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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迫問實情

白門柳1·夕陽芳草 刘斯奋 6217 2018-03-19
儘管早就到了該出門的時候,鄭元勳在他下榻的半塘姜氏別業裡,還遲遲地不想動身。他已經換好了衣裳,卻長久地站在堂屋中央,怔怔地瞧著被早晨的太陽照得閃閃發亮的烏木門檻,覺得那彷彿是橫在腳下的一把劍——也許自己一抬腳就能跨過去,也許反被突然躍起的劍刃割傷足踝…… 由於答允在虎丘大會上充當錢謙益的代理人,兩天來鄭元勳都處於後悔、不安和苦思焦慮之中。如果說,最初他作為一名附和者,還沒充分認識到這件事的複雜性和危險性的話,那麼現在就完全不同了。他越想越覺得困難很多、風險極大,萬一辦不成,到頭來身敗名裂,被士林唾棄的厄運就會無情地落到自己的頭上。每當想到自己的半世清名,想到半年來自己暗地裡苦心經營的一切,很可能會因此被一股腦兒葬送,鄭元勳就心驚肉跳,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

鄭元勳十年前就當上了復社在揚州地區的社長。復社的領袖張溥在世的時候,他一直是兢兢業業,勤於職守,絲毫不敢存有非分之想。他只求能保住已有的地位,作為將來的晉身之階,就心滿意足了。誰知天有不測風雲,半年前,年紀還不到四十歲的張溥突然病逝。副手張采的魄力、才智都遠遜張溥,加上他入仕做官之後,很為朝廷注目,不便公開參預社事。這樣,由誰來接替張溥的位置,就成為全社面臨的最大難題。而社內各派系的角逐爭奪,也就由此而激烈展開。其中,風頭最健、名聲最響的,自然要數吳應箕、陳貞慧這一派——吳應箕是複社資格最老的學長之一,陳貞慧則是“四公子”之首。他們以東林黨人、前禮部主事週鑣為後台,在社內一呼百諾,頤指氣使,誰都得讓著他們三分。對於領袖的金交椅,他們自然不肯放過,而且志在必得。然而,這一派人言行偏激,目空一切,卻也招致社內許多人的不滿;尤其是舊幾社那一批人,對天於吳、陳派的飛揚跋扈早就看不順眼,於是挺身而出,處處同他們作對。舊幾社一派人實力也不小,但成員都是松江一帶的士子,難免心存地域之見。他們反對吳、陳,固然能爭取其他地區一些社友的同情和支持,但想奪取領袖全社的位置,就不是那麼輕而易舉了。這兩派勢均力敵,誰也壓倒不了誰。正是面對這樣一種形勢,一個前所未有的念頭,在鄭元勳的心中悄悄萌動了。起初,它很小,只是不顯眼地冒出一點尖角兒,然而,它是那麼可喜,那麼逗人,於是,就一天天地生長起來。不過,鄭元勳仍然把它保護得很小心、很隱蔽,甚至他的一些最親近的人,也全不知道。當然,這並不妨礙鄭元勳開始積極活動。他本來就有平和、公允、踏實、穩重的好名聲。從此,他愈加顯得虛懷若谷,禮賢下士,竭力同吳、陳派和幾社都保持良好的關係。與此同時,他不放過一切機會,在社友面前表示繼承的遺志使之發揚光大的決心,以及對社內紛爭之局的憂慮和痛心。然後,他就滔滔不絕地大談重振社局的方針措施——第一、第二、第三……鄭元勳很明白,要實現登上領袖寶座的目標,光靠這些還不夠,還必須有強大的後台,於是,他又找上了錢謙益……

