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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奇談之二在路上

都市妖奇談5·胡不歸 可蕊 23719 2018-03-12
夜色已深,這條偏僻的街道上,已經沒有幾個行人;幾個刑警從路邊的酒館裡走出,勾肩搭背地唱著歌,個個都喝得醉醺醺的。他們為了監控埋伏,已經幾天幾夜沒合眼,卻在案件了結後沒有馬上回去休息,而是一同來喝酒慶祝。幾個人左一杯右一瓶的,直到酒店老闆以營業時間結束為由,把他們都趕了出來為止。 “有生意居然不做,這樣的店早晚得關門!我們找下一家,我就不相信這條街上沒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酒店!”一個警員大聲宣布他的決定,立刻得到大多數同事的認同。 “我知道路口有一家不錯。” “還是去咱們常去的那家,反正也不遠,再走兩條街就到了。” “兩條街還不遠!” “你就當前面有個被通緝的殺人犯在跑,你追啊追的,保證一下子就到了。”

“胡扯,前面有被通緝的殺人犯,我可能讓他跑出兩條街才追上嗎!” “……”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胡扯著,還是向著距離兩條街的那家酒店前進。一陣初冬的夜風吹來,其中一個人突然腦子清醒了起來,咕噥著:“我要回家了——上次老婆就下了命令,以後辦完案子不許和你們喝酒。” “孫劍,你不是沒結婚嗎?哪來的老婆?” “笨蛋,他說的是他女朋友!未來的老婆!” “現在就別老婆老婆地叫了,這也未免提前太多了吧!” “你怎麼知道人家沒提前……” “我說小孫啊,你這就不對了,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被女人管住呢。男人,想喝酒就喝酒!想晚回家就晚回家!女人算什麼!我們才是一家之主!你看看我!我就從來不怕我家裡那隻母老虎!”

“就是就是,孫劍你看看人家老齊,那才是男人的氣魄!” “你小子是男人,就別管他說什麼,留下來繼續喝!” “你看我們都不怕晚回去,就你這麼膽小,太丟人了!”大家七嘴八舌的對孫劍“怕老婆”的行為進行抨擊,但是孫劍全然不為所動,扔下一句:“你們都結婚了,當然不怕,我這邊可還沒搞定呢。”之後便搖搖晃晃地走向停在路邊的機車。不一會兒,那輛重型機車就呼嘯著衝了出去。 “你酒後駕車還敢開那麼快!待會被交警弄去,可別找我們替你說情!”同事們在他身後一起嚷嚷著。
孫劍駕著摩托車,在黑夜的道路上風馳電摯,雖然車子走著七歪八斜的路線,但是他的自我感覺卻好極了。能夠親手抓住那個殺人犯(並且把對方打了個半死)的激動留在他的身上沒有褪去,帶給了他勇往直前的動力,在公路上飛馳著……

“唉唷……”孫劍趴在地上,怪聲怪氣地叫個半天都沒爬來。 他自己都不記得怎麼摔倒的了,等他回過神來,人已趴在地上,摩托車也不知道哪裡去了,只覺得天旋地轉,四肢無力,一時站不起來。 “你不要緊吧?”旁邊伸過來一隻友好的手。 孫劍握住對方的手借力掙扎著站起來:“謝了啊!真倒霉,好好的竟然會摔車!” 對方覺得他夠幸運了,剛才他親眼看見孫劍騎著車飛駛而來,就在離他不到十公尺的地方,為了躲避一隻流浪貓而緊急煞車,然後就翻滾著演出了驚人的一幕:摩托車連連旋轉著往前衝,並把騎士扔了出去,最後在這位閉起眼睛、不忍再看的目擊者身邊兩公尺處撞上護欄,多處“骨折”榮退了。而那位在地上滑了十幾公尺、並且是頭部先著地的騎士,現在恐怕……

在這個路段看多了事故的他,嘆著氣往孫劍走去,結果看到孫劍正在掙扎著起來,居然一點事也沒有。他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著孫劍,這個物體真的是人類嗎? 孫劍不停嘟囔著:“怎麼又遇見流浪貓?這個城市裡的流浪貓、流浪狗越來越多了。人類怎麼會變的這麼冷酷無情,要嘛就別養,養了就別隨意地拋棄它們,動物也是有感情的!再這麼下去……” “其實……”目擊者聞著他身上的酒氣,打斷了孫劍繼續把事故歸罪給社會問題的企圖,果斷地指出他摔跤的關鍵:“你是酒後駕車吧?” “不就是喝了半斤白酒嘛,我跟你說,喝酒一點也不影響我駕駛,上次我喝了一斤多,不是照樣開著越野車……”孫劍邊說邊抬頭,等他醉眼朦朧地看到身邊站的是什麼人時,一下子停住了口。

這個人見孫劍看著他,連忙後退;他看見孫劍出車禍,忍不住過來查看,卻忘記了平時別人看到自己後都會是什麼反應,他緊張地等待孫劍尖叫逃竄。 孫劍抬起頭看見眼前站的是個身穿制服的交通警察時嚇了一跳,自己這不是送到人家門上了嗎?他連忙擺出笑臉套交情:“我是市刑隊的,這不也是為了工作、是為了工作……老兄哪個隊上的?我看你很眼熟,咱們是不是什麼時候見過?大家都是同行,當然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了,哈哈哈哈……” 對方連連搖頭。 “哈哈哈哈,咱們這不就是認識了嗎?”孫劍想到之後可能引起的駕照被扣、罰款、被同事取笑、被女朋友禁駕等等一連串嚴重後果,越發賣力和對方拉關係,摸著口袋說:“來抽根煙。” 等他找到煙時,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旁邊的人連忙扶住他,幫他在路邊坐好——這樣的車禍雖然沒給孫劍造成多大的傷害,但是輕微的腦震盪還是免不了的。

“為什麼這麼不小心呢?這樣酒後駕駛,對你、對社會、對他人都沒有好處啊。”對方因為孫劍看見他沒有像其它人一樣的表現而很是感動,於是準備好心地給他一些規勸,他可不希望第一個主動跟他說話,跟他稱兄道弟的人將來有一天死於酒後駕駛。 看對方好像沒有要查扣駕照的意思,讓孫劍鬆了口氣,但是他接下來的善意規勸卻又讓孫劍受不了——這位交警對孫劍酒後駕駛行為做了深刻的分析和用心良苦的規勸,他至少把交通法規背誦了七遍,並且對其中的部份適用條款反復引用,還舉出大量酒後駕駛引起的悲劇實例,深入淺出,痛心疾首地對孫劍這樣不重視自己和他人生命安全的舉動進行批評教育。 孫劍頭昏腦脹的聽著,心理懷疑這個人是不是交通隊的指導員,不過他確定如果用這樣的方式對付肇事駕駛,很多肇事駕駛以後肯定都不會再犯了。

說了大約一個半小時,那個人終於住了嘴,關心的看著孫劍:“你現在好點了嗎?” 孫劍連連點頭:“好了好了,我要回去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違反交通規則了!”說著,就想站起來逃走。 “你的摩托車已經不能騎了,而且這個地方,這種時候也沒有出租車……”那人有點替他擔心。 孫劍想想也是,自己總不能走回去吧:“那你現在要幹什麼……”他開始打起讓眼前這位同行送他回去的主意。 對方見孫劍想讓自己幫忙,馬上斬釘截鐵地說:“我在執勤!”如果可能的話,他很想幫助孫劍的,可是…… 幾次試圖站起來的孫劍,發現自己還是無法順利的回去,乾脆靠著馬路中間的護欄,和對方聊了起來——即使他不想聊,對方也不會放過他;這個人就好像幾輩子沒說過話一樣,一開口就滔滔不絕,洋洋灑灑。努力了好幾次後,孫劍好不容易得到一個說話的機會,他問:“老兄,你怎麼現在還在這裡執勤啊?我們刑警老是熬夜是沒辦法的事,你們交警怎麼也這樣了?”

