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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八章破魂長老

生存者 白饭如霜 5731 2018-03-12
小破家裡。 花大半天工夫補完了牆,粉刷,掛一幅畫上去遮蓋新漆的痕跡,豬哥對整裝待發收拾殘局的辟塵點點頭:“寶刀不老。”後者從鼻孔裡哼了哼,不置可否,埋頭拖地。 豬哥脫下工作服,坐在一邊,靜靜看著小破房間裡的擺設。和一切少年人慣有的並無不同,書桌、書架、電腦、單人床,衣櫃門虛掩著,裡面的衣服或疊或掛,井然不亂,整個房間都乾淨有序,一望而知是辟塵的私淑弟子。 床頭櫃上擺一張小小的照片,裡面是家里三個固定成員以及一個半固定成員——銀狐狄南美,四個大頭,齜牙咧嘴。 “你知道嗎,正常的家庭,小孩子十八歲都要離開家去上大學的。” 豬哥說,“有的時候,小孩子比較神童,十六歲已經去了。”他堅韌修長的手指在膝蓋上彈琴,應和自己慢慢說話的節奏。

辟塵頭都不回,丟過來幾個字:“不正常的家庭呢?” 被噎了一個白眼,他賭氣說:“喏,不正常的家庭就是我們這樣了,千年王八萬年龜,再加上小破的成績,我估計他要三百歲那一年才能讀上大學。” 辟塵聳聳肩,簡潔地說:“不要侮辱王八。”收拾了清潔工具,下樓去了。下到一半忽然又轉回來,對豬哥搖搖頭:“無論你們人類可以活多久,都喜歡自尋煩惱。” 豬哥激動得吼起來:“難道我想活那麼久嗎?啊?難道是我要求的嗎?” 罵罵咧咧地跟著下樓去了:“死江左,渾蛋江左,自己好HIGH地跑去死,爛賬給我背,沒義氣。” 他們兩個一前一後,伴隨豬哥招牌式的喋喋不休來到客廳。大門開著,夜色已經完全降臨了,草地上的道路指示燈悄然亮起,微蒙的光亮中,兩個不速之客悄然佇立,正向內凝視。

豬哥和辟塵對望一眼,並肩出去,各自心裡一沉。 過去數年,他們在全世界各大城市遷徙,第一是為各個居住地人民的安居樂業著想,免得看多了超能力現象會胡思亂想,第二則是為了躲避暗黑三界不斷地來訪。 自江左司徒東京一役(參見),達旦小破的覺醒被抑止,三大邪族皆已沉寂,破魂放棄亞洲地區,遠走北非及東歐。暗黑三界失去統治者,陷入長年累月的動蕩之中。 數年前開始,來自那個世界的使者開始不間斷地登門,什麼品種都有,倘若是找麻煩還好辦,最多沒事打一架,問題是他們都很客氣,最少表面上都很客氣。 要求看起來也不過分——不過是,讓達旦回去吧,讓他覺醒,來統治我們吧。 豬哥常常憤憤不平:“受虐狂,受虐狂!民主,自由,進步,你們知道是什麼嗎?”

丟一本伏爾泰的啟蒙著作給人家去看,結果還真有拿走研究的,下次重新來,就告訴豬哥這套理論行不通,本來大家打仗,還是一幫對一幫,輸贏都好,打完一場可以休息幾天,現在實行了民主,變成一個對一個了,世界之大,總有生力軍沒上過陣,排山倒海地來,好多強者最後不是被活活累死,就是被活活煩死,悲慘得很。 所以他們還是強烈要求專制,來統治我們吧,來壓制我們吧,絕不反抗,誰叫我反抗我就跟誰急……但是今天來的很特別。 破魂本族的成員,其中一個是熟人。豬哥揉揉眼睛確認自己沒看錯之後,“哇”地叫出來:“服萊長老,你還健在啊?” 灰色眼睛,小到看不見,滿臉褶子,雖然老,還是那麼拉風的破魂長老服萊,多年不見,樣子好像慈祥了很多。聽到豬哥招呼,他嘴角輕輕一咧,簡直是要笑起來似的,嚇了辟塵他們一跳。

