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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風雲突起

人大代表 许开祯 26319 2018-03-20
許艷容很快就被調到了公安系統,並被任命為東城區公安分局局長。上任第一天,許艷容就將周濤叫來,說:“現在可以放手查了。我要你把別的案子暫且放下,集中力量查出小奎案的真兇。” 周濤自然非常高興。他沒想到許艷容這麼快就當上了公安局的局長,當下樂呵呵地說道:“這沒問題,另外一個案子我已交給別人了。你能到這邊,真是太好了,我們又能大干一場了!” 許艷容說:“先別高興得太早,這案子不像你想得那麼簡單,給我用點腦子。” 周濤習慣性地叫了一聲“許庭”,一想不對,改口道:“許局你就放心吧,這一次,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先談談你的想法。”許艷容辦案,喜歡先聽別人的思路,然後按照別人的思路,逐漸把自己的想法加進去。

周濤說:“我打算分兩步走:第一,先在王軍身上做文章。這小子我了解,典型的小混混,沒多大撐勁兒,只要一撬開他的嘴,就可以將馬虎收審;第二,我懷疑這案子跟左威有關。據我調查,左威前些年炒股,被套了不少資金,其中有一百多萬,是法院的公款。左威怕出事,便藉王軍和馬虎的手,拼命為他斂財,目的就是想把這窟窿補起來。加上他還要養情婦,手頭一直缺錢。王軍和馬虎就經常假借執行判決的機會,向當事人詐取好處費,然後跟左威分賬。” “有這回事?”許艷容吃了一驚。雖然她也在法院,但對左威經濟上的事,卻一直了解甚少,只知道他特別好色,除王軍姐姐王艷外,還養著一個姓李的女人。 “錯不了,我有個朋友也在炒股,他對左威很了解。他說左威至少有三百萬套在股市裡。你想想,他一個法院院長,哪來這麼多錢?”

許艷容“嗯”了一聲。左威炒股的事,她還是聽說過一點,至於錢從哪兒來,她從沒想過,現在聽周濤這麼一說,就覺得事情真是可疑。 “那好,就按你的思路,盡快著手調查。另外,關於沙縣賈一非那起車禍案,我也想讓你參與進去,這案子同樣牽扯到不少人,一定要查實查細,查成鐵案。”說到這兒,許艷容的臉色陰下來,聲音也變得異常沉重,“我們的時間很緊,根本不容許走彎路。你知道,我這個局長也是爭來的,隨時都有可能被拿掉。一定要在他們拿掉我之前,將這兩起案件弄個水落石出。” 周濤一聽,心裡那股子高興勁兒一下子就沒了。他清楚,許艷容這次到公安局,目的就是想弄清這兩起案子,將幕後黑手揪出來。至於許艷容心裡的這層擔心,他卻從未想過。 “拿掉”這個詞是官場行話,周濤雖然不在官場,卻也懂得其中的含義。他原以為,有強偉這個堅強後盾,他們完全可以從從容容查下去,誰知……

“好吧,具體怎麼做,你儘管指示,我保證完成任務。”兩個人說話還是原來在刑警隊時那種口氣,絲毫沒因許艷容當了局長而改變什麼。 許艷容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兩個人圍繞具體細節,討論了一個多小時,許艷容的電話響了,是區委組織部打來的,要她參加一個會議,說是新提拔幹部的宣誓會。沒辦法,周濤只能告辭。臨分手時,許艷容又叮囑他,一定要注意保密,不要案子還沒辦,就弄得滿城風雨。 “可都是些有背景的人啊,你這邊還沒動作,我這邊就得準備著怎麼應付了。” 周濤就是周濤,幾天后的一個夜晚,他帶著掃黃隊查賓館,在那家叫“燕子樓”的招待所裡,將王軍和一賣婬女堵在了床上,一同被逮住的,還有三對男女。周濤以涉嫌組織賣淫為由,將燕子樓控制了起來。當夜,王軍被帶到了東城分局。

幾乎與此同時,對河化集團那兩筆資金的審計也有了重大突破。審計局張局長匯報說,經過清查小組反复核查,確認這兩筆資金是以虛假做賬的方式轉移出去的。 “河化在收購二輕系統東陽化工廠時,將該廠淨資產由二百五十萬元虛增到三千二百五十萬元,一次性就洗去三千萬元。這三千萬先是轉到東陽化工廠的賬上,然後又以支付設備款和原材料款的名義轉到銀州三星貿易公司。但在審計中發現,原東陽化工廠並沒有跟三星貿易公司發生過業務往來,更沒從三星貿易公司採購過設備和原材料。我們找到了一份合同,但一看就是假的,是在東陽化工廠被河化收購後,河化前老總付國仁指派手下跟三星貿易公司籤的。” “這家三星公司呢?你們調查了沒有?”強偉竭力壓抑著心中的震驚,問道。

“我們通過銀州工商部門作了調查。這家公司是典型的皮包公司,老闆是個南方女人,叫李敏。她幾乎一年一個公司,年年換招牌,換得工商部門都不知道她到底註冊過多少家公司了。另外,那兩筆廣告費,也跟李敏有關,我們是在查河化集團的廣告支出時無意發現的。河化集團留有一份跟李敏籤的廣告合同,標的是六百二十一萬。當時李敏的身份是銀州陽光商務代理公司總經理。這個公司也一樣短命,只開了半年。”張局長的聲音特別低沉,聽得出,這個叫李敏的神秘女人對他震動很大——能從河化這樣的大集團公司連續數次套走巨額資金,這女人背景絕不簡單! 強偉的表情卻完全相反。張局長剛說出李敏這個名字,他的眼前立馬跳出一張臉來。那張臉青春,漂亮,嫵媚,還帶著幾分野氣,尤其那雙眼睛,簡直可以勾魂攝魄。其實李敏是個假名字,這女人真名叫李小雨,很年輕,現在也就三十出頭吧。

她是齊默然的兒媳婦! 齊默然的長子齊亞洲身體有殘疾,因小時患小兒麻痺症,一條腿跛了。婚姻方面不大如意,結過婚,後來又離了。五年前他從廣州回來,身邊就多了這個李小雨。據說在廣州的時候,李小雨曾是齊亞洲公司的業務員,特別能幹,齊亞洲對她很是欣賞,也許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兩人才走到一起的吧?強偉對此不是很清楚。齊亞洲跟李小雨結婚時,強偉參加過他們的婚禮,是餘書紅通知他去的。他們的婚禮辦得很低調,宴請了不到三桌人,這對一個省委副書記的兒子來說,簡直是件難以想像的事。當時強偉還問過餘書紅:齊家辦喜事為什麼如此低調?餘書紅說,齊默然夫婦不同意兒子娶一個出身低微的業務員為媳,是齊亞洲硬要娶的,老兩口兒被激怒了,聲稱如果齊亞洲一意孤行,就斷絕父子關係。在這種情況下,齊亞洲哪敢張揚?