“沒辦法,這裡事故太多了。”雖然黑暗中看不清楚那人的臉色,但是聽得出聲音中的無奈,“就在昨天,還有一輛車撞倒了一對母女後逃逸,那對母女……搶救不及,死了……還有上個月也是一次事故,一車死了三個,肇事者企圖逃離現場,結果又撞倒一個路人,對方白白送上一條命……就連我自己也被車撞過好幾回……” 孫劍不信地說:“連警察都敢撞?” “唉,他們說早就想撞個警察玩玩了,就因為我是警察,他們才撞的。” “這不是造反了!”孫劍喝酒之後的正義熱血開始沸騰,揮著手臂高喊,“我要把那個肇事警察抓回來吊死!” 那個人被他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你可是警察!殺人犯法的!再說交通肇事總不至於判死刑。”

孫劍白了他一眼,這人怎麼連這樣的玩笑都不會開:“故意撞交通警察的事都敢干,難保這些傢伙不造反,還有那些肇事後逃跑的,那不就等於謀殺嗎?謀殺本來就是死刑!現在把他們處理掉,也是替天行道、為民消災、為國出力、保護環境、淨化地球……” 他仗著酒力信口胡說,到最後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什麼,酒力上湧,頭腦又有些發昏,就這樣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咳咳……咳咳咳咳……”孫劍裹著大衣縮在車座上,一邊不停的咳嗽,一邊不住地抱怨:“我明明請了病假,三更半夜的還叫我去上班,咳咳咳……這根本就違反勞動基準法,咳咳咳……工作工作,也不管我的死活,我要抗議!” 週影仔細觀察後,覺得孫劍的病情根本沒有他努力表現出來的那麼嚴重,可是他又確實咳個不停,這讓周影實在搞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不由得有些為他擔心。

倒是火兒,斜著眼掃了孫劍一眼,就在周影頭頂上踱著步毫不客氣地說:“哼哼,根本是在裝病——狐狸偷懶不去上學時,就是他現在這個樣子!” 孫劍一下跳起來,頭差點撞上車頂:“我裝病!你看看我這個樣子,又咳嗽又發燒又流鼻涕,像在裝嗎?” “像。”週影永遠是這麼誠實。 “老周啊,你知不知道我為了追犯人出了車禍,在像現在的這種溫度下,在路邊躺了一個晚上啊,這樣還能不感冒嗎?你說我們做刑警的容易嗎?為了廣大市民的安全,我做出了多少犧牲啊!” “我聽說你是酒後駕駛出的車禍。”週影又誠實了一次。 孫劍怒髮衝冠:“誰這麼多嘴!” “你女朋友。” 孫劍一下沒話說了洩了氣,縮回車座位上,繼續吭吭唧唧地裝病。 為了這次車禍,孫劍被女朋友整整教訓了三天,而且當時的情形在酒醒後再回想起來,他自己也覺得害怕,不由得聽話了許多,難得老老實實地接受了批評。 他雖然身強體壯得像頭駱駝,可是輕微的腦震盪和肺炎,還是讓他進了醫院一個多禮拜,出院後女朋友逼他多休息些日子,正好孫劍也害怕被同事嘲弄,於是藉著感冒症狀沒有完全消除,躲在家裡養起病來。他平時忙得一蹋胡塗,這難得的清閒時光,正好用來和女朋友培養感情;誰知道出院歇了沒有兩天,刑警分隊就打來電話,要他立刻回去辦案。 孫劍其實是個閒不住的人,一聽有案子,心早就飛回到分隊上了,但是在女朋友面前免不了要裝模作樣地抱怨一番,並且毫不客氣打電話招來了專車——週影。他萬萬沒想到,女朋友已在他出門前跟周影做了溝通:無非是數落一頓孫劍的不是,要這個孫劍的好朋友平時多替她看著孫劍之類的。週影自然把孫劍真正的車禍原因知道得清清楚楚。 孫劍摸著頭,又開始找別的理由抱怨:“我記得我出事後,有個人在旁邊看著我,還跟我聊了大半夜的;這人怎麼這麼沒有同情心,就把我扔在那裡受凍不管了呢!真是世風日下啊!要是讓我再見到他,哼哼!” 火兒也同時感慨,“真是好人啊!要是讓我見到他,我一定會誇獎他的——你說怎麼就沒有把這個討厭鬼凍死呢!” 隨著孫劍和周影的交情越來越好,火兒對孫劍的厭惡也與日俱增,倒不是孫劍本身怎麼招惹了他,而是這個普通的人類居然有著難以想像的好運氣,火兒平時若想捉弄誰的話,就算是劉地,也逃不過他的手掌心,偏偏這個人類就是每次都能剛好躲過,火兒至今都沒得手一次,這讓火兒的鬱悶一直在以幾何方式累加,發展到現在,變成了只要看到孫劍倒霉,他就高興得不得了。 週影把車直接停在了大門上掛著“出租車禁止入內”牌子的刑警隊前庭,他平時接送孫劍的次數多了,這裡的人幾乎都記住了孫劍的這輛專車,連平時責任心極重的看門老頭都沒出來干涉他。 倒是前庭裡另外停的一輛車引人注意:那是一輛中型貨車,車上載著大包的貨物,但是車身卻出現了幾個大窟窿,車輪不見了一隻,最奇怪的是車的前擋風玻璃完好無缺,後車窗玻璃卻全碎了。若在交警的院子裡看見這麼一輛事故車倒不奇怪,停在這裡就未免讓人多看幾眼了。 週影不是個好奇心旺盛的人,孫劍下車後他開車就走,倒是火兒飛過去聞聞,很快地搖著頭回來,評論說:“一股難吃的味道。”
房間內只亮著一盞昏暗的檯燈,燈影中幾個面容模糊、氣勢凶悍的警員,嚴肅地盯著眼前的人,其中最為魁梧的那個,雙手按在桌子上,向對方傾著身子,惡狠狠地問:“說,你招是不招!難道真的要我們用刑!” 孫劍被他們龐大的身軀逼在椅子上,蜷著身體威脅說:“我要告你們非法拘禁!” “碰!”桌子被狠狠敲擊了一下,幾個警員同時喊道:“再不說就真動刑了!” “我要控訴!你們這是藐視我的人權!藐視憲法!身為一個警察,我絕不屈服於你們的暴力,打死我也不說!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孫劍正氣凜然地高喊。 “還好意思說你是警察!說,最近到底乾了什麼好事了,你真以為我們不知道?給你機會自首,不然就準備自己值一個月夜班!”在審問犯人的實踐中鍛煉出來的炯炯目光,彷彿要看透一切;被這樣目光盯著的人,誰都會心虛,何況是真的做過虧心事的傢伙。 “老趙,上次我真的不是故意把你的摩托車弄壞的。”孫劍終於投降了。 “什麼,果然是你幹的?你這死小子,害得我差點出車禍——這件事以後再跟你算帳——說重點!”孫劍的後腦勺狠狠挨了一下。 “什麼,不是這件!早知道就不承認。小宋,你計算機的病毒跟我的盜版遊戲光槃無關!” “此地無銀三百兩!不過也不是這個,再招!” ………… 孫劍把自己能想起來的、最近幹過的那些“好事”,全都如實交代了,但還是沒能令同事們滿意,他哭喪著臉問:“你們到底想問什麼啊,沒再乾什麼了。” “這幾天你都在幹嘛?” “在家養病啊!