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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十節

中國式飯局 高和 4176 2018-03-20
過後錢亮亮想起那段經歷,真切感覺到了宿命的威勢,雖然咪咪對他有誘惑,而且可以說誘惑力極強。一個健康的單身男人,整天面對一個“新上市的荔枝”一樣飽滿、水色的單身女人,如果不鬧出點有聲有色的事來,那才叫對不起老天爺。可是,錢亮亮並沒有做出什麼事情來,固有的道德觀念、家庭責任還有當政府官員殘留下來的紀律約束,讓他一直處於患得患失的猶豫、慾望與理智的矛盾中。有那麼幾天,每天晚上獨處臥室的時候,他就決心第二天要用行為或者語言告訴咪咪他想要她,可是一到白天,夜間的慾望和圖謀就隨著黑夜一道消散得無影無踪,即便當著咪咪的面,他也極少產生那種念頭,更別說真的用語言或者行動表達那種念頭了。 如果沒有鳥蛋那場飯局,錢亮亮和咪咪這種道是無情卻有情、說是沒事又有事的男女關係可能會在一個危險的平衡點上維持很久,一直到某種偶然的機緣或者打破這種平衡,或者讓這種若有若無的情感困惑隨著時間而消散、平復。鳥蛋那場飯局,就是打破這種危險平衡的外力。

那天鳥蛋果真在下午下班前開著他那輛臟兮兮的城市越野車跑過來接錢亮亮去赴飯局。那天的飯局是個亂局,錢亮亮對飯局有絕對理性的研究,一個完整的中國式飯局,應該有設局人、局口兒、局精、局托兒、陪客、花瓶眾角色一個都不能少。有組織、有派系、有結交、有承諾、有陰謀、有稱兄道弟、有借東打西、有局中的元老和拜山的新人。 當然,也有不完整的飯局,或者說非常單純的飯局,比方說親朋好友新知故交的溝通交流,比方說生意對手間的交鋒談判,比方說戀人之間的浪漫晚餐等等,這些飯局用完整的中國式飯局衡量,那是遠遠不夠完美的。不管什麼樣的飯局,都有其特定的目的性和功能性,而鳥蛋帶錢亮亮參加的那個飯局讓錢亮亮這個對飯局頗有研究心得的前接待處處長居然有些摸不清頭腦。

那場飯局有點像農村辦理婚喪嫁娶的流水席,可是又不完全像。農村的流水席是吃完一撥來一撥,而那場飯局卻是前邊的還沒吃完,後邊的人不斷加入。剛開始有四五個人,鳥蛋一一作了介紹。初次見面,錢亮亮稀里糊塗,大概知道這三四個人裡有政府官員,也不是什麼大官,就是處一級的小官員;還有公司的老闆,也不是什麼著名大公司的,因為遞過來的名片上印的公司名稱錢亮亮從來沒有聽說過。錢亮亮和鳥蛋剛剛坐定,菜餚和酒水就一溜煙地端了上來。所以錢亮亮認為這場飯局就他們四五個人,因為按照中國式飯局的禮節,中國式飯局的潛規則,請到了的人沒有來,是不能開局的。 吃喝中間,鳥蛋不知道是犯毛病還是真心實意的吹捧,把錢亮亮說成了省裡的接待廳廳長,那幾個人也稀里糊塗地相信了,彷彿省一級的政府機關真的有什麼接待廳。鳥蛋又說錢亮亮見過多少世面,掰著手指頭把中央政治局一級的黨和國家領導人數了一遍,大話二騙地說這些黨和國家領導人錢亮亮都親自接待過。錢亮亮讓鳥蛋的大話吹得非常難受,更正也不是,不更正也不是,活像沒穿衣服在沙塵暴裡挨風沙。好在那幾個人也都沒把鳥蛋的吹噓當回事兒,他怎麼說人家就怎麼應著趁機起哄讓錢亮亮喝酒。