那天在婚禮上,強偉果然沒看見齊默然的影子,後來才知道,他攜老伴出國旅游去了。 強偉跟李小雨,也就見過那麼一次。但就是那一次,李小雨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後來他還跟餘書紅說:“齊家娶了個人精。這個李小雨,不簡單啊。” “你怎麼知道?”餘書紅反問他。 強偉笑著說:“眼睛,你注意過她那雙眼睛嗎?那雙眼睛看人時,是從裡往外看的,能一直看到你的骨子裡。” “怎麼?你讓她看穿了?”餘書紅笑著調侃。 “我倒沒有,不過我敢肯定,她跟每個人打招呼時,心裡都在想,這個人我以後能用得著嗎?” “我說老強,你以後能不能不動這種腦子?跟你在一起,讓人害怕。”餘書紅不想多談李小雨,更不想多談齊默然,她對研究人沒一點興趣,也不希望強偉把心思用在這上面。

強偉不是刻意要去琢磨那個李小雨,是李小雨留給他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以至於這事過去了這麼多年,他還能在瞬間就清晰地想起李小雨的眼神兒,可見這李小雨的確不是個平凡的女人。 聽完張局長的匯報,強偉又問:“採購設備的那三千萬呢?有進展沒有?” 張局長搖搖頭。就他們的能力,眼下還無法對此事展開更進一步的調查。畢竟,審計部門的權力是很有限的,它不像公安,也不像法院。況且設備是從廣州採購的,要想查清這三千萬,就得爭取廣州那邊的積極配合,這一點,即使對強偉來說,恐怕都有相當難度。 但強偉有一種直覺,那家宏遠機械公司,一定跟李敏的公司一樣,也是家皮包公司,其真正的老闆,肯定是齊默然的兒子齊亞洲! 按時間推算,採購設備的時間正是齊亞洲從廣州往回撤的時候,也正是他跟李小雨打得火熱的時候。

問題變得越發嚴重了。如果這幾筆巨款真是齊默然跟河化原老總付國仁串通起來,利用兒子和兒媳婦轉移出去的,那麼齊默然的雙腿,早就在這起驚天大案中陷得很深很深了! 強偉不敢再想下去。 當天下午,強偉就急著趕往省城。還在車上,他就將電話打給了余書紅。一聽他緊張不安的口氣,餘書紅的語氣也變得緊促了:“到底啥事,能把你驚成這樣?” “見面再說吧,事情真的非常嚴重。下午你不能有任何應酬,下班後先找個地方,等我!” 餘書紅“嗯”了一聲,提醒道:“車開慢點,再急也不差路上這點時間。” 趕到省城時,天已擦黑。秋天已走完它的腳步,初冬的銀州一派蕭瑟。風吹打著幹禿禿的樹枝,發出吼兒吼兒的聲響。大地褪去綠色後,面目竟是這般蒼涼!強偉打發走司機,徑直往秦家窯奔去,餘書紅在那邊的一家酒店裡等他。

見了面,餘書紅問:“到底什麼事?你還從來沒有這麼慌張過呢。” 強偉說:“我要是說了,你不跟著一道慌張才怪!” 剛接到電話時,餘書紅還以為是齊默然跟他說了什麼。這些日子,齊默然對她虎視眈眈的,也在打她的主意,他甚至派組織部一個處長找她談話,徵求她想到哪裡去。餘書紅早已作好離開省委大院的準備,她能僥倖留到現在,齊默然算是很照顧她了,要不然上次她就該挪位子了。高波書記的病情早已傳遍省委大院,確切消息是:高波書記已被確診為腦癱,徹底成了植物人。眼下不只是省委大院,包括政府、政協、人大全都人心惶惶,銀州從此進入了一個特殊時期。 簡單點了幾個菜,打發走服務員,就著茶水,強偉將河化查出的問題說了出來。果然,聽了還不到一半,餘書紅便大驚失色,臉上一片慘白了。 “真的能確定,是他兒子、媳婦幹的?” “目前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但事情一定是他們做的,絕對不會有錯。”強偉道。 餘書紅不說話了,這個消息對她來說,所造成的震動絕不比聽到高波書記腦癱時小。半天,她張開嘴巴,艱難地吐出一句:“老強啊,你這一槓子,捅出大禍來了。” “這我知道。”強偉喝了一口茶,面色沉重地道:“所以才急著找你,聽一下你的意見,下一步究竟該咋辦?” “下一步?老強你還有下一步?”餘書紅猛地站起身,胸口劇烈起伏著:“你馬上住手,這事不是你碰的!” “住手?”強偉吃驚地盯住餘書紅。 “你馬上打電話,告訴你那個張局長,讓他馬上撤出來!”餘書紅的口氣不容違抗。見她驚到這程度,這在強偉還是第一次。上次說老奎的事,她雖然緊張,但那份鎮定卻依然存在,可今天…… “聽見沒有?你不想當政治的殉葬品吧?” “紅姐,這……”強偉難住了。餘書紅的話,究竟聽還是不聽? 這時候服務員進來倒茶水,問涼菜準備好了,要不要現在就上?兩個人忙掩去臉上的驚色,裝作隨便聊天似的說:“等一會兒準備齊了,一起上。” 服務員剛出去,餘書紅就說:“這事不是你查得了的。你有多大分量?你不至於連自己的身份都搞不清吧?” “可我查到了。你讓我怎麼辦?”強偉對余書紅的態度稍稍有些不滿。他沒想到,她會怕到這種程度。 “怎麼辦?你還能怎麼辦,準備捲鋪蓋回家吧。”餘書紅氣惱地說。 “就算回家,我也要把這口蓋子掀開。”強偉較上勁了。其實他是誤解了余書紅。這陣子的餘書紅,心裡想的不是怎麼查案子,而是怎麼保護他。 餘書紅被他的固執勁氣急了。都說強偉是一根筋,以前她對這種評價還多少有些看法,今天這一領教,就徹底明白了:這人比一根筋還一根筋! “就怕你還沒掀呢,你的手腳已被別人捆住了。”她無奈地道。 餘書紅的擔心一點沒錯。就在她跟強偉吃飯的同時,省城另一家酒樓裡,齊默然正在皺著眉頭聽周一粲匯報工作。 週一粲本來是不想急著見齊默然的,她有她的想法。既然上一次齊默然沒把她順順噹噹放在市委書記的位子上,而繼續讓強偉發號施令,那索性就讓強偉為他操心為他負責去,她倒要看看,齊默然怎樣收這個場,會不會有一天后悔得連飯也吃不下。 但這也僅僅是個想法,氣歸氣,真到了關鍵時候,週一粲還是迫不及待就想見到齊默然,週一粲現在已有點身不由己了。她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到底想做啥。更多的時候,她分明又看到一樣東西,正在前方不遠處等著她,只要再加把勁,她的渴望,夢想,還有追求,就都可能實現。 有誰能拒絕這金燦燦的誘惑? 反正她週一粲是拒絕不了,也不想拒絕!哪怕是冒險,她也決心搏上一搏。 這天周鐵山再次找上門來,一進辦公室便說:“大妹子,快收拾收拾,跟我去省城。” “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你就少問兩句,快跟我走。”周鐵山說得很急。 “不問清楚就讓我去,周老板,你把我當什麼人了?”週一粲臉上露出不快。這段日子,周鐵山在她面前越來越沒有顧忌,令她不快。 周鐵山知道她心裡又不舒服了,嘆了一聲,掩上門道:“強偉在查河化集團,我也是剛剛聽說的。” “他查河化集團關我什麼事?