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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4、朋友之間也得講規矩

掌舵2 龙在宇 7982 2018-03-20
位於尖沙咀廣東道33號的中港城,是目前全世界最大的金色玻璃幕牆建築物,也是香港著名的商業綜合物業,擁有寬大的購物空間,網羅了負有盛名的各式店鋪。香港的中國客運碼頭亦設在這裡,每天二十四小時有噴射飛船駛出,搭載香港市民前往澳門。 莊智奇自然沒有逛商場的心情。他急匆匆地走過檢票口,登上了駛往澳門的客船。往返於港澳之間的噴射飛船,迄今已運行四十多年,成為兩地市民的共同記憶。 飛船駛出碼頭,莊智奇立刻感到船體出現明顯的震動。噴射飛船不同於常規排水型船舶,在高速航行的時候,船體會抬升出水面,只有水翼和水翼支柱處於吃水狀態,整艘船依靠水翼提供的升力來保持平衡。因此在船體離開水面與扎入水中時,乘客會感覺到震動。

上午谷偉民的一番話,把大眾股份吹得神乎其神。如此物美價廉的好殼,簡直難得一遇。莊智奇閉著眼睛也知道,谷偉民的話裡是摻了水分的,但水分究竟有多重,他心裡沒底。 買殼上市,當然就得做好接手後去洗殼的準備。但這個殼究竟有多髒,需要投入多少成本才能洗乾淨,卻是在買殼前一定要弄清楚的。尤其面對谷偉民這樣的資本玩家,雙方交易前的正規財務審計,恐怕也未必能把所有問題攤在陽光下。 從河州到香港,直至中午的酒席,莊智奇都在冥思苦想,如何通過其他渠道,了解大眾股份的真實信息。最終,他想到了一個人。此人叫伍新福,多年前是大眾股份公司保安科科長。 莊智奇與伍新福之間,還頗有些不打不相識的味道。谷偉民收購河州冶金後,工人們曾多次進京上訪,向相關部門檢舉谷偉民掏空上市公司的行徑。彼時的大眾股份,也在谷偉民掌控之中。谷偉民派伍新福率人到北京截訪。這個伍新福雖是個粗人,卻性情耿直,一來二去,還和莊智奇成了朋友。

後來兩人聯繫不多。莊智奇中午回到賓館後,撥了好幾通電話,才知道伍新福離開了大眾股份,目前混跡於澳門的賭場。莊智奇決定親自去一趟澳門,力爭找到伍新福,並從他那裡探聽到有用信息。 莊智奇把這個想法同杜林祥匯報後,杜林祥十分支持。莊智奇當即說:“那就讓公司把我們四人的機票都退了。” 杜林祥猶豫了一下:“你一個人去吧。公司還有其他事,讓他們三人先回來。另外,這事暗中進行,要注意保密。” 於是,莊智奇只對高明勇說有點私事,要在香港滯留幾天,自己悄悄奔赴澳門。 港澳兩地的航程只有一個多小時。莊智奇再次感覺到船體的震動——噴射飛船開始減速並重新紮入水中。登上碼頭,莊智奇看了看手錶,已是下午四點過。他暗自為自己打氣:一定要找到伍新福。

然而直到第二天下午,忙活了一整天的莊智奇依舊一無所獲。從大眾股份員工那裡打聽來的手機號碼,一直關機。去到澳門幾家賭場詢問,人家都讓莊智奇吃了閉門羹。有家賭場的保安,甚至警告他,再跑來問東問西,老子可不客氣。 找人,尤其是到賭場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找人,的確不是莊智奇所長。他有著典型的獨行俠性格,自恃才高,萬水千山我獨行。身邊幾乎沒有朋友,生活中不善交際應酬或者說不屑於交際應酬。 莊智奇甚至有些遺憾,如果杜林祥不把高明勇召回河州,讓他來幹這事,倒是合適人選。 正當莊智奇情緒低落時,手機響起來。拿起一看,是陳錦兒打來的:“在香港玩得開心嗎?” 莊智奇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香港?” 陳錦兒咯咯笑起來:“昨天我去緯通大廈看新店的裝修進度,聽你們的員工說,莊總去香港公乾了。”陳錦兒接著說:“我也來香港了,抽時間吃頓飯?我在香港生活了很長時間,怎麼著也得盡地主之誼。”

