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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首長秘書 于卓 5637 2018-03-20
眼看為期二十天的還貸償息日就要到了,趙松到處找不見白石光的影子,問到馬義那裡,馬義說白石光還在山西,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趙鬆心裡一慌,就打電話向李漢一匯報了情況,李漢一聽後,不驚不慌地說,趙經理,事情未必像你說的那樣複雜吧?還貸期,不是還有一兩天嘛。 聽李漢一這火燒屋頂不愁水的口氣,趙鬆心裡又虛了一層,埋怨自己剛才在電話裡不冷靜,隨隨便便懷疑李局長介紹的人,李局長能高興嗎?然而沒過多久,趙鬆又覺得自己的懷疑有一定道理,這年頭的事有什麼準呀,萬一白石光連李漢一也矇騙了呢? 不行,趁日期未到,還是防著點吧,也算是對領導負責。趙松打電話問財務科長,現在公司賬面上還有多少錢?科長稍後回電話,告訴他可流動資金還有六百一十多萬。

趙松打算找家信得過的單位處理一下,賬面上只留幾十萬做做樣子。然而他心裡明鏡似的,此舉防風躲雨的意義不大,屬於跑和尚廟還在的小伎倆,真要是出了事,早早晚晚還得替白石光補窟窿,但終歸還是一種積極應對的策略,到時也好有個調頭的空間。 下午一進辦公室,趙松還在核計找什麼地方藏錢時,局黨辦打來電話,叫他馬上過去有事。 趙鬆心裡七上八下地來到局黨辦,黨辦主任一見他,就笑瞇瞇地說,好事,你皺什麼眉頭嘛?臨時決定,把你增補進局領導下基層慰問小組,你這就回去準備準備,明早八點出發。說罷拿起辦公室桌上一套半新不舊的工作服。 趙松是基層領導,他知道一線工人都管這半新不舊的工作服叫情感道具。 趙松接過工作服,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

此類慰問活動,幾乎年年都有幾次,組織十幾個在崗和離崗的局級領導,到局基地以外的施工現場轉轉,走走停停,一路慰問下來,怎麼也得十天半月。過去,倒也有處級幹部進此類慰問組,可那些人都是些資深輩高的處級幹部,自己算什麼呢? 別彆扭扭出了黨辦,趙松覺得這裡面問題不少,這個節骨眼上突然讓自己下去,萬一擔保的事砸了誰來扛?那樣的話,不是給李局長添亂嗎? 趙松越想越不是個事,就拐到了李漢一辦公室。 李漢一見了他,臉色有點意外,但很快就調整過來了,用手勢招呼趙松坐,趙松沒坐,站著說,李局長,我進了下基層慰問小組,明天一早走。 李漢一笑道,噢,我脫不開身,要是能騰出時間,這次我就帶隊下去了。 趙松看看手裡的工作服,猶豫道,李局長,我擔心擔保出問題。

李漢一笑出了聲,背過身說,趙經理,你多慮了,放心去吧。對你來講,這可是一次機會,你明白嗎? 趙松從話裡聽出來,自己下去慰問這件事,李局長是心裡有數。 李漢一道,擔保能出什麼事?就算是出了問題,你不也得往我這裡跑嗎? 趙松張不開嘴了。 趙松走後,李漢一站到了窗前。不多時,他就看見趙鬆上了車。 擔保擔保,趙松哪裡會知道,此時此刻的李漢一,就盼著擔保出事呢,擔保出岔子對他來說是一件大喜事,因為到那時蘇南在兩個億上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了,不想被拴住也得給纏住,兩個億不想全給二局也得全給。拿三百萬換來兩個億,怎麼比量,都是丟芝麻撿西瓜的買賣。 孫處長上樓時,不斷有人跟他打招呼,但是他木著臉,誰也不搭理,徑直來到袁坤辦公室,袁坤正跟一個副局長說話。

孫處長盯著副局長說,你先出去,等我說完了,你再進來。 袁坤和副局長一聽這話,都愣傻了。 袁坤覺得孫處長的情緒不對勁,不是一般的不對勁,就暗中遞給副局長一個暫時離開的眼神,副局長瞪了孫處長一眼,悶悶不樂地走出去。 孫處長說,袁局長,我聽說二局那個趙松,給一個姓白的人,擔保了三百萬貸款,現在姓白的跑了。 這信息是孫處長女兒傳來的,他女兒正跟市金融系統的一個小伙子搞對象。 袁坤心裡一跌宕,忙問道,那人叫白什麼? 孫處長說,是叫……白什麼光。 袁坤心里格登一下,脫口道,白石光? 孫處長思索道,白世光,對,是叫白世光。 袁坤望著孫處長,孫處長哼了一聲,一針見血地說,趙松要倒霉了,李漢一也跑不了,袁局長你現在有機會搶到兩個億了,你馬上拿這件事往部裡捅,捅它個滿城風雨,捅它個烏煙瘴氣,捅它個亂七八糟,攤它個雞犬升天,捅它個稀哩嘩啦,捅它個山呼海嘯,嘩啦一下子把二局捅垮!