河化集團正在跟瑞特合作,查賬也是應該的,你犯哪門子急?” 一聽周一粲又打起了官腔,周鐵山就急了:“哎喲我的大妹子,我都火燒眉毛了,你還有心思拿捏我?快走,快點走啊。” “我不去。”週一粲這句話,倒像是內心裡發出的。畢竟,她跟周鐵山,還沒到那種不分你我的份上,周鐵山這樣怕,不能不引起她的警覺。 強偉查河化集團的事,她已聽說,具體查出了什麼,她卻不得而知。這種時候,是不是該跟周鐵山拉開點距離? 正這麼想著,齊默然的電話到了。週一粲抓起電話,剛“餵”了一聲,就听齊默然說:“怎麼,請不動你是不?”週一粲頭皮一麻,趕忙說:“我正打算上路哩。鐵山也在,我們一道來。” “來不來你自己看著辦。怎麼,還真委屈了你是不?” 齊默然這樣一講,週一粲就斷然不敢再猶豫了,沒敢再耽擱一分鐘,匆匆就往省城趕。到了省城才知道,齊默然急著找她來,正是為了河化集團的事。週一粲並沒急著將聽到的情況說出來,她想,等把齊默然的心思揣摩明白再匯報也不遲。 周鐵山這天卻很是著急,他對河化集團還是不死心。路上他就不停地嚷嚷,如果強偉真敢把河化集團賣給瑞特公司,他豁出命也要把姓強的給廢了。週一粲沒理他,只裝作聽不見。到了齊默然這裡,周鐵山還在大言不慚地說著,齊默然猛地拉下臉:“你想廢誰?你現在就廢給我看!”一看齊默然發了火,周鐵山這才不說話了,不過,他還是一副不甘心的樣子。齊默然恨了他一眼,轉過臉去,讓周一粲先把跟麥瑞小姐接觸的情況說出來。 週一粲不敢再賣關子了,再賣,齊默然就會把火發到她頭上。她捋了捋頭髮,盡量將身子坐端正,擺出很恭敬的姿勢。可是等她張開口,打算將談判的情況匯報給齊默然時,才發現,有些事是說不出口的。 談判進行當中,週一粲的確約見過麥瑞。一方面,齊默然不止一次暗示她,要她盡最大力量把談判阻止住。 “我還是那個意思,投資就投資,別跟收購扯在一起,真不知你們怎麼想的,忽而要投資,忽而要收購,亂彈琴!” 另一方面,週一粲也是不服氣:憑什麼要讓強偉把瑞特公司拉過去?瑞特公司的前期工作,都是她做的,她在麥瑞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她不能眼睜睜望著麥瑞跟強偉合作成功,更不能容忍麥瑞背叛她! 那天晚上,她把麥瑞約到另一家賓館,開門見山地問:“你真想跟強偉合作?” “跟強書記合作不就是跟周市長您合作嗎?”麥瑞說著,眼睛楚楚可憐地望著她。週一粲發現,麥瑞這次到河陽,成熟多了,再也不是最初跟她接觸時的那個未經風雨的大女孩了。 “話不能這麼講,麥瑞小姐。我一開始態度就很明確,我跟強偉,誰幹誰的事,誰走誰的路,互不牽扯。我還是那個願望,投資就投資,少跟河化往一起攪。” “可是談判已經開始了,而且雙方很有共同點。”麥瑞完全是有備而來,似乎早已忘了對周一粲曾經有過的承諾。 一聽麥瑞的口氣,週一粲頓時明白,麥瑞已經不再把她當回事了。這個奸人!她遲疑了一會兒,一咬牙,從包裡拿出一樣東西,不是麥瑞跟歐陽偷情的證據——到了這份上,單憑她跟歐陽那點事,已製約不了她。她拿出的,是另外一個證據。 麥瑞滿不在乎地接過去,只當是跟歐陽約會的照片,心里巴不得周一粲將它散發得到處都是。打開一看,卻傻眼了! 那是麥瑞跟鄰省一位政府官員幽會的照片。照片照得很清楚,麥瑞臉上泛起的紅潮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那位官員更是狼狽,剛跟麥瑞偷完情,衣服還沒穿整齊,就被抓拍到了。 麥瑞臉上一片蒼白。到這時,她才明白上次在省城給歐陽買領帶和皮帶時,週一粲說的“拴住男人”是什麼意思。如果這些照片落到歐陽手裡,她這輩子,就全完了,所有的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週一粲這才說道:“你背著瑞特公司,私自出賣公司情報,為自己撈取好處。你還背著歐陽先生,跟一個老得完全能做你父親的男人上床。這兩件事要是讓歐陽知道,麥瑞小姐,不用我細說,你可能也知道結果吧?” “你……你……你哪兒來的這些?” 週一粲穩了穩神,道:“麥瑞小姐,我實話告訴你,從你擔任西北區代表那一天,我就注意你了。你在西北區所做的一切,我都有證據。就因為你跟這位官員私下的交易,破壞了瑞特跟該省的合作,瑞特公司才將目標轉移到了我省。想不到你到了這邊,又想故伎重演。我倒要問問,強偉給了你什麼好處,不至於也拉你上了床吧?” “週市長,你誤會了,我……我……” “麥瑞小姐,有些錯誤是不能一犯再犯的。你還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如果你仗著青春和姿色,對啥都無所謂,我也就無話可說。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到底怎麼辦,請盡快給我一個答复。”說完,她扔下麥瑞,離開了那家賓館。 麥瑞在那家賓館裡發了好長一會兒呆,才邁著蹣跚的步子,回到了河陽賓館。那個晚上,她最終還是打通了歐陽默黔的電話,忐忑不安地問:能不能調整一下談判方向? 歐陽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問這個,不過他的語氣還是跟以前一樣:“兼併河化是經過董事局反复討論了的,這方向絕不能變。至於談判的細節,你可以自己掌握。” 通完電話,麥瑞絕望地倒在了床上,心想完了,啥都泡湯了,她讓周一粲跟歐陽兩頭夾擊,逼進了死胡同。怎麼辦?到底怎麼辦啊?早知這樣,她就不該認識週一粲,不該聽信她的花言巧語,更不該跟這個女人交心。跟自己比起來,週一粲才是真正的狐狸啊,她麥瑞算什麼? 麥瑞悔得腸子都要青了,接下來這齣戲,她該咋唱?她不想失去這份工作,更不想失去歐陽,但周一粲那番話,卻像刀子一樣,“咔嚓”一聲,將她的兩個夢都給砍斷了。 週一粲,你個狠毒的女人!麥瑞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聲,失聲痛哭起來。 就在麥瑞萬念俱灰、痛苦萬狀的時候,歐陽默黔忽然又打來電話,問她是不是出了啥意外?麥瑞膽戰心驚,拐彎抹角說:週市長跟強書記鬧矛盾,兩個人在這事上爭得不可開交。收購河化,週一粲不同意。 “她不同意?她的胃口也太大了吧!”歐陽略一停頓,又道,“這麼著吧,明天你帶十萬美金過去,送給她,但要留下證據,看她收了錢還咋說。” 麥瑞獲救似的問:“她要是不收咋辦?” 歐陽頓了頓,道:“她要是不收,你就照實說,是我送給她的。”麥瑞急忙應了一聲,心情稍稍有點平靜了。歐陽默黔又道:“麥瑞你記住,這次我們必須把河化拿到手,這是原則。