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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二部二幾個好人的信望愛落地的麥子不死

盛世 陈冠中 6481 2018-03-20
跑遍大江南北的方草地一邊開著切諾基在京港澳高速公路上奔馳,逢車過車,一邊告訴長住北京的台灣作家老陳一些奇奇怪怪的見聞。 方草地說河北太行山區有個快樂村,村里的人都特別快樂,但媒體被三令五申不准報導,可能是跟上游有一個巨大的秘密化工廠有關。他從一個喝醉的石家莊記者口中知道這消息後,就去找這個村子,進了村真的發覺村民個個面帶笑容特別友善,看上去都很健康,男人頭上插花,有幾個老婦光著上身拖著布袋奶在曬太陽,見到陌生人也不顧忌,在中國真是見所未見。方草地還沿著河谷往上游又走了五公里,果然看到一巨大的化工廠,遠遠就有鐵絲網和各種警告,沒法走近,不過可以看到有小型飛機升降,估計有專用的飛機場。 老陳一直聽著,不管心裡怎麼想都不敢搭腔,怕方草地走神。車速這麼高,又邊駕駛邊說話,幾次與對頭車擦閃而過,能活著到達河南就要還神酬佛了。

老陳不甘心在見到小希之前就這樣死掉。他覺得,如果要意外死亡,他希望是跟小希握著手一起去面對生命最後一瞬間,如果是正常死亡,他希望是小希在床邊守望著他。他願意和小希作伴一起面對晚年,迎接衰老,分享生命最後的歲月。但小希現在一定是活在她個人的地獄裡,看不到出路,自己務必要帶給她希望,讓她不再孤獨,務必要儘早把她拉出來,讓她不再勞碌,一起享點福,過點好日子。老陳拿出布手帕假裝擦眼鏡的偷偷抹一下濕濕的眼。 老陳吃一口妙妙的曲奇餅,窗外是無盡的華北平原,心中竟是無窮的愛,沒想到自己一把年紀,還能有這樣的感覺。 從北京南行過了保定還沒到石家莊,在一條通往分支路的高速公路出口前,方草地把車停在路旁。

老陳看著車載GPS說:“石家莊,順著高速直走就對了”。方草地不語,老陳問:“什麼事?” 方草地說:“不好意思,我有個預感”。 老陳怕他預感到小希:“預感什麼啦?” 方說:“預感到我跟您提過的那個快樂村了”。 老陳鬆口氣:“快樂村怎麼啦?” 方說:“不知道。不過我想去看一眼,行嗎?很快的,沒多遠”。 老陳無奈的同意。 他們的車就在這個出口出去,轉向西行,走柏油路不到一小時進山,又走了二十多分鐘沙石路,二人下車,徒步半個多小時山路到了快樂村。 快樂村已空無一人。方草地一間一間進屋,出來跟老陳說:村民連農具、廚具都沒帶走,太詭異了。 老陳給另一個現象吸引。快樂村的屋子,都是很典型的華北特別是河北鄉村建築,粗糙簡陋。河北農村不算最貧困,但是在中國的鄉村建築之中,老陳認為河北是最不堪的,在風格上最沒要求,一代一代永遠是因陋就簡,可想而知河北農民一定也是美學上最懶的。不過,快樂村的房子,雖然原型也是粗陋的河北鄉村建築,但家家戶戶都在外牆畫了彩圖,有年畫味道,但風格自由多了,帶著嬌態,以老陳現在的心情,還能看出其中的愛意。牆上的圖有多有少,有的一幅牆只畫了一朵真花大小的彩花。這點額外的裝飾、求美的工夫,卻是在河北原生態農村見所未見的,農民成了塗鴉藝術家,快樂村說不定是名副其實的。

老陳心想,要是能見一下這些畫彩畫的農民也挺有意思,現在算了。 他看見方草地對著上游方向發呆,問:“怎麼啦,走嗎?” 方說:“才不到一年前,人都還在”。 老陳警告說:“你不要想叫我往上游走五公里,我一公里也走不動”。 方草地說:“一定還有汽車路可以開到化工廠的那頭”。 老陳想徹底打消方草地去找化工廠的念頭:“那條路可能是從山西那頭過來的。我可以想到一百個理由為什麼村民都搬走啦,而都跟化工廠無關。你不要整天想著有什麼陰謀”。 方草地還站著不動。老陳使出殺手鐧:“老方,你是知道的,你的預感,也不能改變要發生的事”。 方草地無奈的說:“您說得沒錯,咱們走吧”。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河南,黃河之南,天下之中,九州之中州,中華民族的發祥地,是中國的主題旅遊公園大省。盤古開天地,女媧補天,伏羲女媧成婚造人,炎帝神農播五穀嘗百草,黃帝破蚩尤,大禹治水,商湯革命,武王伐紂,神話耶歷史耶,都給河南趕上了,能不紀念一下嗎?能有真跡嗎?之後二十多個朝代在河南定都,夠得上立傳的二十四史人物將近一千人,大概也是各省之最,都是列祖列宗的民族頭等大事,能不各按實際知名度表揚一下、開發一下嗎?於是,寓教育於商業旅遊娛樂,歷史主題公園遍地開花,帶動地方景區地產發展。 北京女子韋希紅,又名小希,最新網名麥子不死,最後一份短工是在河南省新鄭市的黃帝故里賣冰棒,之前還在三個自稱盤古之鄉的地方和周口的女媧城當過售票員。看她的行踪,下一站不是去神農山就是各個號稱大禹在此治水的景點。