你們這些沒義氣的,不探望我也就算了,還要我帶病來受你們訊問。” “那麼這是怎麼回事?” 一張紙條扔在孫劍面前,上面潦草的字跡寫著: 交給孫劍,吊死他。 孫劍不解地眨眨眼:“這是什麼?” 他翻來覆去地看那張紙條,但是除了那幾個字,再也看不出什麼別的來:“我不認識這個筆跡,這麼難看的字,不像我認識的人寫的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什麼案子?”他一說起案子,眼睛立刻開始放光。 刑警們一旦開始談及案件,就都收起剛才的嬉笑,認真地為他解釋起來:“來的時候看見外面的車了嗎?” “看見了,那是事故車嗎?怎麼送到咱們這來了?” “那輛車是今天早上出現在門口的,這張紙條就貼在擋風玻璃上,車裡的駕駛被打的鼻青臉腫,要不是搶救及時,差一點就嗚呼哀哉了!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啊!” 孫劍感到驚訝地問:“怎麼有這種事!嫌疑犯捉到了沒?” “要是捉到了還找你來幹什麼?” 聽了同事們的詳細描述,孫劍才明白:今天早上,分隊的守衛張老頭一大早起來打掃前庭,卻發現這輛事故車和它倒霉的駕駛正堵在分隊的大門口,他和分隊裡連夜加班的警員們竟然都不知道這輛車是怎麼來的。 這位十餘年來忠於職守,號稱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耳目的老頭,說起這件事就痛心疾首,深恨自己的一世英名就此毀於一輛破車。車裡的駕駛多處骨折,已經奄奄一息,被立刻送進醫院搶救。因為他是酒後駕駛,所以救醒了之後,對自己是怎麼出的事、身上那些毆打痕跡是誰幹的,以及他是怎麼到刑警分隊門口的,竟然都一無所知。 車輛經過鑑定後,確定是因為酒後駕駛所導致,車故現場在外環道路上——經調查,在那裡被撞壞的護欄上有這輛車的漆片和碎玻璃。 可是問題在於,出了這麼嚴重事故的車輛,是怎麼從外環道路開到市區,並且停在刑警隊的門口的?是誰這麼殘忍地在他出了事故之後又暴打他一頓?還有那張奇怪的字條又是什麼意思?警察百思不解,不得不把正請病假在家裡休息的孫劍找回來;字條上既然出現了他的名字,他當然有義務要提出解釋。 孫劍根本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看著那張字跡比自己還醜陋的字條,抓著頭推測:“是不是有一位遵紀守法的好市民,發現這個傢伙酒後駕駛還損壞公物,一時義憤填膺,於是把他教訓一頓,並且扭送歸案啊。至於寫上我的名字,大概是因為我這個人平時為人正直,深入人心,使廣大市民把我當成了正義的化身,所以……” 他還要繼續說下去,結果旁邊同事冷冷甩來一句:“要是像這上邊寫的那樣,酒後駕駛就該吊死,那麼恐怕某人的追悼會都已經開過不知多少次了。”這就讓孫劍訕訕地住了嘴。
“……是啊,我還在出車……專門襲擊司機的犯人?又是搶車嗎?……是,我會小心的……不要去外環,可是我現在就在外環啊……是,我知道,我會注意的,我看到犯人的話就告訴你……你不用我告訴你犯人的事,要我不要去外環就是了?可是我在工作,客人要求去那裡怎麼辦?還有,如果我看到犯人,真的不用告訴你嗎?……孫劍,你最近說話聲音怎麼這麼大,會把喉嚨喊壞的……我沒故意氣你啊……好,我知道了,我會小心注意,盡量不去外環,好好,我知道……” 週影好不容易在孫劍的叮囑中關上手機,看著車廂里火兒氣勢洶洶、火花四濺的樣子,忍不住提醒一句,“火兒,座位是瑰兒剛剛洗過的,如果燒壞了,她會生氣。” 火兒滿不在乎地揮著翅膀,弄的車廂裡到處飄撒著火星,他充滿自信的說:“你放心,我保證會只把這個宵夜烤得剛剛好,不會傷到座套的。” 火兒一邊說,一邊死死盯著眼前這個妖怪,口裡不由得喃喃地盤算:“是烤全熟,還是烤半生不熟沾醬吃呢?要不要留根腿帶回去讓瑰兒炸著吃呢?” 那個被火兒盯住的妖怪,蜷縮在座位上,嚇的瑟瑟發抖;他本來是一時性起,想在坐出租車的時候順口弄頓點心嚐嚐,沒想到這個貌不驚人的司機竟然不是人類,而且他的車上竟然還有火兒這樣一個“惡魔”存在。如果早知道會這樣,他寧願剛才痛快地付了車錢,總好過要為幾十塊車錢賠上性命。不過他可不甘心就這樣被吃掉,就算對方是畢方,他也要拼一下。 前面路口正好遇到紅燈,雖然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整條街道除了周影的桑塔納別無其它車輛,但一向遵守交通規則的周影,還是在路口停下了車;那個妖怪趁這個時候忽然猛撲上來,直取周影的咽喉——在他看來,週影比火兒要好對付得多,所以想要一舉制住週影來要挾火兒,以保自己性命。 週影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的座套在經過火兒這一折騰之後會變成什麼樣,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向自己撲來,反應稍微一慢,對方的利爪已經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道傷口,而另一隻手也同時死死扣住週影的脖子,向火兒嚎叫,“不許過來,不然我就殺了他。” 週影幻化成一團虛無,輕易地就從對方手中脫身,正準備還手,火兒卻大叫著撲了上來:“影,你受傷了!” 他一腳踢開那個妖怪,抓住週影的衣領,不停的晃著大叫:“影,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受傷?你可不能受傷!不然瑰兒會用你受傷需要靜養作理由,不許我在家裡打狗(注:指劉地)、放火、玩遊戲(不時伴隨著一百分貝以上的尖叫和怒吼)、睡懶覺(在周影身上睡)和吃零食(瑰兒要照顧受傷的周影,沒空幫火兒備餐)!你可千萬別受傷!” 週影好不容易從火兒身下掙脫開來,喘著氣說:“我沒事……” 那個妖怪早已經趁機打開車門跳出去,在黑夜的馬路上拔腿奔逃。 “宵夜你給我站住!打了影就想跑,沒那麼容易!看我為父報仇!”火兒立刻衝出車窗,追了過去。 等周影在綠燈亮起後開車跟上去時,火兒已經抓住那個妖怪,拎在空中直摔下來。那個妖怪正好落在車前,週影煞車不及,紅色的桑塔納一邊發出緊急煞車的尖銳聲,一邊往他的身上輾了過去。 出車禍了?週影走下車來看看沾滿鮮血的輪胎,一時不知道怎麼辦好。 “扁了!