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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紅色關係 于卓 2768 2018-03-20
晚上,範久鳴請能源局領導吃飯,一肚子委屈和怨恨李越季,有意不去吃這頓飯,拿酒桌曬一下範久鳴。然而當這個念頭一閃過,她就控制住了這股異常的情緒,因為她明白此時就跟範久鳴叫板,不是聰明之舉,胳膊扭不過大腿不說,煙灰缸也不是盛菜的碟子,煙灰缸就是用來裝煙頭的這個道理,也一塵不染地擺在面前。上江市是被一個人的兩隻腳踩住的,你李越季現在還沒有能力耷拉下眼皮跟範久鳴說話,硬要擺那個不屑一顧的譜,到頭來吃虧的只能是自己。 無可奈何,李越季只好打掉門牙,不聲不響往肚子裡咽。 可以想像,這頓飯的氣氛,吃不到開心的程度,所以草草了了就收了場。再一個原因是吃飯前,範久鳴和馮仲私下約定,散場後去老地方喝茶。 範久鳴先馮仲一步走進雅香居茶樓,幾分鐘後,馮仲就趕來了,進了他們常用的沁園。

今天他們叫的茶是極品碧螺春。每次人多的時候,不好拿出具體的事來談,他們就叫鐵觀音,那樣可以一邊品茶,一邊欣賞茶藝,玩的是一個輕鬆的氣氛。 範久鳴把玉溪煙放到小桌上,盯著馮仲,莫名其妙地苦笑了一下。 馮仲也掏出軟中華,放到小桌子上,望著範久鳴這張苦笑的臉微笑。 桔黃色的壁燈光,灑到哪兒,哪兒就溫馨一片,此時沁園裡的氣氛,倒更適合一對情侶談情說愛。 我說老兄,你今天跟李市長,究竟怎麼了?馮仲點著煙,直奔對方心裡問。 嘴,長在她身上,我哪能知道呢?範久鳴說,聳聳肩,有些玩世不恭。 其實範久鳴今天給李越季出這道難題,多少有點一時衝動的意思,而並非是老謀深算的提前安排。如果說,他範久鳴那一刻不想起那件事,或是想起來了情緒不受影響,那他也就不會難為李越季了。

昨天晚上,省城有人給他傳話,說李越季這次進城,在張副省長面前說了一些不利於他形象的話,範久鳴就問對方的消息來源是否可靠,對方就把他挖苦了一頓,說今後再得到這樣的機密信息,說什麼也不告訴他了,範久鳴只得連連改口,拿好聽的話把對方的嘴給堵住了。放下電話後,範久鳴就核計開了,李越季能在張副省長面前,打出什麼小報告呢?移交上的道,自己都主動讓出來了,而其他方面,近一個時期兩人間也沒什麼磨擦,要是有點什麼的話,也就是華山鎮鎮長的事,可是在處理這個她提拔上來的鎮長時,自己給她留夠了情面,不然早把那小子扒光了,還能像現在似的,給他留下背心褲衩…… 然而讓范久鳴始料不及的是,李越季今天的智商會如此有問題,就算是自己對她搞了一次突然襲擊,可她的基本素質也不至於這麼沒譜吧?範久鳴那會兒僅僅是想拿這個大場面,嚇唬她一下,拿事給她個警告,也就拉倒了,卻是想不到她能演砸了!由這個糟糕的結局,範久鳴對這個女人就動了一些憐憫,這才張羅了晚上的飯局,意在緩和一下與李越季之間的關係,適當的時候再從酒杯裡,找些輕鬆話安慰她幾句,不然的話,範久鳴今天也沒有請大家吃飯的心情,他今晚就想跟馮仲出來喝茶。

那就怪了,按說李市長的閱歷能力,不該在這個水平上呀,她肯定是心裡有事。馮仲說,一副饒有興趣的表情。 不會是讓你們能源局的移交實施細則,給折磨成這樣的吧,馮老弟?範久鳴說,用一根手指頭把額頭前的一綹頭髮,輕輕挑到頭頂上。 自從移交這件事落到上江市以來,範久鳴這還是頭一次單獨跟馮仲在一起的時候說出移交這兩個字。照他倆魚兒離不開水的關係講,他倆似乎應該把移交這兩個字,時常掛到嘴邊上才對。 然而偏偏不是這樣! 市局間官場的微妙和真締,就在這裡,公事有公事的處理形式,私事有私事的往來渠道,即使是交叉作業,也輕易不留下痕跡,這才是高手之間的遊戲規則。 還是說說,東能公司的事吧,馮局長。範久鳴呷了一口茶,唇齒間,滴下哧的一聲,音很短,音質叫好,很講究的品茶做派。

