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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

蒼黃 王跃文 6464 2018-03-20
有天劉星明下鄉,到了偏遠山區,見白雲出岫,風過袖底,頗為快意。只苦於不會寫詩,倒是想起了前人的句子。他也記不清那是誰的,脫口吟哦起來:“一間茅屋在深山,白雲半間僧半間。白云有時行雨去,回頭卻羨老僧閒。” 身邊圍著好幾個人,紛紛鼓掌喝彩,只道劉書記才思敏捷,出口成章。劉星明也含糊著,不說自己拾了古人牙慧。他雙手叉腰,遠眺滿目青山,發起了感慨:“真想學那老和尚,遠離萬丈紅塵,到這深山里結茅屋一間,還讓去白雲半間。人的貪心不可太重,日食不過三餐,夜宿不過五尺。” 李濟運正好在場,也是無盡感慨:“是啊!錢財如糞土,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要那麼多幹什麼?有些人手伸得那麼長,到頭來人財兩空!” 劉星明又道:“濟運哪,我退下來之後,就到這裡來,建個小茅屋,過過清閒日子。你們要是還記得我,一年半載上來看看,我陪你喝杯好茶。”

李濟運笑道:“劉書記年富力強,前程似錦,結茅屋的日子還遠著哪!” 劉星明寫得出這麼好的詩,李濟運不太相信。他有回偶然想起,才知道那是鄭板橋的詩。李濟運文才雖是不錯,但肚子里古典文學,也不過幾首唐詩宋詞。劉星明是學機電的,文墨功夫不會太好。鄭板橋畢竟不像李杜,他的詩平常人知道得少。劉星明記住了這首詩,也許是碰巧讀到過。他剛到烏柚縣的頭幾個月,不論走到哪裡都喜歡吟誦“白雲半間僧半間”,都說要建個小茅屋。李濟運若是在場,就只是微笑著鼓鼓掌,不再生髮感慨了。他怕自己再說話,劉星明就會尷尬。那等於提醒人家老說幾句現話。別人誇劉書記好詩,李濟運只作沒聽見。他是縣委辦主任,時常陪同劉星明下鄉。照說縣委書記出門,犯不著老帶上縣委辦主任,人家大小也是個常委。可李濟運年紀很輕,劉星明有事就喜歡叫上他。

沒想到有人卻把劉星明這些話記落肚子裡去了,背地裡說:“劉書記要那麼多小茅屋幹什麼?”於是,劉星明就有了個外號,叫劉半間。劉星明到烏柚縣轉眼就快一年,該調整的干部也都重新安排了。有得意走運的,也有背後罵娘的。縣里的干部,敢直呼國家領導人名字,卻不敢把縣委書記名字掛在嘴上。哪怕背地裡說起,也多會叫劉書記。口口聲聲劉半間的,都是些無所謂的老油條。用烏柚話講,他們是爛船當做爛船扒了。 烏柚縣還有個劉星明,他是黃土坳鄉黨委書記。他也有個外號,叫做劉差配。縣政府換屆,副縣長差額選舉,得找個差配。差配是官場的非正式說法,指的是差額選舉的配角。這種障眼法原本就擺不上桌面,自然也不可能有個正式說法。莫說文件上找不到,字典裡都找不到。李濟運覺得好玩,去網上搜索,得到的解釋是:差配,指古代官府向百姓攤派勞役、賦稅。看來差配二字,放在古代也不是個好事。

