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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後門 吴学华 8589 2018-03-20
在去醫院的途中,施福財從反光鏡裡看到躺在後排座的民工坐了起來,問:“沒什麼大傷吧?” 這民工說:“沒有,幸虧你剎車及時!” 施福財並不知道,這個人就是童艷珍的弟弟童剛。他昨天晚上在姐姐家洗完澡就換上了姐夫的舊衣服。中午他從姐姐家負氣出來,並沒有回鄉下去,在街上轉了一個下午,到了晚上就轉到河邊來了,摸摸口袋裡沒有什麼錢,也不敢去旅社。他在河邊轉來轉去,在一個小食品店門口看了一下電視,電視上說沿海的一些城市活躍著“撞車黨”,靠找機會和小車相撞,利用車主不願多事的心理,進行敲詐。他轉到這邊,看到一輛小車的車速並不快,想到了“撞車黨”的賺錢高招,決定試一下。他看到車子開近了,便突然衝出來,還好車主剎車及時,只是一點小擦傷。他已經想好了,如果車主想息事寧人的話,他就要1000塊,就算車主不給那麼多,也無所謂,能夠拿到多少就算多少。那張他和姐姐的照片,本來是放在口袋裡的,剛才衝出來的時候,不經意間把手插在口袋裡帶了出來。

施福財問:“其他地方沒傷著吧?” “是的,沒有大傷,但是小傷不少。”童剛說,“給我1000塊錢,這事就算了了,不用勞你去醫院了。要不我就報警,說你撞了我。” 施福財一怔說:“原來你假裝撞車,你知道這是犯法的嗎?” “犯什麼法?我被你撞了,要點醫藥費不行嗎?”童剛好像還理直氣壯。 “要醫藥費哪有這麼要的?你這是明擺著欺詐我,你他媽的膽子也太大了吧?”施福財說,“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被人敲詐過!你也不看這是在哪裡?” 童剛一聽心虛了,想不到這錢還不容易掙,他看到車子經過了他今天上午被騙的那家職業介紹所,再往前就是派出所了,說道:“要么你把我送進前面的派出所吧?” 施福財愣了一下,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懂事還是白痴,只要他對派出所的人一說被“撞車黨”敲詐,這個人還能出來嗎?他問:“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告訴他們你敲詐我,你會怎麼樣?”

童剛說:“我不怕。你前腳給我送進去,我後腳就跟著你出來。” 施福財有點生氣,說:“你以為你是誰呀,這麼大的口氣?常源市可不是鄉下。” 童剛說:“我不騙你!” 施福財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忙問,“你有身份證嗎?” 童剛在身上摸了一會兒,摸出一張皺巴巴的身份證遞給施福財,施福財一看身份證,頓時明白了,他不經意地問:“剛才那張照片上的是你麼?” “是我和我姐。”童剛說。 施福財已經打定主意,“說實在的,如果送你去派出所,你佔不了便宜,我也討不了好,我現在的嘴裡,還有很濃的酒味呢。要不這樣,我們兩個人相互讓一步,看樣子,你還沒有吃飯吧?我先請你吃飯,怎麼樣?” 童剛憨憨的笑起來,“我說老闆,原來你也怕警察呀!”