在這個原則下,你要靈活點,一個週一粲,不至於把你難到如此地步吧?” 第二天,麥瑞打電話給周一粲,說公司總部有了消息,希望能盡快跟她見面。週一粲當時在辦公室,接完電話沒多久,就回到了住所。過了一會兒,麥瑞來了。麥瑞把手提袋放下,換上以前那種輕鬆的臉色,道:“週姐,公司總部很感謝你,讓我來表示一下。” “表示?”週一粲看了一眼手提袋,忽然明白了什麼似的,說,“麥瑞,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麥瑞笑笑:“就把你當週姐唄,還能拿你當啥人?”說著,打開手提袋,取出沉甸甸的美鈔。週一粲被眼前這堆美鈔嚇壞了,當即撲上來,叫道:“你拿走,少在我身上動這腦子!” 她的手剛一觸碰到錢上,麥瑞便按下了微型攝像機的快門。幹這事麥瑞在行,一點也不輸給周一粲。 “週姐,既然我拿來了,就不打算拿走。收不收,是你的事。不過歐陽有句話讓我帶給你,不知周姐想不想听?”麥瑞說話的口氣已大不一樣了。 “歐陽?”週一粲警覺地抬起頭,眼睛重新盯住麥瑞。麥瑞今天的表現太不尋常了,週一粲不得不謹慎。 “週姐,實話實說吧,這錢不是我給你的,是歐陽託我交給你的。” “誰託你也不行,你把它拿走!”週一粲的口氣猛地變得嚴厲起來,見麥瑞沒動靜,又道,“你不拿走也好,我這就打電話,讓紀檢委的同志來拿。”說著,真的掏出手機,開始撥號。麥瑞的手輕輕按在她手上:“週姐,何必呢?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別弄得大家都下不了台。” “一家人?麥瑞,我把話跟你說清楚,我跟你,沒一點關係!”週一粲有些急了,臉因激動而漲得通紅,身子也在劇烈地起伏著。見她這樣,麥瑞感覺好笑:“週姐,你不愧是市長啊,說翻臉就翻臉。好吧,我也不跟你磨嘴皮了,你直接跟歐陽說吧。”麥瑞很快撥通歐陽手機,嘀咕了幾句,將手機遞給周一粲。 週一粲本不想接,憑什麼她要聽麥瑞的?但她還是拿過了手機,聽了不到一分鐘,她的臉就綠了,慢慢地變灰變暗,變得看不到半點血色了。 歐陽還在那邊說著,週一粲早已支撐不住,衝著話筒歇斯底里地喊了一聲:“歐陽默黔,你卑鄙!” 麥瑞見狀,知道歐陽點了周一粲的穴,很開心地衝週一粲笑笑,從她手裡拿過電話,風擺柳一樣,裊裊婷婷地出去了。 週一粲重重地倒在了沙發上。 麥瑞走後許久,她仍然陷在怔忡裡,半天緩不過勁兒來。她哪裡能想到,早在她算計麥瑞之前,歐陽就已經在算計她了。歐陽這一手,狠啊! 早在一年前,週一粲因公出國,路過澳門時,歐陽專程從香港趕過來,陪她觀光。她跟歐陽認識兩年了,歐陽對她一直客客氣氣,既尊重又熱情,她對歐陽呢,也有一份好感,覺得他年輕,有為,而且知道體貼和照顧別人。週一粲喜歡跟這樣的年輕人在一起,他們能讓她煥發出一股青春的活力。那次她耐不住歐陽的熱情,去賭城開了下眼界,歐陽非要她試試手氣,她就試了。只試了兩把,歐陽沒說輸也沒說贏,帶她回了賓館。這事都過去一年多了,她早忘了,沒想到,歐陽剛才在電話裡說:“週市長,你也用不著在我面前裝正經,如果你沒忘記的話,上次在賭城,你可是一下就輸掉了三百萬啊。” 三百萬!週一粲快要窒息了。 週一粲終於明白,她已沒了退路。或許她應該先幫著歐陽,順利完成對河化集團的收購? 週一粲並沒有對齊默然講實話,當著周鐵山的面,她向齊默然撒了謊。當然,這謊撒得很圓,齊默然跟周鐵山兩個都沒聽出破綻。她將強偉的做法大肆渲染了一番,向齊默然透露出一個意思:瑞特跟河化的合作,已是無法阻攔的事,憑她的力量,根本奈何不了強偉。 出乎意料的是,齊默然聽了,並沒有責怪她,也沒向她作什麼指示,而是將目光轉向周鐵山:“你電話裡說有人在查河化,這又是怎麼回事?” 周鐵山接話道:“強偉派了一支工作組,在翻騰河化的賬,說是要對河化來一次全面審計,我怕……” “怕什麼?”齊默然這天的表情很怪,似乎聽到什麼都不著急,一副穩坐釣魚台的架勢。他的鎮定反倒讓周鐵山多出幾分不安。本來這消息就是拾來的,強偉派出的審計組到底在搞什麼,周鐵山也說不清。他急著見齊默然,就是害怕強偉把事情談成,那樣,河化這塊肥肉,就永遠也吃不到嘴裡了。 周鐵山一支吾,齊默然便明白,周鐵山並不清楚強偉在做什麼,臉上不覺浮現出一層失望。這些日子他很忙,主要忙在跟高層的聯絡上。這事挺費心力啊。據可靠消息說,省委書記的人選,至今還是一個謎。下面的消息,他最近聽到的少。原本指望著能從他們嘴裡多問出些什麼,可問來問去,一切都還是原樣。他無不失望地嘆了口氣,說:“吃飯吧。” 吃著飯,齊默然忽然又記起了一件事,抬頭盯著周鐵山,問:“聽說你買了強偉的車?” “買了,花了八十萬,把他的車給買來了。”周鐵山說得很自豪,好像乾了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 齊默然凝視著周鐵山的臉,仔細瞅了一會兒。他忽然發現,這張臉很可惡,簡直就是恬不知恥。他真有點懷疑自己的智商了,當初怎麼就能跟這樣一個人扯上關係呢?怎麼就能冒著風險在他身上下賭注呢?這是一張除了貪婪什麼也看不到的臉,更是一張輕狂得不知天高地厚的臉! 那車也是你敢買的?你這是拿八十萬給自己買來殺身之禍啊!你以為強偉簡單啊?他不簡單! 他“啪”地扔了筷子,再也吃不下了。 周鐵山依然沉醉在買車的興奮中。他今天來,坐的就是強偉那輛車,坐在那車上,感覺就是不一樣。一看齊默然扔了筷子,不解地問:“怎麼了?” “牙痛!”齊默然從牙縫裡逼出了兩個字。 餘書紅最終還是沒能說服強偉。強偉主意已決,任憑餘書紅怎麼說,他就是不肯動搖。 “你讓我怎麼罷手?這是七千多萬,不是七萬,也不是七十萬。他們如此囂張,如此置黨紀國法於不顧,河化集團幾萬號工人開不出工資,他們呢?借企業改制,瘋狂掠奪,大肆侵吞,這樣的領導,你讓我怎麼尊重?我強偉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查它個底朝天。我就不信,他齊默然能遮得了天!” 餘書紅不言語了。強偉的性格她了解,他執意要做的事,誰也甭想阻攔。當初發現周鐵山兼併河化的動機不良,他同樣是頂著重重壓力,不顧多人的反對,硬是將這起吸引了全省目光的兼併案給攪黃了。這一次,他怕是會冒更大的險。 “那……你打算怎麼查?”過了好長一會兒,餘書紅問。 “目前還沒什麼計劃。這事要想深查,是很棘手的,我發愁的是力量。不瞞你說,我現在手裡面,沒幾個可用的人。”強偉道。 餘書紅想了想,道:“力量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你得作好應對準備。