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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奇談之四立新市非人方紀錄之最倒霉的罪犯

都市妖奇談5·胡不歸 可蕊 34308 2018-03-12
不管報紙上的報導怎麼寫,錢名都自認自己不算是個壞人,他覺得自己只是一個嗜好比較奇怪的人而已。這個世界上古怪的人很多:喜歡偷竊的、明明很有錢還喜歡偷竊的、喜歡喝過期飲料或者喜歡吃西瓜皮的……而錢名的怪癖不過是自幼就喜歡點火。一根小小的火柴棒,輕輕地摩擦,就會在一瞬間閃起一團跳躍的火焰。這樣的畫面使錢名無比著迷。也使他不論走到哪裡都帶著一盒火柴,一有時間就躲到無人的角落一根根劃著,反覆感受這種激動。為此,他從小不知道挨了多少次父母責打,可是卻從來沒有更改過這個愛好。 大部分人長大以後會遺忘幼年時的愛好,但錢名不是這樣的人。他終於長大成人之後,還為了自己可以盡情去點燃和享受那令人心醉的火焰而興奮不已。當他越是可以盡情與火焰相互親近,就越是對之迷戀不已,終於他發現,僅僅是一根火柴,一根蠟燭的火焰已經不能滿足自己的可望了。於是他開始用別的辦法來尋求滿足。


今晚,與自己渴望的輝煌分離了整整兩個月,錢名再也忍不住了,無論如何也要見到它,不然心中的那股衝動會撕裂胸膛,會把血液烤乾。 於是,錢名帶著工具,匆匆出了門。 在立新市這樣的大都市中,穿梭在街道的人們,永遠也不會去留意身邊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在想些什麼,他們只是匆匆忙忙的奔向各自的渴望。錢明知道,自己也是這種人當中的一員,他不知道住在眼前這棟大樓的人們是誰,在做著什麼樣的美夢,可是今後,錢名將邀請他們參加這次盛宴。 錢名的手因為激動而顫抖著,卻依舊準確地劃亮了小小的火焰,然後在他面前,這團火焰迅速地膨脹起來,那火焰扭曲跳動,歡快地“啪啪”歡騰,彷彿當中有無數奇形怪狀的精靈在舉行一個盛大的舞會。

錢名瞇著眼,貪婪的看著這一切,也期待著高潮上演:樓中的居民應該馬上就會發覺窗外這場火焰舞台正在邀請他們加入吧——他們當然會加入的,尖叫、逃跑、呼救、跳樓或跌倒,囂鬧地撲救、飛濺的水花……想到這些,錢名的心臟快速跳動著,呼吸越來越急促。 “嘖,這火放的也太不專業了。” 突然在耳邊響起的嘮叨,讓錢名全身一震,他緊張地四處張望時肩頭一沉,肩膀上傳來被鳥類的腳爪緊緊抓住的微疼,而一隻鳥的輪廓也在他肩上浮現出來:那是一隻火焰凝結而成的鳥,他的每一片羽毛都閃著迷人的光芒,那麼地令人迷戀,彷彿要吸走人的靈魂,這正是錢名心中的夢想,是他夢中的精靈,是他的寄託…… 錢名迷戀地向那隻火鳥伸出了手,那是他的,那是應該屬於他的,為了得到他,他可以付出一切……

“你真是太笨了,放這樣的火,用最簡單的法術就可以撲滅了。火,應該這樣放!”說著,那鳥一揮翅膀,眼前的火焰猛然升騰,直到五層樓的高度。一片鬼哭神嚎般的呼叫聲與遠遠的警笛聲,把沉迷於火鳥魅力中的錢名驚醒過來,正當他猶豫著要帶這只火鳥往哪個方向逃跑時,火鳥又慢悠悠地說:“哎呀,影居然和那個黑皮員警一起來了,我本來還想幫你打那個討厭的傢伙一頓呢。”說完,他展翅飛向一輛正急駛而來的紅色桑塔納計程車。 錢名正想追過去帶這只夢中的精靈一起逃跑,但是火鳥已經飛進了計程車的車窗,那輛計程車在發出刺耳的煞車聲後,下來了兩個男子,其中一個大喝一聲:“我是警察!”然後向錢名撲了過來。 錢名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對方已經越過腳下的障礙來到面前,一下子就把錢名撂倒在地。當錢名被按在地上的瞬間,他看見那隻火鳥落在另一個男子頭上,用翅膀指著錢名,依稀聽見他在大叫:“是他,他幹的,不關我的事!”

錢名帶著極度的忿怒掙扎著,那隻火鳥應該是他的,那是從他夢想中飛出來的精靈,那個男人憑什麼把他帶走。他要把他奪回來,那應該是他的,可是他怎麼可能掙脫眼前這位武藝高強,技巧嫻熟的警察;被對方幾下就銬住雙手,眼睜睜看著他的火鳥跟著那個男人上車走了。
錢名昏昏沉沉地靠著牆閉著眼,因為只有這樣,那火焰精靈的身影才能留在他的腦海中,他幾乎忘了自己已經身陷囹圄,只渴望著能再次見到那令人迷醉的火焰之鳥。 “餵,餵,縱火犯。”錢名還沒分辨出耳邊響起的聲音是夢是真,頭上已經被狠狠打了一下:“我叫你,你還敢睡覺!找死啊,給我起來!” 錢名睜開眼一看,立刻驚喜地跳了起來,那隻令他魂縈夢牽的火鳥正拍動著翅膀,懸停在他正上方。 “我的夢想,我的精靈……”錢名顫抖著向他伸出了手。

火鳥飛下來,一翅膀拍開他的手:“別動手動腳的。”他用僅有的一隻腳爪輕鬆地抓著錢名的衣領,把他拎了起來,大模大樣地說:“走,我來教教你怎麼放火——看見你這樣放火我就生氣,那點火連地瓜都烤不好,你還想烤人吃!”他咕咕噥噥的往牆壁直直飛撞過去,錢名嚇得閉上眼睛,以為這下子必然是頭破血流了。誰知等了半天還沒有撞牆的感覺,他睜開眼看時,發現已經身在拘留所的走廊上。那隻鳥拎著他正搖搖晃晃地從兩個警員之間飛過去,而那兩個警員依舊聊著天向前走,一副絲毫沒發覺越獄行動在他們鼻子底下進行的樣子。 錢名被帶著穿過大門,飛向天空,速度越來越快,高度越來越高,立新市的萬家燈火就在腳下,錢名在呼嘯的風中俯望大地,覺得心臟跳動得越來越急,終於失去了知覺。


就好像躺在飄蕩的小船上在波浪中輕輕搖晃,船下的大海發出輕柔的波濤聲,使人昏昏欲睡。一輪紅日躍出海平面,照得暖洋洋的。太陽沿著海浪的方向漂過來,越來越溫暖,越來越溫暖…… “嗷嗷嗷嗷……”錢名慘叫著從地板彈起,他迅速的在地上打著滾,好不容易才把身上的火苗撲滅。火鳥正在他旁邊抱著翅膀等著看熱鬧,見他熄了火才冷笑著說:“我辛苦帶著你飛,你居然敢給我睡覺!” “精靈!我的精靈!”錢名忘記了身上的疼痛,連滾帶爬地向火鳥撲過去,想把他緊緊抱在懷裡。 “叫你別動手動腳,你沒記性啊!”火鳥舉起翅膀,劈頭蓋臉地就打。他的翅膀就像鐵鑄的一樣,力氣又非常大,一下一下地直打到錢名抱頭討饒才停下。這只火鳥的行為和錢名夢中的精靈相差甚遠,施暴之後還用一副寬宏大量的口吻說話:“你最好給我記住我的吩咐。以後若再忘了我說過的話,我可就不會這麼好說話了。”

