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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鬼實習生4·兩個捉鬼少女

捉鬼實習生4·兩個捉鬼少女

可蕊

  • 網絡玄幻

    類別
  • 1970-01-01發表
  • 84947

    完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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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夜路

“表姊,來,吃點水果,既美容養顏又有營養。” 一盞桌燈下,兩個女孩正並肩讀書。其中年幼的那個拿了顆桃子,討好地笑瞇著眼遞給年長的那個。 遊少菁把玩著手中的筆,對錶妹楊茜同樣瞇眼一笑:“不吃!你討好我也沒用,解不出這道題,我是不會走的。當然,我要是不走,你也就別想去看電視、看漫畫、上網,甚至睡覺,所以……馬上給我寫!” 楊茜發出一聲慘叫:“可是已經八點了,再不去看,劉盟的演唱會就……” 遊少菁裝模作樣地對著門口喊:“舅媽,茜茜小公主她……” “噓……”楊茜慌忙撲上來摀住她的嘴。 遊少菁的表妹楊茜是個甜美可愛的女孩,她長得嬌俏,個性聰明伶俐、善解人意;可惜這麼完美的女孩,就是對功課不怎麼用心,對於上學,永遠採取應付的態度,所以成績向來不好。眼看她升上國三之後還是這麼沒有上進心,父母覺得不能再這樣放任她下去,於是找了成績優異,在親戚當中以“模範生”形象備受稱讚的遊少菁來當她的家庭教師。

舅舅跟舅媽一向十分關心遊少菁,對他們這個小小的要求,遊少菁自然不會拒絕;何況她也很喜歡這個小表妹,很樂意幫她補習,只不過這補習大業中的另一個當事人,想法可與他們不太一樣。 楊茜的心思一點也沒放在功課上,每天補習時,不是東拉西扯想分散遊少菁的注意力,就是想拉遊少菁和她一起玩,再不然就是盯著鐘盼望時間趕快過去;遊少菁滔滔不絕地講課,她當然是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 過了一段時間,楊茜的考試成績讓遊少菁知道自己的努力完全付諸東流之後,她的倔強脾氣一下子上來了,自然不肯善罷甘休。她耐著性子每個週末都到舅舅家裡,從早到晚盯著楊茜,任憑表妹花招百出,她都只有一種態度:“沒有做完今天的習題,什麼也別想去做,不然就叫我舅媽、你的母親大人來收拾你。”楊茜這幾天可說是被遊少菁的嚴厲整得死去活來,開始用盡一切辦法想迫使遊少菁放棄。

“表姊,已經這麼晚了,你還是快回去吧,不然三更半夜的,你一個美貌少女孤身走夜路,不怕遇到……嘿嘿嘿嘿……”楊茜轉著眼珠,奸笑著說。 遊少菁淡淡一笑:“不用擔心,我帶了狗……”趴在一邊的斑斕聽見說到自己,馬上對遊少菁搖搖尾巴。 “再晚一點的話,我就索性住下來,和你一起睡就好了!” 這句威脅讓楊茜不禁毛骨悚然,以遊少菁的個性,如果讓她住下來,不一直給自己“補”到上床才怪。不過她深知遊少菁的孤僻性格,多半不願在別人家裡過夜,所以倒是不怎麼擔心,反而把臉湊近說:“表姊,不是我嚇唬你呀,你還是快點回去得好,就在你走的那條路上,鬧……鬼呀……” 她在最後一刻用陰森森拖長的聲調,在遊少菁耳邊說出這三個字,倒是把遊少菁嚇了一跳:“你幹什麼呀,嚇我一跳!”

楊茜得意地說:“怕了吧?怕就趕快回去吧,以後晚上別來了。” 遊少菁用手指在她的頭上重重一叩:“別想用這種辦法甩掉我!你有時間想這些怪點子,倒不如把它用在功課上,不是早就做好了!快寫!” “表姊,你要是把我打笨了怎麼辦?”楊茜摸著額頭,嘟起嘴說。 遊少菁又加上幾分力再一叩:“你又不是不聰明,而是腦袋打了結,我正要幫你解開,還不知道感謝!” 楊茜連忙躲開,咕噥著去和那些習題搏鬥,可是過了沒一會兒又抬頭說:“表姊,我沒嚇唬你,你走的那條路上不是有座小公園嗎?那裡面半夜會有鬼唱歌,我好幾個同學都聽過呢。” “是嗎……這裡不對,再想想應該怎麼做。” “表姊,是鬼——鬼啊,你別這麼無動於衷,好不好!”楊茜揚著眉毛生氣地叫著——真是的,表姊已經變成除了功課之外,萬事都不關心的書呆子了嗎?小時候那個帶著自己捅馬蜂窩、爬牆上樹的英雄表姊上哪兒去了?考試教育真是害死人啊!