施福財笑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呀,你說是吧?” 他開著車子,來到一家飯店門口停住。 童剛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說道:“老闆,要么你給我50塊錢就算了,我晚上吃過兩個包子。” “包子怎麼能填飽肚子呢?”施福財說:“我這人相信緣分,既然我們碰到一起了,就是緣分!” 他確實相信這個,童艷珍找工作時候,給他碰見,現在又輪到童剛了。這是不是上天的安排?有一個童艷珍在他那裡,已經給他帶來了不少便利,如果再加上一個童剛,常源市的那些人會怎麼認為? 在競標的時候,就算馬國強不吭聲,那些評委們還不都傾向於長升公司嗎? 童剛也沒有說話,跟著施福財下了車,進了飯館,兩人在一個角落裡坐了下來。施福財叫來服務員,點了幾道菜,要了兩瓶啤酒。

“老闆,你不能再喝了,你還要開車的!”童剛說。 “沒事,一人就一瓶啤酒,”施福財給童剛倒了酒,“我還不至於開不了車!” 服務員上了菜,兩人喝起酒來。 施福財問:“你在常源市沒有親戚嗎?” 童剛喝了一大口啤酒,冰涼的好舒服,他說道:“我姐就在市裡的,她原來住在化工廠,後來搬走了!” 施福財問:“難道你找不到她的新家了?” 童剛掩飾不住自豪,低聲對施福財說:“我告訴你,我姐夫是市長,你信不信?” 若是換了別人,會以為童剛在吹牛,但是施福財相信。不過他並沒有表示出吃驚的樣子,而是說:“如果你姐夫是市長,還會讓你在街上流浪嗎?” 童剛被施福財這麼一激,便把來常源找工作,前前後後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施福財心中暗暗吃驚,但是臉上仍表現出不相信的樣子,說:“我說兄弟,你不就是想找份工作嗎?可也用不著編這樣的故事來嚇唬我!” 童剛憋紅了臉,說:“我說的是真的!” 施福財說:“你真的想找工作?” 童剛點頭說:“是呀!想多賺點錢回家去娶老婆呢!” 施福財笑起來,說:“好好好,不管你是什麼人,我答應給你一份工作。” “真的?”童剛喜出望外,“別騙我。” “不騙你,”施福財說,“你能幹什麼?” “泥工。我以前在鄉里的建築隊幹過!” 施福財笑著說:“這就好說了。我剛好有一個工程在做,多一個人無所謂,不過你到了那里之後可別亂說你和市長的關係,不然別人會以為你是瘋子,你想想,就沖你這身打扮,市長哪會有你這樣的親戚呢?”

童剛點了點頭。 吃過東西,施福財開著車將童剛送到工業大樓的工地上,對一個負責模樣的人說:“你幫他安排一下生活問題。” 他又叫來施工隊長,說:“這是童剛,暫時管樓下攪拌混凝土的事,你照應一下。” 隊長點點頭,老總親自送來的人,他們可不敢怠慢。 施福財走近童剛身邊低聲說:“你想要多少錢一個月?” 童剛說:“隨便,您看著給吧。” 施福財說:“那就1000吧。” 他鑽進轎車,又出來,給了童剛一張名片,說:“你有什麼困難就打電話找我,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 他在工地上轉了一個圈後便開車走了。 童剛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工作,而且一個月有1000塊錢,如果在鄉下乾活的話,兩個月也賺不到這麼多錢。童剛躺在工棚的草蓆上,興奮了一夜。他打算過兩天打電話給家裡,說在城裡找到好工作了,等乾幾個月,把春桃接到城裡來玩一趟。他還要告訴家裡,說姐夫當上了市長,往後看鄉里的那些“土匪”還敢來村里搗亂不?

按王建成的計劃,萬一施福財沒有辦法的話,就由劉時安來實施“農村包圍城市”的計劃,所有費用都由施福財出。 同在一個大院裡住,每天見面,劉時安和童艷珍越來越熟悉。這天下班後,劉時安看馬國強還在開會,便下樓來到馬國強家裡,敲了敲門,門開了,他看見童艷珍滿手的泡沫,說:“童阿姨洗衣呀?” 童艷珍笑了笑,回身給劉時安倒了茶,放在茶几上,說:“小劉呀,雖說我們每天見面,可你也很少來我家坐呀。” 劉時安說:“是呀,其實我也想來,就是怕人看到說閒話,政府里工作忙,每天都有那麼多事情,今天從樓下過,順便上來看看您。童阿姨,您怎麼不用洗衣機洗呢?這樣太傷手了!” “這麼多年都習慣了,再說了,手洗的干淨呀!”童艷珍微笑著說。

劉時安拿出一瓶化妝品,說:“童阿姨,這是我的一個朋友從澳大利亞帶來的護膚品,我們家那口子用過兩瓶,效果非常好,這不,我給您帶了一瓶!” 童艷珍望著那個漂亮的小玻璃瓶,上面全是英文,估計價值不菲,於是說:“小劉,這樣不好呀!老馬知道了會生氣的!” 劉時安笑著說:“童阿姨,不讓馬市長知道,不就行了嗎,您看您那雙手,我看著都心疼,您現在的身份和原來不同了,要知道保養自己。原來市裡有個單位的科長,他老婆和您一樣賢淑,可是30多歲的人看上去像40多歲似的,您猜後來怎麼樣?” 童艷珍問:“怎麼了?” 劉時安笑著說:“還能怎麼樣?那個科長找了一個小自己十來歲的,和老婆離婚了!” 童艷珍一愣說:“老馬不是那樣的人!”