開弓沒有回頭箭,這事一旦查起來,你就沒回頭路可走。” “我明白,其實從派審計人員進廠那天,我就作好了一切準備。”強偉的聲音很低沉,聽得出,對下一步的工作,他心裡確實沒譜儿,而且所要承受的壓力也的確是非常之大。 兩個人又談了一陣兒,餘書紅忽然說:“你怎麼不讓徐守仁參與進來呢?這事要往深裡查,少不了公安。” “他?”強偉有些意外,眼睛怔怔地盯著餘書紅。 “怎麼,你對他不放心是不?” 強偉點點頭。他對余書紅,向來不隱瞞什麼。 “老強啊,你這個毛病不好,對誰都懷疑,對誰都不放心。其實有些人,沒你想的那麼可怕。必要時,可以放手一用。單靠你自己,就算有過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把啥事都做了。”餘書紅語重心長地說。 強偉似乎並不領餘書紅的情。他在想,餘書紅為什麼要提起徐守仁呢?難道對徐守仁,真不該懷疑?見他沉默,餘書紅淺淺一笑,沒作過多解釋。人她已經推薦過了,用與不用,是強偉的事,她不好再乾預。飯後,她從包裡取出一張名片,遞給強偉:“如果有什麼事需要省廳幫忙,就去找他,他會幫你的。” 強偉看了一眼,名片上那人是省公安廳經偵二處處長李源。這人強偉聽說過,但從沒接觸過。 回到河陽,張局長他們已等在辦公室裡。強偉是在路上打電話讓秘書通知的,要他們在辦公室等他。張局長說:“廣告部原部長孫宏民目前還在河化,擔任集團公司辦公室主任。設備部原部長老陳兩年前已離開河化,據我們了解,此人目前在銀州做生意,搞的還是老本行。另外兩名當事人,暫時還查不到下落。” 讓張局長查當事人的下落,也是強偉的主意。他打算從這些人身上下手,打開缺口,然後順藤摸瓜,引出更大的魚來。 強偉將目光轉向市公安局經偵支隊支隊長何正平:“怎麼樣正平,能不能想個法子,先把孫宏民收審了?相信他嘴裡,一定還有秘密。” 何正平沉默了一陣兒。關於河化這兩起大案,他也是昨晚才聽說的。昨晚,審計局張局長到他家拜訪,說是奉強書記命令,前去給他匯報案子。當時他還有點不信,強書記怎麼會想到他一個小小的支隊長呢?等聽完,他就再也不敢有疑惑了,不只如此,對發生在河化集團的這幾起國有資產侵吞案,他更是震驚得不敢相信。七千多萬!這可趕得上河陽公安局十年來辦過的經濟案標底的總和了。這陣兒,他心裡還是“撲通撲通”的,一想到將要投入到一場特大經濟案的偵破中,他心裡就有一股止不住的衝動。 “強書記你放心,河化集團這些年籤的廣告合同很多,我們會找一個合理的理由,對孫宏民展開調查。” “調查一定要迅速,但同時要做到符合法律程序,絕不能在這上面出問題。”強偉要求道。見幾個人點頭,強偉進一步說:“另外,立即對原二輕系統東陽化工廠廠長展開調查。我不相信,他會一點好處也不得,只要他拿過一分錢,就是同謀。眼下我們雖不能對李敏等人採取措施,但完全可以從這些人身上查起。相信查到一定時候,李敏等人就會自己跳出來。” 張局長默默點頭。年輕的何正平早已躍躍欲試了。 佈置完河化方面的工作,強偉又急著跟許艷容聯繫。許艷容到公安局上任,強偉還沒來得及向她表示祝賀呢。他想,不管怎樣,祝賀的話還是要說的。而且,他也急著想知道小奎一案的進展。電話打通後,許艷容說不在河陽,正在搞外調呢。強偉說:“剛上任就跑外調,你也心太急了吧?”許艷容說:“不是我心急,是案子急。小奎案如果再拖下去,怕是有人又要炸我的辦公室了。”強偉一聽,笑了,說:“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幹嗎老往壞處想?”許艷容也笑了一聲:“我得對得起提拔我的人啊。要不然,我這個爭來的官,幹不了三天,就得下台。” 強偉理解她的心情,也很想說句寬慰的話,可話一出口,卻又變成了命令:“外調回來馬上來見我!你那邊急,我這邊也不輕鬆。”許艷容“嗯”了一聲,掛了電話。聽聲音她好像在車上。 擱下電話還沒三分鐘,門被敲響了。強偉說了聲“進來”,抬頭一看,進來的竟是市公安局局長徐守仁。徐守仁後面,跟著兩個強偉不認識的警察。 強偉請他們坐下,心裡想:莫非餘書紅跟徐守仁說了什麼?要不然他咋來得這麼快?正亂猜著,就听徐守仁說:“強書記,有重要情況向你匯報。” 強偉“哦”了一聲。他見徐守仁的臉色不大好,人也顯得很急,心想,八成是喬國棟這邊有了啥事。他一直想抽個空兒,跟喬國棟談談,他知道老喬心裡有疙瘩,說不定還在恨他呢,但總也擠不出時間。 “說吧。”他衝徐守仁說了一聲。 “老奎這案子疑點很多。調查中我們發現,他的死亡跟人大喬主任關係不是太大,喬主任很可能是被冤枉的。” “冤枉?”強偉不由渾身一顫。徐守仁用的這個詞,顯然刺痛了他。 “說下去。”他點了支煙,抽了起來。 徐守仁接著說:“老奎的死很可能是一場陰謀——有人想藉這件事,嫁禍給喬主任。” “你別用這種模糊語言好不好?既然查出疑點,就說出來。”強偉不滿道。 徐守仁略一猶豫,道:“那好吧,我就把查到的情況先作個匯報好了。老奎的案子我作了兩手準備,一是派人配合人大陳副主任,由他按照省市的統一部署去查,但到現在,那邊也沒查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另外,我讓刑偵二隊的同志們去查,事先給了他們幾個疑點,要他們務必從這幾個疑點入手,尋找突破口。就在昨天,刑偵二隊的同志終於從一個叫馬三的男人口中獲得重要線索。目前初步斷定,老奎是被宋銅幾個害死的,其目的,一是想徹底平息掉小奎死亡案,讓這件案子成為死案;二是嫁禍喬主任,公報私仇。” 強偉對徐守仁的匯報略有不滿,嫌他嗦。這種事兒,挑重點說嘛,別這麼婆婆媽媽的,先講上一大堆,讓人搞不清你到底想說啥。但案子有重大突破,他還是很興奮。他本來就不相信是老喬害死了老奎。他認為這很荒唐。這段日子他所以不過問此案,就是想看看陳木船等人到底想把案子引向哪裡。既然徐守仁已經提前一步,將他的計劃付諸實施了,也省得他再作安排了。 “這個馬三是什麼人?”他問。 “馬三是一個賭徒,總跟老虎幾個一起打牌。”一同來的刑偵二隊的同志補充道。 “能肯定是宋銅做的?” “目前還不能。但馬三說,宋銅跟老虎幾個交代過,要他們把事情做細點,別毛毛躁躁,留下啥腳印。” “腳印?” “是他們的行話,意思是事情做乾淨點,別讓人抓到把柄。” “僅憑馬三幾句話,你們就敢作這樣的推論?”強偉的目光越過刑偵二隊兩位同志的臉,重又回到徐守仁身上。 徐守仁說:“馬三的話只是個旁證。目前已經查明,老奎自殺用的杯子是老虎從接待室拿進去的,憑這點,就可以排除掉喬主任涉案的可能。還有,在對燕子樓包房客人的調查中,有人指證,老虎幾個對老奎有虐待行為,好幾個晚上,老奎房裡都傳出了喊叫聲。老奎自殺那天,老闆娘燕子刻意將二樓一位長住客人換到了三樓。