莊智奇說:“真是不巧。你到香港,我卻去了澳門。” 陳錦兒有些詫異:“你也喜歡賭博?” 莊智奇解釋說:“不是賭博。來澳門辦點事。” 陳錦兒立刻說:“那更巧了,我今晚也要去澳門,現在就在中港城碼頭。咱們就在澳門聚一下。” “你也要來澳門?”莊智奇問。 陳錦兒說:“怎麼?我就不能去澳門?” “隨口問一下。”莊智奇說,“我去碼頭接你吧,反正現在沒什麼事。” 陳錦兒很開心:“好啊。到時見。” 莊智奇來到澳門氹仔碼頭,枯坐了兩個多小時,陳錦兒才走出來。莊智奇問:“打電話時你就說自己在香港的碼頭了,怎麼過了兩個多小時才到澳門?” 陳錦兒說:“香港那邊排隊上船的人很多,耽擱了時間。”

莊智奇說:“今天又不是周末,怎麼那麼多人?” 陳錦兒噘噘嘴:“我怎麼知道。”其實,兩人通電話時,陳錦兒還躺在自家沙發上。她聽說莊智奇到了澳門,便靈機一動,說自己也要過來。 澳門是個舒適的海濱小城,生活節奏比香港慢很多。這裡的教堂有時會播放流行歌曲,街邊小店的門口煮著熱氣騰騰的黑芝麻糊。古色古香的建築述說著澳門的歷史,豬扒包、葡式蛋撻、燒鵝這些特色小吃,更為小城平添了幾分滋味。 兩人在澳門的老街漫步了一會兒,眼看天色漸暗,便走進一家小吃店。陳錦兒點了幾樣小吃,然後問:“你怎麼突然跑來澳門了?” 莊智奇說:“過來找個人。” 陳錦兒說:“看樣子,進展不順利?” 莊智奇點點頭:“來了一天,一點眉目都沒有。”

陳錦兒問:“找什麼人?” 莊智奇說:“一個多年沒有聯繫的朋友。其他人給我的手機號碼,總是打不通。” 陳錦兒說:“雖說澳門不大,可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個人,也不容易啊。” 莊智奇說:“是啊。這人近些年的情況,我一點也不清楚。就听說他混在賭場裡,但究竟幹什麼工作,我也不知道。” 陳錦兒忽然眼睛一亮:“你確定你的朋友在賭場混?” “嗯。”莊智奇說,“他以前的同事,都說他在賭場裡。” “那就簡單了。”陳錦兒得意地敲著筷子,“快說,他叫什麼名字?” 莊智奇說:“他叫伍新福,是山西人。幾年前在深圳一家叫大眾股份的企業當保安科科長。” 陳錦兒掏出手機,撥通後說:“乾爹,我有點急事,要在澳門找個人。這人叫伍新福,據說就是混在賭場裡討生活的。”

對方好像有些為難,只見陳錦兒撒嬌道:“乾爹,這事你可一定要幫幫錦兒啊。我知道,你最疼我了……” 幾分鐘後,陳錦兒放下電話,朝莊智奇笑道:“搞定了,明兒上午就回話。一定幫你把這個人找出來。” 莊智奇聽陳錦兒說過,她從小跟著乾爹來到香港。不過他依舊將信將疑,陳錦兒乾爹真有那麼大本事,能在魚龍混雜的澳門,輕易找到一個人? 陳錦兒卻顯得信心滿滿:“只要他是吃賭場飯的,我就一定能找到他。” 吃完飯,陳錦兒說:“你的事我幫你解決了,你怎麼感謝我呀?” 莊智奇笑著說:“你盡可開條件,我願意效勞。” 陳錦兒說:“就陪我去賭場玩一會兒。” 莊智奇一口答應下來:“那沒問題。” 澳門是享譽世界的賭城,城市中心就坐落著好幾家高檔賭場。賭場內人頭攢動,各色人物川流不息。每座賭場裡都有免費的食品和飲料,各種風情的表演,讓你在賭博興奮之餘調節心情。富麗堂皇的裝飾,溫文爾雅的服務生,迷醉著在場的每一個人。賭場周邊遍布當舖、銀行,金錢在這裡變了味道,變得一文不值。