劉星明最先想到的差配人選是舒澤光,縣物價局局長,一個公認的老實人。差配必須找老實人,這都是心照不宣的。選差配不能太早,須得在人大會前不久。選得太早,怕差配人員搞活動,反倒把組織上考察的人差掉了。差掉了組織上的考察人,選舉就是失敗的。眼看著人大會議漸近,劉星明找舒澤光談話。沒想到舒澤光一聽,臉就紫紅如秋茄子,罵道:“莫把我當哈卵! 看哪個讓我做差配! ”哈卵是烏柚土話,說的是傻卵,也就是傻瓜。 劉星明被嗆得說不出話,眼睜睜望著舒澤光拂袖而去。他生了半日的氣,還是得趕緊另找差配。選舉不能出任何紕漏,不然就是班子的駕馭能力太差。這時候班子並不是眾人,就是縣委書記。縣里的干部,像床底下的鹹鴨蛋,劉星明心裡都有數。摸來摸去,卻不知拉誰出來湊數。他本應該同縣長和組織部長商量,卻叫了李濟運過來。原來劉星明和組織部長都是外地調來的,幹部們的人脈關係和個性,他倆都不如李濟運清楚。縣長明陽還是代理的,他來烏柚的時間也不長,自己還得過選舉大關。代縣長只是個說法,行使的就是縣長權力,沒有意外肯定當選。但時代畢竟有些變了,意外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代縣長要是落選,就看他上面的人硬不硬了。如果有過硬的後台,終有辦法再次選上;後台要是不太牢實,可能從此就栽了。

劉星明請李濟運坐下,沒有說舒澤光罵了娘,他不想讓自己太沒有面子,只道:“舒澤光不願意做差配,也不能勉強人家。濟運,你對縣里幹部可能比我還了解,你談談看法?” 李濟運不好怎麼說,先是應付:“選差配得慎重,應該考慮得周全些。” 劉星明心裡著急,加上又受了氣,聽李濟運只是支吾,便很有些不快,道:“真想不出人選?難道讓我自己出來做差配?” 劉星明幾句氣話,反讓李濟運眼睛一亮,笑道:“劉書記,您倒提醒我了。我看黃土坳鄉黨委書記劉星明同志比較合適。” 劉星明略作沉吟,道:“星明同志不錯。濟運,你們是老同學,你不妨先找他談談?他若願意,我們再做方案。” 李濟運聽了暗自歡喜,心想他替老同學做了件好事。差配幹部雖說只是擺樣兒,但事後依例都會適當提拔。比不上正經當選來得正路,卻到底也是晉升捷徑。升官有些像排隊買火車票,前面插隊的不是同窗口相熟,就是惹不起的票販子。做個差配幹部,說不定就插了隊,好醜算撿了便宜。

這時,縣委辦副主任於先奉的腦袋在門口探了一下。劉星明瞟了門口一眼,並不說話。於先奉笑笑,說:“沒事沒事。”人就縮回去了。李濟運隱隱有些不快,心想你於先奉沒事老往書記這裡跑什麼?有事也先得問問我,怎麼直接往書記這裡跑?於先奉年紀比李濟運大,當個副主任總覺得很虧似的。李濟運也聽見有人議論,說於先奉總埋怨自己屈居人下。於先奉越是背後講怪話,李濟運就對他越客氣。外人初看好像李濟運不善識人,日久方知這正是做領導的高招。人們慢慢的就討厭於先奉,不再以為是李濟運的傻。於先奉為人如何,李濟運其實朗朗明白。此人滿腦子鬼名堂,平日卻最喜歡說:“我們於家自古多忠臣!于謙知道嗎?要留青白在人間!於右任知道嗎?大陸不可見兮,只有痛哭!”

李濟運領了劉星明的意思,馬上驅車去了黃土坳鄉。司機朱師傅等在外頭,兩個老同學關起門來說話。李濟運把來意說完,道:“星明,這事你自己想好,組織上沒有勉強的意思。有一點請你相信,這是縣委對你的信任。” “早信任我,我就不只是鄉黨委書記了。”劉星明這麼說話,自是官場大忌。可同學間私下說說,倒也無所謂。 劉星明好像並不領情,李濟運也不生氣,耐著性子好言相勸:“老同學,你論能力、論實績、論資歷,該進班子。道理說多了,老同學會講我打官腔。一句話,你若能從大局考慮,從縣委的難處考慮,說不定這對你個人也是個機遇。” 劉星明就像外行人見了古董,信了怕吃虧上當,不信怕錯失良機。他望著老同學半日,說: “濟運,我聽不懂你的話。”