“童阿姨,人是會變的,”劉時安笑著說:“我知道馬市長不是那樣的人,可是別人會怎麼說?那些人會說,看馬市長的愛人,那麼老,像個保姆。” 劉時安的話深深地刺痛了童艷珍的心。 “童阿姨,我放在這裡了!”劉時安把那瓶護膚品放在茶几上,他正要出門,卻見馬國強從外面進來了。 馬國強問道:“哦,小劉,有什麼事情嗎?” 劉時安說道:“也沒有什麼大事情,想向馬市長匯報一下思想。” 童艷珍說道:“小劉剛來,還沒有坐下呢。我收拾一下,你們坐著聊吧!” 她收拾了一下茶几,將劉時安放在那的那瓶護膚品隨同茶几上的東西一同收拾了進去,轉身去洗衣服了。 馬國強坐下來問:“有什麼事情不能在辦公室講嗎?”

劉時安拘謹地在旁邊坐下,說:“辦公室人多嘴雜,我怕傳出去影響不好。” 馬國強問:“找領導談思想,有什麼影響不好的?” 劉時安說:“自從您來了之後,我們市的廉政建設取得了很大的成績,但是有極個別的人開始在散佈謠言,說您馬市長要在常源市來一場大地震,弄得人人自危。我剛開始的時候,也聽信了這樣的謠言,對您的工作有看法,可是隨著廉政建設工作的不斷深入,我看到了廉政工作帶來的成績和煥然一新的面貌……” 馬國強不動聲色地聽著劉時安的話。 在研究商貿大樓承建單位的會議上,他看好省城一家建築公司,可是無記名投票下來,沒有哪家單位獲得承建資格。這裡面的貓膩與會的人都清楚,可是誰也不點破。 這官場上的事情就是這樣,心裡明白但卻無可奈何。 廉政建設肯定觸動了腐敗分子的利益,那些人拼命織成一張龐大的關係網來對抗他,阻攔廉政建設的工作深入。 由紀委書記文三春帶隊的廉政工作小組,在與那些被“雙規”了的干部進行談話時,收效也甚微。那些人翻來覆去交代的都是些普通的小問題,對於民眾檢舉揭發的事死不承認。而相關的一些證據,也被人為地銷毀了。 劉時安見馬國強陷入沉思中,小心翼翼地說:“馬市長,這只是我個人的意思,我在機關工作多年,對於一些幹部違反原則的現象,有時候也看不過去……” 他接著說了幾件事,那都是秘書處的小事情。比起信訪部門收到的那些材料不知道小到哪裡去了。 馬國強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童艷珍洗完衣服出來,熱情地問,“小劉在這裡吃飯嗎?” “童阿姨,不麻煩了,我等下就回去。”劉時安接著說:“童阿姨也夠辛苦的,白天上班,晚上回家來洗這洗那,這樣長期下去不是個事啊。” 童艷珍說:“以前在化工廠上班,下班回家還不是乾家務活,沒什麼區別啊。” 馬國強笑了一下,說:“不上班做什麼呢?總得做事嘛。全市那麼多下崗工人,有許多人都在擺地攤呢,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正想辦法解決下崗職工的再就業問題。” 劉時安輕聲說:“今天《常源日報》社的領導打電話給我,說報社的會計老殷馬上要退休了,童阿姨學的是會計專業,是不是……” 馬國強當即說:“不行,如果《常源日報》社確實缺少一個會計,先考慮其他下崗職工,再說,可以面向社會公開招聘嘛!” 劉時安點頭說:“馬市長,我也是這麼對報社那邊說的,可是報社那邊說他們已經公開招聘過了,來了很多人都不合適,我想童阿姨乾了十幾年的會計了,論經驗,比年輕的學生強。” 馬國強說:“小劉啊,我們不要做違反原則的事情,市長的家屬不能搞特殊化啊!反正我是不同意,何況她現在已經有了一份工作,比那些沒有工作的人強多了!” 劉時安說:“是的,是的,工作的原則性我還是知道的,我聽說童阿姨在長升公司上班後,社會上有一些議論,說什麼長升公司參與這次競標什麼的,我怕對你不利,再說……” 馬國強沒有再作聲,端著茶杯喝了口水,這樣的閒話,他也聽說了,停了片刻說:“小劉,我們可不能聽風就是雨,閒言碎語嘛,肯定有的,只要我們自己行得正,怕什麼呢?由著別人說去吧。” 劉時安看了看馬國強的臉色,說道:“馬市長,我聽說了商貿大樓競標的事,恐怕裡面有些複雜呀!” 馬國強微微點了一下頭,說:“有幾個公司是不行的,我也了解是些虛架子。