這些活動是有成效的,這次虎丘大會,他就被推舉為兩個主盟者之一。這種全社大會,是社內的一種盛典,建社十餘年間,總共也才舉行過四次。它具有檢閱本社力量、決定重大事情,以及擴大聲勢影響的作用。大江南北,多少士子都以能躬逢盛會為莫大榮耀。至於大會主盟一席,其尊隆程度就更不用說。事實上,過去幾次大會,主盟者不是張溥就是張採。所以,這一次誰能當上主盟,可以說,算是半個屁股坐上了領袖的寶座。正因如此,吳、陳派同舊幾社一派明爭暗鬥,異常激烈。鄭元勳照例擺出一副不偏不倚的姿態,一方面極力穩住吳應箕、陳貞慧等人,另一方面又同幾社一派暗中交易。公舉的結果,決定由他同舊幾社的李雯雙雙出任主盟。吳、陳派大為憤怒,揚言要抵制這次大會。鄭元勳連忙苦苦相勸,又表示情願把主盟一席讓給他們。吳、陳派目標不在鄭元勳,自然不肯,可是這樣一來,也就暫時不好意思鬧下去了。鄭元勳穩定了局面,便開始興沖沖地著手籌備開會的事宜。就在這時,錢養先忽然來到揚州,向他轉達了錢謙益要替阮大鋮開脫的意思,鄭元勳覺得正好乘此機會,進一步巴結討好這位東林領袖,作為日後的有力靠山,所以立即爽快地答應了。沒想到,到頭來錢謙益竟毫不客氣地把一切責任、風險都推到他的頭上……

“哎,我為什麼要答允他?我真不該答允他!”鄭元勳在心裡氣急敗壞地叫。然而,與此同時,他又分明聽見發自心中的另一個冷冷的聲音:“你不答應,又會怎樣?只要錢謙益在士林中隨隨便便說上幾句不支持的拆台話,你的那一點本錢,也同樣賠不起喲!” 鄭元勳感到絕望了。現在,他覺得在這個世界上做人真是很難。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又回到適才那柄“利劍”——門檻上,那“劍身”的光芒似乎更加刺眼了,簡直是在朝他嘿嘿冷笑。鄭元勳把心一橫,抬腳向外邁去。就在這時,他看見身材瘦小的老僕殷報手里揚著一張拜帖,匆匆走了過來。 “禀老爺,周老爺,還有幾位相公來拜。” 鄭元勳只好把邁出去的一隻腳又收回來。他沒精打采地接過拜帖,問:“哪個周老爺……”突然,像被人卡住了脖子似的,噎住了,只見拜帖赫然寫著:

鄭元勳怔怔地瞪著帖子,彷彿不認識這幾個字似的。接著,他的雙手開始微微發起抖來,腦門變得更亮了,後來,竟冒出了星星點點的汗珠子。 “老爺……”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身邊響起。鄭元勳猛一回頭,只見殷報正關切地瞧著自己。這個老僕人,跟隨鄭元勳已有二十餘年,一貫忠心耿耿,辦事勤快,而且最能體察主人的意思,所以鄭元勳待他也特別優禮,輕易不斥責一句。可是,不知為什麼,此刻殷報那關切的眼神,那催促的語氣,以及那等待回話的姿態,都叫鄭元勳感到刺眼,可惡,不是味兒。 “催什麼,混賬東西!”他爆發似的吼道。可是,話一出口,他就自覺失言,立即頓住了。 殷報卻不驚慌。他恭順地低下頭,打眼角斜瞟著主人:“老爺若是不想見客,小的便去回答他們,就說老爺已經……”他故意把“出門”二字說得含糊不清,但相信主人自能領會。