“餵,你叫什麼名字?”火鳥想起來還沒有彼此介紹,用翅膀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叫火兒。” 錢名正往四下張望,他發現自己已經身在郊外,不遠處是一大片麥田,在地平線的方向還可以看見立新市的燈火。難怪剛才在風中老是有種快窒息的感覺,原來這只火鳥飛這麼快,短短幾分鐘竟飛出這麼遠。 “砰!”錢名的頭上重重挨了一翅,打得他眼前直冒金星;火兒身上火苗亂竄,怒沖沖地對他叫:“問你名字沒聽見啊!” “錢名,我叫錢名。”錢名摸著頭趕忙回答。 “簽名?誰找你簽名了?連羅天的簽名我都不屑一顧。”火兒對這個人類的名字也十分不屑。 “餵,我看你挺喜歡放火的,可是你那技術實在不怎麼樣啊。” 錢名唯唯諾諾,生怕說錯了話他又打過來。

火兒拍拍他的肩:“從今天開始,我來教你放火——說到放火,我可是天下第一,哈哈哈哈……”說完,一揮翅膀,就有一頭豬不知從哪裡落了下來,重重摔在錢名面前:“去把他烤成外焦內嫩的八分熟。” 錢名摸摸身上,卻沒有火柴也沒有打火機,為難地看著火兒。 “看我幹什麼?快動手!”火兒躺在一棵樹上吩咐,“記得把豬尾巴留下來,我要帶給狐狸吃。” “我沒帶火柴!” “笨蛋,放個火還要火柴,我怎麼從來都不用火柴?”他這句話提醒了錢名,他收集了一些柴草把豬堆起來,用一根幹樹枝伸到火兒身上取了火,終於把豬烤了起來。皮肉被火炙烤時特有的臭味在柴火味中撲鼻而來,薰的錢名連連後退。火兒連眼也不睜就評論道:“什麼爛技術,外面都成炭了,裡面還沒熟,這樣算是立新市第一縱火狂嗎?”等到火熄滅之後,果然如他所說的,豬的外表已經燒成了炭狀,但是當錢名用樹枝一捅,裡面的內臟卻流了出來,看得錢名扶樹嘔吐起來。

“不及格,繼續努力!”火兒再次從樹上扔下了一頭豬。 錢名一頭接著一頭地烤著豬,煙熏火燎之下,弄得自己都變成了一個黑人;他很懷疑再繼續這麼烤灼下去,自己也會像那些豬一樣發出烤熟的味道。終於在第七頭豬時,火兒發出了進入沉睡的鼾聲。對錢名來說,這無疑是宣布大赦的聲音。他扔掉手裡的樹枝,頹然坐在地上。遇見火兒之後,他第一次有時間認真思考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自己因為縱火被捕,然後又被一隻火鳥帶著越獄,然後又被逼在荒郊野外烤豬——這一切都是真的嗎?是不是自己的精神終於出了問題,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哪裡會有那麼容易的越獄?哪裡會有會說話的火鳥?對了,這一切都是出自於自己的臆想……看來自己真的快瘋了。

錢名認定自己完整的記憶和樹上那隻火鳥都是幻想之後,決定先回家去好好睡上一覺。也許一覺醒來,自己就恢復正常了。他抬腳踢開眼前的灰燼,蹣跚地往遠遠的立新市走去。 過了好久,睡夢中的火兒流著口水醒來:“肚子餓扁了,餵,要簽名的,你的豬烤好了沒?”樹下沒動靜。火兒低頭一看,大怒:“竟敢趁我睡著時逃跑!”他展翅飛去,不一會兒就把錢名拎了回來,重重往地上一摔。火兒踩著錢名,把頭伸到他面前,兇惡地問:“豬烤好了嗎?” 錢名發現自己幻想中的事物竟然真實到可以一再毆打自己,他茫然搖頭,盯著火兒,想知道他是不是很快就會消失在空氣中。 “沒烤好你就想走?你要上哪兒去啊?”火兒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貼著他的眼睛說話,使錢名有身在火爐邊的錯覺。 “我,我想回家。” “誰准你回家了?”火兒咆哮著,“給我烤豬,我還等著吃呢!達不到要求,我就親自動手把你烤來吃!” 幸虧錢名不知道火兒的威脅變成事實的機率有多高,不然他不會有勇氣做接下來的事——他抓起那根木棍敲向火兒,企圖用自己的方式解決掉眼前的幻覺。火兒身上的火焰迅速變成了幾乎透明的白色,這代表他的忿怒已經到達了極限,接下來要出現的,是足以燒毀整個城市的火焰風暴……不等他的翅膀揮出,錢名已經感到自己身上冒出了火苗,那不僅是衣物在燃燒而已,而是從他的肌膚血液裡燒出來的火焰……自己要死了,要被火燒死了……錢名第一次覺得火焰這麼可怕,原來火竟然是一種可以把人燒成灰燼的力量……那根本不是火的精靈,那是火魔、魔鬼…… 當錢名在地上打滾嚎叫間,所有的火焰突然都消失了,一隻手按在他的身上,彷彿吸走了那些火:“火兒,果然是你幹的……”這個有些平板的聲音在錢名聽來卻無比美妙,他抱住對方的腿喊:“叫救護車!我快被燒死了!快幫我叫救護車!” “我聽孫劍說縱火犯從看守所莫名奇妙不見了,就知道是你。”來人根本沒理錢名,撫摸著落在他肩上的火兒說,“你弄他出來幹嘛?” “好玩啊,我喜歡縱火犯。”火兒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錯,“我好心教他放火,這傢伙不好好學,還敢打我,我要教訓他一下!” “別領著他到處放火啊。還有,瑰兒做了一大桌子飯菜,問你怎麼不回去吃?不吃她就要倒掉了。” 火兒怪叫一聲:“糟了,我忘記回家吃飯了。都是你這個笨蛋害的,我是為了教你才忘掉時間的!”他雖然急著去吃飯,但是臨走前還沒忘了撲過來對錢名抓撲幾下,再次把錢名打的嗷嗷直叫。 “火兒,這個人怎麼辦?”火兒迳自飛走前,那個男子問。 火兒頭也不回地吩咐:“幫我存在鹿九那哩,咱們冰箱放不下了。”不一會兒,他的身影就變成了天空中的一個小紅點。 錢名好不容易掙紮起來,他現在才開始打量眼前這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男人。錢名試探著問:“你……” 男子沒跟他搭話,一隻手抓住他的脖子拎起來,等錢名反應過來,已是又一次身在半空中。錢名掙扎著喊叫:“你要帶我去哪?你想幹什麼?” “去養豬場裡放進冰箱裡。”即使在高空的風中,男子的聲音依舊沒什麼情感變化。 “養豬場……冰箱……”錢名從這些字眼中得到濃濃的不祥資訊,這時男子說的最後幾個字也悠悠傳進他的耳朵裡,“火兒喜歡把肉存著慢慢吃。” “吃人了,妖怪啊,救命……”錢名聲嘶力竭地吼叫起來,手刨腳蹬想掙脫這個男子,完全沒想到如果現在自己從他手中掉下去,命運也比進冰箱好不了多少。 也許是錢名的掙紮起了作用,男子忽然在空中停住。只見他慢慢的把手插進口袋,錢名驚恐的睜大了眼,不知道他會拿出什麼樣的凶器,誰知這男子最後居然拿出一隻手機來:“孫劍,你找我?……喔,你請客的事取消?好的,沒關係……是,我本來就沒指望你真請客……我沒取笑你,你說請客十次有五次是我付錢啊……你還在找那個越獄的縱火犯?丟也就丟了,不找不行嗎?……非得找到啊……” 切斷電話後,男子提著錢名,若有所思的看著他:“你自己是想去冰箱呢?還是想去監獄?”他無法在朋友和兒子的不同要求中作出抉擇,只好民主地詢問錢名自己的意見。 “我去監獄,我自首……坦白從寬,我自首,不要吃我……”錢名聲嘶力竭地嚎叫著,然後昏了過去。