兩人玩了好一會二十一點,莊智奇運氣不錯,陳錦兒卻手風不順,所幸下注不多,輸贏也不是很大。趁著荷官發牌的空隙,莊智奇隨口問了一句:“賭場樓上是乾什麼的?” 陳錦兒說:“是VIP包間。你是不是見今天手氣不錯,想上去試一試?” 莊智奇連忙擺手:“我這點散碎銀兩,還不夠給人塞牙縫的。” 陳錦兒卻來了興趣:“來都來了,咱們就上去瞧瞧。不賭也能去看看熱鬧嘛。” 陳錦兒硬拽著莊智奇上了樓,一路走還一邊介紹說:“大多數企業都有一個二八定律,就是說80%的利潤,是由20%的產品創造的。賭場也一樣,能進入VIP包間的客人不足20%,但他們創造了賭場80%以上的利潤。” 莊智奇笑著說:“聽你這口氣,對賭場很熟嘛。”

陳錦兒聽著這話,沒有吱聲。一般的賭客是沒有資格進入VIP包間的,陳錦兒卻彷彿是這裡的熟客,周圍的服務生也對她禮敬有加。 VIP包間不大,金色的房間掛著精裱的油畫與一副鎧甲。包間裡客人圍坐一周,桌上擺著長方形的大額籌碼,一摞摞高疊著,身著制服的荷官優雅地將牌派到每個玩家面前。 陳錦兒告訴莊智奇:“像這種包間,賭場裡有幾十個。內地一個有名的富豪,就是在左邊隔壁的包間裡,輸掉十億港幣。” 原本說上來瞧瞧的陳錦兒,最終還是忍不住坐上了賭桌。或許她真是個大賽型選手,僅僅一個小時時間,就贏下十多萬元港幣。看著她在桌上一擲千金的豪賭模樣,一旁觀戰的莊智奇不由得心驚肉跳。 與陳錦兒剛認識時,莊智奇只覺得她是個精通茶道的才女,接觸久了,發現她身上除了過人的才氣,偶爾也透著一股邪勁。金庸筆下的小東邪郭襄,說的大概便是這類女子。郭襄能成為小東邪,是因為有個老東邪的外公,不知陳錦兒的干爹,又是怎樣一個特立獨行的角色?