鄭超宗目光一閃,但很快又搖搖頭。他沉吟了一下,挺直身子,板起臉孔教訓說:“我分明在此,豈可謊稱不在?這不是騙人麼!我每常不是教你,待人接物,這誠、真二字是頂要緊的!此種伎倆對待尋常之客,尚且不可,何況這幾位都是我的知交密友,正巴不得他們常來見面親近哩!” 說著,他就整一整衣巾,撇下被教訓得發怔的殷報,管自搖搖擺擺地向外走去。 鄭元勳剛剛迎出門外,客人們所乘坐的轎子也正好到了。轎帘開處,從第一乘轎子裡走下來的是周鑣。他大約五十上下的年紀,身材瘦小,有著一個碩大飽滿的前額,和一張狹小而冷峻的臉,這張臉被一部濃密的絡腮鬍子遮去了一半,剩下的地方就更小了。在這有限的地方,卻安放著一個大得異常的圓鼻子,兩道同樣濃密的、向前聳出的眉毛,一雙瞳仁黑中帶綠的眼睛,永遠躲藏在眉毛下,咄咄逼人地向外掃視。他是崇禎元年進士,官至南京禮部主事,由於上疏彈劾宦官,觸怒皇帝,被削職為民。他在士林中聲望很高,對阮大鋮一向深惡痛絕,崇禎十一年復社諸生起草《留都防亂公揭》,據說實際上是他出的主意。他頭戴四角方巾,穿一領花絨直裰,身體似乎並不好,一下轎子就頻頻咳嗽,把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掙得通紅。

緊接著的一乘轎子裡走出了復社的元老周鐘,他是周鑣的堂弟,模樣兒卻與堂兄沒有任何相似之處——甚至正相反。他的臉膛很寬,呈橢圓形,鼻子和眼睛卻細長小巧,再配上疏朗的鬍子,秀氣的眉毛,往往使人誤認為他是一位溫文儒雅的人。其實不然。據說有一次,他在酒筵上碰見了阮大鋮,一言不合,他發起怒來,竟把整桌酒席掀翻在地,摔得稀爛,然後拂袖而去。在這一點上,他顯出了與週鑣有著相似的性格。不過,這兄弟倆平日的關係並不怎麼融洽。兩家門下的弟子對立尤其嚴重,經常互相攻擊,爭吵不休。這一次周鍾本不肯來,是陳貞慧一再上門請求,動之以大義,才說服了他一起前來。 週鑣一見鄭元勳,略拱一拱手,劈頭就說:“我知道你很忙。我也很忙。但有幾句話,一定要說,說完就走,決不礙你的事!”說著,他也不等鄭元勳答話,回頭瞧了瞧,看見陳貞慧和顧杲也都下了轎子,便說一聲:“請啊!”帶頭向大門內走去。

鄭元勳很清楚這位周老爺子的脾氣,不敢阻攔。他匆匆向其餘幾個人拱拱手,便轉過身,竭力趕上週鑣的步伐,在前面畢恭畢敬地引著路,來到了大堂之上。 當大家重新行過禮,分賓主坐下之後,客人們各自啜著茶,沒有立即開口說話。周鍾等三人顯然是等著周鑣,而後者卻慢慢地撫弄著絡腮鬍子,從眉毛底下直瞅著鄭元勳,彷彿要在開口之前,把對方看個透似的。 終於,週鑣把手中的杯子一放。 “聽說,閣下榮膺本次大會主盟,真乃可喜可賀啊!”他一本正經地說,聽語氣,瞧不出他到底是真心道賀,還是故意挖苦。 鄭元勳的目光閃動了一下,謙恭地說:“啊,這個——實非晚生所願,只為社友如此推舉,迫於無奈……” “嗯,閣下自問德才膽識,足膺此任麼?”週鑣卻毫不客氣,單刀直入地問。