錢亮亮在這種場合既不怯場,也不張揚,吃喝中間不斷地在腦子里分析判斷這些人的來頭,以及各自加入飯局的目的,然而,到頭來他也沒弄清楚。那個據介紹說是政府某部門處長的人按說應該是這幫人設飯局的局口兒,也就是飯局的主客,是設局人有求於他的對象。在中國,這種既有商人又有官員的飯局,基本上都是這種模式:商人是設局人,官員是局口兒,再加上一些局精、陪客、花瓶等等在一旁跑龍套、敲邊鼓。當然,也有官員設局商人做局口兒的,極少,那種飯局都是政府出面勾引商人投資,官員個人不會充當設局人,屬於官方接待,一般也不會安排局精、局托、花瓶那些雜碎。 可是錢亮亮卻發現這場飯局似乎那個處長是設局人,因為他坐在埋單的位置上,而鳥蛋卻像是局精,坐在那裡一點也不安分,邊吃邊喝邊不停掛電話,呼朋喚友,電話里人家如果不能或者不想來,他還會發火,過了一會兒,就如同母狗發情鏈牙狗,呼啦啦來了一串,飯局食客從剛開始的四五個人劇增到十來個人。人增加了,就不停地加菜添酒,這樣一來把錢亮亮更攪糊塗了,以他那深刻的飯局理論,他實在找不出這場飯局的飯口兒是誰。還有一點奇怪,就是這種熱鬧飯局按常理肯定要擺幾個女人做花瓶,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飯局也是這樣,男女搭配,有滋有味。錢亮亮琢磨了一會兒,始終搞不清飯局的性質,索性就不再搞,乾脆專心照顧自己的胃,埋頭大吃,反正這裡邊除了鳥蛋再沒認識的,有人敬酒就跟著喝。

吃喝得差不多了,錢亮亮發現陸陸續續有人出去,很快飯局又只剩下四五個人了,剩下的四五個人和剛開始到場的四五個人有輪換,有重疊,也有換位,翻來覆去讓錢亮亮蒙頭。鳥蛋一直陪著錢亮亮,不時給錢亮亮講解那些人的路數,在他嘴裡,那些人好像一個個都是了不得的人物,都能把鷺門頭頂上的天捅個窟窿。錢亮亮以自己品人的眼光觀察,卻一點也沒有發現這些人有什麼特別,所以也就哼哼哈哈地應付著鳥蛋,心裡暗暗盼望趕緊結束了,酒足飯飽了他好回去睡覺。 鳥蛋打了個飽嗝,顯然他也已經酒足飯飽了,於是拉著錢亮亮離席,他拽著錢亮亮離席的時候還朝其他人擠了擠眼睛,錢亮亮看見了,卻也不在乎,暗想,即便你把老子賣了,也掙不了幾個錢,況且估計你鳥蛋還沒那個本事把老子賣出去,反而倒起了一絲好奇,不知道他這擠眼睛後面還有什麼盤算,於是打定了主意隨他,倒想看看他為什麼擠眼睛。

錢亮亮站起身就跟鳥蛋走,他明白,這種場合,過後誰也不會記得誰,自己本來就不認識這些人,雖然在一起吃了頓飯,過後還是不認識,所以也懶得跟他們客氣,誰看他就朝誰點點頭,不看他的也就不點頭招呼。鳥蛋領著錢亮亮從包廂出來,卻沒有出大門離去,反而朝樓上走,錢亮亮忍不住問了一句:“不回啊?” 鳥蛋說:“這麼早回去幹嗎?走,放鬆放鬆去。” 錢亮亮這才明白,這家吃飯的場所並不是單純的吃飯,還有別的休閒娛樂項目,而且那些項目肯定不會乾淨,驀地想起了鳥蛋朝其他人擠眉弄眼的樣兒,判斷剩下的項目八成屬於情色,也才豁然明白為什麼這場飯局是單性飯局,明白了這個不由內心裡既有幾分期待,又有點忐忑。 樓上果然是聲色場所,歌廳的過道裡擠滿了濃妝豔抹的小姐,見到鳥蛋和錢亮亮,小姐們的眼神齊刷刷照射過來,錢亮亮感覺自己活像一群探照燈聚集的焦點,腦門子上頓時熱出了一層細汗。鳥蛋挑肥揀瘦地在小姐們身上佔便宜、吃豆腐,錢亮亮跟在他的身後活像一個聽差,而且是一個弱智型的聽差。鳥蛋嘻嘻哈哈地和小姐們調笑著,腳下卻並不停步,穿過小姐的花粉叢,又上了一層樓,樓上又是一番景象:不大的廳堂燈光晦暗,人影憧憧有如鬼魅,讓人聯想起影視劇裡專門表現陰謀、恐怖的場景。再往裡是一個狹窄的過道,過道兩旁是一間間房子,光線太暗,錢亮亮弄不清楚那一間間房子僅僅是自己的感覺還是真的存在。

