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懵懂”一進鋼琴課教室,就抱怨說手疼。
“你要這樣用力度。”教鋼琴的教授老太太揮手就打了她一拳,她身子一晃倒在鋼琴上,撞得鋼琴轟轟響。
“我知道要這樣。”她衝老太太比劃著。
“你不知道,要這樣。”老太太打了她一拳,“而不是這樣。”又打了她一拳,“假如你不是這樣而是這樣,”她又打了她一拳,“你就手疼”。
“懵懂”坐下彈起來,“可是我還手疼。”
“你的手指簡直象麵條。你要像打籃球那樣跑呀跑呀,跑呀跑呀,然後三步上籃兒,瞧,就這樣,”老太太飛快地在鍵盤上彈奏,“到了這兒,你就要這樣用力,就像打人一拳,不是這樣打,而是這樣打。”她轉過身又打了她一拳,“懂了嗎?”
“懂了,是這樣打。”“懵懂”打了老太太一拳。
“對,就是這樣!現在你可以彈了。”
“幹嗎非要練琴呢?”晚上“懵懂”委屈地問“時間”。
“作曲家嘛。”
“幹嗎不能拿跑步代替練琴?”
“作曲家嘛。”
“幹嗎不能拿跑步代替作曲?”
“嗯?”“時間”正埋頭抄一份總譜。
“好。”“懵懂”一下把錄音機打開,震天的搖滾樂突然充滿宿舍。 “時間”的動作一下變得有節奏起來。她邊抄邊有節奏地點著頭,抄錯了,就有節奏地用刀片刮著譜紙,又在一個強拍上吹去了紙屑。這一切使“懵懂”高興得發狂,在紙上畫滿了跳舞的小貓,把這種紙貼了一牆。突然,她把燈關掉,頭髮披散開,用手電燈打亮自己的下巴,衝著門口,一動不動。這時“貓”夾著譜子一推門,看見這情景,“喵”地一聲撒腿就跑。 “懵懂”追出去:“回來,不嚇你了。”“我晚上會作惡夢的。”她還是跑個不停,上身不動,跑得飛快。眼看她一拐彎就進了森森的琴房。
“懵懂”沒辦法,只好轉身推開孟野琴房的門。孟野正匆匆把譜子拿到鋼琴上,可是鋼琴處的光線太暗。鋼琴上有一個小檯燈,孟野想拉開檯燈,才發覺沒插插銷。他想插插銷,才發覺插座板在寫字台上,正插著寫字台上的檯燈插銷。他想拉過插銷板,才發覺寫字台的檯燈電線太短。他只好把寫字台上的檯燈插銷拔了,把插座板從寫字台拉到鋼琴上,插上鋼琴上的檯燈插銷,開始在鋼琴上彈剛才的總譜。 “懵懂”湊過去,看著總譜,一會兒模仿小號一會兒模仿小提琴地亂唱,唱著唱著,她突然大叫:“絕了!絕了!”然後大聲模仿樂隊的效果,孟野也越彈越興奮,手上彈著嘴裡還唱著另一聲部,“懵懂”手舞足蹈起來。
“轟!”音樂突然停止了。孟野匆匆又把鋼琴上的檯燈插銷拔掉,拔插座板拉到寫字台上,把寫字台上的檯燈插銷插上,開始繼續寫譜子。
“懵懂”雙手在鋼琴上一砸:“你懂禮貌不懂?”
孟野連忙把寫字台上的檯燈插銷拔了,把插座板拉到鋼琴上,把鋼琴上的檯燈插銷插上。他坐在鋼琴旁,斜眼看著“懵懂”:“你真討厭。”
她笑起來。
“你真討厭透了。”
她笑得更厲害。
“真討厭討厭討厭透了。”
“懵懂”笑得臉直抽筋,她用手揉著臉:“哎喲—哎喲—”
“你笑什麼?”
“謝謝你誇我。哎喲—哎喲—噢—”
“我說你討厭。”
“你說我可愛。”
“你是個混蛋。”
“我沒說嫁給你。”
“我想讓你現在馬上出去。”
“我沒時間留在這兒。”
“我想讓你留在這兒。”
“試試看吧。”
等“懵懂”回到宿舍,“貓”正衝著牆上所有的貓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