這些事件聯繫起來,基本可以斷定:老奎不是自殺,而是被老虎幾個害死的。” “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強偉越發不滿了。徐守仁一會兒說老奎是自殺,一會兒又說老奎是被害死的,到底讓他聽哪個? “他殺!”徐守仁重重地說。 “證據呢?我要證據!”強偉加重了語氣。 “想要證據,就得依法收審宋銅。”徐守仁好像又跟強偉較上勁兒了。他本來是想把案子匯報得細點,讓強偉能聽得更明白,誰知越匯報越亂,他自己都覺得彆扭。 “那還磨蹭什麼?依法辦事,這是原則。”強偉說。 徐守仁猶豫了,其實他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想請示強偉,能不能對宋銅採取措施,畢竟,宋銅是前任市委書記、市人大主任宋老爺子的兒子啊。 “怎麼?一遇到有背景的人,你們就怕了,縮手縮腳了?”強偉故意拿話刺激徐守仁。徐守仁想讓他表態,他偏就不表這個態。他倒要看看,徐守仁敢不敢越這個雷區? 徐守仁又猶豫了一陣兒,起身道:“強書記,我匯報完了,下一步,我會依法辦案的。”說完,帶上兩位警察,走了。 望著徐守仁離去的身影,強偉忽然想:自己今天是不是有點過分了?都說徐守仁對喬國棟有意見,對他強偉也有意見,怎麼今兒個,他硬沒感覺出來呢? 強偉所說的“意見”,就是提拔徐守仁當局長時市裡面曾經有過爭論。當時一派意見認為,徐守仁踏實能幹,忠於職守,能勝任公安工作。另一派意見卻認為,徐守仁保守,思想老化,無法帶領廣大警員為改革開放保駕護航。兩派意見爭論得很熱鬧,徐守仁的任職一拖再拖。後來在市委常委會上倒是通過了,可到了人大,喬國棟那邊卻又遲遲不作任命。強偉不好乾預人大的工作,畢竟各部門一把手最終能否任命,還要看人大的表決結果。半個月後,他聽到傳聞,說是喬國棟想拿徐守仁跟他較勁兒,因為他喬國棟想提的人沒提起來。就在他打算找喬國棟談話的當天,徐守仁突然來到他的辦公室,要求離開公安系統,去別的部門工作。那次他狠批了徐守仁一頓。徐守仁起先一聲不吭,等強偉批完了,才氣沖沖地說:“我不想成為你們鬥爭的工具。既然你們覺得我不合適,就不應該跟我談話,更不應該將我提到常委會上。” 強偉怒了:“誰拿你當鬥爭工具了?你自己不過硬,還要怪別人,就憑你說的這幾句話,就證明你思想認識有問題!” “不是工具是什麼?強書記,你去下面聽聽,我徐守仁現在成什麼了?有說我是你的人的,有說我是喬主任的人的。我徐守仁雖然不才,但也絕不會因為一頂局長的帽子就把自己賣給誰!” “老徐,你太過分了!” “我是過分,可更過分的是你們。你們啥時候真心為下面的同誌著想過?啥時候又切切實實從工作角度出發過?幹部提拔,對下而言是民主考評,是競爭上崗;對上呢,最終還不都是任人唯親!”徐守仁那天是豁出去了,他後來說話的口氣真是有點瘋。 徐守仁最終還是通過了人大的表決,但這件事,卻在強偉和喬國棟心裡,都留下了陰影。到現在,強偉對他那番話,還是心有餘悸。 但他也承認,徐守仁那番話,還是道出了乾部提拔與任命中的癥結。 就連強偉自己也不敢保證,他在河陽這六年,就沒提拔過不該提拔的人,沒犯過任人唯親的錯誤。包括宋銅,包括左威,都是他礙於宋老爺子的面子,默許下面提拔重用的。 傷疤捂在心裡,他還愣是不讓人揭,這樣下去可不行啊!這一天的強偉,算是自己對自己開展了一場批評。 後來他拿起電話,打到喬國棟家裡,沒想接電話的卻是喬小川。一聽是他,喬小川惡狠狠說了聲:“我爸不在!”就將電話壓了。 宋銅逃跑了! 離開強偉辦公室後,徐守仁怒沖沖回到公安局。他是在生自己的氣,也是在生強偉的氣。他原本想尋求強偉的支持,哪知強偉也會跟他打官腔,說官話。啥時候,這些頂頭上司們說話能透明點,能直白點,不要再跟手下們打啞謎啊?他這麼想著,衝刑偵二隊陸隊長說:“馬上收審宋銅幾個,行動要快!”陸隊長剛一猶豫,徐守仁就發了火:“怎麼?你們也怕了是不?立即採取措施,出了問題我徐守仁一個人擔著!” “是!”陸隊敬了個禮,轉身就往外走。徐守仁又在後面說:“同時跟許艷容那邊取得聯繫,立即傳喚招待所老闆蘇燕子!” 陸隊帶著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宋銅的辦公室。辦公室沒人,值班民警告訴他,宋銅幾個去了華都賓館,半小時前接到報案,說有人在華都賓館販賣搖頭丸。他們又火速趕往華都賓館,在一間套房裡,老虎幾個剛剛坐上牌桌,就被銬上了手銬。但是沒發現宋銅,搜遍了賓館,也不見宋銅的影子,那個姓江的警察也不在。 “宋銅呢?”陸隊問老虎。 老虎齜牙咧嘴笑了笑,道:“不知道。” “老虎,你涉嫌虐待致死在押嫌疑人老奎,聰明的話,就說出宋銅的去向。人命關天,你不可能自己扛著吧?” “你嚇唬誰啊?姓陸的,這手銬你能戴上去,就怕取不了,到時候讓你哭都來不及。”老虎的氣焰極為囂張。 “我壓根兒就沒想取下來!”陸隊拍了下桌子,警告道,“你如果再不說出宋銅的下落,將來只會罪加一等。” “少跟我嗦!你憑什麼抓我?姓陸的,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帶下去!”陸隊沒時間跟他熬。宋銅會不會提前聽到風聲,跑了? 半小時後,前往宋家搜捕的人員回來了。宋銅家沒人,他老爺子那邊,也不見他的踪影。 “一組去電信局,查他的通話紀錄,看半小時前他跟誰聯繫過。另一組立刻上高速公路,命令沿線各檢查站,發現他的車,立即扣留。” 陸隊剛說完,有個警員便湊到他耳邊,低聲道:“陸隊,宋老爺子大發雷霆哩。” “他發?我還沒沖他發呢!”陸隊說完,就急著去見徐守仁。來到徐守仁辦公室,見徐局正在接電話。從表情判斷,來電話的一定是宋老爺子。果然,接完電話,徐守仁就發起了火:“什麼東西!在河陽當了多少年太上皇,當得都不知天高地厚了,還真以為自己是老虎屁股摸不得了!” 等聽完匯報,徐守仁就有些傻眼了:“不可能啊!這麼短的時間,他不可能聽到消息啊!” 兩天后,陸隊他們還是沒查到宋銅的去向。至此,徐守仁才確信:宋銅真的是聞風而逃了! 許艷容這邊,也取得了重大突破。許艷容外調,正是去了新疆,她想進一步獲得林芳的證詞,同時也想查明小奎這些年在新疆到底做了什麼?當初小奎跟媳婦酸果兒離婚,許艷容依法調查過小奎的家庭財產,證實小奎有六萬多元的銀行存款,這錢是小奎夫婦倆養豬得來的。法庭判決時,依法判給酸果兒三萬五千元,加上孩子的撫養費,小奎應該一次性向酸果兒支付人民幣五萬八千二百多元。後來由於這錢落實不了,酸果兒倆娘才鬧到了法院,迫於無奈,此案才轉到執行庭強制執行。 