壓扁了啊!不好吃了!”火兒一回過神來,就開始大叫。 週影看看火兒,再看看屍體,半天才說:“看來待會兒要洗輪胎了。” 火兒又看了那具屍體幾眼,猶豫著是不是要放棄,終於還是決定:“算了,還是帶回去讓瑰兒處理吧,這個樣子讓我怎麼烤啊。”說完,背起屍體並扔給周影一句:“我回去吃宵夜。”然後獨自飛走了。 週影又發了一會呆,才准備開車離開。誰知他剛剛發動了車子,一個人影便忽然出現在他的車前:“你交通肇事後企圖逃逸,我現在要帶你去警局。” 週影瞇起眼看了他一眼:“你又不是警察,管我幹什麼。” 對方毫不客氣地伸手就拉車門:“把駕照、行照、身分證交出來!” 週影皺皺眉,走下車來,伸手扳開了對方向自己衣領抓過來的手:“你在向我挑釁嗎?” “我要逮捕你!” 一陣寒風吹過路口,冷冷地見證著眼前這慘絕人寰的一幕:一個青年男子手持單刀,利落地把向他撲上來的對手劈成了十七、八塊。 週影收回刀,看著腳邊那堆碎塊搖搖頭:這個傢伙真奇怪,明知道不是對手,竟然還來挑釁,砍斷他的手腳還拼命撲上來,直到現在,即使被大卸了八塊,那張嘴也還在那裡嘟囔著呢:“你交通肇事,我要帶你去警局,你跑不了的,自首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法律是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放過一個壞人的……” 週影用腳把對方臉部那塊碎片給反了過來,讓它朝向地面,那嗡嗡的嘮叨聲才終於小了下來。但他剛回到車裡準備離開,那塊臉部碎片竟然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一下子跳上了車頭上,把嘴貼在玻璃上大叫:“我一定會抓住你的,快自首吧!我會抓到你的!到時候就罪加一等……” 週影立刻開動雨刷,把它打下去,然後匆忙發車離去。 即使車已經駛出了老遠,那個聲音仍然在耳邊縈繞:“我不會放過你的……我會抓住你的……” 週影的腦子裡開始盤算著別的事情:瑰兒又把這個月的生活費在十號前就花完了啊;劉地拋棄的前女友,天天堵在自己家門口討公道啊;火兒“不小心”點著了一座大樓啊…… 所以他沒聽見那張嘴巴正在叫:“你等著!等我抓住你,讓孫劍把你吊死……我不會放過你的……”
孫劍已經順著這條街走了來回兩趟,在冷風中縮著脖子、踱著腳,不住地用眼睛掃向不遠處的路口,但是路上冷冷清清的,偶爾有幾輛卡車呼嘯而過,除了揚起的塵土不時會撒他一頭一臉外,不見任何異常。 由於襲擊駕駛的事件還在不斷發生,而警方除了每輛出事的車上都找到一張“交給孫劍吊死他”的紙條之外,什麼線索都沒有發現,就連那些受到襲擊的駕駛本人,也都是在沒有看清對方是什麼樣子的情況下被打暈,孫劍自然就成了唯一的線索。 雖然警方已經盡力封鎖這些事件的消息,但終究還是傳了出去,在民眾之間引起了相當的恐慌,特別是一些需要夜間行車的運輸業者,更是人人自危;一時之間,種種猜測、流言此起彼落,令警方很頭痛。 對於犯案者留下的紙條中出現“孫劍”這名字更是難以解釋。說是同名同姓吧,隊上的人都知道“抓住他把他吊死!”是孫劍的口頭禪;說孫劍是犯人的同黨吧,大家又都明白孫劍的為人;所以大部分都猜想可能是孫劍這個人個性耿直,辦案時總是衝鋒陷陣,多半是無意中得罪了什麼人,故意要陷害他的。 但是既然案子擺在了這裡,孫劍就不能不說個清楚,對於目前社會上的種種猜測,即使孫劍長了三十張嘴,恐怕也說不清楚,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破案之後讓犯人來招認。 為了避嫌,孫劍沒有被允許參與這個案子的調查,而是被安排去偵辦另一個機車搶劫集團。孫劍可不是個甘心就這樣被冤枉的人,他在偵查手頭案子的同時,也悄悄地開始著手調查這起事件來。 他分析了這一系列案子的共同點,除了案發時間都是晚上,作案的地點也有共同之,都是發生在立新市幾條外環道路的事故多發地帶。於是他就用了一個笨方法:每天夜裡在這些地段輪流蹲點,守株待兔,而他已經這樣做了三天,但卻什麼線索也沒找到。 今天,孫劍來到北外環的環海路,遠處的海面黑沉沉的,海風吹來格外寒冷;孫劍也知道這種守株待兔的方法不能著急,因此把脖子縮在衣領裡,耐著性子在這條路上來回踱著。 腳下忽然被什麼碰了一下。 “屍塊!”孫劍低頭看時,誇張地叫了起來——在他腳下的當然不是什麼殘忍分屍案件的受害者,而是交通大隊為了治理這條經常出事的“亂路”而擺放的一個塑料警察。 這個塑料大玩具做得栩栩如生,是一個舉手敬禮的著裝交警形象;黑暗中放在這裡,常常令人誤以為是真人,對於夜間行駛過此處的車輛、行人來說,頗具震撼力,對這條路的安全也發揮了些許作用。只是現在它卻躺在地上,而且不知道被什麼人用力氣砍成了十餘塊,頭一處、腳一處地亂扔著,看起來十分可憐。 “這是誰下手這麼狠啊。”孫劍搖著頭嘆息。他跑回自己的車上,拿了一大卷膠帶回來,把那塑料警察一塊塊撿回來拼好,用膠帶一圈一圈地纏了起來。 忙碌了半天之後,孫劍把塑料警察豎起來看看效果,然後自己頗為滿意地點點頭。被他用膠帶這麼一拼湊,塑料警察除了那條敬禮的手臂還有點彆扭之外,整體看起來已經很像樣了。孫劍孫劍努力把他搬回原來的底座擺好,拍拍對方,嘆口氣:“老兄,辛苦了,咱們這行不容易啊……” 在他眼中看來,這個塑料大玩具好歹也算是自己的半個同事,於是點上一根煙,對著它胡扯起來。最近這個案子給他的壓力不小,他又不是個習慣向人訴苦的人,所以一直積壓在心裡,現在夜深人靜,面對這麼“半個”同事,他倒是找到了傾吐的對象,便雜七雜八的說了起來:從自己這個法律界的菁英被騙到警隊成了警察的原因,到為人太正直結果遭到太多人報復;從自己是多麼富有正義感、兢兢業業地工作,到工作怎樣也做不完,卻沒有獎金……真的、假的、胡吹的都有,胡說八道一番。 直到說得口乾舌燥,才拍了一下對方:“不打擾老兄您執勤了,我還在辦案子呢。”然後一身輕鬆地往路口走去。
週影看著時間慢慢過去,二十二點、二十三點、午夜……凌晨一點、兩點……心情不由得越來越輕鬆,那個糾纏不休的傢伙今夜被砍了一次之後,就一直沒再出現,大概是他終於厭倦了吧。 想想自從那天被那個奇怪的傢伙盯上之後,就每天晚上被他跟著,還堅持不懈地宣稱要將周影繩之以法,就算週影把他砍成十七、八塊,不用多大工夫就又追了上來,整個晚上就這樣來回折騰不休,就算是周影這樣脾氣的人,也會覺得受不了了。今天晚上被周影砍碎一次之後,居然一直沒出現,週影心裡慶幸著終於擺脫它了。 當他收好車錢,目送一位顧客下車之後,就看見遠遠的路邊出現了一位蹣跚的身影,渾身上下一片慘白,拖著步子向這邊走來……