幾天后,孫劍實踐了他請客的諾言。拖著周影去了一家小餐館,邊吃邊誇誇其談:“你說奇怪不奇怪,那個縱火狂不知道是怎麼越的獄也就罷了,居然怎麼回來的也沒人知道,憑空就又出現在看守所裡了。”他揮舞著雞腿,加重語氣,“而且好好的一個縱火狂,就那麼得了火焰恐懼症,看到別人點個打火機,都會嚇得上竄下跳的,真是從沒見過的怪事。” “那他現在……”週影問。 “送進精神病院了,十年八年出不來了……”孫劍惋嘆著一代縱火狂人的結局。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我是孫劍……什麼?死人!在哪?……我馬上到……對,我直接去……現場見……”他跳起來抓起外套:“有案子我得馬上走,回頭再聊。”說完就衝了出去。 週影又坐了良久,才醒悟到孫劍又沒有付這頓他請客的飯錢,只好慢慢的掏出錢包…… 公共汽車以它特有的節奏搖晃著,王富裕半閉著眼,被公車的晃動弄得昏昏欲睡。他打著哈欠,心裡對身邊的鹿九那過分小心的樣子很不以為然。看他把包包牢牢抱在懷裡,不時小心翼翼打量整個車廂的樣子,簡直就是把所有人都當成了小偷。如果不是他知道那個包包裝的是一些還沒有簽字的合約,看他這樣子,一定會以為裡面是裝滿了鈔票。王富裕又打了個哈欠,不想理會老闆鹿九的行為,繼續閉目養神。 就在王富裕迷迷糊糊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幕景象。 “偷東西!”王富裕眼尖地看到前面一個男子把手插進了另一名乘客的褲袋裡,忍不住叫出聲來。坐在他身邊的鹿九眼明手快地摀住了他的嘴。可是他的那聲低叫還是引起了褲袋主人的注意,被偷的人迅速彽下頭來查看,使得那伸手的男人無功而返。他裝作抓癢的樣子,低著頭、咂著嘴,一道陰冷的視線在王富裕身上掃來掃去。被偷的男子在人群中擠到了遠離他的地方,居然沒有作聲。 那個扒竊失風的男子,在面對車廂裡無數厭惡、防範、譴責、鄙夷的目光時,竟絲毫沒有半點愧疚慌亂之意。反而哼著小曲,若無其事的環視著車廂,目光飄過鹿九和王富裕時,總帶著一種冷冷的氣息。鹿九被他看的很是不安,每當他的目光掠過,他總像是屁股下有針扎一樣,惶恐地扭動身體。王富裕頗看不起自己老闆的這種懦夫相——本來就是偷東西的人不對,揭發他是理所當然的事,沒道理見義勇為的好人反而怕小偷。如果世界上都是鹿九這樣的人,那這社會還得亂成什麼樣。王富裕心胸坦蕩,毫不畏懼地同樣盯著對方。 車到了站,鹿九和王富裕下車之後,那個小偷也跟著下了車。另外還有三個男人也同時下車,他們與那小偷交頭接耳,毫不掩飾地跟在鹿九他們後面。對此鹿九十分驚恐,拉著王富裕飛逃,幾乎是一路跑進了他們的目的地。 順利與豬肉加工場簽訂了供貨合約,走出門後,鹿九輕鬆不少,剛剛做成的“大生意”總算讓他一改小心翼翼的樣子,與王富裕有說有笑起來。誰知他們走出沒多遠,便被攔住了去路,七、八個男人擋住他們,其中一直都跟著他們的那個小偷,用半點也不把周圍行人放在眼裡的態度宣布:“誰敢管老子們的閒事,活得不耐煩了吧!不教訓教訓你們,你們就不知道我們的厲害!”說完,便撲了上來,圍住鹿九和王富裕來上一頓拳打腳踢。 被打中的鹿九,早就就地一滾,蜷起身體、雙手抱頭,極有經驗地護住了要害,任由拳腳落在身上,而王富裕卻氣憤地想要還擊。這是大白天,而且就在大馬路上,路邊的行人那麼多,他們怎麼敢!難道他們不怕有人看見,不怕有人見義勇為!到底還有沒有王法啊! 沒有人見義勇為,甚至沒有人流露出看到這場鬥毆的樣子,大家都遠遠地繞開現場,就連應該管這事的執法人員也沒出現。招架得越來越勉強的王富裕,氣憤不解,不明白為什麼人們為什麼這麼冷漠。他雖然身強體壯,在鄉下時也是村子裡打架的好手,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不多會兒還是被打倒在地,和鹿九滾倒在一起。那些人氣焰囂張,邊打邊滿口穢語地叫罵,直打到心滿意足,才扔下幾句警告,吐下幾口口水,放過在地上呻吟的鹿九和王富裕,揚長而去。 王富裕渾身無處不痛,用手支撐著身體卻爬不起來;旁邊的鹿九捱的打似乎比他多,卻輕鬆地爬了起來,四下觀望確定那些人已經走光了,於是拍拍一直緊抱在懷裡的包包上的塵土,用力扶起王富裕說:“咱們快走,警察就要來了。” “警察來正好,我報警抓他們!”王富裕擦著嘴角的血跡,恨恨地說。 “你在說什麼,不走我們會被抓……”鹿九的話還沒說完,警車已經呼嘯而至。王富裕掙開鹿九的手奔向警車,希望能讓警察們在那些人還沒走遠時追上他們。警車上跳下幾個英武的員警,在王富裕跑近時一把按住了他的脖子。 “幹什麼?我不是你們要抓的人,他們剛剛往那邊跑了!”王富裕邊掙扎邊解釋。可是根本沒人聽他說話,滿身是傷的他,被警員們輕鬆制服,戴上了手銬。同時看到鹿九也帶著手銬被推上了車。不過因為鹿九聰明地沒有反抗,倒是沒被警員們再給他增添新傷。 直到被用手銬銬進了派出所,王富裕才依稀明白了鹿九剛才說的話的含意。警員們一不問打他們的人是什麼人,二不問他們為什麼挨打,先給他們扣上了一項打架鬥毆、妨害社會治安的帽子,然後把他們扔在那裡不聞不問。直到過了大半天,才過來略略審問幾句,便要他們一人交一萬元罰款走人。 王富裕今年剛離鄉工作,而且前面兩份工作都被黑心老闆賴掉了工錢,直到來鹿九的養豬場,才過了幾個月他期待的努力工作、安心領錢的日子,掙的工資除了吃用之外,大半都寄回了家裡,要他一下子怎麼拿得出一萬元。他正想跳起來與警員理論,卻被鹿九及時制止。 吃了這麼多虧之後,王富裕終於覺得還是鹿九的人生態度正確,所以選擇了乖乖聽他的話。 鹿九在口袋裡摸找手機,卻不知道是被毆打時掉了,還是被那些人偷了,摸半天什麼也沒找到,只好低聲下氣地借警局的電話。不多時,便有一個自稱鹿九叔叔的老頭帶著錢匆匆趕來。這老頭一身名牌,氣度不凡,與一副農民模樣的鹿九沒有半點相似之處,就連員警都不自覺地客氣不少,加上錢已送到,便立即讓鹿九他們離去。 王富裕出派出所後越想越不甘心,嘴裡不免罵罵咧咧的,對這些警察打著執法旗幟坑人的行為十分憤慨,鹿九卻悶著頭不發一言,不知心裡在想什麼。那個老頭一直在絮絮叨叨的,不住地抱怨鹿九太老實、任“人”欺負,害得他破財,還得他來警察局這種不吉利的地方,並且不住慫恿鹿九去找那些人討回來。 鹿九嘆著氣:“叔叔,你的錢我會還你的,求你別再嘮叨了,好嗎?我現在渾身都疼呢。” 王富裕聽到自己的罰款也是人家代繳的,正想說幾句一定會還的話,鹿九卻說出了一句讓他難以置信的話:“叔叔,你帶富裕去醫院看看傷,我找那些人有點事。” “你終於想通了?就該這樣,被人欺負了一定要要回來,你自己去不成找劉地,他不是你的朋友嗎?有他在,立新市沒有你不能做的事……餵,別走啊,不找劉地沒關係,要不要我叫黑冰去幫你?”老頭在身後叫著,鹿九卻已經走遠了。