只有聲音仍然保持了原來的質地,聽了叫人恨不得去撞牆,或者把全世界的玻璃一下子都打碎。 “達旦大人在嗎?” 豬哥撓撓頭:“達旦大人……在學校呢。” 服萊的表情有微妙變化,暗示他其實知道這個答案。他繼續問:“二位知道我們來的目的嗎?” 豬哥苦笑起來:“我倒是想說我不知道……不過,給人在耳邊說過兩百次之後,我也不好意思老扮失憶啊。” 服萊點頭,然後又搖頭:“不。你不知道。” 他轉身,準確地朝向絲米國際學校的所在。那個方向的天邊,夜空中有一個很淡的灰色圓環,邊緣泛出幽光,普通人一定以為是雲色或天光。八隻眼睛把那個光圈看著,陷入不祥的沉默中。 說不定是對這種心情複雜的凝視表示呼應,灰色光圈的中心,驀然間閃爍出一顆藍色星星,仔細看,卻不是星,而是類似於風眼那樣的漩渦,逐漸擴大,邊緣處點綴著絲絲點點的黑色線條,以藝術鑑賞的角度來看,其構圖創意奇特,色彩濃烈,筆法複雜,簡直就是印象派畫家的一幅畫——說不定是莫奈本人,如果他上了天堂的話。

豬哥和辟塵對此奇景,完全抱著門外漢瞧熱鬧的心情。照這兩位待人接物看世界的馬虎法,難怪可以把智慧天生的達旦養成一個糊塗蛋。好在身邊有倆懂行的,越懂行的反應就越大。 眼看服萊長老,大約一輩子沒這麼激動過。當年在東京單挑吸血鬼,也就有得打就打,沒得打就死,要命隨便,要表情沒有。這下子撲通一聲趴在地上,雙手舉起,面帶狂喜之色,眉飛色舞,那倆眼睛終於完全露出來了。豬哥低頭看看他,對辟塵悄悄說:“就眼睛的大小這一項,你好歹沒墊底啊。”辟塵“切”了一聲:“少見多怪,改天我帶你回半犀領地去看。” 長老人家在那裡拜得舍生忘死,這倆傢伙就光顧著聊天,當然豬哥一向又很有自知之明,聽他悄悄地說:“我覺得我們這樣表示若無其事,其實是在掩飾心中的恐懼。”辟塵一張臉皺成苦瓜那麼難看,威脅道:“再說我吹你去印度洋。”

拜了一陣,那天上的莫奈看到有人這麼崇拜他,心裡這個高興,越發賣力創作起來。灰色光圈與藍色漩渦交織在一起,交融濃烈黑色,重彩潑墨,難以分解。只是灰色和藍色都漸熾烈,糾纏一處,黑色卻像遇到了抹布,正逐步淡化泯滅。 服萊更加動容,轉頭問豬哥:“達旦身邊,幾時養了一隻夜舞天?” 這回真的把他們嚇了一跳,立刻叫出來:“你怎麼知道有一隻夜舞天在?” 服萊指點天上的幻色奇景:“看,藍色是達旦本尊無上智慧與力量的象徵,灰色是他正在對付的東西,而那道黑色,本來是破魂族類,身為非人食物鏈最高端,無數年殺戮所積聚而來,投射於達旦本尊身上的戾氣。黑與藍必須保持一定比例,否則達旦的能量狀態失去平衡,便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兩位聽眾一起點點頭,然後互相看看,豬哥說:“你問還是我問?” 辟塵答:“老規矩。” 老規矩就是豬哥問:“這跟夜舞天有什麼關係?” 服萊凝視天邊,那深思的模樣沒法再有形了:“夜舞天,是每一位達旦轉生後必養的寵物,因為這種非人以黑暗為能量,能夠及時淨化達旦過於邪惡的一面,不至於帶領全族陷入瘋狂。”他又有點兒擔心:“達旦大人還處於蒙昧狀態,夜舞天會不會吸收過度?延緩甦醒的進程?” 豬哥的理解力明顯沒跟上,琢磨了半天,向辟塵求證:“前幾天我們看DISCOVER頻道,母親專題節目,裡面有介紹職業婦女用於兼顧哺乳的工具,是不是和服萊這意思差不多?” 辟塵記憶力比他好:“你說吸奶器?太多了就抽出來免得脹?”