孫劍轉過路的拐角,路上依舊空蕩蕩的,只有一輛自行車向這邊駛來。 騎自行車的人看起來像是一個剛下夜班的女性,車子騎的挺快,人不時前後左右看著,似乎也對這條路的安全狀況十分擔心,但是她卻沒看見一輛摩托車正從岔路拐出來,並迅速向她靠近。 孫劍在路邊看得清清楚楚,那摩拖車上有兩名男子,都戴了安全帽,他心裡有不好的預感,果然,那輛摩托車接近自行車後便猛地攔住對方,然後後座上的那個男子伸出手,拽住女人肩上的背包帶子,一把就奪了過去,不等那個女人反應過來,他們就又朝著反方向疾駛而去。 孫劍從路邊跳出車時,那輛摩托車正好從他身邊掠過,險些把他撞倒;可是也因為孫劍的出現,摩托車騎士一時沒掌握住方向,車子一歪,不得不停住了。 孫劍一個箭步衝過去:“幹什麼的!” 摩托車上兩個人都沒搭理他,重新駕車直衝過來,迎面撞向孫劍;孫劍敏捷地一閃身,躲了過去,但是那輛摩托車依舊不肯放過他,一個轉頭又折回來,車後座的那個人抽出一條鐵棍,對著孫劍當頭打了下去。孫劍就地一滾,又躲了過去,順手掏出手槍大暍一聲:“站住!不然開槍了!” 摩托車上的人沒想到他會掏出槍來,轉過車頭就跑;孫劍用槍比劃了半天,終於沒有開槍射擊,眼看摩托車加足油門,揚長而去。 孫劍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飛馳而去,他收起槍,撿起被對方扔掉的女用皮包,跑回來查看那個被搶的女子。對方已經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身上只受了些擦傷,但是受到的驚嚇不小,戰戰兢兢的在那裡發抖,連孫劍遞過來的皮包都不敢接。直到孫劍出示了證件,那個女子才放心下來,卻又拉著孫劍不放,直到孫劍同意送她回家。
週影訝異地看著那個蹣跚而來的怪物,腦子裡拼命回憶劉地和火兒談起過的一種國外妖怪的身影;全身纏滿白色布條,行動蹣跚緩慢,向前伸出一隻手,嘴裡發出“嗚嗚”的奇怪叫聲…… “你,你是木是伊?”(原來週影突然見到這種海外特產的怪物,不由得吃驚,倉促之間把“乃”字想成“是”字了。) 根據劉地的說法,這樣的怪物中土甚少出現,就連劉地,也只在百餘年前於一個路過的外國人行李中見過——只是不知道這個人千里迢迢把這種怪物運回家做什麼用?這種怪物慣用什麼法術?有什麼特長?週影是一無所知,如果可能,他是萬萬不想和對方起什麼衝突的,可是從對方氣勢洶洶地逼近看來,這個“木是伊”卻沒有與週影同樣的打算。 週影看著對方一步步挪近,心裡開始感到奇怪:這個“木是伊”到現在為止,一點法術也沒有表現出來,而且它的行動如此之慢,只要對手跑得比烏龜快上一點、半點,它必然追不上,這樣要怎麼跟別人爭鬥?難道它還有什麼利害的手段沒有使出來?週影生性謹慎,即使對方全身上下全是破綻,也不急著出手,全身戒備著,靜靜等待對方接近。 “嗚嗚嗚嗚……喔喔喔喔……”那個“木是伊”好不容易到週影身邊,卻沒有什麼進攻的舉動,而是幾乎把同樣用白布包著的嘴貼到了周影臉上,“嗚嗚嗡嗡”了起來。 難道這就是這種怪物的進攻方式?雖然有些噁心,可是卻沒有什麼殺傷力。週影這麼想著,搖著頭,準備回車上去;只要不是真惹火他,他也不想隨意就出手殺了對方。 週影選擇了後退,那個“木是伊”卻步步緊逼,張開雙臂趴在車頭上,嘴裡還是嗚嗚個不休。週影索性駕後退一段,然後掉頭而去。那個“木是伊”眼睜睜地看周影逃走,氣得在原地直跳。他現在行動極度不便,嗚嗚地氣惱了一陣以後,只好又用那種緩慢的步伐追了上去。
由於無意間遇見了機車搶劫集團,孫劍晚上私自巡邏的熱情便更高了,今天干脆不等天黑,一下班就跑到外環路上來。當他漫無目的地的遊蕩到那個塑料警察附近時,卻沒看到那個大玩偶,只看到一個交警正在工作著。 孫劍湊過去,見那個塑料警察又被切割成了碎塊,就跟他那天晚上見過的差不多模樣,那個交警也氣呼呼的嘟囔著:“這些人太過份了!”同時用力把那些碎塊一塊一塊地扔進旁邊一輛車的後車廂。 收拾完地上的碎片之後,他把另一個全新的塑料警察抱出車廂,重新豎在那個地方。孫劍也向前幫忙,兩個人用力一推,那個塑料警察就立了起來。 “這個月這是第幾個了!”那個機警拍打拍打衣服,接過孫劍遞過來的煙點上,還是氣呼呼地,“幸虧當初贊助單位依共做了二十個,不然現在做新的都趕不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孫劍從車裡拿了塊抹布,幫那個塑料警察清理身上的灰塵,“前天晚上我在這附近執行任務時還看見它被大卸八塊,是我用膠帶把它修好的。” “……”交警看了孫劍一眼,“原來是你幹的,我和同事們還在想誰那麼缺德,把它分屍不說,還把它纏成木乃伊的樣子。” 孫劍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本來也想用透明膠帶的,可是手邊只有白膠布。”和交警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孫劍才知道這條路上的這個塑料警察有多難“幹”,從一上崗就開始三天兩頭有人在它身上亂寫亂撞,或者用小刀刻字留念。再後來發展到在它身上打洞,點火或者弄壞一隻眼睛。到了最近變本加厲,成了徹底的破壞。 “幹咱們這行不容易啊……”孫劍拍著它長嘆。 那個交通警察處理完塑料警察的事之後,跟孫劍打個招呼走了,不一會兒過了下班尖峰時間,路上的車輛開始減少,天也漸漸黑了下來。孫劍來回溜達了一陣,決定到他今天借來的車上拿根煙來提神。還沒等他走近停車的地方,就被一陣喧笑聲吸引住。 拐了彎,他看到一群打扮古怪的年輕人,正為著那個剛剛擺出來,嶄新的塑料警察,在它身上亂畫亂寫取樂。當孫劍走過去時,他的臉上已經多出了兩個大黑眼圈和一簇鬍子,上身左右對稱地寫了有如兩句對聯般的下流文字,現在那些街頭藝術家們正準備在它的腿上繼續他的創作。 孫劍皺著眉頭,吆暍一聲:“你們幹什麼!” 那些“街頭藝術家”只是回頭很不屑地瞄了孫劍一眼,其中一個還向他豎了一下中指,就回頭繼續他們的創作了。 “跟你們說話聽見沒!”孫劍過去用手敲敲馬路護欄。 其中一個藝術家吼道:“別管閒事,你找死啊!給我滾遠點!” “匡啷!”孫劍當著他們的面,把不銹鋼的護欄一拳打出一處彎曲來,“破壞公物還這麼囂張?