道中前行時讓魔法靴繼續發出響亮的腳步聲,好讓恩崔立相信他已經走遠了。他摸摸口袋,笑開了,因為他發現裡面的那條頭飾已經被偷走了。這沒什麼好奇怪的。 賈拉索已經播下了混亂的種子,現在他可以坐下來看著他的勞動成果要如何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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