吳黑鐵在窄巷裡跟著幾個同夥瓜分贓物。失主們的錢包被他們順手扔掉,而裡面的現金、信用卡自然轉移進了他們的腰包。對於吳黑鐵而言,最初下海幹這一行也是迫不得已;離家出來打工想掙錢回故鄉蓋房子、娶媳婦,卻在大城市漂蕩了一年多,不但沒掙到錢,還被人騙走了身上的旅費。實在沒有別的法子了,才在一個同鄉的教導下乾起了偷錢的勾當。可是,當剛開始出手的膽怯與恐懼漸漸消失之後,他便喜歡上了這份報酬多又容易的“工作”。 分配好了戰利品,同夥們相繼離去之後,吳黑鐵點了根菸,半閉著眼在窄巷中踱步,心中對於今天的幾次“工作”情形反覆進行“檢討”。這幾次行動哪裡做得不夠完美?要怎樣改善?這些正是他明天“工作”中要作的事。吳黑鐵之所以能從一竅不通一躍而成為這一行里的高手,除了他能舉一反三、對動作要求精益求精之外,他擅於總結經驗,知錯就改也很重要。 “請問……”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打斷了吳黑鐵的沉思。吳黑鐵睜開眼,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這個身影在半個小時前還在他的拳下、腳下呼號打滾,充分滿足了吳黑鐵發洩暴力的慾望。 現在看見這個年輕人他有些驚慌,不知道對方是報了警還是帶人來報復?自己已經和夥伴分開,孤身一人的可不希望再有任何事發生。 “您、您剛才拿了我的手機。”鹿九小心地說,“那裡面儲存了我全部的聯絡資料,請您……不,只還晶片卡給我,行嗎?那對我很重要。” 鹿九小心翼翼的態度消除了吳黑鐵心裡的不安,他惡狠狠地說:“小子,你受的教訓還不夠,是吧!想要我再給你鬆鬆筋骨嗎?” 鹿九慌忙後退:“我真的只要晶片卡就行了,手機我不要了。” “你還敢羅嗦!”吳黑鐵大吼一聲,作勢要撲上去,嚇得鹿九轉身就跑。看著鹿九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巷子口,吳黑鐵哈哈大笑。就憑他那副窩囊樣被偷的東西還想要回去?作夢吧!不過他是怎麼找到自己的?多半是正好路過這裡看到的吧?還是快點離開這個地方比較好。 鹿九又探頭探腦地從巷子口溜回來時,吳黑鐵早已不在原地。鹿九嘆口氣,閉上眼,搜尋這個小偷的下落。
吳黑鐵從公車上下來,口袋裡又裝了好幾個別人的錢包,那種鼓鼓囊囊的感覺帶來的滿足,使他不禁哼起歌來。今天的手氣似乎特別好,所以吳黑鐵決定打鐵趁熱,多幹上幾把,努努力,說不定夠到富麗華酒店瀟灑個十天半個月呢。可是還沒走出多遠,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就在身邊響起:“打擾一下……那個,我的晶片卡……”吳黑鐵一抬頭,鹿九緊張的搓著手,正站在他身邊。 “你跟著我幹什麼!”吳黑鐵怒吼。竟然沒發現這個傢伙一路跟著自己,這可是自己這一行的大忌。 “可以把我的晶片卡還給我嗎?”鹿九就這麼一個目的。 “你這小子,找死是吧!”吳黑鐵一把揪住鹿九。 鹿九嚇的說話都結巴起來,乞求地看著吳黑鐵:“我、我、我真的、只要、只、只要我的晶片、卡……” “我看你是真的找死!”吳黑鐵劈頭蓋臉地打了下去。鹿九接連挨了幾拳後終於掙脫,抱著頭跑到馬路對面。到達安全距離後,他停下腳步回頭看看,見吳黑鐵大有要追過來的架勢,於是又開始逃跑,直到離開了吳黑鐵的視線。 吳黑鐵狠狠地在地上吐口唾沫:“真是倒楣!”遇到這麼個活寶,原本的好心情全被破壞了。他放棄了繼續工作的打算,索性回去睡覺。
在大夥合租的民房中,吳黑鐵躺在床上數錢,另外兩個同夥則邊看電視邊閒聊。今天的戰利品不少,而吳黑鐵這種高手的收入更是他普通同伙的幾倍。大多數人在拿到錢之後,都找地方快活去了,吳黑鐵因為心情不佳,所以沒有出門,正在計算自己的收入。沒有乾這行時,還總想著將來賺了錢先寄回家去孝敬父母,真正乾了這個獲利快的行當之後,反而不管有多少錢,都被隨手揮霍掉,從來也沒有往家裡寄過一分錢。 門口忽然傳來了敲門聲。正在看電視的一個同夥以為是哪個同夥忘了帶鑰匙,不耐煩地應著,問都沒問,就打開了門。 門外站的是個陌生的男子,看他那副畏畏縮縮的樣子,就讓人忍不住想欺負,於是開門的人大喝一聲:“你幹什麼的?找誰?” 青年向屋內探頭探腦地問:“我找、我找白天偷我手機的那個……” 吳黑鐵聽到這話,衝到門口,果然又是那個陰魂不散的年輕人。他見到吳黑鐵,高興的說:“可找到你了,可以把我的手機,不,只還給我晶片卡就行了。可以嗎?再不然我給你錢,買、買回來……” 吳黑鐵怒吼一聲衝出門,抬手拎住鹿九的領口:“你到底是誰?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自從發現自己被跟踪後,他已經加倍留意,特別是在回窩點時,更是特地在街上繞了好幾圈,這個看起來不怎麼精明、機靈的傢伙,是怎麼跟上自己的?自己那麼小心,怎麼會沒發現他? 鹿九掙扎著說:“我沒有跟踪你……你就把晶片卡還給我吧,還給我,我就不跟著你了。”他也是被逼急了,結結巴巴地說出了威脅的話。 “你的膽子太大了!”吳黑鐵雖然覺得鹿九古怪,但是幾次的接觸下來,他已經知道鹿九是個好欺負的人;聽他說出自己不想听的話,想都沒想,劈頭蓋臉地就打下去。 鹿九打定主意這次不逃,狼狽招架地說:“晶片卡又不值錢,手機你都拿走了,卡你就還給我吧。你,你要是不還,我,我可要請朋友幫忙來要了!”鹿九最後的這句話,不但使吳黑鐵火上加油,也激怒了吳黑鐵的同夥們,幾個人一起上前對鹿九拳打腳踢,一頓暴打之後,把他扔出了門外。 吳黑鐵對著他的背影吐了幾口唾沫,又躺回床上去數錢。在他的心目中,鹿九的威脅根本不算什麼,廢物的朋友當然也是廢物,還不是來一個打一個,不過住處被他知道了有點麻煩,等大家都回來之後再商量搬個點吧。