“鬼啊……”遊少菁見聽到這個話題的斑斕抬頭盯著自己,與他相視一笑,互相擠了擠眼睛。她玩著手上的手鍊說:“鬼又怎麼樣呢?那條路我走了這麼多次,它又沒來害我,它在那裡唱歌干我何事?” 她一點都不相信楊茜的話,如果回家路上真的有鬼,就算她自己毫無察覺,也不看看斑斕是什麼,他會不知道?知道了會不告訴自己?一定是這古靈精怪的小丫頭為了把自己嚇走好去看電視,才想出來的鬼主意。再說,就算真有鬼,害人的也不過是惡鬼與厲鬼兩種。沒有附在人身上的惡鬼不值一提,就算不幸是個厲鬼,遊少菁身上帶著鐘學馗在斑斕指點下畫的符咒,也不怕。 “表姊……”楊茜在遊少菁的淫威下,終於還是做完習題,然後乞求地看著遊少菁。她知道在自己做的習題中錯了不少,萬一遊少菁要她重做,就真的要趕不上劉盟的演唱會了。

遊少菁心一軟:“好了,你去看電視吧,我幫你改一下,你待會兒自己看看錯在哪裡。你不用陪我了,等一下我收拾好東西就走。” “萬歲……”楊茜歡呼著,把一桌子書本、文具扔給遊少菁,自己跑了出去。 舅媽端了點心進來,一邊勸遊少菁多吃些,一邊勸她住下來。 “不用了,我明天再來給茜茜上課。舅媽,這個好吃,我可以多拿點嗎?”這種夾心點心鍾學馗一定喜歡,想多拿一點給他吃。 “可以啊,早幫你裝好了!”舅媽是個直爽的全職家庭主婦,有人誇獎她手藝好,高興都來不及,哪會細想為何向來口味清淡的遊少菁會專挑大甜大鹹的帶走。 “斑斕,準備走了。”遊少菁收好東西叫了一聲,那條一進門就老老實實地趴在一邊的狗馬上跳起來,精神抖擻地當先往門外跑去。

“你看看小菁,又懂事、又聽話、又好學、又能幹,你看看你……”身後傳來舅媽與楊茜的吵嚷聲,遊少菁連忙落荒而逃。 舅媽也許永遠不會明白,孩子最討厭的不是長輩說自己有什麼不好,而是數落自己不好的時候,還要和別人比較,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長輩偏偏就喜歡這麼說。像是舅舅和舅媽,他們一批評楊茜就要扯上游少菁來比較,可是在遊少菁看來,楊茜比自己強多了,單純、真誠、從不隱瞞自己的想法,不像自己除了成績可以拿上檯面,其它……老是一個謊言接著一個謊言,弄得現在都有點自我厭惡了。 遊少菁走出去時還聽見楊茜在叫:“對,她什麼都比我好,她是天仙,我是笨蛋,她養條狗都比你女兒出色,可以了吧!” “人家養的狗至少比你聽話……”

“那麼你買條狗來養就好了,養什麼女兒,是我求你生我的嗎……” 遊少菁快步走出了門,邊走邊偷嘆氣,有時候父母跟子女還真像是天生的“冤家”,像自己這樣父母離異、無人管束,有時竟說不上是幸還是不幸了……
“斑斕,注意周圍,有鬼就叫!” 遊少菁在楊茜那裡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其實聽了那個鬼唱歌的傳聞後,心裡還是有點發毛。走在路上,周圍黑漆漆的,路燈似乎壞了一大半,兩邊開燈的住戶也不多,她也就露出了膽怯的真性情。雖然擁有陰陽眼,可是她的陰陽眼會自動選擇性關閉,所以只好靠斑斕來觀察情況了。 誰知遊少菁話音剛落,斑斕便“汪汪”叫了幾聲。 “天啊,真的有嗎!?”遊少菁頭皮發麻,高度緊張起來。她東張西望,希望可以發現鬼魂的踪跡,進而躲避。