離開賭場,已過了凌晨三點。陳錦兒說:“糟了,今天光顧著玩,忘記訂賓館了。” 莊智奇頓了頓說:“我問一下我住的那家酒店,看還有沒有空房間。” “好吧,那我就先跟著你,去你住的那間賓館。”陳錦兒小聲說道,臉上泛起嫵媚的紅暈。 坐上的士,陳錦兒伸了個懶腰:“真的有些困了。”說完後她將頭一偏,靠在莊智奇的肩上。陳錦兒感覺得到,莊智奇的心跳在加快,呼吸聲也重起來,她的內心不免得意。陳錦兒慢慢閉上眼睛,充滿幸福地等待著。 幾分鐘後,莊智奇卻將手伸向褲兜。他摸出手機,自言自語道:“忙了一天,這會兒倒可以上網看看新聞。”藉著掏手機的動作,莊智奇巧妙地將倚靠在自己肩上的陳錦兒扶了起來。 陳錦兒大失所望,但她並不氣餒,又笑著說:“要是一會兒你住的酒店也沒有房間了,那可怎麼辦?” 莊智奇說:“酒店多的是。這家不行,還可以換另一家。”一邊說著,他一邊將手機揣回褲兜內。所謂上網看新聞,只不過是個藉口,莊智奇的心思壓根不在那裡。 陳錦兒順勢又撲到莊智奇的大腿上:“人家累了,躺一會兒怎麼了?不動那些歪腦筋,你就不會這麼小氣了。” 陳錦兒如此一說,莊智奇反倒不好拒絕了。陳錦兒的身體默默躺在莊智奇的大腿上,車內安靜了下來。陳錦兒分明感覺到,莊智奇的兩腿間有一個硬物逐漸挺起。張愛玲曾在小說中,形容過女人坐進男人懷抱的感覺:“有一天又是這樣坐在他身上,突然有什麼東西在座下鞭打她。她無法相信——獅子老虎撣蒼蠅的尾巴,包著絨布的警棍。”陳錦兒此刻正觸摸到這件東西,無論它是獅子、老虎的尾巴抑或包著絨布的警棍,總會撩撥起女子的心弦。 手機又響了。陳錦兒有些懊惱,莊智奇接完電話卻輕鬆地說道:“酒店正好還剩一個單間,我替你訂下了。” “哦,知道了。”陳錦兒淡淡地答道。 第二天十點過,莊智奇房間的電話響起。拿起電話,是住在樓上的陳錦兒打來的:“還不起床呢?” 莊智奇睡眼惺忪:“嗯,昨晚睡得太晚。” “伍新福找到了。”陳錦兒說。 莊智奇這下徹底清醒了:“他在哪兒?” 陳錦兒說:“中午乾爹會派人過來,到時慢慢告訴你。” 莊智奇焦急地說,“我得趕緊去找他。” “放心吧,一個大活人,跑不了。”陳錦兒說,“我乾爹親自給伍新福打了電話,他今晚自己會到賓館來。” “真的?”莊智奇顯得十分興奮。 陳錦兒說:“當然是真的。你就安安心心再補一會兒覺,養好精神吧。” 中午,莊智奇準時來到賓館餐廳,陳錦兒卻直到十二點半才走進來。她不僅換了套新衣服,剛才還去美髮院做了個新髮型。 陳錦兒介紹身旁的一位帥氣小伙:“這位周先生,是我乾爹公司的,今天一大早從香港趕過來。你叫他小周就行。” 握手寒暄後,莊智奇急切地問:“伍新福現在在哪兒?” 小周說:“他現在住在珠海,今天下午就會趕來澳門。” 莊智奇說:“不是說他一直混在澳門賭場嗎,怎麼又住在珠海?” 小周說:“伍新福是賭場的'沓碼仔',長期往返於內地與澳門之間。他和他的家人,就住在珠海,是去年剛買的房子。伍新福這個名字如今很少有人提了,賭場裡的兄弟都叫他'豹哥'。” 莊智奇心想,怪不得自己找不著伍新福,敢情人家在道上有個新名頭。他又一臉迷惑地問:“什麼叫'沓碼仔'?” 小周笑了笑:“'沓碼仔'是道上的黑話,就是指澳門賭場貴賓廳和賭客之間的中間人。'沓碼仔'要去發掘潛在的內地賭客,調查客人的資金實力,安排接待客人到澳門賭博,再從賭場拿回扣。” 小周接著說:“內地對於個人攜帶大筆現金離境,是有嚴格管制的。所以就需要'沓碼仔'為客人'洗碼',即按照客人的實力為他們提供相應的籌碼,使大陸客人免受沒法帶大量資金到澳門賭博的限制。但這種籌碼不能直接兌現,只能在賭桌上使用,被稱為'泥碼'。” 莊智奇說:“這些年來,伍新福就在做這種生意?” 小周點點頭:“客人贏了,要通過伍新福把籌碼換成現金並轉移到內地;客人輸了,伍新福要想辦法把賭債要回來。只要能把賭債討回,賭場就會按1%-1.2%的比例給他提成,這部分收入被稱為'碼糧'。伍新福的生意做得不錯,在澳門賭場,'豹哥'也算小有名氣了。” 莊智奇噓了一口氣:“沒想到啊,他竟然做起這門生意。” 