李濟運笑笑,說:“我是說這事對你有好處,但我不能明確對你許什麼願。我這個老同學起不到什麼作用,但處處都在幫你。官場上的事,時時都有變數。” 劉星明搖頭笑道:“縣委真是慷慨大方!差配出問題了,讓我出來救場,卻閉口不談出場費。” 劉星明把話說得太直了,聽起來有些刺耳。李濟運卻只好當他是玩笑,道:“星明越來越幽默了!劉書記看我倆是老同學,讓我出面看看你的想法。我相信他會有考慮。” 劉星明不答腔,只是嘿嘿地笑。他給李濟運換了茶葉,慢慢地重新泡茶。桌上晃出一點茶水,他取來抹布小心地擦著。李濟運點上煙,緩緩地吞吐。他知道劉星明慢條斯理,腦子裡卻在翻江倒海。 李濟運等劉星明落座,便道:“星明,組織上選差配是件嚴肅的事情。劉書記是個大好人,不然舒澤光今後的日子不會好過。”

劉星明臉上像掠過一道閃電,先白了一陣,馬上就紅了。李濟運頓時尷尬萬分,感覺自己有些威脅人的意思。他奇怪自己的臉沒有紅,倒是劉星明的臉紅了。李濟運琢磨自己處於心理優勢,不免暗自快意。 劉星明臉色慢慢平和了,說:“濟運,我話說在明處。我不怕有人給我穿小鞋,也不想抓住什麼機遇。既然要我出來演戲,我就演吧。” 劉星明說這話,只是要面子,且由他說吧。只要他肯做差配,難題就算結了。李濟運非常高興,卻又道:“星明,既然你同意,我就向劉書記正式匯報。你呢就不要再說怪話,別做好不得好。老同學說話就不繞彎子了。” “好吧,怪話我不說了。你是老同學,我當然口無遮攔!”劉星明笑笑,接下去說的盡是同學之誼。他敘舊的話說得越多,越流露出奉迎之意。李濟運也就越是放心,不怕劉星明再反悔。

正是周末,劉星明隨車回縣城。他老婆陳美是縣婦聯副主席,家也住在機關大院裡頭。李濟運在路上給劉星明發了短信:事妥,回來詳細匯報。劉星明只回了兩個字:謝謝! 望著手機上簡單兩個謝字,李濟運隱隱有些不快。他自信不是個計較小節的人,可劉星明似乎也太拿架子了。他難免猜測劉星明回信息時的表情,必定是居高臨下的一張冷臉。劉星明的絡腮鬍子很重,每日刮得青青的像塊生鐵。這種生鐵臉色,要么顯得很兇,要么就是很冷。 車子停在機關大院,劉星明突然拉拉李濟運的袖子,悄悄兒說:“不會讓我當哈卵吧?” 李濟運搖搖頭,輕聲道:“相信老同學吧。” 怕朱師傅聽見了出去傳話,他倆的交談就像地下黨員。劉星明又把手放在老同學腿上,李濟運就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了幾下。劉星明回握一下,力氣用得很大。兩人相視而笑,像談妥了一樁大生意。