從舅舅家出來的這條路,雖然不是鬧區,但也不算偏僻——遊少菁當然不會撿偏僻的路走,要知道她對黑暗和鬼怪雖然有一定的心理免疫力,但並不代表她對人類也這麼放心——街道上行人三三兩兩,車輛時來時往,既不熱鬧也不冷清,在幾盞還沒壞掉的路燈照耀下,整條路沒有多明亮也不算一片黑暗…… 這不是鬼喜歡的環境!與鍾學馗同居久了,別的先不說,遊少菁可增長了不少關於鬼的知識;天天有鐘學馗的大嗓門在那裡嘮叨,她想不去記也難。 ——這裡有鬼嗎?還是一個會唱歌嚇唬路人的鬼。 遊少菁知道,鬼魂也分很多類,有的只是安安靜靜地待著,等待被陰司收走或消失;有的則總是不安份地想要與活人溝通,不肯相信自己已死的現實;也有的會把自己死亡前的不甘與仇恨加諸到活人身上,傷害所有能見的活人。這個鬼魂會唱歌,而且是那種聽了之後就會讓人莫名其妙地發熱、然後大病一場的歌聲,那應該就表示這個鬼魂有攻擊人類的意圖?

真是危險的東西啊,自己竟然還老是在這條路上來來去去的,都不知道身邊就隱藏著這樣的危險。遊少菁四處張望,可是她發現自己的陰陽眼實在不怎麼管用,情況都這麼危急了,它竟然還是沒有發揮作用。本來就該想到,那種萬中選一的極品天生才能,怎麼可能落在自己身上?鐘學馗說自己的陰陽眼有多麼多麼厲害,一定在拍馬屁,在遊少菁看來,自己的陰陽眼絕對是個次級品。 越是看不見,心裡就越是慌亂、不安,有時候看不見的危險才更可怕,擺在眼前的妖魔鬼怪只要想著怎麼去解決,解決不了也沒辦法,反而不那麼嚇人。 “我想看見這裡的東西,我想看見……”遊少菁一直不肯跟鐘學馗學什麼法術——怕被他就此纏上,越纏越緊,再也逃不開——所以也不會什麼“開天眼”之類的手段,只好在心裡不停地念叨,希望自己的意志可以打開眼界。