鹿九被打走後,過了大半個小時,門口再次傳來敲門聲,門被打開後,外面卻沒有人——一隻黑色的大貓正站在那裡舉著爪子作敲門狀。就在開門的人難以置信地揉眼睛時,那隻黑貓向他點著頭客氣說:“麻煩您了。”然後在那個人“貓、貓……貓在說話啊……”的慘叫聲中,大大方方地走進了門。 吳黑鐵在半睡半醒間聽到同伴的慘叫聲,莫名奇妙地坐起來,便看見一隻油光水滑的大黑貓大搖大擺地來到自己面前,張嘴用人類的語言說:“就是你偷了九師兄的手機吧?請你把晶片卡給我行嗎?九師兄重要客戶的聯絡方式都儲存在裡面呢。” 吳黑鐵環顧屋裡,看著兩個同夥那蒼白驚訝的神情,知道自己不是在作夢,在看腳邊的貓,不由得也驚叫著:“貓在說話!”然後跳了起來。 “我是妖怪,請不要叫我貓。”黑貓彬彬有禮地說,“現在可以把晶片卡還給我了嗎?” 回答他的是一把當頭掄下來的椅子,黑貓敏捷地跳到了一邊。接著吳黑鐵和他的同夥們抓起屋子裡的各種物品,甚至抽出了匕首,向黑貓招呼過去。黑貓閃躲了一陣子之後生起氣來,施展爪牙向他們還擊,不一會兒,三個強壯囂張的男人就被一隻貓打倒在地。 吳黑鐵看著站在自己身上,眼中閃著妖異光芒的黑貓,不知道要怎樣收拾自己,嚇得閉上了眼。誰只那隻黑貓看了他半響,居然垂著耳朵,喃喃自語著什麼:“我居然傷人了……我居然傷人……”然後什麼都沒做,夾著尾巴,垂頭喪氣的走了。吳黑鐵和同夥們相互看著,要不是有各自身上、臉上的爪痕、牙印為證,誰都難以相信剛才的事是真的。 同夥們追問吳黑鐵剛才是怎麼回事,畢竟那隻貓是來找他的。可是吳黑鐵怎麼說得清楚,難道要他說自己今天搶了一個窩囊廢的手機,那個窩囊廢一直跟踪自己想把晶片卡要回去,被自己打了之後,就威脅要讓朋友來要,結果就真的來了一隻會說話的黑貓來幫他要晶片卡……這樣的事情說出口,自己都會覺得自己精神不正常。吳黑鐵推開圍著他問的同夥,滿腦子不解的出了門。也許自己是撞邪了,一但想到這點,從故鄉那個迷信鄉村出來的吳黑鐵就越是覺得是那麼回事。聽說齊家巷子裡有個小道觀賣的護身符挺有用,去買張來戴戴吧。
下定決心出門後攔了輛車,吳黑鐵無精打采地報出目的地:“齊家巷子。” 司機發動車子,卻沒有馬上開出去,吳黑鐵抬頭髮現對方正在打量自己,他一揚眉頭,惡狠狠的罵:“看什麼看!討打啊!” 司機馬上開動車子,邊開邊說:“你把晶片卡還給鹿九吧,不然劉地要去找你了。” “你說什麼!”吳黑鐵大叫起來,這個司機怎麼知道自己拿著那個人的手機,難道他們是一伙的?自己這次可真是上了賊船了。他不知道司機會把自己帶到什麼地方去,情急之下拿出匕首,抵在那個司機的脖子上:“停車!” 司機毫不反抗的把車子停在路邊。 “你們是乾什麼的?為什麼要對付我?”吳黑鐵厲聲問。 “我是計程車司機,我不認識你,也不想對付你。”司機用毫無起伏的語調說。 吳黑鐵重重把他一推,迅速拉開車門跳下了車。眼看那輛計程車載上了別的客人駛走,他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今天的種種經歷都太不對勁了。是要繼續買護身符還是回窩點?吳黑鐵在路上徘徊幾步,覺得還是避避邪的好,於是又向路邊走去。 正當他正準備向一輛計程車招手示意時,有輛摩托車高速駛過,直向站在路邊的他撞來,幸虧摩托車騎士技術高超,在關鍵時刻奮力扭轉了方向,摩托車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後,在離吳黑鐵不遠處停下來。 還沒等驚魂未定的吳黑鐵出聲,那個騎士已經大罵起來:“你走路不帶眼睛啊!撞死你你就高興了,是不是!咦……”他看清楚吳黑鐵後驚呼了一聲,“原來是你啊,就是你偷了鹿九的手機吧?快還給他,不然劉地要去找你了。”說完還自言自語一句:“為了個晶片卡惹上劉地,值得嗎?……”說罷,駕車揚長而去。 難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搶了那個叫鹿九的人的手機了?吳黑鐵茫然地看著四周。那個劉地又是什麼人?為什麼說起他要來找自己時,那些人就用一種同情他的眼光看著自己?
陷入精神恍惚狀態的吳黑鐵,在街上走了一陣子,忽然想起自己是要去買護身符的,可是又覺得回窩點去人多一些比較安心。 “在這裡!找到了!找到了!”隨著一陣歡呼聲,吳黑鐵忽然發現自己被一群女人包圍,還沒等他對周圍這些一個比一個美豔的女子生出什麼妄想,其中一個性感火辣的女子已經扯著他的衣領問(嗚呼,本來都是吳黑鐵拎別人的領子啊):“劉地呢?他不是來找你了嗎?” “劉地是誰?我不認識!”吳黑鐵生氣的甩開這女人。這麼漂亮的娘們,要用什麼法子來弄上玩玩呢?還有那個短頭髮的也很不錯,那個穿超短裙的胸圍有八十五吧?他正在沒邊際地胡思亂想。 “啪!”的一聲,臉上挨了一記火辣辣的耳光,那個穿著低胸露背超短裙的女人冷冷的說:“看哪兒呢?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珠子!” 吳黑鐵哪裡受過這樣的氣,怒吼一聲:“騷娘們!”拔出匕首正想嚇唬她,另一個女人從旁邊抬手就奪走了匕首,往地上一扔說:“不想死就給我安分點,沒看見我們正忙著嗎?秦姐,你確定劉地要來找這個廢物嗎?” 最早抓住吳黑鐵的那個女人說:“我在酒吧里親耳聽他向鹿九說的。他怪鹿九好久沒找他一起喝酒,鹿九說手機被偷了,丟了所有儲存的號碼。劉地自己拍著胸脯保證幫鹿九把手機找回去的。劉地可不是那種說話不算數的人,他既然答應了,鐵定會來找這個白痴的。”說著還不客氣地在吳黑鐵頭上拍了拍。 吳黑鐵一試圖反抗,旁邊不知哪個女人就是一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嘴裡剛罵了一句:“婊子!”小腿骨就被狠狠踹了一腳。被女人們推來推去好一陣,吳黑鐵終於意識到自己根本不是這些女人的對手。這些女人不但力氣比男人還大,而且出手狠毒,吳黑鐵是個識時務的人,在幾次反抗換來了一身傷痕之後,就乖乖任由那些女人拉扯。路過的人不知情,看他和一大群美女湊在一起,說不定還羨慕不已呢。 吳黑鐵邊低著頭“裝死”,邊豎起耳朵聽她們的對話。女人們嘰嘰喳喳,說的內容總離不開那個劉地。聽起來這些女人竟然都是被那個叫劉地的男人始亂終棄的,而且她們被拋棄後居然依舊痴心不變,總盼著再與劉地重修舊好。劉地平常見到她們就躲,這些癡情女就努力尋找跟他見面的機會。直到得知劉地會來找吳黑鐵後,她們就先行一步找上了吳黑鐵這個倒楣蛋,準備用他來做誘餌,等劉地上勾。 吳黑鐵被女人們挾持到一間熱鬧的酒吧,在一間包廂裡等待著劉地到來,他雖然採用了不抵抗戰略,但是還經不住那些女人老把他當作出氣筒,這個踢一腳那個搗一拳的,弄得他身上無處不疼,來到包廂後,他就縮在一角,心裡無比盼望那個叫劉地的男人趕快出現,好讓這齣荒唐的鬧劇趕快結束。他倒是曾誠心誠意的提出把手機交出來的意願,可惜這些女人的目的不在手機,只好跟她們一起耐心等待。 那些女人喝酒唱歌鬧的正歡,吳黑鐵卻心情一團糟,正在恨自己為什麼不早點把那個手機還掉算了時,一個女人輕輕拉拉他的衣角。吳黑鐵抬頭一看,坐在他身邊的一名女子正在全神貫注地唱著歌,吳黑鐵卻聽見她的聲音同時在自己耳邊說:“白痴別看我!讓她們看到就糟了,低下頭,如果想離開,就動動手指頭。” 吳黑鐵立刻低下頭,用力搖手指頭。 “我可以幫你,但是你要把那個手機交給我。同意的話,就再搖搖手指頭。” 吳黑鐵當然再次用力搖手指頭。 接著,那個女人唱完一首歌,站起來表示要去洗手間,不知怎麼的,吳黑鐵發現自己也跟著她出現在包廂門外。女人抓著他的手臂說:“手機呢?” 吳黑鐵被她抓得疼,忙說:“在我住的地方。” “帶我去。”