聽下這些話,袁坤頭皮直發麻,心說眼前這位,還是孫處長嗎?聽說他這些日子裡神經兮兮,原來還真是這麼回事。袁坤想,孫處長這是怎麼了?受了什麼刺激?還是……他那腦子不會是真的有問題了吧? 東風吹,戰鼓擂,袁局長你說一局二局誰怕誰?孫處長說。 袁坤臉上泛白,不敢出聲了。 過河拆橋,卸磨殺驢;扇陰風,點鬼火,官場上就這麼回事!說完,孫處長看也不看袁坤一眼,轉身走了。 袁坤兩條呆滯的目光,被孫處長的背影拖出了門外。 袁坤搓把臉,捏著腮幫子,有氣無力地坐進沙發。 袁坤暫時把不可思議的孫處長放到一邊去,專心琢磨著擔保的事。他想是該完結了,白石光在兩個億上,給大家畫出了句號! 後來他又問自己,趙松給白石光擔保,溫樸事先就沒有聽到什麼風聲?

將近五點,李漢一如不速之客進了袁坤辦公室,袁坤強打精神應酬。 袁坤的目光在李漢一臉上轉悠了一會兒問,是什麼風,把李局刮我這裡來了? 李漢一摸著下巴問,我是不是氣色難看?臉上的肉也少了? 袁坤笑道,哪裡,瞧李局這氣色,不像是吐過血絲的人。 李漢一也笑笑,道,老袁,我今天是來給你送砲彈的,你別客氣儘管轟我就是了! 袁坤沒聽懂他的意思,斜著目光看他。 李漢一愁著臉,把趙松給白石光擔保三百萬的事說了個大概,袁坤聽後一言不發。 李漢一說,看樣子要出事了,嗨,老袁,我怕趙松到時承受不住,讓他暫時離開東昇迴避一下。老袁,你也知道,蘇部長近來身體不佳,這點小事要是讓他上點大火…… 袁坤知道李漢一在這兒賣的是關子,就沒做出什麼反應來。

李漢一接著說,你市里關系多,我知道貸款銀行的許行長,平時跟你稱兄道弟,你說你不幫這個忙誰幫忙? 袁坤點了一支煙,以攻為守地說,李局長,你就不怕我幫倒忙? 李漢一笑道,事到如今,倒忙也是個忙啊,袁局。 袁坤想,他這麼直來直去,究竟是要達到什麼目的呢?看來他跟孫處長剛才來放炮的動機不會一樣,他又沒有神經兮兮。按常理說,這種事擱在以前,他李漢一死活要瞞著自己,怎麼可能主動跑來說清楚呢? 袁坤一時理不出頭緒,索性半真半假地說,李局,剛才你說的話,我可是一個字也沒聽到耳朵裡去! 李漢一站起來說,得得得,使不使勁,使多大勁,你老兄就看著辦吧!現在咱換個話題,晚上我請你吃飯,這事不難辦吧? 袁坤說,那你可別擺鴻門宴什麼的,我肩上還有你給的重任呢。

李漢一道,你老兄在東昇刀槍不入,我就是天天擺鴻門宴,怕也傷不到你一根頭髮啊! 袁坤說,刀槍是不入,毒藥可就吃不消了老兄。 李漢一道,就我這點本事,老鼠藥都弄不來,還上哪兒去搞毒藥啊? 袁坤掏出煙來說,你手底下的人都有才,毒品都敢招呼,琢磨點毒藥還不小菜一碟。 袁坤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過去李漢一手下的一個年輕工程師,曾因與人合夥制毒,轟動了整個東昇市。 吃過晚飯,趙鬆的愛人嘀嘀咕咕,還在趙松明天下去慰問這件事上饒舌,說全局這次只選了你一個處級幹部,該不是要提你當副局長吧?老聶那個位置可是一直空著呢。老聶半年前死於胃癌,死前老聶是分管文教衛的副局長。 趙松不接愛人的話茬,他心裡還在悠著擔保的事,他老是覺得擔保要出什麼大事,出了大事自己勢必要受到牽連。