人類的意志力果然強大,總是在不應該的時候發揮強大的力量。盯著路邊的樹木並且不停地念著咒,不一會兒,遊少菁的視線開始模糊,也許是盯著同一個地方太久了,她剛想抬手去揉眼睛,視線又恢復了原狀。周圍的街道、樹木、行人、車輛,一切不變,只是在不遠處多了個在地上掙動著的“人影”。 精確來說那是半個人。 現在,遊少菁那雙本來有一百度左右近視的眼睛,視力似乎一下子變好了,不僅距離不會影響她的視覺,就連黑暗似乎也沒什麼影響,周圍一切顯得無比清晰。 那個在大約一百公尺外掙扎著的人影十分痛苦,兩條腿齊膝而斷,一條手臂正掛在身邊、骨頭和肌肉都斷裂了,只剩下一些肉皮把它連接在身上。那人影在地上爬動著,似乎想要離開那個地方,可是不管他怎麼爬,都只能在一個範圍不大的圈子裡面繞行。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點,還是拖著那殘破不堪的身體努力地爬行著,並呻吟不休…… “啊……”遊少菁大叫一聲,又馬上用力地摀住了嘴。先看看四周的行人,還好都離得比較遠,沒人注意到自己。 這應該是個車禍死者,至今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所以在這裡受苦。那些陰司鬼差的工作效率實在是太低了。對於這些死者而言,他們的靈魂在這種痛苦中多承受一秒都是一種煎熬,而且時間拖太久的話,連靈魂本身都會受到影響,甚至會使他們來生在一開始就種下不可磨滅的痛苦印記。 所謂眼不見心不煩,眼睛已經看見了的話…… 遊少菁白了斑斕一眼,這與楊茜說的根本不是同一回事吧?不過是自己命令他看見鬼就叫,似乎也不是他的錯。 遊少菁走過去,閉上眼不敢直接看那個鬼魂的樣子,只是把手往他伸去,鬼珠立刻有了反應,一團極冷的寒氣包圍住遊少菁,也通過她的手傳到了那個鬼身上。遊少菁不懂什麼法術,只能用這種笨辦法,鬼珠上的陰氣與這種鬼魂相比是天壤之別;這個鬼魂感受到陰寒之氣,也許就能醒悟到自己已經死了。 果然,那個鬼魂從原本的驚慌恐懼開始變得平靜,樣子也慢慢開始變化,當他重新凝結成一個完整的人形之後,臉上既茫然又哀傷。 遊少菁連忙騎上車離去,這個鬼魂還要花一點時間才能明白自己死了的事實,遊少菁可不想再惹上什麼麻煩。 騎了沒多遠,斑斕又叫了起來。 遊少菁這一次看見了一個捧著頭的鬼魂。 十幾分鐘之後,斑斕再叫,遊少菁一眼看到了個滿臉凶相的無手大漢。 十幾分鐘之後,斑斕再一次叫了…… 十幾分鐘之後,斑斕…… 半個多小時之後,遊少菁好不容易回到了家。 她關上門,重重地向門後一靠,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對斑斕大吼一聲:“以後沒事別亂叫!想嚇死我啊!” 斑斕委屈地晃晃頭:明明是她叫自己看見鬼就叫的。 以前遊少菁還曾羨慕那些電影、小說、漫畫中有陰陽眼的人,想像他們能看見各式各樣的靈異物體,經歷各種常人無法體會的事件,一邊驅鬼除魔,一邊過與正常人完全不同的生活,這些事對日日重複單調生活的學生是多麼大的誘惑啊! 雖然在認識鐘學馗之後,她對於以前這些愚蠢念頭有了充分的自覺和深深的檢討,可是,對那些無法控制陰陽眼力量的人的痛苦,她可是直到今天才算真正體會到——會一直看見千奇百怪的東西,看見死人的樣子,看見殘肢、內臟器官和扭曲得不像樣的臉,掛在眼眶外的眼珠…… 不行了,不能再去回憶了,不然今天晚上會睡不著覺的。她搖搖晃晃地向臥室走去,牆上的鐘學馗一臉期待地看著她手裡的袋子問:“餵,那是給我的宵夜嗎?你幹嘛不給我吃?餵……” 遊少菁猛地回頭怒視他,這個傢伙,就是因為他的出現,自己才會老是遇見這種事。 鐘學馗見她眼神不善,雖然知道遊少菁是那種走路遇見陌生行人被搶都會回家莫名其妙發脾氣的人,但還是用大無畏的精神說:“我的點心……”平時一日三餐,遊少菁會做兩餐,午飯時她在學校,大多由斑斕用微波爐加熱她準備好的食物。可是周六的補習時間就變成了一日兩餐都要由波波來弄——斑斕是貼身保鏢,有資格跟著遊少菁去楊茜家吃好的——這種痛苦不是言語可以形容的。