商貿大樓是常源市最大的商貿大樓,也是常源市的形象樓,來不得半點馬虎。在這個問題上,我堅持我的原則。” 劉時安說:“是呀,是呀!商貿大樓的建設,是要讓老百姓看見我們常源市的新領導班子,做了一件實實在在的好事。也要讓常源市的各級領導幹部知道,馬市長不但抓廉政建設,在經濟建設上也不含糊。” 劉時安的這番話講到他的心裡去了,他說:“我看那些入圍的公司,有好幾個公司還是不錯的。” 劉時安聽了這話像吃了定心丸,他說那些話的目的,就是為了施福財的長升公司來套馬市長口氣的,然後才好採取對策競標。 他又聊了兩句,起身說:“馬市長,您累了一天,要注意休息呀。”又對童艷珍說:“童阿姨,您忙您的,我走了。” 童艷珍在陽台上晾衣服,說:“你看我忙著洗衣了,也沒陪你說話,小劉慢走啊。” “謝謝,童阿姨。”劉時安離開了馬國強的家。 劉時安走後,馬國強思索著他剛才說的這些話,看到童艷珍還在晾衣服,走過去問:“要我幫忙嗎?” 童艷珍笑著說:“你休息你的,這是女人的活,還麻煩你這個大市長呀?” 童艷珍晾好了衣服,回身說道:“濤濤還有一個學期就考大學了,如果考上大學,學費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呢?聽他說,他們班有很多人要去美國留學,光費用就是幾十萬呀!” 馬國強說:“中國那麼多大學,哪所不好?為什麼非要出國呢?” 童艷珍聽這話,說道:“如今是什麼年代了,出國留學回來的那些人,外企都爭著要,而且工作好,工資高!” 馬國強沒應童艷珍的話,抬頭看了看晾著的衣服。這時,他發現幾件男人衣服不是自己的,問:“這幾件衣服是誰的?” 童艷珍沒吭聲。 馬國強想到什麼,說:“童剛還在常源市?” 童艷珍見馬國強已看出來了,就點了點頭:“有本事的人掙大錢,沒本事的人掙小錢,人不能跟人比的。老馬,放心吧,是他自己找的,在一個建築工地做事。” 馬國強聽了之後,說道:“找到一份工作也好,說實在的,我也覺得有些對不起他,可是我……” 童艷珍安慰說:“好了,老馬,我知道你的為難之處!” 馬國強說:“有些事情你要理解,我們是將近20年的夫妻了,還有什麼話不能說呢?你是賢惠的妻子,在機關里的干部中有口皆碑,你最支持我的工作,就是像《常源日報》上的一句話,夫唱婦隨。像你這麼好的老婆,我去哪裡找呢?是上天賜給我的。” 童艷珍的心裡一陣甜蜜,笑著說:“好好好,我的馬大市長,你幹你的工作,管你的大事,常源市不能少了你。我做的事,童剛做的事,都和你的工作沒有衝突的。” 馬國強說:“他畢竟是市長的家屬嘛!做什麼事情都要注意點,以防被人利用了。” 童艷珍說:“家屬又怎麼樣?家屬就不用找工作?你呀!老是擔心被人利用,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你老婆我的這扇後門,沒有人能夠撬得開的。你在家裡很少談工作的,今天這是怎麼啦?” “好,好,不談工作。”馬國強問,“童剛在哪個建築工地做事?” 童艷珍說:“長升公司的工業大樓。怎麼,又有問題?” 馬國強頓了頓,說:“長升公司,我感覺不太好,現在正在競爭商貿大樓的承建權,許多建築公司的人都想變著法子給領導些好處,然後提出些不合理的要求。要是讓別人知道你們姐弟兩個都在長升公司……” 童艷珍站在廚房門口,說:“老馬,你也沒有必要杞人憂天,我覺得施總還是很不錯的。我去那裡上班這麼久,也沒有見他來求我替他辦點什麼事情。你可別動不動就懷疑別人。童剛那天晚上不小心撞上了施總的車子,施總要帶他去醫院,童剛只說自己來城裡就想找活干,施總也是熱心人,反正工地上多一個人不算多,就把他帶去了。人家根本不知道他和你是什麼關係。你堅持原則就堅持原則,童剛的事和你無關。” 馬國強知道妻子聽不進這些話,但還是重複了一句:“我覺得童剛最好暫時離開長升公司,待商貿大樓的建設項目落實後,他想去哪裡都可以,你認為呢?” 童艷珍正要說話,卻聽見馬國強的手機響了。 