小周說:“為了追討賭債,非法拘禁、恐嚇威脅這些手段都不是什麼新鮮玩意。伍新福當過保安科科長,認識些道上的兄弟,這方面自然輕車熟路。另外,伍新福還有一個重要的身份優勢——他是山西人。在澳門賭場,山西煤老闆是優質資源中的優質資源,難以統計每年山西煤老闆有多少資金因此流向澳門。這幾年,'沓碼仔'中有相當多的山西人,甚至不是山西人的也要學幾句山西方言。” 莊智奇說:“伍新福今晚確定會過來?” 小周說:“他本來上午就要過來的,我考慮到莊先生昨晚睡得太晚,怕打攪你休息,特地叫他下午過來。” 莊智奇說:“這次太麻煩周先生了。” “千萬別這麼說。”小周謙虛地說:“我就是個跑腿的人,還是徐先生面子大,他一個電話,伍新福就得屁顛屁顛趕過來。” 莊智奇猜想,小周口中的徐先生,大概就是陳錦兒的干爹。聽這口氣,道上有些聲望的豹哥,在徐先生眼中不過是個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角色。 用過午餐,莊智奇要去前台幫小周開一間房,讓他下午好好休息一下。小周說自己的房間已經訂好,而且莊智奇與陳錦兒下榻的房間,也由他負責結賬,甚至這頓午餐,小周也已早早埋單。 莊智奇連說“這怎麼行”,小周卻很堅持:“徐先生專門從國外打電話交代了。他說錦兒小姐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莊先生,您真要搶著埋單,就是為難我們這些下邊的人了。” 整整一個下午,莊智奇都待在賓館裡看電視。陳錦兒或許因為昨晚的事有些失落,也沒有主動聯繫莊智奇。直到下午五點半,小周才打來電話:“莊先生,伍新福已經到了。就在樓下餐廳。” 莊智奇心急火燎地趕下樓去,只見伍新福帶著一個馬仔,正站在餐廳包間門口,和小周聊天。莊智奇快步走過去:“老伍,生意做大了,就忘了老朋友?” 伍新福定睛一看,也很吃驚:“這不是老莊嗎?怎麼是你?” 莊智奇笑道:“怎麼不能是我?” 伍新福說:“徐先生打電話,說有位河州過來的老朋友想見我。我還在納悶呢,這輩子都沒去過河州,從哪兒鑽出一個老朋友?想不到是你!” 小周說:“你們故人相見,好好聊。我就先告辭了。” 伍新福說:“周老弟,你別走啊!今晚我請大家吃飯,你賞個光嘛。” 小周連連擺手:“不用了,錦兒小姐下午專門交代,今晚你們老友相聚,我們就不打攪了。” 莊智奇不禁為陳錦兒的善解人意而感動。今晚要與伍新福聊的事,的確不想讓外人知道。下午他還在犯愁,到時怎麼把陳錦兒與小周支開,沒想到,人家早就考慮到了。 走進包間,伍新福拍著莊智奇的肩膀:“老莊,最近在哪兒發財?” 莊智奇笑著說:“談不上發財,在河州一家企業打工。不像你,已經自己當老闆了。” 伍新福搖著頭:“我算哪門子老闆?老莊既然是徐先生的朋友,以後還指望你幫我美言幾句。” 儘管莊智奇從沒見過什麼徐先生,但也點頭道:“好說,好說!” 坐上桌後,莊智奇自然聊起了與伍新福相識的往事:“我們冶金廠的工人去北京上訪,剛出火車站,就被你攔下了。我接到電話匆匆趕去救人,你也是好一頓拳打腳踢。” “放屁!老莊,你這人好沒良心。”伍新福說話聲音很大,“從頭到尾,老子動過你一根汗毛沒有?至於那幾個工人,也是後來實在不聽話,甚至還要翻牆逃跑,老子才叫人動手的。你是文化人,我這輩子就敬重文化人。” 與伍新福在一塊,莊智奇的聲音也不自覺變大:“你既不是公安,也不是武警,憑什麼把人家關在京郊的小破屋裡?工人們當然要跑了。” 伍新福嘿嘿笑道:“當年也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谷偉民是大眾股份董事長,我是公司的保安科科長,他叫我幹的事,我能不干嗎?” 莊智奇說:“你這專門幫谷偉民截訪的黑保安,最後怎麼也不干了?” 伍新福搖搖頭:“畢竟都是些昧良心的事。當初為了混口飯吃,沒辦法呀。看著那些可憐兮兮的工人,我心裡也不好受。加上後來企業不怎麼景氣,我就索性辭職,來澳門闖蕩了。” “聽說你現在成了'沓碼仔',在道上也是有頭有臉的豹哥了。”