果然,她去了好像跟盤古伏羲女媧神農黃帝商湯文武都有關的焦作,古稱懷川。這裡有六十個古城,而傳說中炎帝播五穀、嘗百草的所在地神農山就在附近,不用說衍生了很多歷史主題公園,不愁當不了旅游從業人員。不過,她沒有立即去找工作,反而心神恍惚的到處遊蕩,皆因焦作這兩個字勾起她心裡面很隱晦很私人的回憶。當年她剛從大學出來,第一份工作是在北京一個縣城做法院書記員,處理嚴打案件,當時公檢法六人小組的同志認為她辦事不力,做她的工作,舉的例子就是鄭州、開封、洛陽一次槍斃四、五十個人,連焦作這樣地方,也一次槍斃三十幾個。不知道為什麼,韋希紅到了洛陽、開封、鄭州都沒想起那年的嚴打,但到了焦作,當日的情境就歷歷在目。

那年發生的事情,改變了她的命運,證明她不是當共和國法官的好材料。 韋希紅像發病一樣,在焦作市區一個旅館躺了兩天,然後做了一個決定。她要在焦作解決掉83年嚴打的幽靈,不讓它再纏著自己。第三天清晨,她隨便搭了一輛往溫縣方向的小巴,去了一個叫溫泉鎮的地方。她全無目的到處亂逛,走過一戶人家,院門敞開著,里里外外有幾十個人,個個慈眉善目、衣著端莊。 院門框上貼了春聯,上聯是“天上移來生命樹,常存信望愛”,下聯是“地下湧出活水泉,奉獻身心靈”。韋希紅想:難道這就是家庭教會,不是說地下的嗎,怎麼這麼明目張膽? 這時候門外的人陸續進屋,只剩一個中年男人站在門旁,看著韋希紅。那人往前走兩步,才知道是個瘸子。那男人對韋希紅說:“進來吧”。韋希紅慢慢走進院子,眼睛盯著大屋上的一條橫幅:“落地的麥子不死”。

韋希紅想:只聽說過精神不死或物質不滅,這裡卻說麥子不死,還挺唯物主義的。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溫泉鎮所在的焦作市溫縣,是國家級優質小麥種子基地,而當地有一個基督教新教的地下教會叫落地麥子,好像是天意,其實只是巧合。 落地麥子教會的主要負責人叫高生產。看高生產這個名字,我們就知道他父母可能是地方上的小官小吏,所以當年才會積極唱和國家政策而用生產、計劃這些詞來命名子女。 兩年多前,高生產和李鐵軍等五人因為在焦作市區組織地下教會,跟政府的三自教會鬧矛盾,被地方宗教局和公安抓去坐牢。在獄中,他們稱自己為落地麥子,取意說一粒麥子如果不死,就只是一粒麥子,死了落在地上,反而會生出更多麥子。他們已抱著殉教的決心,入獄後反而比以前更堅定,絕對不會放棄主的事業。出獄後,他們也比以前更無畏。首先,曾經做生意賺到錢的李鐵軍,在溫泉鎮買了個院子建了大房,成立了第一個團契。跟著其他三人也分別在焦作的鄉鎮各建了團契,實行農村包圍城市,而高生產則穿梭於四個團契之間巡迴佈道。

跟兩年多前不一樣的是,宗教局、三自教會和公安都沒有再來找他們麻煩。更奇怪的是,請求入教的人數可以用應接不暇來形容。 現在,溫泉鎮的團契每天舉辦的見證會和讀經班,都會有幾十人參加,週日的佈道會更要分三場,每場一、二百人。每天都有信徒介紹新人入會,也有人自動找上門來,像韋希紅這樣。 高生產曾經有點擔心,教會辦得太火,會不會引起注意。但是李鐵軍和其他三人都是以生命交給主的決心豁出去的往前衝,高生產想攔也攔不住。譬如說,當時李鐵軍要在院門外掛基督教春聯,高生產是反對的,認為太張揚了,中國有些事情可以做但絕對不能挑穿,可是最後拗不過李鐵軍。李鐵軍認為光是產品好是不夠的,必須要有宣傳來配合,春聯是廣告。李鐵軍還說了一句話讓高生產感動:我們的事業是光明正大的,我拒絕再偷偷摸摸。果然,李鐵軍是對的,很多人就是看到春聯才知道這裡有教會,進來聽佈道而成為信徒。