看到吳黑鐵帶著這麼漂亮的女人回來,同夥們都衝著短髮女子吹起口哨說下流話,女子拿到手機後很是高興,居然沒有立刻大打出手。吳黑鐵不禁懷疑這個手機是不是什麼其他東西偽裝的——比如說重要的軍事情報什麼的。 女子把手機翻來覆去看了一陣之後,沉下臉問:“晶片卡呢?” 吳黑鐵每次偷到手機後乾的第一件事便是關機,扔掉晶片卡,所以雖然現在手機拿得出來,但那張被扔進下水道的卡他怎麼找得回來呢?那女子見他拿不出晶片卡,剛剛平和下來的臉色又變得陰沉,十分不悅地說:“劉地要找的是晶片卡,我拿個手機幹什麼?”又擺弄了幾下手機後,嘆了口氣:“算了,反正這裡面也有儲存電話號碼,拿回去應該還能用,我就拿它去給劉地吧。”說到這裡,一直冷若冰霜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抹紅暈。 吳黑鐵偷偷的鬆了口氣,終於可以把這個瘟神打發走了。 誰知這時,他一個被女子容貌吸引的同夥,居然不長眼地湊了上來,故作瀟灑地一隻手搭在女子的肩上說:“美眉,你喜歡手機的話,我這裡還有比那個好一百倍的,陪哥哥玩一盤就歸你了,怎麼樣?”吳黑鐵絕望地閉上眼。 果然,下一秒便傳來一聲巨響,等他鼓起勇氣睜眼去看時,那個同夥已經被摔倒在地,抱著腿痛苦的翻滾著;看他腿部扭曲的樣子,骨頭多半已經斷了。短髮女子歪著頭喃喃自語:“要不要把這些人類全部殺人滅口呢?這件事萬一被她們知道就不好了。” 她說殺人滅口什麼意思?吳黑鐵心怦怦跳著,慢慢向後退去,她該不會想……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個女人抓住一個向她撲過去、企圖為同夥報仇的傢伙,奪過了他的匕首當胸就是一下。然後推開那具到死都不知道為什麼的屍體,向全部嚇住的男人們抱歉地說:“只能怪你們自己倒楣吧,誰叫你們不長眼去偷那個鹿九呢?其實想想,如果他不是找了劉地,而是去求了火兒和林睿幫他找手機的話,你們應該很高興才對。”說著,便向吳黑鐵逼去。 其中幾個同夥已發覺這個力大無比的女人很是詭異,他們可沒有什麼同伴互助的精神,趁著吳黑鐵吸引了那短髮女子的注意力,紛紛向門口逃去。那扇門卻自動在他們眼前合上,把所有人都關在了屋裡。 “只是偷竊,就算被抓住也判不了死刑,關個幾天出來後照舊可以接著幹,你有什麼好怕的。”——吳黑鐵忽然想起當初帶自己入行的那位同鄉的話。 “我真的沒想過會因為一隻手機死掉。”吳黑鐵看著女子手中的匕首越來越近,心中閃過的是故鄉父母的容顏,“我寧願在山里種田也不再到城裡來了,我再也不到城裡來了……”就當他懷著這樣的念頭拼命大叫時,那把索命的匕首卻遲遲沒落到胸口。 最初看見時曾令吳黑鐵產生過種種幻想的那名火辣辣女子,不知怎地,已經站在吳黑鐵面前,抓著那個短髮女子的手,嬌滴滴地說:“看來大傢伙加起來也沒你一個聰明呀,居然能想到自己先拿到晶片卡去向劉地邀功。” 短髮女子一笑:“我這也是臨時想到的,只是還沒來得及跟大傢伙說嘛。” “放心,我沒打算揭發你,把贓物上繳就行了。”火辣女子向對方伸出白皙的手掌。 短髮女子一笑:“我辛苦了一場,你卻來坐享其成。” 火辣女子嬌笑說:“不然我就告訴眾家姐妹你的詭計,看你還能不能在立新市混下去。” 短髮女子接著又說:“如果我給了你呢?你就會自己拿著去找劉地,自然也就不用去告訴那些笨女人了,對吧?” “哎呀,我們還真是知心知意的好姐妹呢,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短髮女子取出手機往她的手掌中放去,可是瞬間卻手掌一翻,呈爪形向火辣女子的喉嚨扣下去,火辣女子早有準備,向後一仰身,飛起一腳向對方踢去。短髮女子及時收手後才閃避開。吳黑鐵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兩名絕色美女在他們的窩點裡腳來拳往展開搏鬥,那種原本只會出現在武俠小說中出現的招勢,一一呈現在眼前,帶起的風聲勁道更是讓人不禁往“內功”這個詞上想。這時,吳黑鐵眼見短髮女子的一爪被火辣女子躲過,但那一抓帶起的風勁打中火辣女子後方一名來不及閃避的同夥之後,居然使他發出一聲慘叫,粉碎破裂的衣服下,五道“爪痕”出現在皮開肉綻的軀體上。 兩個女人在這樣窄小的空間裡打鬥,竊盜集團的人受盡了池魚之殃,不多會兒便個個掛彩,呼痛呻吟聲不絕於耳。其中幾個為了保命,居然不顧自己的“職業”,抓起電話報起警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電話裡出現的只是“嘟嘟”的忙碌聲。 兩個女人打得不分上下,火辣女子在不小心挨了短髮女子一拳之後沉不住氣,尖厲地呼嘯化作一隻鷹隼,翅撲爪蹬地撲向短髮女子。短髮女子怒斥:“居然用這下流卑鄙的手段!在人類面前也敢現出原形!” 火辣女子變的鷹隼咯咯笑著說:“反正你待會兒也要把他們吃了,在他們面前現不現原形又有什麼關係。” 又打了片刻,短髮女子也變成了一隻猿猴。看著眼前這場妖怪大戰,吳黑鐵和其他幾名同夥終於承受不住,紛紛呼叫奔逃,實在找不到出路的他們最後一咬牙,竟然先後從窗戶跳了下去。 十幾分鐘後,警車趕到了現場,員警們沒有發現報警電話裡說的那兩個打瘋的女人,卻看見七、八個從四樓窗戶跳下來後受傷,正在地上翻滾的男子。然後又在這些人租住的房子搜出了大批贓物。經過查證,這確實是一個在立新市作案多起的竊盜集團。 至於這些人為什麼會從樓上跳下來,警方難以採信他們的供述——關於兩個妖怪女人為了一隻手機在他們屋子里大打出手,直到把他們逼到跳樓的證詞——而以內鬨為理由結案。 而那個因為一隻手機讓整個集團送進監獄的吳黑鐵,因為跳樓時骨折送進醫院,之後又因為在醫院中出現了精神分裂現象、看到手機就會狂喊:“我再也不偷手機了,我再也不丟晶片卡了。”還沒嚐到牢獄之災,就被親人保外就醫,倒成了集團中最“幸運”的一人。