莊智奇說。 “也就是瞎混唄。”伍新福說,“過去是幫著老闆對付工人,現在是幫著賭場對付那些老闆,工作性質差不多。” 莊智奇哈哈笑起來:“你這人啊,說話倒是直截了當。” 餐廳服務員已經把菜端了上來。伍新福拿筷子指了指:“先吃飯,邊吃邊聊。”動了兩下筷子後,二人又舉起酒杯,互敬了幾大杯。 伍新福屬於那種一喝酒就上臉的人。他放下酒杯,漲紅著臉說:“老莊,你大老遠跑來澳門,不會就找我敘舊吧?有什麼事直說。” 莊智奇吞下一大筷子菜,壓了壓胃裡的酒勁:“我來找你,就是為了大眾股份的事。” 莊智奇放下筷子,將自己的來意和盤托出。伍新福聽完以後,雙手不停地搓起來:“老莊,咱倆是朋友,按說我應當幫你。而且,我也早看谷偉民那王八蛋不順眼了。可惜這事,實在有心無力。” 伍新福接著說:“大眾股份這幾年的狀況,的確是一天不如一天。每年都在裁員,員工工資也在下降。但我所知道的情況,也就這麼多。我以前是保安科科長,只負責一些打打殺殺的事,根本接觸不到核心工作。” 伍新福說的是實話,但莊智奇並不甘心:“你是企業的老人,就算離開了,裡面總還有些老關係。就不能想想辦法?” 伍新福搖搖頭:“公司原先分管財務的人,全被谷偉民攆走了。現在能接觸到核心機密的,全是他自己帶過來的親信。如今大眾股份的財務總監叫焦天明,據說是跟隨谷偉民多年的鐵桿親信。” 莊智奇點了點頭。這像是谷偉民的套路,當初收購河州冶金後,谷也在第一時間派人接管了所有財務工作。 “就沒一點辦法?”莊智奇眉頭深鎖。 伍新福沉默了一分多鐘,才開口道:“我倒有一個主意,或許可以試一試。” 莊智奇說:“什麼主意,快說!” 伍新福點燃一支煙:“這個焦天明,不僅是個不折不扣的賭徒,還是個色鬼。這些年在澳門賭場,輸了不少錢。聽說上個月,又跑來澳門豪賭一場,栽了五十多萬進去,現在正在到處籌錢還賭債呢。” 莊智奇說:“你的意思,是花錢買通他?” 伍新福搖了搖頭:“錢肯定要花,但光花錢也解決不了問題,還得用上其他手段。” 莊智奇知道,伍新福這人除了黑吃黑,也拿不出什麼別的手段。他有些擔心:“別乾出什麼違法的事來。” 伍新福說:“不犯法,就和那姓焦的溫情脈脈地聊天,你聊上幾天幾夜,也沒個屁用。” 莊智奇又問:“焦天明是欠你的錢?” “不是。”伍新福說,“他是欠另一家高利貸公司的。但澳門的債務是可以轉手的,我們花錢買下他的這筆債,就能名正言順地上門討債了。” 莊智奇說:“好吧,只要能拿到有用的信息,錢不是問題。另外你的辛苦費,也少不了。” 伍新福說:“咱們老朋友了,不談錢。” 莊智奇說:“朋友之間也得講規矩。這事成了,單獨表示二十萬辛苦費。” 伍新福笑了起來:“還是老莊你夠朋友。” 伍新福又向莊智奇講了接下來打算如何對付焦天明。莊智奇覺得辦法倒還不錯,可就是陰損了點。最後,伍新福拍著莊智奇的肩膀:“老莊,這事包在我身上。你就安安心心回河州,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莊智奇連聲道謝,還詢問對方要不要先匯點錢過來,作為活動經費。伍新福大手一揮:“不用,事情成了再收錢。你是徐先生介紹的,我還怕你賴賬?” 莊智奇本想從伍新福嘴裡,打聽一下這位徐先生究竟是何方神聖,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剛才還在伍新福面前打腫臉充胖子,裝出一副和徐先生很熟的樣子,要是開口一問,豈不立馬露餡! 吃完飯,伍新福又拉著莊智奇去夜總會,一直玩到深夜一點過。回到賓館後,陳錦兒卻不見了。莊智奇掏出手機,發現晚上九點多,陳錦兒就給自己發了短信,說是臨時有事,和小周一起回香港了。 莊智奇有些悵然若失。自己的拒絕,或許真令陳錦兒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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