鐘學馗對於食物的渴望,已經超越了對遊少菁陰晴不定性格的恐懼——主要是已經習慣了——壯著膽子繼續說:“你先把點心給我吃,你舅媽的手藝好極了。” 然後“碰”地一聲,那袋點心重重砸在他臉邊的牆上。 “她這是受了什麼刺激了……”鐘學馗看向斑斕。 斑斕對他聳聳肩。然後波波不知從哪裡跑了出來,一頭鑽進了袋子中。 “波波,留一點給我啊,留一點……”鐘學馗大聲叫著,不過看見食物的波波對周圍的一切都聽而不聞、視而不見,點心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他嘴裡,把鐘學馗急得亂叫,卡在這個進退不得的地方,他少數的享受就是吃東西和看電視,現在東西在眼前吃不到,他有多難受可想而知。 “砰!”臥室的門又被推開了,遊少菁走了出來。她倒了一杯水,把點心從波波那里奪回來,來到鐘學馗面前,掰成小塊往他口中塞,一邊餵一邊給他水喝。鐘學馗沒辦法動,吃飯時能動的也只有嘴。遊少菁對於餵他吃飯已經習以為常了。 “鐘鬼臉,你說有沒有隻會唱歌卻讓人看不見的鬼?但是聽了她的歌聲會生一場大病。”遊少菁邊餵他邊問。 “嗚嚕,咕啦咕啦,嗚嚕,咳咳咳……” “你先把東西嚥下去再說話啊!”遊少菁連忙把手中的水杯拿到他嘴邊。 一聽見鬼的話題,鐘學馗就會兩眼放光,興奮得不知如何是好,這也就是遊少菁一開始不願找他商量的原因。 鐘學馗好不容易嚥下了口中的東西,著急地問:“怎麼?你遇見了?” 遊少菁要是聽見鬼魂的歌聲,就表示那個鬼魂已經做出了會影響到遊少菁的行為,不然她是不太可能聽見會令人生病的鬼歌聲的。像她這樣有特殊天賦的人,這種自我保護功能還是有的。 遊少菁搖搖頭:“沒有,據說是在我回來的路上有,可是我沒有看見。”——倒是看見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鬼東西。現在回想,自己真是吃飽了撐著,原本明明是看不見的,卻偏偏自己打開陰陽眼去看,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看看趴在一邊的斑斕,遊少菁一陣內疚,自己對他發什麼脾氣,這本來就是自己的錯,於是挑了個看起來最好吃的點心扔過去說:“斑斕,來,這個給你吃。” 斑斕用一種“給我吃的我就原諒你嗎?”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遊少菁自己是這麼認為的——沒有動彈。 “斑斕,別生我的氣嘛……”遊少菁拿著點心過去摸著斑斕的頭說。 斑斕朝她搖搖尾巴,表示沒事。對於遊少菁的個性,他基本上也習慣了,知道她有時候雖然粗暴一些,但沒有什麼惡意。 遊少菁在斑斕身邊坐下來,摸著他的皮毛說:“我知道自己脾氣不好,剛才是我錯了,真的很對不起,你原諒我好不好?” 斑斕不是普通的狗,從他身為地府大將時,因為對自己法力、武藝的自信,竟然在得到像玲瓏劍這把其它鬼差們都垂涎三尺的利器後放著不用,就可見表面穩重大度的他,其實是個很驕傲自負的人。現在成了畜牲,他自己固然很努力地在調整自己的心態,可是遊少菁卻不願觸動他心靈中的傷疤。 斑斕對她做了個苦笑的表情,雖然這種表情出現在狗臉上很奇怪。 對於斑斕來說,這個主人遊丫頭加上那個鐘學馗,就好像是讓他莫名奇妙多了兩個子侄輩的孩子一樣,整天要為了他們兩個操心。遊少菁的吼叫雖然也讓他心裡不太舒服,可是他當然不會為此生氣——要是因為遊少菁的個性生氣,一天氣個十小時也氣不完。不管怎麼說,照顧這兩人真是辛苦啊,自己這條狗可能是世界上最辛苦的狗了。 遊少菁摟了一下斑斕的脖子,表示親熱。她平時還是很注意自己和斑斕間的距離,譬如說不讓斑斕進她的臥室,畢竟斑斕內在其實是男性,即使是已經千八百歲的老男人,總還是個男人啊。可是有時毛茸茸的斑斕做出那些不像動物的表情時,她就會忍不住忘掉這一點。面對自己可愛的寵物,任何女性都難以抗拒啊…… “斑斕真可愛,可愛極了!” 