“晚生自知德薄能鮮,難膺此重寄!” “不錯,學生也有同感!”週鑣嚴肅地點點頭,“閣下能出此言,殊不失有自知之明!”他抬起頭,仰望著房頂上的大樑,忽然嘆了一口氣,“大廈將傾,一木已是難支,何況所舉之材,又非棟樑乎?復社諸生,何以糊塗若此!” 鄭元勳被弄得哭笑不得。本來,從接到拜帖的一刻起,他就估計對方來意不善,所以抱定一個以柔制剛的宗旨,一味地謙恭忍讓。誰知道,這位老先生卻你謙虛一句,他就實認一句,一點面子都不給。鄭元勳的涵養功夫哪怕再好,也不能不有點著惱了。 “哦,晚生自知材非棟樑,只足敗事,所以曾懇請次尾、定生二兄,情願將主盟一席,讓與他們。”鄭元勳冷冷地說,心想:你心下所想,無非是這麼一句話,我乾脆替你說出來,看你又怎麼樣!反正主盟一席,乃是全社公舉的,終不成憑我這句話你就能搶了去!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只見周鑣搖搖頭,“這是不行的!”他斷然地說,“雖說次尾、定生充任此席,較之閣下似更勝一籌,然而閣下乃公眾所舉,次尾、定生決無私相取代之理!” “莫非仲老意欲再行公舉,讓晚生名正言順地讓賢?那也並無不可!” 週鑣似乎並未覺察對方的尖銳語氣,擺擺手:“非也,我等意欲助兄一臂之力。”他看了看鄭元勳,見他露出驚愕和懷疑的神色,又補充說,“我們不僅不扯你下來,還要把你捧上去,齊心合力扶持你,讓你做一個名副其實的複社盟主,你看如何?” 鄭元勳忽然笑了:“多承仲老錯愛。只是晚生卻不敢領教。” “啊,何以故?” “仲老試想,那社內盟主一席,何等重要,倘若選非其人,豈唯危及社局,抑更乾系社稷之未來,須得極其慎重。晚生雖則愚鈍,尚有自知之明。此次虎丘之會,濫充一日主盟,或者尚差可勝任,若論那社內盟主,卻絕非晚生所敢希冀呢!”