一個西裝革履打扮得活像推銷員,長得卻活像黑社會的傢伙迎上前來招呼:“兩位好,按摩還是洗腳?” 錢亮亮想洗腳,讓別人給自己洗腳到底是什麼滋味、什麼感覺,是他進入足浴城準備做那個行道的時候,腦子裡不時湧出來的猜想,現在有了條件和機會,他搶先回答:“洗腳。” 鳥蛋卻把他撥拉到一旁:“洗什麼腳,按摩,全套的。” 穿得像推銷員、長得像黑社會的傢伙便領著他們穿過廳堂,穿過那條狹長的走廊,這樣錢亮亮就看明白了,狹長的走廊兩邊確實是一個個挨排的小門,由此可以想見,裡邊確實是一個個房間,根據房門之間的距離判斷,門後面的房間不會寬敞。穿過過道,裡邊是一個淋浴間,外間是一個個更衣櫃,鳥蛋很老到地指導錢亮亮:“把衣服脫了放這裡,先洗澡。”

錢亮亮便按照他的指點,給更衣櫃塞了一塊零幣,把衣服放進更衣櫃,然後將更衣櫃鑰匙套在手腕上,跟在鳥蛋後面去洗浴。 淋浴間裡邊用木板分割成很多隔斷,不知道是模仿高檔公共廁所,還是高檔廁所模仿這裡。隔斷裡邊的配備很齊全,既有洗髮膏,也有沐浴液,還有安全套自動供應箱,上面印著“免費,一次只限一個”的字樣。錢亮亮試著在那個塑料小箱上面的按鈕上壓了一下,一個安全套從底部的小口裡脫落出來。錢亮亮撕開安全套外面的包裝,裡邊的套子居然是顆粒增強型,錢亮亮把套子套在水龍頭上接水,水流撐開了套子,活像一根泡發了的大海參,錢亮亮覺得挺逗,聽到隔壁鳥蛋已經開始嘩啦啦地洗,把套子從隔斷上邊扔了過去。鳥蛋不知道在忙什麼,對隔壁扔過來的用安全套製作的水彈沒有反應。

錢亮亮剛才吃喝的時候,已經熱出了一身臭汗,趁機認真地把自己沖洗了一遍。從淋浴間出來,便有服務生送上了浴衣和一次性褲衩。錢亮亮穿上了褲衩,卻沒有穿浴衣,他怕不干淨,服務生明白他的意思,連忙向他解釋:“都是經過高溫消毒的。”錢亮亮問他:“艾滋病毒能耐多高的溫度?”服務生瞠目結舌,錢亮亮就沒有穿那套浴衣。 服務生請示他:“先生有沒有指定的好家?” 錢亮亮第一次聽到“好家”的稱呼,卻也能明白“好家”就是指有老關係的小姐,或者叫按摩女,連忙說:“我沒有好家,等等跟我一起來的先生。” 服務生告訴錢亮亮:“那位先生已經先去了,讓我告訴您您自便。” 錢亮亮暗暗肉疼,看樣子這個單得自己埋了。到了這個份上,自己埋單也得硬著頭皮挺了。錢亮亮跟著服務生來到剛才經過的狹長的過道,服務生推開一間小門請錢亮亮進去,房間裡燈光通明,這讓錢亮亮暗暗寬心,如果房間裡也跟走廊過道一樣昏暗,他不知道自己還敢不敢坦然進入。房間果然很小,擺放著一張單人床,剩下的面積僅僅夠一個人走動。床的上方有鐵架子,好像某種刑具,看到那玩意兒錢亮亮頓時覺得這個小房間很像一個行刑室。鐵架子上還有懸垂下來的鐵鍊子,好像屠宰場傳送帶上面的釣鉤,錢亮亮又覺得房間活像屠宰場。錢亮亮暗想,但願自己不要真的成為屠宰廠裡的豬,被人家宰割放血。

服務生請示錢亮亮:“那我替先生安排好嗎?先生有什麼要求?” 錢亮亮說沒有任何要求,隨便怎麼樣都成,服務項目要最省錢的。服務生唯唯諾諾答應著離去了。錢亮亮不敢上床,就在地上站著等候,心臟緊張得怦怦亂跳。 片刻之後,過來了一位小姐,錢亮亮看她穿著顯然是按摩院統一的服裝,胸前還戴著胸牌,錢亮亮卻又有些詫異,按照他的想像,這裡的按摩女肯定穿著非常暴露,起碼應該比樓下歌廳的小姐更加暴露才對,沒想到反而比樓下穿得更正規,這才不再感到緊張。按摩小姐看到錢亮亮除了褲衩什麼也沒穿,就直接請錢亮亮上床,錢亮亮按照小姐的指示趴到了床上,然後按摩小姐開始把一種散發著麝香味兒的油脂往錢亮亮身上塗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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