面對遊少菁伸過來的魔掌,斑斕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餵,你這個不知羞恥的女人,竟然公然摟摟抱抱!”鐘學馗大叫起來。 斑斕表面上是一條狗,其實是地府大將劉漢的轉生。而地府大將劉漢可不像他的職業那樣是雄赳赳的武夫,而是個英姿俊朗的漢子,加上他不苟言笑的神情,更加吸引女性的目光——鐘學馗深深記得,以前每當劉漢從地府鬧區經過時,身上總會落下許多女性拋來的鮮花或水果。 可是現在,那個英武不凡,令鐘學馗視為第二偶像的男人,卻變成了一隻狗。也就是說,遊少菁現在這麼親暱地抱著的狗,其實是一個大男人,還是一個英俊的大男人,這也太……太…… “閉嘴,你什麼事都能想歪!他是狗,是我養的狗!” “可是……” “你這個戴有色眼鏡看人的傢伙!就是因為你自己內心不純潔,才會把別人的行為全都扭曲了!” “明明是你這個女人不檢點,哪有女孩子家老對大男人摟摟抱抱的!” “他哪裡是男人?他是狗、是狗!” “外表是狗。” “你就是把他解剖了他也還是一隻狗!” “你明明知道他不是……” “哪裡不是?你拿證據出來!” 他們為什麼一打情罵俏就把我扯進來?斑斕搖搖頭,對還在不停爭吵的兩個人發出一陣吠叫,提醒他們已經嚴重離題了。真是辛苦啊,自己就是天生的勞碌命,做隻狗都不得清閒。 “總之你只聽見了鬼在唱歌,卻沒看見鬼影是嗎?”鐘學馗終於意識到自己應該考慮的事,思忖著問。 “我不是說了嗎?我沒有看見或聽見,是聽茜茜說的。她說她同學聽到過那個歌聲,然後就生了場大病。” “可是你即使開了陰陽眼也沒看見,那很可能根本就沒有那樣的鬼吧?”鐘學馗對遊少菁的陰陽眼信心十足,“你那表妹一定是在嚇唬你,她不想好好地補習,就用這方法嚇你,真是個壞學生!”鐘學馗雖然知道現在社會已經不流行“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那一套了,可是他還是認為學生應該對老師無條件服從,這是最起碼的做人準則嘛。 就這麼簡單?遊少菁看著鐘學馗,心裡有些不甘。自己白白緊張了半個晚上,還因此看了那麼多會讓人作噩夢的情景,就只因為楊茜在編故事嚇唬自己?這不是楊茜的錯,是自己的錯,明明又不是沒見過鬼,怎麼就會被她嚇住了呢。這種時候說自己活該其實也不過分吧! 於是,很明顯地,遊少菁在明白自己受到的驚嚇其實全是自找的之後,表情又開始變得不友善了,惡狠狠地嘟噥著:“我要連夜準備課程,我認為明天的課程有必要增加一點難度,你們都不要來打擾我!” 屋子裡的生物們都用力點著頭,包括那隻看起來肥胖得過分的貓。
遊少菁是個說到做到的人,這是她認為的自己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 於是,楊茜吃到苦頭了。 今天表姊老師不但比往常更加嚴肅,而且出的題目難度也更高了,甚至在楊茜怎麼也解不開一道題、煎熬了一個多小時後,才面無表情地說:“喔,是我弄錯了,這好像應該是高三的題目。不過提前做做也好,反正將來也是要學的。” 這分明就是故意的!遊少菁自己都才讀高二,高三的習題若不是刻意要為難楊茜,怎麼會被弄進教材裡。 “不過,這也可以看出你對自己學的東西有多麼不熟悉了,連題目不是你的學習範圍都看不出來。” 她還沒完沒了。楊茜嘟著嘴看著遊少菁。她心裡已經明白,遊少菁今天不打算讓自己好過了,一定是自己有什麼事得罪了這個小心眼、愛記仇的表姊了——不得不說,在家族中,楊茜是最了解遊少菁的人。 “那麼再做這些題吧,早點做完,我還想在天黑之前回家,免得遇見會唱歌的女鬼。” 看,答案出來了吧!就是因為這個,就是因為昨天自己嚇唬她了。 楊茜一臉委屈地看著遊少菁,誰教她自己逞強啊,明明是她自己用義無反顧、大義凜然的口氣說“世界上哪裡有鬼?我才不怕呢,我是唯物主義”的,現在又因為被嚇到而來報復自己。不行,不能就這樣屈服於她的淫威之下。 “表姊,我跟你說啊,昨天那個鬧鬼的故事我還沒有說完呢……”楊茜笑著貼上來,對遊少菁說,“其實啊,我的同學還說……” 編,你再繼續編,有這麼好的想像力怎麼不見你作文成績變好!