許艷容不虛此行,不但從新疆一家農場查到小奎跟人合夥買地的事,還從合夥人那兒得知,王軍跟馬虎到新疆執行案件時,小奎曾給過馬虎一萬二千元,是從買地款裡給的。馬虎跟王軍並沒立即帶走小奎,要小奎想辦法湊齊六萬元,說交了錢他們就可以不帶走小奎。一周後,小奎又將藉來的一萬元交到馬虎手裡,說只有這麼多了,他買了地,把錢全都投了進去,實在拿不出更多的,請求法院再寬限一段時日,他一弄到錢,就馬上寄來。馬虎拿了錢,笑哈哈說:“行啊小奎,有你這個態度,我們就放心了。這次先不帶你回去,下次我們來時,如果拿不到剩下的錢,就別怪法律無情了。” 誰知第二天晚上,小奎跟合夥人剛剛吃完飯,一輛警車開來,不容分說就帶走了小奎。 馬虎跟王軍先後兩次從小奎手裡拿了共計兩萬兩千元執行款,但從小奎死到今天,他們也沒向法院提起過這事。倒是小奎死後,兩個人拿著醫院出具的五千多元的醫療費還有一千多元的屍體看管費,多次找酸果兒討要,結果逼得酸果兒悲傷絕望,投井自殺! 許艷容還從林芳那兒了解到,那天在列車上,小奎受不了折磨,跑出來跪在過道裡喊她救命時,好像提到過錢的事。林芳還說,馬虎跟王軍匆匆下車後,她在打掃衛生時撿到一個飲料瓶,裡面裝的居然是尿。可見,他們一路上是怎麼折磨小奎的! 周濤這邊也有收穫。周濤不愧是周濤,他巧借王軍嫖娼這件事,準確地拿捏了王軍的心理。王軍結婚不久,妻子在河陽教育學院當教師,無論家庭出身還是本人條件,都要比王軍強。王軍最怕嫖娼的事傳到妻子耳朵裡。周濤虛晃一槍,說再不交代就要通知家屬前來領人了,硬是撬開了王軍的嘴巴。王軍承認,兩萬多的執行款是他們拿的,事後全部交給了左威。他跟馬虎心裡不服氣,這才拿著醫院的發票去找酸果兒要錢的。王軍還順便交代出,這一年多時間,他跟馬虎先後交到左威手裡的執行款,不下四十萬。左威說是先存放在單位小金庫裡,等這些案件了結了,再跟大家分紅。對列車上虐待小奎一事,王軍卻一口否認,還是堅持他原來的說法,小奎是由於心髒病突發死去的。 聽完匯報,許艷容說:“王軍是想把左威咬出來,心想有了這棵大樹,他們都能安然無恙。小奎的事他當然不肯輕易承認,毆打致死人命,那是要吃槍子的,王軍這點腦子還是有的。” “接下來怎麼辦?”周濤請示道。 “這還用我說?”許艷容笑著反問。 周濤馬上會意:“我這就辦手續,爭取第一時間控制左威。” 時間已到了半夜,左威家裡,卻是一團糟亂。 宋梅真是氣得要跳樓了。這些天她為了丈夫左威的事,跟弟弟宋銅兩個東奔西跑,不但要挨老爺子的罵,還要厚著一張醜臉去求那些她本不想求的人。就在這節骨眼兒上,左威這畜牲,竟然還有心思跟野女人鬼混! 下午宋梅是在娘家吃的飯。弟弟宋銅一出事,這個家突然就亂得一塌糊塗。老爺子暴跳如雷,見誰罵誰,罵聲能把樓頂掀破。母親打電話,讓她過去勸勸老爺子。宋梅剛進門,老爺子就指著她鼻子罵:“跑來做什麼?看我笑話是不是?回去告訴你家姓左的,他做的事別以為人家不知道,下一個,就該輪到他了!” 宋梅趕忙安撫老爺子:“爸,你別氣壞了身子,不就這麼點小事嘛,看把你氣的。放心,啥事都會過去的。” “放心?你讓我怎麼放心?一個跑了,一個馬上又要被抓了,我辛辛苦苦乾一輩子,圖個啥?還不是為了你們?你們倒好,一個個淨幹些沒屁眼的事。還讓我放心,我這心都快要急爛了!” 見老爺子罵個沒完,母親悄悄拉她進了廚房,小聲說:“銅兒沒跑,他就在河陽。” “啊?”宋梅吃了一驚,她還以為弟弟真逃走了。母親又說:“先不要跟你爸說,他這個人,一激動啥都做得出來。有空你去看看銅兒,讓他留點神,這陣兒先不要出來,就蹲在陳主任家。我正跟你大弟弟商量哩,讓他跟省上說一聲,不信他姓強的真敢把銅兒抓進去。” 宋梅安撫了一陣老爺子,不見效果,硬著頭皮吃完飯,碗一擱就去了陳木船家。按母親的說法,這一次幸虧陳木船幫忙,要不是他提前聽到消息,打電話將宋銅叫到他家,怕是這陣兒,宋銅早已落到強偉手裡了。 來到陳木船家,宋梅先是說了一堆客氣話。陳木船笑著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老爺子對我有恩,我陳木船不是那種知恩不報的人。”宋梅的鼻子一下就酸了,想想,從老爺子下台到現在,多少張熱臉冷了,那些當初從老爺子手裡得過實惠的人,那些靠了老爺子的提攜爬上去的人,如今在街上見了,都恨不得躲著走。這些天宋家接二連三出事,還不知有多少人幸災樂禍哩。她感激地說:“陳主任,你的大恩大德,我宋梅記住了。等我大弟回來,我一定跟他說,你對宋家的恩,宋家一定會加倍報答。”陳木船道:“大妹子客氣了,咱先不說這個。現在關鍵是想辦法,把眼前的事對付過去。”宋梅“嗯”了一聲,就去臥室看宋銅。 宋銅躺在床上,抽著煙,正樂滋滋看電視哩。他這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哪像個命案在身的人?宋梅不由嘆了一口氣。這些年,她沒少提醒過這個弟弟,勸他為人低調點,工作認真點,別像以前那樣,啥都靠著老爺子,該到他自己為自己打算的時候了。可宋銅哪聽得進去啊!有時候她想:宋銅跟左威,真像一對親兄弟! 看見姐姐,宋銅懶洋洋地起身,問:“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宋梅忍不住就發起了火,“你惹了禍,自己倒逍遙自在。爸和媽都急死了,你倒好,還有心思看電視。” “不看電視幹啥?又不能出去轉。”宋銅嘟囔道。 “你還想著轉?你去外面聽聽,風聲有多緊!強偉現在恨不得挖地三尺,把你給挖出來呢。” “姓強的他是活膩歪了,逼急了,老子把他一家做掉。” “敢!你都三十好幾的人了,說話怎麼還跟孩子似的。”宋梅真是要讓這個不爭氣的弟弟給氣死了,但眼下,她又不能說得太狠,便簡單數落了幾句,又叮囑他一番,要他安安分分呆在陳主任家,哪兒也甭去,她和爸媽正在想辦法呢。 “我哥呢?他不能見死不救吧?”宋銅忽然問。 “這時候想起你哥了,你干那些事的時候呢?” “我幹什麼了?我什麼也沒幹!”宋銅吼道。 陳木船遞個眼色,示意宋梅別說了。宋梅會意地走出來。陳木船道:“這邊你放心,他暫時還聽我的,強偉他們也不會猜到人在我這兒。我不放心的是你家裡那位,聽說強偉已讓許艷容查他了,他可千萬不能再有什麼事啊。” 一句話說的,宋梅心裡越發陰沉。跟陳木船扯了幾句,心裡終是有事,坐不穩,便告辭出來。 回到家,不見左威。打電話,手機通著,左威卻不接。連打幾遍後,左威竟將手機關了。宋梅的火就再也壓不住了。她最恨左威關手機,拿著電話卻不接,不是心裡有鬼是什麼?宋梅斷定,左威一定是跟王艷那個小妖精在一起。關於左威跟王豔的風流事,宋梅也是在左威被停職後才得知詳細情況的,要是在以前,法院的人哪敢跟她說啊。宋梅還打聽到,左威在新開發的陽光住宅小區給王艷買了套新樓房,一有機會,兩人就在那兒鬼混。 