你們欠揍啊!” 那幾個藝術家的臉色立刻蒼白了起來,看孫劍比他們還張狂的樣子,丟下一句“你等著。”便灰溜溜地走了。 “真是沒公德心!我最看不得人家破壞公共設施了!”孫劍靠著剛剛被他自己打壞的護欄嘟噥著,掏出手帕,開始賣力地擦拭那個塑料警察上的圖文。等收拾好了這個塑料警察的儀容,孫劍哼著歌,往他停車的角落走去。不等他走近,玻璃破碎聲、鐵器敲打聲、摩托車的轟鳴聲……就紛紛傳到他的耳朵裡來。 孫劍帶著不好的預感,快速奔跑過去,只見幾輛摩托車來回飛駛,每輛車上都騎著兩個人,前面的人駕車,後面的乘客手中都拿著鐵棍、鐵鍊之類的東西,一下一下地砸在他借來的車上還不住地發出大笑聲。孫劍又氣又急,大聲叫嚷著衝過去阻止。那些人顯然絲毫不把他這個車主放在眼裡,不等孫劍跑到近前,只聽“嘩啦”一聲巨響,前車玻璃也被砸的粉碎,那個帶頭的車手向孫劍豎起中指比劃著,嘴裡還在咒罵著。 等跑過去後,孫劍發現自己已經被那幾輛摩托車圍在中間,騎士們揮動著手中的傢伙,向他不懷好意的笑著。 “我是警察!”孫劍一手亮證件,一手指著那個帶頭的,“知不知道襲警是什麼罪名!”那幫傢伙一下都收起了笑意。他們本來是因為傍晚的事,想要報復孫劍這個多管閒事的小子,又仗著夜深人靜,己方人多勢眾,以為孫劍必然是砧板上的魚肉,由他們處置了,卻沒想到孫劍會是個警察。他們相互看著,後來不知誰先帶頭,幾輛摩托車呼嘯著一哄而散。 孫劍也顧不得去追趕他們,先向前檢查自己借來的車:車上所有的玻璃都被砸破,車身上也有不少凹陷與刮痕,再仔細看,四個輪胎被捅破了三個,還少了一個後視鏡,另外連孫劍放在車座上,準備用來當宵夜的點心、礦泉水也都不見了。 孫劍氣的直跺腳,這雖然是輛二手車,可也是他那位同事的心肝寶貝,今天他還是趁對方晚上加班,搶了鑰匙開出來的,如果讓對方知道他剛把車開走不到半天,就讓車成了這副模樣,他簡直不敢想像後果。 “看來只能先開到修車廠再說了……”他捧著腦袋在路邊蹲了半天才決定,於是拿起電話:“週影,給我介紹一家收費便宜、修得好,而且動作快的修車廠吧……什麼,你不知道這樣的修車廠……那你和哪家熟到可以讓他們打折啊?對,我是'撞'車了,現在就去修,你待會兒到你說得那家修車廠門口接我……”
孫劍從修車廠出來時,週影已經等在那裡了。兩人本來就都有心事,看起來都是無精打采的。 孫劍一屁股坐進車裡:“送我回警局。”週影點點頭開動車子,臉色難得地有些黯然。兩個人一時默默無語,車廂裡一片沉悶。 而火兒端坐在周影頭上,抱著雙翅、挺著胸,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我就不信有那麼難纏的東西,影你放心,今天我跟著你,我倒要看看他好不好吃!” 到達目的地,週影和孫劍幾乎同時關心對方地說了一句: “你沒事吧?看起來精神不太好?” “你沒事吧?怎麼垂頭喪氣的?” 然後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各自都搖搖頭。週影總不能說最近被一個莫名奇妙的傢伙纏住了,只要開車出門,那個傢伙保證不出十分鐘就會出現,開始威脅週影去自首,不然就緝捕他歸案吧?孫劍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莫名奇妙地成了“名人”,名字正被犯罪份子隨意使用中。而且,現在對他來說,最要緊的就是怎麼去向同事解釋車的事情,不知道對方看到愛車的慘狀後,會不會用同樣的暴力來對付自己,想到這些,孫劍就膽寒。 兩個人誰也沒說什麼,大眼瞪小眼地過了片刻之後,孫劍垂頭喪氣地下了車,去接受同事的懲罰了。 他一走,火兒馬上催促起他來:“快!咱們去找那個傢伙!我來讓他看看'厲害'兩個字怎麼寫!竟然敢招惹你!他不知道火兒是誰嗎!” “不用去找,過一會兒他就會來找我。”週影肯定的回答。 火兒越想越氣,嗷嗷地直叫:“氣死我了!我才幾天沒跟你一起出來,就有人敢欺負你!是誰敢欺負到我的頭上來!給我出來!給我出來!”他是在妖怪頭上作威作福慣了的,現在周影竟然被糾纏;糾纏父親也就是沒有把他這個兒子放在眼裡,這樣的氣他怎麼忍得下! 車子在火兒的吵鬧聲中繼續前行,過了沒多久,週影就從後照鏡裡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週影把車子停在暗處,下車來靜靜看著那個正追著車子狂奔而來的傢伙,直到對方來到了眼前,才靜靜的問:“你到底想怎麼樣?為什麼天天糾纏我?” 不等對方回答,火兒就一下子躍到週影頭上,大聲叫:“就是你每天纏著影嗎?告訴你,欺負影就是欺負我,欺負我火兒會有什麼下場,你不會不知道吧!”他大模大樣的宣佈著,滿心以為對方一看見自己,就該狼狽逃竄或是跪地求饒,而這時他就衝過去給對方一個八分熟,讓他知道得罪火兒父子是件多可怕的事情。 誰知道對方不但不逃,反而一個箭步衝了過來,隔過火兒對周影大叫:“你肇事逃逸、襲警,我要逮捕你歸案!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對方還是這句台詞,張開雙手就向周影撲來,彷彿眼前熊熊燃燒著的火兒是透明的一樣。 火兒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這麼不放在眼裡,怒火中燒,身上的火焰“轟”地一聲變成了金黃色,一口咬下去,對方立刻變成了一團火球。火兒依舊不依不饒地撲上去,又抓又燒了一氣,口中大叫著:“氣死我了!敢不把我放在眼裡!可惡!我最討厭警察!” 他越想越氣,但對方早已經變成了灰燼沒處發洩,不由得遷怒於人,“我要去把警察局全部燒掉!” 週影慌忙上前阻止將要發生的大規模恐怖襲擊,並且終於在許諾了幾百頓美食、幾百部動畫片之後,成功了拯救了這個城市。 夜色中,最肆無忌憚的恐怖份子與默默無聞的“城市英雄”一起駕車,駛向了寬敞的大路,駛向了一位正在路邊招手的顧客。 在他們身後只留下數點灰燼,當夜風吹過,也消失於夜色中。