馬國強拿起手機一看,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想了一下,按下了接聽鍵,手機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你好,馬市長!” 馬國強問,“請問你是哪位?” 那女人笑了一下,那清脆、悅耳的笑聲,撥動了馬國強的心弦,一個披著長發,臉龐娟秀,身材曼妙的影子漸漸在他腦海中清晰起來。 手機中女人的聲音繼續:“都十幾年沒見了,我的老同學,當年班上那麼多人,沒有人不佩服你馬大才子的,好呀,現在官做大了,架子也大了!” 是白雪! 馬國強一輩子都忘不了那笑聲。當年的白雪,可是系裡的系花,人長得漂亮,性格又開朗,追求她的人足足有兩個班。面對這樣的美女,馬國強做過不少才子佳人的美夢,可是夢醒之後,留給他的是無盡的遺憾和幻想。在室友的唆使下,他滿懷希望地寫了一封愛意濃濃的情書,將他對白雪的愛慕全灌注到字裡行間。幾天過後,他並沒有得到哪怕是只言片語的回信。他的心碎了。 那團炙熱的火焰,就這樣被無情的撲滅了。那一段刻骨銘心的單相思,成了他永遠的痛。 一年之後,他在一次聯誼會上認識了學財會的童艷珍。而此時,白雪已經換了至少十任男朋友。 畢業後,兩人就失去了聯繫,據說她去了南方。這一分別就是十幾年,直到上星期才在那個酒宴上見到。他幾乎認不出來白雪了,無情的歲月在兩個人的臉上寫下了許多滄桑,但是她看上去更有女人味了。 “怎麼樣,老同學,有時間嗎?”白雪在電話裡說:“在亞加閣咖啡廳,我等你!” 白雪說完就掛了電話。 童艷珍在廚房裡問,“誰打來的?” “以前省政府秘書二處的一個同事,他到常源市來了。”馬國強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妻子撒謊,他的心突然跳得很厲害,臉色也有些不自然起來,這麼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對妻子撒這樣的謊。 幸好童艷珍在廚房裡,看不到。 馬國強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拿不定主意去還是不去。 童艷珍炒好了一個菜出來,見馬國強還在家裡,於是說:“快點去吧,讓別人等你不好,記得少喝點酒,沒有事的話早點回來。” 馬國強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看了看妻子,走出了門。 馬國強出了政府大院的後門,也沒有叫司機小李,獨自攔了一輛出租車,來到亞加閣咖啡廳。 亞加閣咖啡廳在靠近桃花河的一條街道上,裝修得很古典。坐在裡面,喝著濃濃的咖啡,聽著輕柔的樂曲,是一個很有情調的地方。 他進了咖啡廳,一個女服務員走上前問:“請問是馬先生吧?” 他點點頭。 “請跟我來。” 他跟著那個女服務員繞過大廳,沿著一條燈光幽暗的通道,進了一個雅間。雅間裡只有一個人,是白雪。 他面對著白雪坐了下來,心突然怦怦地劇烈跳著,感到極不自然。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有單獨和異性約會過,何況面前坐著的是他的初戀情人。 白雪看出了馬國強的窘迫,給他倒了一杯現煮的咖啡,微笑道:“馬市長,放心吧,我不會吃了你!在這裡也沒有人認識你。” 馬國強喝了一口咖啡,感覺很苦,他往杯裡加了幾勺糖,輕聲問:“找我來有什麼事情嗎?” 白雪笑道:“難道我找你就是有事嗎?沒事就不能找你聊聊?” 白雪今天穿著一件粉紅色的套裙,領口開得較低,露出一片迷人的風光地帶。由於平時注重個人保養,她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出頭的樣子,長長的頭髮挽在腦後,在燈光的映照之下,更襯托出肌膚白皙如雪,姣好的臉龐還是那麼漂亮、迷人。馬國強看了幾眼,竟有些呆了。 “我怎麼了?”白雪見馬國強那樣子,以為臉上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忙用手摸了一下。 