鹿九被火辣女子和短髮女子夾在中間,已經在這間包廂坐了十幾個小時。鹿九求她們放他離開,都被她們斷然拒絕。理由是劉地還沒來拿那隻手機,怎麼可以這麼容易就還給他。鹿九心里大呼倒楣,果然只要與劉地沾上邊的準沒好事,對於自己“請”劉地為自己討手機的事後悔不已。 昨天,為了手機的事挨了幾次打的鹿九,無奈之下只好拜託師弟黑冰去幫他要,想到自己因為懦弱,居然還不如一隻貓有用,頗為沮喪的他因為心神恍惚,一時反應慢了些,又落入劉地的“魔爪”。被劉地拖進酒吧灌了幾瓶酒之後,劉地對他痛加訓斥,聲討他故意不開手機,拒絕與劉地這個“朋友”聯絡的行為。雖然鹿九心裡無比清楚,這個傢伙若想找到自己,壓根兒就不必靠什麼手機,但是對他的逼問還是不敢反抗,交代了自己手機被偷的事。 接下來,他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劉地拍著他的肩膀笑著說:“別擔心,不就是隻手機嗎?回頭我偷二十支給你用,來,來,再喝一瓶。” “不用了,不用了。”鹿九可不敢收偷來的東西,連忙婉拒他的好意。 “怎麼,你看不起我?認為我弄不來那麼多手機!”劉地瞇著眼,惡狠狠地問。 鹿九連忙否認:“當然不是,不是,我怎麼敢瞧不起你,只不過我的客戶號碼全存在那隻手機裡……”他的這個藉口再次讓自己後悔,因為劉地馬上說:“哈哈哈,你還想用原來那隻手機啊?簡單啦,來,再喝了這兩瓶,它被偷到北冰洋去我都幫你弄回來。” “不,不,我只要卡就行了。” “簡單啦,不就是個晶片卡嘛……來,再喝一瓶……” 結果是鹿九沒等到信誓旦旦要幫他找晶片卡的劉地,卻等來了兩個拿著他的手機準備向劉地邀功的女妖怪。他和他的手機一起成了誘餌,等著劉地這只地狼上勾,只是向來行動迅速的劉地也不知怎麼了,遲遲不肯露面。鹿九看著那兩個等得越來越煩躁,隨時可能爆發的女妖怪,縮在包廂一角,心裡不住禱告劉地能在自己和手機被當作發洩對象砸爛之前趕到。
另一邊,劉地伸著懶腰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周影家的浴缸裡,依稀記得自己和鹿九喝酒喝到把鹿九灌倒在桌子底下之後,又意猶未盡地想找周影繼續喝。來到週影家之後,才想到週影這個時間正在外面工作,於是把目標轉向了瑰兒,再以後…… “死火兒,你居然敢偷襲我!”劉地怒吼著衝出浴室。把他打暈丟進浴室的火兒和林睿,正在享用瑰兒做的宵夜。劉地剛湊過去,對於不久前他的“調戲”行為依舊懷恨在心的瑰兒,便怒氣沖沖地說:“沒你的份!” “別這麼無情嘛,唔,這雞爪真好吃。”劉地厚著臉皮用手抓東西吃著,腦子裡隱約記起好像答應過鹿九什麼事。是什麼事來著?不管了,想不起來就不是重要的事,吃飽了洗個澡、約個會之後,有空再去問他好了…… 苟老師雖然站在講台上講課,其實心裡比誰都盼望著下課鈴聲早點響起。在他看來,對下面這些學生講課根本是一件浪費口舌和時間的事。這個高一九班中什麼樣的學生都有,就是沒有一個認真讀書的。苟老師腦子裡在胡思亂想,講課的內容也就難免缺斤短兩,不過下面的學生也沒有幾個在聽課,睡覺的、聊天的、看閒書的、吵架的,甚至還有搬著筆記型電腦在上網玩遊戲的。誰都沒有把講台上的老師當成一回事。 就在時間一點點接近苟老師期盼的下課時間時,教室裡的廣播器忽然響了起來:“各班注意,各班注意,請全體師生在十分鐘之內到操場集合,請全體師生在十分鐘之內到操場集合,即將召開重要會議。”廣播突然這麼一響,倒是把講課時講到自己昏昏欲睡的苟老師嚇了一跳,但是他仍馬上如獲大赦般地收拾教材走出教室,把一班學生扔在身後不管了。班上只有七、八個學生跟著他走了出去,大多數學生動都不動,對那還在一遍一遍響著的廣播置若罔聞。陳扛山開始聽話地走到了教室門口,看看只有自己一個人,又回過頭來問:“子云、桃兒、杏兒,你們不去嗎?” 他那兩個未婚妻不屑地撇著嘴,薛子云揚揚手中的撲克:“先打完這把再說,你別走啊,咱們眼看就要贏她們了。” 陳扛山和他一向同進共退,聽他這麼說,又走了回來,進行他們那場十七勝十八負的牌局。更多學生連他這種猶豫都沒有,想幹什麼就乾什麼,對學校的廣播通知無動於衷。 二十分鐘後,一個又氣又急地老師推開了教室的門,指著教室裡剩下的不良學生們怒斥:“你們、你們這些混蛋,學校的廣播沒聽見嗎?為什麼不下去!王童童!趕快叫他們集合,你這個班長怎麼當的!” 身為班長的王童童揚起頭說:“我是很想去的,可是我答應過許主任(訓導主任)盡量不出現在那種大場合,聽老師的話可不是我的錯。”過分美貌的她,對異性有著過分的吸引力,有她參加的場合,周圍總是騷動個不停,有幾次竟有幾個男生在校長訓話時為了她打起來,所以訓導主任才對王童童說出那麼過分的話。現在王童童提出來,老師也沒有什麼理由可以反駁她。 那位老師再掃幾眼其他那些連個解釋都懶的給的學生,壓壓心頭的怒火——現在不是跟他們生氣的時候:“你們這些混蛋聽著,剛才廣播要全體師生集合,根本不是要開會,是因為二十分鐘前有個瘋子挾持了高一三班的學生,現在他正拿著炸彈跟校方、警方談條件!叫你們集合是為了保護你們,不想死的話就快點跟我走!”聽他說出實情,教室裡面那些頑劣的學生們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大部分人都匆匆奪門而出,跑的比領路的老師都快,只剩下寥寥幾個頑固份子依舊無動於衷。 王童童還在看著她的書,何欣然仍在織毛衣,而那邊的牌局依舊繼續著。 “扛山,你這牌出的不對啊,你這不是給她們搭橋嗎?” “那,我換這張。” “出了的牌怎麼能換!你沒聽過起手無回嗎?” “那是下棋,我們這是打牌!” “那也一樣!” “……” “你們幾個走不走!”老師咬牙切齒地問。 “走,走,等我們打完這一把就來。放心,那挾持犯是為了要錢,不至於這麼快引爆的。” 在老師三番五次的催促中,最後幾個學生好不容易慢悠悠地走出了教室,邊走還邊在討論。 “三班的傢伙們太倒楣了,這種事都能被他們遇到,不過我們學校不是號稱多麼、多麼安全的嗎?怎麼會讓那種人溜進來?”沒事總溜出校園逛街的兩姐妹之一,對於自己繳納了巨額學費後,仍得不到足夠的安全而感到忿忿不平。 王童童聳聳肩:“這裡的學生非富即貴,哪一個不是大肥肉,那些歹徒不知眼紅多久了呢,這下那些學生的家長和學校要失血羅。”她好像並不認為自己也是富商的女兒,也有可能成為目標。 “不過也挺有趣的,這樣下節課就不用上了。”何欣然逃過了最討厭的英文課,語氣中盡是“欣然”之意,“下次上英文課時,他們也來劫劫我們班就好了。” “你簡直唯恐天下不亂!”薛子云義正詞嚴地指責她,“汪老師(英文老師)那麼老實,怎麼可以受那樣的驚嚇!要劫也應該是上政治課的時候來才對嘛!” 聽著他們那種若無其事的對白,都快氣炸的老師加快腳步,心想著離他們越遠自己犯心髒病的可能性就越低。若不是學校有義務保護每一個學生的安全,他真想扔下這幾個“不良”學生不管了,像這種人就該讓他們吃吃苦頭才有可能學乖。 