遊少菁斜眼,看著正洋洋得意想要繼續嚇唬人的楊茜。 “我那個同學一下子就看到了一個無頭的白衣女人站在背後,嚇得他啊……” 嗯,遊少菁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楊茜作文成績不好的原因了,無頭的唱歌女鬼,這個創意還真是不怎麼樣。當然不能排除鬼不是用嘴來唱歌的可能,不過遊少菁覺得楊茜似乎不太可能像鐘學馗一樣對鬼有那麼深的研究。 反正明白楊茜就是要嚇唬自己,遊少菁寬宏大量地不跟她計較,任由她講,不過講完之後題目照樣要做——早上做不完中午做,中午做不完下午做,下午做不完吃了晚飯繼續,直到做完為止。 楊茜面對那比平時多了將近一倍半的功課量,很快就明白了遊少菁的可恨之處其實遠遠超出自己的了解,她堅持到下午就再也受不了了,可憐兮兮地向遊少菁求饒:“表姊,這題目也太多了,我真的做不完啊……你就饒了我吧……” “慢慢做沒關係,我不急著走。”遊少菁一邊批改楊茜完成的題目,一邊頭也不抬地說。 “可是那條路上可是有鬼的啊……”這是楊茜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希望遊少菁想到可怕的鬼怪而盡快離去。 這死丫頭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遊少菁白了她一眼:“是啊,要是不想你的表姊我被鬼抓走,就老老實實地趕快做題目,你要是不做完我是不會走的,到時候遇見鬼,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這也太執著了吧!楊茜無法置信地看著遊少菁;自己這個表姊為了教育事業可真是不顧生死,簡直就是天下家教的楷模啊。 遊少菁堅持不懈地把楊茜折騰到晚上十點多,才心滿意足地下了課,並且向舅媽保證,自己下週一定還會來為表妹補習,然後才在楊茜痛苦的目光中高高興興地走出了門。這下子氣全出完了,正好輕鬆地回家。
遊少菁騎車,斑斕跟在她的腳邊前前後後地跑著,看起來就像很多遛狗的人一樣,不過他們之間的話題卻很不一樣。 “斑斕,你看看昨天我們遇見的那些鬼魂還在嗎?要是在就叫幾聲,不在就別出聲。” “汪汪。”斑斕短短地叫了兩聲。 也就是說昨天遇見的鬼魂當中有兩個還在街上徘徊著,自己已經幫他們認識到已死的事實了,他們為什麼還在這裡徘徊呢?遊少菁嘆口氣,她也知道這不是她這樣一個普通女孩可以管的,可是既然已經知道他們在那裡,就忍不住要為他們擔心。可是自己似乎也不能為他們做什麼,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斑斕,你們鬼差平時都在做什麼?為什麼這麼多鬼魂都在世間遊蕩,得不到你們的幫助呢?你們的工作效率好像不怎麼樣喔。” “汪汪汪……”這是不滿的叫聲,嚴格來說斑斕並不是鬼差,而是地府大將,這就好像人類政府中的公務員和軍人,是截然不同的體系,鬼差的工作能力、工作效率怎麼樣,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怪到他頭上來啊。 “你也覺得他們的工作效率不好,是吧?一定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就像那個判你當畜牲的閻王一樣,不分青紅皂白,工作水平當然高不到哪裡去!” 遊少菁一直認為對劉漢的判決是很不公平、不正確的。想想看,劉漢在地府工作了那麼多年,做了多少貢獻、經歷了多少風雨艱險,一旦有點失誤就馬上翻臉不認人,給人家這麼重的處罰,太不講情理了。而且,雖然斑斕不說,遊少菁還是直覺地認為,讓惡鬼逃走的直接關係人並非劉漢。道理很簡單,什麼時候需要一個大將軍親自去守牢房了?看守那些惡鬼的一定是他的部下,他不過是挺身為部下承擔責任罷了。 “我認為地府一定是個官僚作風嚴重的地方,需要好好整頓一下!”遊少菁大言不慚地宣布她毫無根據的論斷。 斑斕無言。