車正停在銀杏樹下,李濟運感覺腳底軟軟的,就像踩在海綿上。銀杏樹從深秋開始落葉,每天清早掃乾淨了,一到下午又是滿地金黃。李濟運是學林業出身的,卻頗有些浪漫情調,很喜歡黃葉滿地的樣子。他想要是自己有個私人院子,也長著這麼大棵銀杏,一定不讓人掃掉落葉。秋冬黃昏,殘陽如血,踩在黃葉上散步,該是多麼美的事!可他是縣委辦主任,必須規定每天清早打掃機關大院,地上得乾乾淨淨。 這棵大銀杏樹沒人知道它到底長多少年了。腳下這地方原來就是千年縣衙,秦磚漢瓦找不到半片,只有這棵古銀杏樹高高的蓋過所有房子。據說自有縣衙,就有這棵銀杏樹。大家都把這棵樹喊作大樹,大樹底下也就成了縣機關大院的代稱。有人指點人家走門子,會隱晦地說:你該到大樹底下去走走!銀杏樹的南面是兩棟辦公樓,北面是幾棟住宅。兩棟辦公樓東西相對,東邊是縣委辦公樓,西邊是政府辦公樓。大院正南方是大門,院子正中有個大坪,幹部們要上領導家裡去,必須經過大樹下面。有人晚上去領導家,看見了不想碰面的人,就圍著大樹走一圈,始終讓樹幹擋著,就能躲過去。 李濟運打了劉書記電話:“劉書記,我回來了。星明同志也回來了,您要不要約他談談?” 劉星明說:“暫時不談。你只說是組織上有這個意圖,我在會前再找他正式談談。” 李濟運放下電話,他猜劉書記可能改變策略了,不想過早面對差配對象。李濟運隱隱有些擔憂,怕劉星明始終躲在後面,差配等於就是他李某人找的了。他一個人找的差配,人情就得他一個人還。劉星明不給禮物,李濟運還不起人情。 到了晚上,李濟運望見劉書記辦公室的燈亮著。他上了辦公樓,徑直敲了劉書記辦公室的門。劉星明在裡頭應了,他就推門進去。劉星明在看文件,滿屋子煙味。他示意李濟運坐下,道: “舒澤光充英雄。” 李濟運便猜到有人打了小報告,說舒澤光在外頭如何亂說。有些人真是多事,這種小報告打上去,有什麼意思呢?無非是惹得劉星明白白地生氣,未必能夠處理舒澤光?罵娘又不犯法!罵娘要是犯法了,全國人民都該法辦。中國人的毛病,就是有事沒事,拿人家的娘出氣。李濟運不想惹麻煩,只說:“我同星明同志談得很好,他表示願意配合組織。” 劉星明就像沒聽見李濟運說話,火氣沖天的樣子:“舒澤光想充英雄,當鬥士!他在外頭吹牛,說把我劉星明罵得狗血淋頭。我明天把他找來,看他敢放半句屁不!” 李濟運不能再裝蒜了,勸道:“劉書記,您犯不著生氣。群眾眼睛是雪亮的,哪會相信他的牛皮?” 劉星明眼睛紅得像出了血,說:“社會上有股不良風氣,喜歡看我們領導幹部的笑話。舒澤光的牛皮在外頭會越傳越神,我劉星明在民間傳說中就會越來越像小丑,他舒澤光會是個怒斥昏官的鐵漢子!” 李濟運說了些寬慰的話,無非是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流言止於智者。這些話很空洞,卻只能這麼說。劉星明清早刮過的絡腮鬍子,十幾個小時之後就冒出來了。李濟運湊上去點煙,反倒看不清劉星明的鬍子。他退回到沙發上坐下,卻見劉星明的臉色,由白天的青,變成了晚上的黑。真是“草色遙看近卻無”啊!氣氛有些壓抑,李濟運便暗自幽默。兩人坐到深夜,說的話多是些感嘆。劉星明沒有問另外那個劉星明,李濟運也懶得提及了。他心裡卻有些摸不准,劉星明難道不中意新的差配? 李濟運回家悄悄開了門,怕吵了老婆孩子。開門一看,夫人舒瑾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舒瑾是縣領導夫人里長得最好的。她原是縣劇團的演員,後來去了幼兒園當老師。縣劇團撐不下去,有門路的都飛了。舒瑾能夠飛出來,就因嫁了李濟運。他官越當越大,老婆在幼兒園的位置越來越高。他成了縣委常委,老婆就當上了幼兒園園長。 他洗了澡出來,卻見舒瑾在扶牆上的畫。那畫是幾年前他的一個朋友送的,據說出自一位高僧之手。