兒子垂頭喪氣地走進來說,今晚沒熱水,沖不成澡了。 趙松沒好聲地說,這天你沖沖涼水澡又怎麼了? 兒子也沒好氣地說,我憑什麼要沖涼水澡?爸,要沖你衝去! 趙松本來就心裡發熱,讓兒子這麼一激火,心裡就更火燒火燎了,騰一下站起來說,我是要沖涼水澡!說完找來內衣內褲,吊著臉一頭扎進衛生間。 愛人把兒子熊了一頓,然後衝衛生間喊,洗什麼涼水澡啊,你明天出門,你想找感冒呀? 趙松賭氣地想,他媽的感冒了好,發燒了更好,明天就有藉口不走了!此時他這麼想確實是因為賭氣,可洗著洗著他就打開了噴嚏,這之後他倒是盼著明天真的能感冒發燒。 轉天一早,趙松睜開眼,摸摸頭,不燒,再摸摸胸口,也不燙,一下子就洩了氣,心想找感冒都找不成,昨晚那些噴嚏算是白打了。

過了小露天夜市,袁坤的步子加快了。他邊走邊想,有日子沒見許行長面了,上一次請他去貴友山莊釣魚,大概是在二十天前。 許行長住平房,從外頭看,房子很普通,進裡面一看就離普通兩字遠了,五六間屋子裝修得像行宮。 院門未開,就傳來了狗叫聲,袁坤罵了一句,狗東西! 許行長在門裡說,虎頭,外面是袁局長,你怎麼六親不認呢? 院門打開後,袁坤邊往裡走邊說,虎頭不認沒關係,只要你認就行。 許行長穿著休閒裝,笑瞇瞇說,空手來的,還辦事嗎? 袁坤回頭道,人怕出名豬怕壯,我再餵你,你說你成什麼了? 許行長照他後背就是一掌,笑道,老東西,嘴還挺損。 進了客廳,袁坤四下看看,問,弟妹呢? 許行長說,你來,我還敢讓她在家?擠擠眼又道,到外邊旅游去了。 袁坤坐下說,不會游到別人家去吧? 許行長一咧嘴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許行長已經結過兩次婚了,現夫人才三十出頭,整天拿著小少婦的嬌滴勁,袁坤就覺得這女人賤,不愛搭理她。 扯蛋話過後,袁坤問起了趙松給白石光擔保的事。 許行長拍著手說,明天到日子。 袁坤問,姓白的現在沒在東昇? 許行長摸著後腦勺說,這我不管,他在不在我都要公事公辦。 袁坤道,這次別價,我就是為這事來的。 許行長斜來一眼,噘噘嘴說,我猜你也是為這事來的。 袁坤解釋說,不是那個意思,你把還貸期再寬限十天半月,怎麼樣? 許行長又瞟了他一眼道,老兄,我怎麼聽說你這陣子正在跟李局長爭什麼兩個億扶貧工程? 袁坤說,這沒你事。上面吃下面拉,一個系統裡的事。 許行長說,噢,原來你是這個意思。 袁坤看他一眼說,這次是真的,你別稀里糊塗。 許行長道,我也沒往假上想啊。 袁坤說,那就說定了。 許行長說,沒問題,你老兄的事,還不就是我身上的麻煩。 袁坤拿起眼前的軟中華,抻出一根聞聞,許行長忙獻來火說,哎老兄,你那裡還有小戶型吧?再藉一套。 袁坤吐口煙,扭臉道,又有新蜜了? 許行長一擺手說,哪呀,我前任小姨子,過幾天要來師專進修英語。 袁坤說,那師專沒房子? 許行長說,咱不是欠人家姐姐的嘛,咱得從人家妹妹身上還點情你說是吧? 袁坤想想說,等你辦完我的事,再說吧。 這時,廳門口的音樂門鈴響了,許行長站起來。 來客是馬義,手裡拎著一個紙盒。 袁坤和馬義是初次見面,許行長介紹說,這位是大名鼎鼎的工程一局局長袁坤,這一位是……馬先生。許行長這是有意把馬義的身份介紹得模模糊糊。 袁坤又呆了一會兒說,許行長,馬先生,你們聊吧,我還有點事。 送走袁坤,馬義警惕的問,他來幹什麼? 許行長淡淡一笑,那你又來幹什麼?我看你倆的目的差不多。 馬義放心了,點點頭說,白石光給您來過電話吧? 許行長說,打過好幾個了,求我延長借貸期。 馬義捻著手指問,許行長,明天能執行吧? 許行長打著哈欠說,法院那頭,你不是跑完了嗎? 馬義點點頭。 