宋梅氣沖衝來到陽光住宅小區,跟保安一打聽,左威果然在兩個小時前鑽進了王艷家。呸!還家呢!拿著老娘的錢給婊子買樓房,出了事卻讓老娘東奔西跑,這事也只有姓左的能幹出來。宋梅就這性格,跟別人她還能講點理,說話做事也不至於那麼粗魯,可只要一提自己的男人,啥話臟她就挑啥話罵,光罵還不過癮,她還想拿把剪刀,“咔嚓”一聲,將左威那玩意兒剪下來,看他還在外面找女人不! 宋梅來到二單元三樓,使勁敲門。裡面沒動靜,再敲,還是沒動靜。宋梅就徹底惱了。今晚她要是不把左威逮回去,她就不姓宋了。她掏出手機,就給110打,說是陽光小區出了人命案,要他們快來。不大工夫,110真趕到了。宋梅煞有介事地指著門說:“兇犯就在這家,裡面死了兩個人。”110的隊員就衝裡面喊話。到了這時候,左威再不出來,事情就大得沒法收場了,只好垂頭喪氣地打開門,正要跟110的隊員解釋,宋梅猛地撲上去,一把就將左威的臉抓破了。 110有個隊員認識左威,一看王艷也在裡面,知道是老婆捉姦來了,幾個人嘀咕了幾句,警笛一響,回去了。 110撤走後,宋梅便拉開架勢,跟王艷幹起來。 這天王艷也是一肚子火。弟弟王軍被抓幾天了,左威還不把人弄出來,她急得嘴上都起泡了。要不是左威,弟弟也不會去辦那個小奎的案子,更惹不上這殺身之禍。她要左威馬上想辦法,趕明兒就把弟弟弄出來。左威現在哪還有辦法啊?他自己的麻煩事還理不清呢。王艷哪管這些,左威不打電話托關係,她就不讓左威回去,害得左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宋梅打電話時,他正跟王艷吵架。王艷罵他窩囊廢,跟了他這些年,啥也沒撈到,還把弟弟搭了進去。左威惱羞成怒:“王艷,你講點良心話好不?這些年我哪兒虧待你了?吃的,穿的,哪點比別人差?” 王艷杏眼一瞪:“姓左的,我跟著你,難道就圖個吃穿?” “你還想圖啥?” “圖啥?我啥都想圖,你有嗎?” “王艷,你別貪心不足!這樓房二十多萬,這一屋的家具,少說也值十來萬。還有你從我這兒拿的錢,全部加起來,有五六十萬,你還不知足?” “我知足個屁!”王艷猛地吼了句髒話,“姓左的,你以為憑這幾個臭錢就能打發我?我為你犧牲了青春,犧牲了姿色,就算賣淫,這些年我也能賣他個百十來萬,就一套房子,值得你每次都掛在嘴邊上?” 左威徹底沒話了,到了這份上,他還有啥話可講? 宋梅跟王艷乾了一仗,沒討到便宜,左威又站在那裡,不幫她,一怒之下,她撲進廚房,拎了菜刀出來,要取王豔的命。王艷這才怕了,從屋裡衝出來,跑到樓下大喊救命。左威怕真弄出事來,拉上宋梅就往小區外走。 等回到家,時間已近午夜。宋梅還不甘心,接著又跟左威鬧。這一天,左威真是讓兩個女人鬧得不想活了。但他萬萬沒想到,鬧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還沒來得及將臉上的血污洗淨,周濤便帶著人撲了進來。 兒子潛逃,女婿被抓,宋老爺子這心裡有多惱火,可想而知。 從上午十點到現在,宋老爺子一直在打電話,但電話關的多,通的少,即使打通,得到的答復也比他想像得要冷淡,要令人失望。宋老爺子並不怪這些人,人走茶涼的事他經見的多了,官場上的事向來如此,宋老爺子心裡早已有了準備。但他打完一個,還是習慣性地要在筆記本上記上一筆,至於記下做什麼,他沒想過,也沒時間想。多少年來,宋老爺子養下了很多習慣,這些習慣至今都還保持著,改不了。 一圈打完後,並沒有人想站出來幫他,說關心話的倒有幾個,但那種關心,在缺乏誠意的前提下,聽上去就很假。宋老爺子感到整個世界都在嘲笑他。 快近中午時,他將電話打給徐守仁,開門見山道:“你調查案子我不反對,但搞得這麼興師動眾,有必要嗎?” 徐守仁說:“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想輕描淡寫怕是不成了。” 宋老爺子說:“你這是拿皮帶抽我的老臉哩,知道不?”徐守仁說:“知道。” “知道你還要這麼做?”宋老爺子突然抬高聲音。 “我是秉公辦案,由不得我自己。你當年不是也教導我們,要我們忠於職守,堅持原則嗎?” “少給我來這一套!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你甭拿我說過的話來噎我。現在你是在動我,在出我的洋相,這事怎麼解釋?” “現在我沒辦法解釋,只能等案子調查完。”徐守仁回答得很有耐心。宋老爺子聽了,卻感覺徐守仁在給他上政治課。 “別的我不說了,抓人至少應該先跟我通個氣吧?”宋老爺子說。 “這氣不能通,如果真有啥冒犯處,還望老領導多擔待。有些事,也想請你站出來,支持我們一把,畢竟你兒子跟女婿犯的不是一般事兒,這點我想老爺子比我更清楚。” “姓徐的,你太過分了!”宋老爺吼了一聲。他完全沒想到,徐守仁會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 “別忘了當初是誰把你提拔到副局長位子上的!你也想恩將仇報啊,徐守仁,我看錯眼了呀。” “老領導,這麼說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提拔了我,這我沒忘,但不能因為這件事,就讓我放棄最基本的原則吧?” “你混蛋!”宋老爺“啪”地摔了電話,“忘恩負義,都是些忘恩負義的東西!” 罵完,宋老爺子就僵在了沙發上。這時他才感覺到,河陽的風向變了。都說強偉是個有勇有謀的人,他還不信。再有謀,他能把河陽這塊天變了,變成他強偉的?再有勇,他能在我這一畝三分地裡翻筋斗?現在看來,強偉不但改變了河陽的天空,而且在河陽翻起了筋斗,翻得還很大。 到了這時候,宋老爺子就不得不相信週一粲說過的話了:強偉在河陽臥薪嘗膽,目的,就是把河陽鬧得翻江倒海。 宋老爺子發了一會兒怔,正要抓起電話打給齊默然,家裡來人了。保姆打開門,進來的是人大副主任陳木船,陳木船身後,跟著公安局一位副局長。 宋老爺子趕忙起身,以少有的客氣與熱情迎接了二位。他的熱情令陳木船不安。宋老爺子可是全河陽有名的宋冷臉子,以前在台上時,他何時給人敬過一支煙,沏過一杯茶?可今兒個,這些事他全做了,而保姆卻站在一邊,愣是插不上手。宋老爺子殷勤地替他們沏了上好的鐵觀音,敬上中華煙,拿眼神打發走了保姆,然後道:“二位這時候能來寒舍,我宋某感激不盡啊。說吧,不要瞞我,有啥壞消息,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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