好不容易磨磨蹭蹭下了樓,眼看大門就在前方,任務即將完成之際,最老實的陳扛山突然尖叫起來:“等一下,今天三班有生物課!林老師……林老師!老師,你剛才說有老師也被挾持了,是不是我們林老師?” “是啊,是林青萍老師,綁匪的目標只是那班學生,他們本是要林老師去向校方轉達他們的要求,但是林青萍老師拒絕離開,選擇留下來和學生們在一起。劫持犯向學校提出每個學生一百萬的價格,如果學校在四個小時內不給他們滿意的答覆,他們就要開始殺人質,恐怕他們第一個就會對沒有利用價值的林青萍老師下手。林老師是個好老師啊……”這個老師嘆息著,為林青萍老師的命運擔憂不已,一回頭卻發現身後那幾個學生停下了腳步。 王童童臉色發白,著急地問:“怎麼辦?林老師怎麼讓他們抓去了?不行,我要去救她!” “胡說!”那位老師怒斥,“你說什麼瘋話,你去讓他們再多一個人質嗎!還不快到安全地帶集合,這裡的事交給警察就行了!” 王童童頭一揚,正要反駁,卻感覺身後有人在扯她的衣角;回頭看,何欣然正隨著MP3的音樂晃著身子,若無其事地看著前方,薛子云也一拍她肩:“走,咱們快離開這裡。”同時向她擠擠眼。於是這一行人便用跑百米的速度向校外的集合地點跑去。 那位被扔在後面的老師嘆口氣。這幾個“特別班”的“特別學生”雖然頑劣無比,可是平時對他們的班導師林青萍卻十分敬重,誰知道現在聽林老師出了事,除了那個王童童,其他人居然個個面不改色,實在是無可救藥,無可救藥啊……林老師枉為他們費盡了心思。 那幾個乖乖湊到集合地點的頑劣學生,在老師面前露臉晃了晃之後,一眨眼就集體溜回了教學大樓,鑽進了一間無人的教室中。薛子云回頭看見跟在身後的陳扛山,揮著手吩咐:“你跟來幹嘛?快找個安全地方躲起來,這裡交給我們了,放心,保證那些混蛋不得好死!” 陳扛山看著眼前這幾個因為林老師的安危而聯想到他們自己下場,因而個個青面獠牙、擦爪霍霍的同學們,對拍著胸脯下保證的薛子云苦笑:“我就是擔心會這樣才來的。” “你少在那裡假慈悲了。”朱黑黃不客氣地說,“如果那老太婆有什麼事,你也一樣得倒楣。”遇到這事,他是一肚子的不耐煩。對於林青萍,他當然一點好感也沒有,不過林青萍出意外的結果他很清楚,所以比誰都急著去解決問題。 “你剛才叫林老師什麼?”何欣然和朱黑黃是死對頭,這時也不放過機會跳出來,“你這麼叫林老師,你是嫌冷想'烤'烤火了吧?” “好了,你們別吵了,林老師要是在學校出事,我們誰都逃不過這一烤!”薛子云加重語氣。 “所以我說別磨蹭了,馬上去救人!”王童童大聲宣布。她性子急躁,雖然身為班長,卻沒有什麼領導能力,向來是憑著暴力迫使別人聽話,但是這一次她一動身,大家都跟了上去。薛子云邊走邊在她身邊說:“我本來想大家分好工再動手,別把事情搞弄太大了,讓人起疑心。” “行了,你就別嘮叨了,咱們班沒有'團結'這回事兒。”杏兒嚷嚷著,先沖出了門。而桃兒在走之前總算還記得陳扛山這個沒有自衛能力的人類,沒忘了叮囑一下:“你自己找個安全地方,我們回頭再來找你啊……” “別下手太狠,得饒人處且饒人,至少別殺人……”陳扛山雖然明知他這些同學滿腹殺機,還是不死心地在後面跟著嘮叨,直到送他們出門。
林青萍臉色蒼白,雙手各摟著一個嚇得嚶嚶哭泣的女生,低聲安慰著她們,眼角的余光卻一直盯著那三個綁匪,這三個人都是西裝革履、一身名牌,相貌堂堂的成功人士模樣。大概這樣才能混進這所管理嚴格的貴族學校吧。領頭的那個男人正在與校方通話,那邊的校方卻不知道用什麼答案回答。匪首那眉清目秀的面孔扭曲起來,吼叫幾句:“不然我就殺人質!你們最好照做!”然後重重的關上手機。 林青萍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幾個匪徒的精神會越來越緊張,自己和學生們的處境也越來越危險。她的心中湧現難以抑制的悲傷,不禁想到自己的兒子,他現在應該坐在教室中安靜地上課吧?今天遇見這樣的災禍,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出什麼事?如果有個好歹,小睿怎麼辦?他已經失去了父親,萬一自己再……不行,現在不能想這些!林青萍努力把這種念頭從自己腦海中趕出去,這裡有三十個學生,他們每個家裡都有像自己這樣的父母在牽掛著、擔心著他們。自己身為教師,就算沒有什麼力量,也得竭力保護他們的安全。 “哭什麼,別哭了!再哭老子斃了你!”匪徒們已經開始焦躁,其中一個向哭泣著的女學生們吼叫,被他一嚇,幾個女孩子哭的更大聲了。林青萍連忙安撫她們,免得再刺激匪徒。 匪首李文有掃視著蜷縮在教室各處的學生,個個身上不是名表就是各種貴重首飾;他狠狠在地上吐了口唾沫:這些學生什麼都不是,卻憑著自己的老子有錢,就可以上這麼好的學校,吃好的、喝好的,穿名牌、玩手機,而自己勤勤奮奮半輩子,卻什麼也沒得到,這算什麼世道!反正欠了一屁股債,自己也沒什麼前途可言了,幹上一票,成就一輩子吃喝不愁,不成也要拉上十個八個人墊背。他重新堅定了決心,向一個竟敢稍稍直起腰的男生踹了幾腳,向一個手下吩咐:“把那個女老師拖出來,如果到了五點他們還不拿錢來,就先把她的頭剁下來扔下樓去!” 林青萍心中一顫,還不等她做什麼反應,那個匪徒已經向她下了手。當林青萍被扯著頭髮拖出去時,學生們一起發出驚叫,幾個男生伸手想拉住她,卻被匪徒連踢帶打地趕到一邊。林青萍尖叫:“你們想幹什麼?不許傷害孩子!” 李文友哼哼冷笑:“我們想要錢!錢!如果你們學校和他們的老子不給我們一大筆錢,我們就把你們一個個割下腦袋,丟出去給他們!而且就從你開始!” 林青萍掙扎著說:“你們只不過是要錢而已,只要不傷害孩子,他們的父母會答應條件的,如果你們殺了人,罪名就不是綁架那麼簡單了。那麼一來,警方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你們,你們即使拿到了錢,又能逃到哪裡……” “你他媽別給我講這些大道理!”李文友一腳把林青萍踹倒在地,他揮著手大吼:“我們反正都是窮瘋了的人,不干這一票也沒活路了,左右都是死,我怕什麼!倒是你們這些千金小姐、大少爺們,你們不是一生下來就高人一等嗎?現在我要死的話,你們全得給我陪葬,怎麼樣,是不是很有趣啊!”他面目猙獰地嘶吼著,嚇的學生們都不敢看他。 “嘻嘻嘻嘻。”教室的一個角落里傳出一陣嬉笑聲,在一片靜寂中格外刺耳,李文友怒吼:“誰,不想活了!”學生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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