紅眼的山西人,從馬義那裡追回了八十萬現金,逃也似回了山西。那天,一個矮個子跟胖子說,還真是及時,狗日姓馬的賬號上,就剩這點錢了。被當人質扣押的白石光,一听就明白了,這場騙局的策劃人是馬義,他在賬上留下八十萬是他想到了山西人要回來找事。 那個胖子在白石光臉上親了一下,又朝白石光屁股上踢了一腳說,你他媽的說得對,友情深,好騙心,滾吧你—— 山西人放了白石光。 白石光沒有回東昇,坐飛機來到瀋陽,又從瀋陽租車殺到千文市。 正值下午四點多鐘,陽光滿街。白石光在一家超市裡買了一把刃鋒極快的折合刀,就匆匆找大秋去了。 大秋不在辦公室,隔壁的女人問白石光有什麼事。白石光老道地說,我姓韓,是來送油款的,說完拍拍手包。女人一臉喜色,說你等會兒。 幾分鐘後,大秋就出現了。 大秋一見是白石光,臉色馬上就變了,進退不得的樣子。 大秋咬著後槽牙說,喲,你老弟呀,我還以為誰呢。 白石光關了屋門,停在大秋身後說,生意做成了,我是特意來請大哥吃飯的。 大秋轉過身,顫著嗓音說,兄弟,我請我請! 白石光掏出煙,抽出一根遞給大秋說,那咱哥倆現在就去喝點吧? 大秋看看手腕上的柯拉發牌手錶,這手錶值三十幾萬。 兩人來到得仙意酒樓,這裡是大秋的老地方。 進了浮月閣包間,小姐請兩位點菜,大秋把菜譜推給白石光,白石光拿起菜譜說,小姐,我們商量商量,請你先出去一下,等商量好了,再喊你進來。 小姐退出去,白石光騰出一個茶碗托盤,看一眼大秋,掏出折合刀,打開,用左手大拇指試試刃口,然後再把這隻手上的小拇指放進托盤。 大秋瞪大了眼睛,身子隨之僵硬。 白石光咬緊牙根一發力,嗞一聲,切下了半截小拇指。 大秋一陣眼暈,他重溫到了昔日自己斷指的情形,身上開始痙攣。 殷紅的血,蓋住了盤底,白石光額頭上滾下豆大的汗珠,臉白得沒了血色。他放下刀,用餐巾紙裹住斷指茬,閃跳的目光直逼大秋。 大秋早就閉上了雙眼,脖子一梗一梗,像是要嘔吐。 白石光把托盤推過去說,小弟今天請大哥吃一道紅汁小泥腸。 大秋到了沒忍住,哇一聲吐出來…… 白石光說,這味道讓老兄倒胃口? 大秋說,都是馬義出的餿主意,坑成了,四六分成。嗨,也搭我這幾個月點背,手頭緊,十幾套商品房壓在手裡出不去,另外我妹妹正在戒毒。嗨,不管怎麼說,大哥對不起你,三百萬你帶走,馬義的錢,我先壓著,管他呢! 白石光哽咽道,往後咱們還是朋友! 大秋低下頭。 白石光問,怎麼不五五分成? 大秋道,他說你們那邊還有人合夥。 白石光又問,你也不想想,到時怎麼跟我交待呢? 大秋說,馬義說這三百萬是北京一個大官幫你擔保的,公家的錢,就那麼回事,不套白不套,再說到時你不會有什麼事,萬一你咬緊了,他叫我到時看情況再分你一二十萬。 白石光陰冷地說,好哇,離我最近的人,捅刀子就是方便。 與此同時,電力安裝公司的賬號被凍結了。 許行長把袋口一這麼扎死,袁坤氣得沒了脾氣。 袁坤撥通了許行長的電話,許行長搶先說,老兄,還滿意吧?我可是等你的鑰匙了。 袁坤憋了半天說,豈有此理! 許行長的聲音遲遲才傳來,緊緊巴巴地說,袁哥,你什麼意思?我可是照你的意思辦的。 袁坤道,我哪是那個意思。 許行長說,你什麼意思嘛?你不是那個意思?不是那個意思你那天為什麼那個意思? 袁坤的舌頭松勁了,此時就是不缺勁,他也找不到怪罪許行長的理由,因為過去跟許行長辦事,這個意思那個意思,意思套意思都意思慣了,搞得許行長的思維都有了固定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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