不知道值不值錢,他卻很珍愛。那是一幅油畫,深藍色的花瓶,插著一束粉紅玫瑰。玫瑰正在怒放,像罩著一層薄霧。構圖有些像梵·高的名畫,只是格調不是那種明快的太陽色,而是安靜祥和的藍色。插瓶卻是歪斜著,將傾欲傾的樣子,叫人頗為費解。李濟運經常注視這幅畫,那花瓶好像馬上就要碎落一地,忍不住要伸手去扶一把。可是,扶正了花瓶,畫框歪了;扶正了畫框,花瓶又歪了。舒瑾很不喜歡這幅畫,只因李濟運說這是高僧加持過的,她才有所顧忌。不然,早被她取下了。 “不用扶,扶不正的。”李濟運說。 舒瑾說:“這不正了嗎?” 李濟運笑笑,說:“你是扶正了,可看上去仍是歪的。不信你來看看,你瞪著它望,望久了你會覺得畫框也歪了。” “可它就是正的,畫框是正的。”舒瑾說。 “可能是錯覺吧,因為瓶子是歪的。”李濟運叫老婆別空費心思了。 他總覺得這幅畫裡藏著某種玄機。它畫的是一個瞬間嗎?瓶子倒下去馬上就碎了。或者,它畫的正如古人所說,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睡吧,別發呆了!”舒瑾站起來往臥室裡去。 李濟運沒有說出自己的胡思亂想,說了舒瑾會當他是神經病。他望著舒瑾消失在門裡的背影,突然覺得自己也許真是個怪人。凡事喜歡琢磨,盡是些刁鑽古怪的心思。他對劉星明絡腮鬍子和臉色的觀察,要是細細說給別人聽,他就很叫人可怕了。 李濟運上床躺下,舒瑾把手放在他小腹處。他明白她的意思,側了身子摟著她。她的手又往下挪,慢慢的就握住了。他倆夫妻這麼多年了,做這事仍是很含蓄。誰有了那意思,嘴上不說,只做動作。 舒瑾輕輕地說:“床討厭,太響了,太響了。” 李濟運本來全神貫注,腦子裡雲蒸霞蔚。可聽老婆說到床響,那響聲就有些滑稽,忍不住笑了起來。舒瑾就鬆弛下來,說:“你笑我吧?” 李濟運說:“我笑床哩!” “床好笑?” “這麼響,吱咿吱咿像老貓叫。”李濟運說。 舒瑾突然沒了興致,任李濟運潦草完事。李濟運說:“這床質量太差了。” “買的床不都這樣?”舒瑾說。 李濟運說:“我看到過一個報導,《胖妻撒嬌,壓死丈夫》,說德國有個女的很胖,撒嬌往她男人身上一坐,卡在沙發里起不來了,結果把丈夫活活壓死了。” 舒瑾笑道:“我不相信有這種事。” 李濟運說:“我是相信。你知道為什麼會壓死人嗎?人家沙髮質量太好了。要是中國的沙 發,最多坐得沙發散架,也不會把人壓死。 ” 舒瑾說:“那技術做架床,肯定不響。” 李濟運說:“我們今後自己做架床,不讓它響。” 舒瑾呵呵地笑,說:“叫它啞床。” “什麼床?”李濟運問。 舒瑾說:“沒聲音的床,啞巴床。” “啞床?”李濟運大笑,“老婆,做愛可以開發智力啊!這是你說的最聰明的話。” 過了幾天,老同學劉星明有些捺不住,打電話給李濟運:“怎麼沒人找我正式談?” 李濟運支吾著,說:“這個這個,星明呀,我既是你的老同學,也是縣委常委。我找你談了,也算談了吧。” 劉星明說:“你不是說劉星明要找我談嗎?” 劉星明直呼同名書記的名字,看來是有情緒了。李濟運說:“籌備換屆選舉,事事都很具體。選舉無小事,劉書記非常忙。找不找你,都一樣的。請你相信,劉書記心裡有本賬。” 李濟運心裡其實沒有半點兒底,他看不清劉星明肚子裡裝著什麼。常委們每天開會,事無鉅細地研究。宣傳部門要把好關,不允許出現任何負面報導。公安部門要嚴防死守,不允許發生任何刑事案件。信訪部門要未雨綢繆,不允許任何上訪者擾亂會議。總之,一切都要平安、祥和。只是沒人提到差配幹部劉星明,就像重要的配角演員叫人忘記在後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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