對叛逆期的孩子,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和他們爭論,因為他們說的根本就不是道理,而是謬論,用道理去回應謬論這種蠢事,活了幾千年的斑斕是不會做的。 一邊進行著這類談話,遊少菁和斑斕走近了楊茜口中的鬼故事現場。 楊茜說的事件發生處是座小公園,本來是某公家機構的後院,公園雖然不大,但是種了些花草樹木,建了座小涼亭,收拾得整整齊齊,頗為清幽。本來那裡的門整天開著,誰都可以進去逛逛坐坐,因而成了附近居民的休閒場所。可惜的是,這份善意並沒有得到同等回報,相反地,那些遊客隨意破壞花草,在涼亭中亂畫,就連碎石小徑的石子都被孩子挖了個乾乾淨淨。再後來還有人乾脆從這裡進入該機構行竊,偷走了一些現金和辦公用品。損失不大,可是麻煩太多,於是這個機構一氣之下便關閉了小公園,在外面安裝了鐵柵欄,不再讓人們隨意進入。 這座小公園就座落在遊少菁到舅舅家的必經之路上,雖然是夜裡,可是正好旁邊有盞路燈,隔著鐵欄杆也可以看見裡面的花草生得很茂盛,不過沒有燈的院子稍往裡一點就是一團漆黑了,植物們影影幢幢的,令人看了毛毛的。 難怪楊茜把這個地方選為她鬼故事的發生地點,看起來是有點嚇人呢。 在楊茜的故事中,她的幾個同學晚自習放學從這裡經過,就是在這個小公園中聽見了一個女人的幽怨歌聲。他們出於好奇去尋找歌聲源頭,卻什麼也沒看到,本來以為是有人在辦公大樓裡唱歌,然後被晚風吹送出來,可是就在他們要離開的時候,忽然感到一陣寒意,等他們回到家裡,就不約而同大病了一場,個個都是高燒好幾天才能起床。 當然,這只是楊茜鬼故事的第一版,在今天的內容中,又增添了她的同學們看見一個無頭的淒美白衣女鬼,並且被她夜夜在夢中追殺等難以自圓其說的內容。 遊少菁現在一律不信,當然也就沒什麼害怕緊張的情緒,只是因為惦記著楊茜說的地方就是這裡,才不由得多看了幾眼。以她明明輕微近視卻因愛漂亮而不肯戴眼鏡的視力,自然什麼也看不清楚,就那樣不在意地從小公園外面騎車過去。 哼,無頭女鬼還要讓人覺得她很淒美、還要會唱歌,這年頭做鬼還真是不容易。遊少菁想著楊茜的話,不由得在心裡暗暗嘀咕,並考慮是不是應該勸楊茜少看漫畫、多看點文字書,就是老看漫畫那種直觀的東西,才把她的想像力限制住了。 斑斕往公園中看了看、目光跳動一下,可是再看看遊少菁,便低頭向前小跑,裝作什麼也沒看見。 遊少菁正在考慮要推薦什麼書給楊茜看的時候,一陣微風吹過,耳邊倒好像真的傳來一陣歌聲。遊少菁聳聳肩,所謂疑心生暗鬼,應該就是這樣來的吧?她正在自嘲,卻又是幾句歌唱飄入耳中。 “……春季到來綠滿窗,大姑娘……” 遊少菁這次聽得清清楚楚,可不是她的幻覺。環顧四周,這裡既沒什麼建築,附近也沒有行人,除了那座小公園,不太可能從別處傳來歌聲。 接著又是兩句,聲音斷斷續續、不成腔調,卻又一字一句地十分清晰,絕對就是來自那個小公園。 遊少菁再次凝神細看,依舊什麼也沒有,歌聲卻仍繼續傳來,聲音淒婉綿長,似乎是被風拉長了一樣,在夜晚中向她纏繞過來。雖然歌聲並不難聽,可是聽在耳中,總令人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就好像那聲音在撕扯著聽者的靈魂,要把靈魂從別人身體中拽出來一樣。 遊少菁急切地往四周亂看。她知道自己的陰陽眼已經打開了,因為周圍的一切在她眼中變得清晰無比,可是沒有,即使歌聲越來越清晰,但是唱歌的“東西”卻始終看不見。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鬼她見過不少,附在人身上的、沒附在人身上的,她都算打過交道,可是這種只聞其聲不見其影的情形還是第一次發生。 這時,腳邊的斑斕不知為什麼,發出了一連串吠叫。 遊少菁像被針刺了一樣,馬上開始加速往家的方向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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