孫劍今天晚上出來的目的,已不再是找那個襲擊司機的兇手,而是要教訓昨天砸他車的那幫小混混,昨天回到隊上向同事道歉,同事看到愛車的慘狀後,對他一頓暴打,他的脖子現在還在隱隱作痛,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那幫小混混晚上時常出現在這附近,孫劍決定守株待兔,然而現在他已經躲在樹叢中超過了兩個小時,卻連根“兔”毛都沒看見。他透過樹葉看到那個塑料警察一直不動地站在那裡,心裡不由得佩服:你看人家,多麼有耐性,多認真,多堅定……正在胡思亂想,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你躲在這里幹什麼啊?” 孫劍一驚,自己已夠謹慎的了,怎麼會讓人來到身後而沒發覺,以往這樣的是只發生在周影身上的啊?不過週影那傢伙一向走路像隻貓,半點聲音也沒有,不能算數才對。他訕訕笑著,回過頭解釋:“我是警察,在執行任務。不是可疑人士。呵呵……”自己這樣躲在黑影裡,對方一定把自己當成什麼存心不良的人了。 對方剛好站在一大叢冬青後面,他沒有接孫劍遞過來的證件,反而後退了半步;這樣一來,他就被冬青擋得嚴嚴實實,孫劍一點也看不見他的樣子。他還是問:“你在辦什麼案子?找什麼嗎?我幫不幫得上忙?” “我在等老在這一帶出現的一幫小混混,他們老騎著摩托車飚車的,你今天晚上見過嗎?”孫劍兩眼還是盯著道路。 那個人思索著:“是不是喜歡超速行駛,還老是騎車搶包包、用鐵鍊、棍子什麼打人的那一幫人?他們今天……”不等他說完,孫劍已經“嗖”地一聲衝了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急著問:“你說什麼?他們就是騎車搶包的那些人?你怎麼知道的!他們現在在哪?” 對方本來不想讓孫劍看見自己,沒想到他的動作那麼快,躲都沒來得及躲就被他衝了過來。被孫劍抓住後,他心想孫劍的驚叫聲馬上就要響起了吧?唉,難得有一個同行稱自己為“兄弟”的,這下完了,看到自己的樣子,很少有人會不逃走的。 “呵呵呵,原來是位同行,你知道那些傢伙的事?快告訴我,快告訴我!”誰知孫劍的反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我只知道他們今天不在這裡。”對方驚訝之餘,說話都結結巴巴的。 “他們會去哪兒呢?”孫劍喃喃自語,“騎車搶包的人真的是他們嗎?和我們調查嫌犯不太一樣啊?” 對方隨口說:“我知道,他們平時打扮的很古怪,搶劫時卻會換衣服,裝扮的很平常,我剛才倒是有見到他們。” “在哪兒?在哪兒?”孫劍連聲地問。 “在……我也說不上那是什麼地方,不過……” “你認得路是吧?帶我去!”孫劍拖了對方就走。對方原本不是很想為他帶路,但等他反應過來,孫劍已經把他連拉帶拽地弄到了摩托車上,當他說出:“我不能去,我……”的時候,車子已經呼嘯著飛了出去。 “我叫孫劍,市刑隊的。老兄你貴姓啊?”摩托車呼嘯的風聲中,孫劍大聲問。 “我叫馬路。” “馬路……這名字真有意思……”孫劍忍不住想笑,大概他的父母有先見之明,知道自己的孩子將來要做交警吧。 孫劍駕車的速度絕不會輸給飚車族,他在公路上風馳電摯,馬路則在他身後不停地說:“你超速了!你沒戴安全帽!你路口超車!你闖紅燈了……”孫劍一邊裝作聽不見,一邊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讓一個交警上自己的車了。 孫劍的車飛馳過公路,引來了不少人側目,一輛車中的小孩無意中看見這輛擦車而過的摩托車後,叫了起來,“爸爸,爸爸,那個叔叔帶著一個怪東西!”可是等他父親扭頭看去時,那輛飛車早就沒影了。而另一輛車上一位社會責任感極重的司機則正忙著撥打一一○:“餵,我要報警!我看見有人偷了公物,還帶在摩托車上招搖過市!什麼車號?我沒看清楚,他開太快了!對了!他還超速!沒戴安全帽!違規超車……” 週影這時正駕車駛向客人指定的目的地,在路口等紅燈時,一輛熟悉的摩托車從他的車邊掠過,週影目光一跳:“孫劍?他車上那是……”當下一分鐘綠燈亮起時,他向乘客說:“我有點急事,請你下車。”乘客還沒來得及生氣,一張百元鈔票已經塞在了他的手中,同時被周影推下車。那乘客看著手中的錢,莫名奇妙的說:“不載了,你也不用給我錢啊”時,出租車已經沖向了另一個方向。 孫劍遠遠就看見了那幾個小混混,他們還是兩人一部車,在一個住宅區中耀武揚威地比賽飛車,不過今天沒有砸孫劍車子時那麼多人,也就只有三輛車,五、六個人。孫劍自己估計一下,憑自己的身手再加上馬路這個幫手,對付他們應該不成問題。他向身後問:“馬老弟,你也學過搏擊吧?待會兒幫我一把怎麼樣?” 半天沒有回答,孫劍回頭一看,馬路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車不見了。孫劍不由得搖著頭:這個人的動作居然比周影還輕,真是受不了。
火兒抓著馬路,把他從空中狠狠扔到地上,氣呼呼地叫:“居然叫我來幫他!居然叫我來救這個黑皮警察!氣死我了!都是你這個傢伙不好,我要把你送去垃圾回收站。”說著便撲上去撕打,把馬路當做了發洩的對象,可惜馬路實在不經打,沒幾下,便在他的翅下化作了一縷輕煙。 火兒的怒氣無處發洩,四處亂瞄著,搜尋出氣的對象,週影歉意地看著他帶著熊熊的烈焰飛向了城市另一邊,料想目標直指他慣來發洩的對象——劉地而去。 這時孫劍正以一敵六地打得熱火朝天,遠遠看見周影,也不去細想他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就叫:“老周,快幫忙!” 憑孫劍的身手,本來就和這幾個小混混打得不相上下,再加上一個週影,那幾個本來還自以為人多勢眾的小混混立刻被打得唉唉叫。 當孫劍利落地用手銬把兩個小混混銬在一起後,另外幾個立刻一哄而散,分別向幾個不同的方向逃竄而去。孫劍和周影很有默契的各追一個。孫劍一邊制伏對手,心裡一邊在想:抓住這個後,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去追最後那一個?誰知當他抬起頭來時,卻看到那個人雖然已經逃到馬路的另一邊,但是周影已經追到了他的身後。再尋找一下週影最初去追趕的那個人,對方倒在地上呻吟著,也不知道周影用了什麼手段,反正看起來對方不但沒法逃跑,恐怕就連走路都有問題了。 當孫劍穿過馬路、躍過護欄,趕過來幫忙時,週影已經把最後那個人按在地上。他看著對方,心裡正在暗暗可惜:如果孫劍不在這裡就好了,這個人看起來火兒有可能會喜歡吃呢。 孫劍拍拍週影說:“行啊,還不承認自己練過,這身手多利落啊!有空咱們哥倆比劃比劃,怎麼樣?” 週影老老實實地說:“不行,會打傷你的。” “你這死週影,口氣竟敢這麼狂!”孫劍大叫著撲過來,“吃我惡虎掏心!”