範久鳴扯出來的這個話題,應該是他倆今晚的主談話題。 不會是外地的風,吹動了咱這裡的草了吧,范書記?馮仲問,把正燃著的煙,插進嘴裡。 你這又是因何敏感呢老弟?範久鳴說,要是聽到了什麼頭破血流的消息,家破人亡的傳聞,你說咱們倆,還能坐在這裡抽煙喝茶嗎? 馮仲淡淡一笑,把一截煙灰,磕進煙缸。 也許,這兩位廳局級領導,都在東能油品銷售股份公司這個地方,陷得太深了,所以話題一觸到這兒,彼此就本能地顯現出了摻雜著疲乏的多疑。 唉,想要動動人吧,現在看來,也不是件好下手的事。範久鳴自言自語。 馮仲望著壁畫道,都是煮熟的鴨子了,還能再飛起來嗎?范書記,咱們要想把今後的覺睡穩當了,也只有你管好郭田,我捆住畢慶明,只要他們不出事,咱們腳底下踩著的地,也就晃動不起來了。

範久鳴和馮仲話裡的意思,儘管調子不高,卻也是都帶出了重組東能公司的真實渴望。 更換東能公司領導人的念頭,可以說他倆早就背靠背動過多少次了,然而每一次也僅僅是在自己的腦子裡晃一晃而已,誰都不肯先拿自己的人開刀,唯恐萬一失手,現有的利益平衡格局就不復存在了,眼睜睜看著這個錢口袋和糧倉,任由對方來支配,所以說,過去他倆也就從未把更換人的事,當成一回事拿到嘴邊上來議論,玩真格的,誰都冒不起有去無回的風險。 至於說江小洋嘛……馮仲欲言又止。 範久鳴抬起頭,表情恍惚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把臉上不合時宜的色調,調整了過來,而且嘴裡還弄出了一些悠閒的動靜。 聽到什麼了?馮老弟?範久鳴一動嘴,話就快速彈了出來。

那倒沒有,范書記。我的意思是,一個女人嘛,還是好控制的。馮仲笑道。 範久鳴與江小洋究竟是什麼關係,馮仲心裡雖說一清二楚,可他過去從沒有在範久鳴面前,表示出半點興趣,也從不拿這個女人跟範久鳴打哈哈,彼此間一個難得糊塗,就全打發過去了。 嘴上淡漠別人的隱私,尤其是同船者的隱私,這也是另類政客之間,一種默契合作的姿態。 哎馮局長,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就是前陣子,畢總往香港一個帳號上,匯出了一筆大款,大概有七百來萬,不知你知不知這件事? 馮仲臉上沒什麼變化,倒是心裡騰起了一塊陰影。 怎麼,畢總沒跟你匯報這件事?範久鳴趁機瞪大了眼睛,追上一句,我還以為你知道呢? 馮仲確實不知道這碼事。不過他明白,範久鳴的話裡,沒有多少水份,手裡攥著財務總管江小洋,錢來錢去的途徑,他範久鳴還能看不見影兒?

馮仲問,你是覺得,這裡面有什麼問題? 這我就不好說了,畢總的精明,你老弟難道不比我有數?範久鳴搖搖頭。 馮仲點點頭,捏著下巴不吱聲了。 哎,有時候啊,還真盼著來一場大地震,轟——範久鳴猛地張開雙臂,做出一個往外拋東西的動作。 馮仲咂了一下嘴,坐直了,笑道,你活夠本了,我還差幾年呢。算了范書記,別胡思亂想了,活一天痛快一天吧,你算算,再能活,一個人又能活多少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個人一生的天數,也不過是拿一個萬字來計算。唉,甭想那麼多了,再說我們活過去的那些天裡,大部分時間,還是交給革命事業了嘛,沒有光亮的日子,怎麼說都是有限的,對吧范書記?范老兄?範大哥? 範久鳴噘著嘴,身子朝後一傾。

馮仲感嘆,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範久鳴盯著馮仲,直到盯得馮仲臉上生出了疑色,才突然哈哈大笑,像是在什麼事上過足了什麼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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