“嗯,這話不為無理。不過,閣下能有自知之明,便是最大之美德。今後只要大家齊心扶助,這社事一層倒也不必過慮。” “晚生當真不敢應承!” 看見鄭元勳如此堅拒,週鑣反而有點著急起來。他沉下臉:“啊,莫非閣下重一身之得失,竟過於天下之安危麼?” 然而,鄭元勳似乎拿定了主意。聽了這句責備,他眼皮兒也不眨一下。相反,週鑣越是著急,他越是擺出一副謙恭、惶恐的模樣,說什麼也不肯答應。倒把那位盛氣凌人的周老爺子擺佈得惱也不是,哭也不能,僵在那裡直翻白眼。 “超宗兄,”看見這種情形,陳貞慧出來打圓場了,“此事關係我社之興衰,大明之國運,至為重大。若所舉非人,後果不堪設想!仲老之議,事前曾經弟等反复參詳,一致公認我兄最為合適。我兄才具,較之西張夫子或有不及,但與弟等相比,又勝之遠矣!還望勉為其難,勿再推卻為幸!” 可是鄭元勳仍舊一個勁兒地往後躲,口中遜謝不已。陳貞慧見說他不動,只好朝周鍾、顧杲丟了個眼色。於是,那兩個也一齊開口相勸。他們都猜想鄭元勳拒不應承的原因,是被周鑣開頭那一番話逼住了,下不來台,倒也著實說了許多恭維推許的話。 就在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忙著給主人搬梯子下台的當兒,鄭元勳卻一直在暗中察言觀色。他絕不是傻瓜,也不是那種心氣浮躁的人,週鑣的盛氣凌人固然使他惱火,但更重要的是今天這事來得太突然,太輕易,使他本能地產生了警惕:他既工於心計,自然也時刻提防別人的圈套,特別是此刻他正心懷鬼胎,“啊,我怕就怕他們同我作對為難!要是他們真肯撐我的腰,社內盟主這把交椅,我自然就能穩坐無疑,也用不著再去討好錢牧齋,替他當箭靶兒,冒身敗名裂的風險了。可是,只怕他們未必有此氣量。他們八成是已經聽到了點風聲,生怕有人要藉大會替阮圓海開脫,卻設了這個圈套來穩住我,一旦事過境遷,再來個翻臉不認賬。哼,我又豈會上當!” 這樣一想,他就更加咬定牙關,決不應承。瞧他這個樣子,客人們都有點束手無策了。周鍾首先不耐煩起來,他皺著眉毛,冷冷地說: “超宗兄,你既一定不肯,也由你!可有一件,聽說有人想乘今日社內大會之機,替阮鬍子開脫翻案,這是斷然不可的!閣下身為大會主盟,這一關可得把穩了!” “哼,豈止斷然不可,有哪個烏龜王八蛋敢這樣幹,超宗兄就該鳴鼓而攻,把他掃地出門!”顧杲也跳了起來。 鄭元勳哆嗦了一下,畏怯地抬起眼睛。雖然他已經多少估計到對方是為此而來,可是一旦證實,他仍舊感到心頭震動。 “啊,為阮、阮圓海開脫?誰?不、不會吧!”他結結巴巴地問。 “超宗兄,”陳貞慧不動聲色地插了進來,“眼下這消息已傳遍了江南,難道兄竟會不知道?” “哦?小弟實在……”鄭元勳本能地想推脫,忽然又頓住了。因為他想起,一個月前,錢養先到揚州轉達了錢謙益的意思後,為著製造輿論,他也曾親口對一些來訪者散佈過類似的言論,其中好像就包括陳貞慧! “嗯,難道超宗兄實在不知道?”周鍾不動聲色地問。 “不,不不,小弟也是聽人說……” “聽人說?誰?” “這——” “是啊,你到底是聽誰說的?”早已停止了翻白眼的周鑣也開口了。鄭元勳過分驚慌的反應,顯然引起了他的懷疑。 鄭元勳不說話,額上卻漸漸冒出汗來。本來,以他的聰明才智,要是換了往常,他會很容易掩飾過去。然而,眼下的情況,卻使他十分為難。本來,如果只有錢謙益那一方來拉攏他,鄭元勳為著實現自己的圖謀,也許就只有硬著頭皮跟他走到底;誰知忽然又來了周鑣這一群人,他們手裡拿著的,正是鄭元勳朝思暮想的那把復社盟主的金交椅,這就使鄭元勳變得有點眼花繚亂,心旌搖搖。他自然十分清楚,跟著錢謙益走要冒極大的風險,而投靠週鑣卻安全可靠得多。但是他又擔心週鑣他們此議並非出於真心,生怕落入圈套,所以一直故作盤旋,不肯立即應允。不過,要他斷然回絕這一樁唾手可得的好買賣,鄭元勳還真捨不得。正因為這一連串的考慮,把鄭元勳弄得心忙意亂,左右為難。平日的機智靈巧,這會兒竟一點兒也用不上了。 “超宗兄!”看見他默默不語,顧杲臉色陰沉地說,“弟等可是誠心誠意奉足下為主盟,但願足下也能誠心誠意地對待弟等,否則的話——” 他“哼”了一聲,沒有說下去。但鄭元勳自然明白其中的威脅意味。這些人的厲害,他是深知的,要是惹惱了他們,今後的日子就休想過得安生,就算有錢謙益的支持,自己也未必就坐得穩那把金交椅。可是,若把真相說出來,他們真能諒解自己麼? “莫非超宗兄尚疑心弟等的誠意不成?”像是窺破了鄭元勳的心思似的,陳貞慧忽然站起來說,“那麼貞慧願在此表明心跡!” 說罷,他就走到桌子旁,從筆筒裡抽出一管筆,雙手握住,舉到胸前,神情嚴肅地說:“貞慧若口是心非,當如此管!”雙手一使勁,把筆管“啪”地折成兩段,丟在桌子上,拍了拍手,說:“仁兄可以相信了吧?” 鄭元勳錯愕了一下,呆呆地望著桌上那兩截筆管。他的眼神漸漸變了,一種果決的光芒從他那雙充滿疑慮的小眼睛裡閃現出來。終於,他點了點頭,平靜地說: “好吧,那麼小弟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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