馬路白天一直盡忠職守地站在路上,天黑下來之後,路上人車稀少,他趁著沒人注意,剛準備伸展一下身體去進行晚上的工作,就看見一隊摩托車呼嘯而來,在離馬路不遠處停了下來。 馬路對這幫人倒是挺熟悉的,他們天天在入夜之後出現在路上,飛車、搶包、打架、砸車,還多次向自己大打出手,或者在自己的身上亂漆亂畫,而且昨天孫劍要找的也是這群人。想到孫劍,馬路心裡一陣溫暖:他叫自己兄弟,還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的與眾不同。馬路決定在這裡多待一會兒,聽聽這些孫劍想抓的人的事。 “大哥,那個警察一下抓了我們六個兄弟,也不知道他們在裡頭會不會把我們供出來,下一步咱們怎麼辦才好?” “是啊,趙老大,我們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了,你說警察會不會……” 這些人討論著應付警察的對策,看來這些外表無法無天的傢伙,對於警方也不是不害怕。他們彼此商議著準備分頭離開立新市,等風聲過了再說。他們這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案子,警方大概不會花大力氣跨區追捕。他們本來商議要逃到什麼地方之類的話題,卻漸漸轉移到了本來逍遙快活的日子,現在全毀在那個警察手上;你一言我一語,對那個警察的仇恨越說越深,最後不知誰先提議,就是逃跑也一定要好好教訓那個警察一頓。決定之後,他們便駕著車又呼嘯而去。 “那個警察?不會是說孫劍吧?”馬路心裡開始擔心,不管是不是指孫劍,他都決定去看看孫劍在幹什麼。對於立新市的道路,沒有誰比他更熟悉了,他想了一下,便抄一條更近的小路,往刑警分隊奔去。 馬路在路上撒開腿飛奔的速度,不亞於一輛全速行駛的汽車,至少到現在為止,還沒出現過一輛他追不上的車,可是今天他跑了沒多遠,身邊卻出現了另一條人影,那個人的速度比他還要快,幾步便超過他,然後一轉身,攔住了他的去路。 週影攔住了馬路,冷冷地看著他,週影現在心裡很是氣憤,這個莫名奇妙纏上自己的傢伙,奈何不了自己,竟然想去向自己的朋友下手,而且還單單選上孫劍這個凡人!他怎麼不去找火兒,找劉地,或者南羽?在這之前,週影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和孫劍做朋友有可能會連累他,如果昨天晚上不是自己及時趕到,他想把孫劍怎麼樣?會不會被他啃著吃了?等自己找到的時候,大概就只能給孫劍收拾屍骨了。 週影一想到這些,就更加地不安;今天他主動來找馬路,就是要一勞永逸的把事情解決掉。然而與平時不同的是,今天的馬路卻不想理他,左轉右轉想要繞過他離開。週影隨著馬路移動步子,總是攔在他的前面。 馬路被周影攔住,怎麼也擺脫不了,他估計著時間,那些人可能快要到達孫劍那裡了,不知為什麼,一想到這些,他的心裡就很著急,雖然他也很想把周影這個他追踪已久的犯人捉拿歸案,但是孫劍的事情更令他牽掛。偏偏眼前這個犯人不但不像平時那樣躲避自己,反而攔著自己不放。 “你快讓開,我有急事!”馬路向周影咆哮。 週影冷漠地看著他說:“今天是我來找你的,不把事情解決,你哪裡都別想去。” “可是我真的有急事!你,你這個慣犯,不但拒捕、襲警,還想耽誤我的事嗎!你這種行為自己不覺得過份嗎!”馬路一直都是為了工作在生活、在努力,今天還是他第一次想去做點自己的事情,這個傢伙居然一直攔著他,難道他不知道工作是工作,休息是休息的道理嗎!難道警察就得二十四小時為了工作的事忙碌嗎!太過分了! 週影沒有再說話,手指一彈,腳下的影子化作單刀落在手裡:“說,為什麼要糾纏我!為什麼還要找上我的朋友!” 馬路轉過身,想從另一邊走,可是他引以為豪的速度在周影面前竟然不值一提,沒等他跑出幾步,眼前人影一閃,週影又擋在他的面前。馬路左繞右繞,始終難以擺脫,忽然抬起手,一拳往週影身上打過去。依照他以往的經驗,自己一拳至少可以把一輛車的玻璃打得粉碎,打在人身上的次數不多,但結果都是對方倒地不起,而這次被周影逼急了,這一拳更是使盡了全力。 “碰!”週影迎面挨了這一拳,但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說:“你就只有這一點本事嗎?” 和周影周旋中,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馬路真的等不下去了;他對於在道路上發生的事情有種奇特的感知能力,心裡知道現在的孫劍已經被二十幾個小混混圍在一條少有人蹟的路上。對方都是有備而來,帶的不是刀就是棍,孫劍卻赤手空拳。 “快點讓我過去!”馬路聲嘶力竭地對周影喊。週影豈能如此簡單讓他走,刀一揮,就又把他逼了回去。 其實週影想要收拾馬路十分容易,難的是這傢伙總是很快再次活蹦亂跳地出現,就連被火兒的火焰燒毀後都還能出現,這種妖怪,週影倒是第一次看見,所以在弄不明白對方的底細之前,週影不會再輕易地出手毀掉對方,因為根據前幾天發生的事看來,那樣等於就是把對方放走一樣。看了這麼久,還是沒看出馬路的奇特之處到底在哪裡,週影心裡有點後悔沒有找劉地來幫忙,劉地見多識廣,也許可以知道眼前這種塑料妖怪的秘密。
孫劍帶著滿心的鬱悶從隊上出來。在周影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抓住了六個混混,審問了一個晚上,卻什麼也沒能從他們嘴裡掏出來,看來這些小子是打定主意要和警方耗下去了。更生氣的是,孫劍抓他們本來就沒有什麼直接證據,所以即使誰都知道他們就是罪犯,這些傢伙依舊吵吵嚷嚷的,又要找律師又要找檢察官的,還威脅要告孫劍“警察打人”。 “我看你們嘴硬到什麼時候!”孫劍和同事換了班出來,打算回家去吃點東西,洗個澡,再回來奮戰。 當他嘟嘟囔囔的駕著摩托車往回家路上走時,並沒發現有一輛摩托車正悄悄跟在他的身後。隨著他越來越駛離大路,匯集過來的摩托車也越來越多。當他行使到一條人跡很少的小道上時,那些本來遠遠跟著他的摩托車突然加速,一下全湧到他身邊,把他包圍起來。
面對周影的阻攔,馬路已經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他第一次發現被人纏住實在是件痛苦的事。 “你到底要怎樣才讓我走!我要去幫我的兄弟!” “兄弟?”週影的腦海裡立刻浮現一大堆馬路這樣的怪物,不由得更往前逼近了一步,週影可不希望以後天天糾纏他的不是一個而是一大幫。 “放我過去!” 週影沉默的看著,他剛才就已經向劉地發出了求助,週影決定等他來看看這個塑料玩具到底是什麼。 “我要過去!” 週影橫跨一步,繼續阻擋著他,依舊不說話。 馬路焦急地敲著自己的頭,這時一輛大貨車從遠處駛來,馬路看著這輛明顯超載的重量級大車,心裡忽然有了主意。當卡車駛到近前,馬路趁週影沒有防備,忽然縱身一躍,跳到了車前;“碰”的一聲,馬路整個被卡車撞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跌的七零八落。 週影連忙過去查看,果然地上只剩下了塑料碎片,那個傢伙的靈魂已經不在這裡了。 卡車司機叫喊著,從車上沖下來:“你是怎麼回事?怎麼把這種東西扔到我車子前面!萬一出車禍怎麼辦?哎呀,這裡凹了一大塊!你別走,說說怎麼賠償!” 週影伸指在他額上一點,這個司機頓時神情呆滯地轉身回到了車裡,老老實實地駕車離開了。週影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最後搖搖頭,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十幾輛摩托車往來穿梭地圍著孫劍,不時有一輛衝過來,騎乘者高高揚起手中的武器,用力就往他打下來;孫劍左擋右撐,十分狼狽。就算他的身手再好,這種情況下也只能挨打,心裡深深後悔自己今天沒有佩槍出來。那些混混見孫劍已是砧板上的魚肉,倒也不急著收拾他,來來回回戲弄著,玩起了貓捉耗子的遊戲。 一條鐵鍊掃過,孫劍急忙低頭,卻沒有防備到背後打來的一棍。棍子打在他背上,一聲悶響,把他打得扑出好幾步,險些撞上迎面遞過來的匕首上。孫劍就這樣在摩托車圍起的圈子裡跌跌撞撞,周圍那些混混則不時地怪叫、歡呼,“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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