後來宗教局的官員也來了解過,問了些情況,態度非常好,沒說什麼話,之後也沒採取什麼行動。這兩年,政府的身段確是柔軟了。到李鐵軍要在大屋前掛“落地的麥子不死”的橫幅時,高生產也不反對了。 高生產是省師範大學畢業生,坐牢前是中學老師,長期訂閱《讀書》雜誌直到改信基督,是個知識份子,不像李鐵軍他們都是農民出身,所以有時候他顧慮的事情特別多。他憂慮現在的寬鬆情況不能長久,因為全國各類宗教都發展得太快,特別是佛教和基督教新教。若把家庭教會和三自教會加在一起,2008年信徒的數字是五千萬,現在,高生產心裡泛起一個數字:一億五千萬!其中大多數是這兩年之間增加的,所謂地下的家庭教會又佔八成以上。解放以來,全國除工農階級外,沒有任何單一族群佔人口這麼大的比例。當年打壓地主富農、資產階級或右派,都是極多數向極少數專政,而不是現在十二億分化的人民對一億五千萬團結的信徒。共產黨還能像鎮壓法輪功一樣對待基督教嗎?但難道共產黨會不顧忌有這麼多信徒的基督教嗎?高生產一方面希望基督徒人口快速成長,另方面他也怕共產黨隨時翻臉。他祈請主賜給中國基督教多十年的發展時間,他發誓要讓中國基督徒人數在十年內到達三億五千萬,也就是他認為十年後的全國人口四分之一的安全臨界點。