馬國強反應過來,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低頭喝了一口咖啡,心道:我這是怎麼了? 兩人都不說話,彼此也不敢看對方,竟像是一對初戀的小情人。白雪用勺子輕輕在杯子裡攪動著,勺子輕碰杯壁的聲音,與馬國強心中那根被撥動了的心弦碰撞著。 過了好一會兒,白雪的一聲輕嘆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寂。 白雪緩緩說道:“應該有18年了吧?” “這麼多年,你好嗎?”馬國強望著杯中黑褐色的咖啡。 “我現在是一個人,你說好不好?”白雪的眼神迷離起來,“我先後嫁過三個男人,婚姻維持的時間也很短,長的四年,短的才一年半,現在的男人,沒有幾個能夠靠得住的。對於男人我算看透了!” 馬國強沒有說話,到目前為止,他還是一個好男人。 白雪說道:“你應該知道紅樓酒家吧?那是我開的!我一個女人,撐著那麼大的一個場面,要應付那麼多男人,有時候還要……” 她的眼中出現的淚光。 馬國強的心頓時抽動了一下,他無法想像白雪為了迎合某些權貴,躺在那些人身底下的感覺。對於白雪這種女人,只要是男人,都會有非分之想。 她用紙巾擦了擦淚水,說道:“雖然看到我有那麼多朋友,可是實際上我連一個可以說心裡話的人都沒有。今天晚上,我想到了你,我找你出來,只想和你說說心裡話,在我的眼裡,你不是馬市長,你是我的同班同學馬國強。” 馬國強點了點頭:“是的,我們是同學!” 他突然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只要他在常源一天,絕對不能讓那些噁心的男人再玷污他心目中的女神。 馬國強說道:“你可以開一家這樣的咖啡廳呀!” 白雪說道:“我何曾不想幹乾淨淨的呢?可是一旦陷進去了,要脫身很難的!” 馬國強沉默起來,有時候確實身不由己。 白雪說道:“想想我們讀書的時候,那時的人多清純,人和人之間是純真的友誼,沒有利益衝突,沒有爾虞我詐,沒有虛偽,沒有空虛,可是現在,物是人非,什麼都變了!” 馬國強想起了那封情書,心中隱隱作痛。兩人沒有再說話,各懷心思。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地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白雪問:“她還好吧?” “誰?”馬國強問。 白雪笑了笑:“我還能問誰,是你家裡的。當年還沒有畢業的時候,就听說你和一個學財會的女生好上了。” 馬國強點頭說:“哦,還好,還好!” 這時,白雪的手機響了,她拿起手機接聽,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你在哪裡?” 白雪看了看馬國強,對那人說:“我在外面。” 那男人用命令的口吻說:“你他媽的是不是在外面勾引別的男人,快點回來!” 馬國強問:“誰來的電話?” 白雪的臉色一變,說了聲“我馬上回來”,就掛了。 馬國強有些憤怒地問:“那個男人是誰,他怎麼可以……” 白雪淒婉地笑了笑,“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得太多對你沒有好處。有時候做人真的很難,而做女人更難!” 她起了身,說,“老同學,下次有時間再聊吧!” 馬國強陪著白雪出了雅間。 白雪對馬國強說道:“你等下出去,怕熟人看到不好!” 馬國強看著白雪的背影,想不到她考慮問題還挺周到的。他在旁邊站了一下,等白雪上了車之後,才慢慢走了出去。 馬國強一離開咖啡廳,有人立即撥通電話:“施總,是他們,我拍到照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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