為了長久發展,他主張每個教派教會暫時各自為政,福音派、自由派、基要派和靈恩派之間不要交往,同一派的不同教會之間也不要過度串連,他不想給政府一個印象,覺得家庭教會在發展跨省甚至全國性的組織。很多教會中人都不理解他的苦心,還批評他不夠開放、孤芳自賞,甚至說他想劃地為王。高生產說,最重要的是每個人自己縱向面對上帝,不是橫向聯繫。 高生產另外能做的就是寫文章在信徒之間流傳,其實也是傳信息給政府。他的重點信息是:上帝歸上帝、凱撒歸凱撒,基督教不圖世俗政權,是穩定社會的力量,但世俗政權也不要來干預宗教。他希望能夠影響政府改變慣性,接受政教分離的觀點,政權與宗教之間築起一道防火牆,這樣在現階段來說是對宗教發展有利的。他也用各種網名在網上寫博客,支持一些北京學者提出的宗教脫敏化訴求,這也是符合中國基督教現階段的利益的。 不過,在脫敏化的同時,高生產不主張給政府添加壓力,並且反對一些大城市的激進基督教知識份子要求將家庭教會正名,或將地下教會合法化、地面化、公開化。他認為政府不可能正式承認家庭教會,脫敏化已經是底線,脫敏化之後政府最好當作不知道有地下教會,宗教局當作沒聽說三自之外有家庭教會,地下家庭教會也不做任何讓政府下不了台的事。不折騰,大家面子都掛得住,日子都好過。 高生產想到,後世可能會說,現階段才是中國新教基督教最純潔的年代。因為除三自教會外,新教在中國仍然有地下的色彩,做教徒沒有太多世俗的好處,故此現在的信徒反而大都是懷著純正的心參加教會的,出發點比較單一,是為信仰而信仰。個別教會負責人或志工腐敗是例外不是常態。在中國,真正對名、利、權有野心的人,會去參加共產黨或民主黨派,或利益集團,或黑社會,或娛樂圈,較少會選宗教這平台,就算要選也會選政府認可的宗教組織或自創邪教,不太會來新教地下教會。反觀在基督徒是主流的國家如美國,教會難免要跟名、利、權和利益集團摻和在一起。高生產希望中國基督教能夠長期在地下成長,沒有野心家看上家庭教會,基督教徒永遠保持現有的純潔。 落地麥子教會在基督教圈子裡是頗有名氣的,而且因為負責人皆曾坐牢,很多外國基督教人士前來求見,李鐵軍他們都特別高興的跟外國人來往,高生產則頗有戒心,怕中共羅列勾結外國勢力罪。從境外來訪的交流中,高生產更察覺到,基督教雖不圖世俗政權,但卻會被捲入政治。譬如美國,在墮胎、幹細胞研究、同性戀權益等問題上,褔音派基督徒往往跟代表大資本家利益的共和黨右翼捆綁在一起。美國方面也有人來河南找過高生產,策動他反對中國政府的計劃生育,他都拒絕表態,所以美國方面的教會至今沒有邀請這位優秀的基督教知識份子兼地下教會魅力領袖去訪美甚至到白宮見總統。 高生產現在能做得到的,是堅持落地麥子教會不收境外團體捐款,不接受非法進口的聖經、不請非華裔牧師來佈道,有人批評說高生產搞的是愛國三不教會。還好,李鐵軍等其他幾人在這幾個重要決策上到現在還願意聽高生產的,主要一個原因,是中國經濟好,信徒奉獻多,不太需要外國資助,更不差幾本聖經。 有一種難免的良性發展有時候也讓高生產頭痛。參加教會後,信徒之間有了互相認同的凝聚力,發揮基督的博愛精神,同舟共濟,守望相助,哪一個弟兄姊妹有難,大家都義無反顧的去幫忙。聽說不少地方已經出現過因為官商勾結侵犯老百姓權益,而老百姓之中有家庭教會的成員,教內的弟兄姊妹動員起來,去跟官商利益集團抗爭的事件,這在官員那裡很容易被解讀成朝廷與教眾的對立,有些地方官員甚至視家庭教會為眼中釘,向地方宗教局施加很大的壓力。這種事件多了,很可能逆轉現在相對寬鬆的中央政策。 這就是為什麼韋希紅的出現,讓高生產又喜又憂。 高生產記得第一眼看到韋希紅的那瞬間,臉上一陣發熱。一定是主引領她到來的,感謝主。 自從兩年前溫泉鎮的落地麥子教會成立後,他在這個院子的門口,引領過不少迷途的羔羊回到主的懷抱。不同的是,高生產一眼看出韋希紅不是本地人,有種特別的文化氣質,是個跟自己一樣的知識份子。她很認真聽經,問的問題都很有水準,而且並不令人討厭。她最想理解的是,為什麼大家會相信上帝,為什麼被打壓在地下的基督徒不但沒有怨恨,還比平常人更快樂! 因為我們心中有愛,因為我們有主耶穌,高生產在佈道會上說。 韋希紅很喜歡團契弟兄姊妹的互相關懷,比她從小學習的階級感情真誠多了。這種友愛,讓她回想到八十年代她在五道口碰到的知識份子,當年也有類似的志同道遠之情。現在,一切似隨風而逝。 韋希紅不禁在想,如果沒有宗教信仰,好人在中國能堅持下去嗎?在一個國情如此、體制如此、風氣如此的社會,想獨善其身都不容易,還有什麼道德精神力量驅使一個人去做好人?沒有信仰,做好人太難了。 可是,韋希紅沒有信教的衝動。她從小就是唯物主義和無神論的好學生,腦筋怎麼都轉不過來,使她在理智上抗拒有神論的宗教。 她在團契裡惟一可以作較高層次討論的對象,就是高生產。但是高生產是落地麥子教會四個團契的主要佈道家,而且焦作和河南其他家庭教會也常請他去講道,不能整天留在溫泉鎮,所以,韋希紅決定高生產去到哪,她就盡量跟到哪,聽他佈道,再抽空問他問題。 還有一點當時韋希紅沒清晰意識到的是,團契裡虔誠而謙卑的信徒其實都有一種真理在我的輕度亢奮式自滿,讓韋希紅潛意識的感到有點不自在,而高生產雖然佈道的時候也很亢奮,但平常的時候往往心事重重,帶點憂鬱,加上他是瘸子,反而令韋希紅覺得容易交流,這驅使了韋希紅更多向高生產靠近。 韋希紅沒有男女之念,高生產卻有點心猿意馬,甚至想到自己是不是應該成家了。但是,韋希紅還不是基督徒,她在網上用麥子不死名字寫的帖子,都是跟政府過不去的,是會惹事的。後來更發生了張家村事件。 張家村幾個農戶都是團契的成員,前陣子給鄉政府和利益集團合謀圈地侵權,其他團契弟兄姊妹都在討論這事,韋希紅知道後特別來勁,搬出很多法律觀念,鼓動大家維權,大家才知道她是學法的,對她的見識十分敬佩,準備兵分三路,一路到縣里去打官司告鄉政府,一路在鄉政府門外集會抗議,一路把抗議實況錄下來,跟所有貪腐罪證一起放到網上廣為流傳,因為韋希紅跟大家說:互聯網就是民間的中紀委、虛擬的公檢法。可是這樣一來,溫泉鎮落地麥子團契就會被捲入農民維權的抗爭,後果難料。 為此事高生產找李鐵軍商量,叫李鐵軍勸阻團契成員不要把事情擴大,以免動搖教會根基。誰知李鐵軍反而說了高生產:“老高,我有甚說甚,大家現在都以為你和韋希紅是一對的,她是高大嫂呀,她是皮你是心,這位麥子不死女士是代表你在說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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