齊齊點頭:“就這原理。”搞半天,小破請同學做客的本事很大,一不小心就給自己請了個實用工具回來。 然後再向服萊解釋:“是有隻夜舞天,但不是小破養的,是恰巧遇上的。養一個小孩已經很貴了,我們養不起第二個的。” 長老對恰巧兩字,毫不買賬:“世界上沒有恰巧這回事。” 要當長老也不是那麼容易,隨時要學會鬼上身的本事,對著廣袤宇宙充滿哲理的喃喃:“這都是命運,都是命運啊!” 但凡說到命運,豬哥就曉得自己要大難臨頭。遠有江左,近有服萊,都喜歡用這兩個字,把他的生活搞成一鍋海鮮粥。他深深嘆口氣,無精打采地說:“老頭,有話你趕緊說,趁我還有心情站在這裡。” 到底,你親自尋晦氣尋上門,是為了什麼。

服萊身子立得筆直,以他的身份居然表現出一點兒緊張,是非常令人驚異的事。 族中神物,一早發出感應,預示本尊的潛在意識在逐步浮出水面,最後突破,只是時間問題。 這句話雖然震撼,可一點兒也不新鮮,真正震撼的是接下來的話。 這個瀕臨覺醒的本尊,並不是現在的達旦。 不是小破。 服萊撂下石破天驚的一句話,彷彿影射小破有個雙胞胎。接下來全神貫注地看天,好像那裡有百老彙的歌劇在隆重上演一樣,打死也不再開口。豬哥拿他左看右看,為城市安全計,還是不打人的好……沒奈何,請入家門,一壺大吉嶺紅茶沖得極濃,配上精心烘製的小餅乾,讓服萊的胃口小小度個假。香味一沖,人家破魂的紀律性就體現出來了,旁邊那個隨從人員,硬是站著一動不動,無論豬哥怎麼招呼它,竟然都能扛住誘惑,紋絲不動。服萊吃飽喝足後的心情極好,才解釋一下:“別理它,這是用猶大呼靈法製作的泥人,幫我做些雜事,它沒有真正的生命,不吃東西的。”

豬哥哦了一聲,隨手拉起那位仁兄壓到眼睛上的黑色連身帽子看看,果然是個傻大黑粗的,額頭上還印了emeth的字樣,那是真理的意思,代表生命的能量,如果去掉e,就是死亡,恢復到原材料的模樣。 說到生死,豬哥沒有辦法不擔心,把剛才的話題繼續下去:“你剛才說達旦本尊甦醒,不是小破,那是什麼?是不是剛才看到的灰色圈圈?那個不算強啊,說來聽聽嘛,說來聽聽嘛。” 辟塵這時候擦著手走出廚房,神色陰鬱。豬哥對此沒有註意,還在對服萊軟磨硬泡,要不是客觀事實不允許,幾乎要出動色誘了。 服萊不為所動,臉上微帶期待之色,頻頻向屋外顧盼,彷彿在等待什麼事情發生。豬哥黔驢技窮之時,就想起有為之士,乃長吁短嘆道:“小米這個傢伙去哪裡了?” 話未落,忽然身前一陣風,那位額上刻字的泥人戰士,以極笨拙的姿態,配合極凶狠的勢頭,狠狠撲向三米開外的樓梯口。 所有人與非人齊齊望去,豬哥反應最快,生怕說小米小米就到,讓小米遭了無妄之災。眼睛未到,力量已出,在樓梯那裡薄薄砌了一層防護罩,然而絲帛裂開一般聲音響起,泥人戰士十分勇猛,毫不受阻,已直衝過去,大掌一伸,活生生掐住了蹲在樓梯上的一個身體。 定睛去看,那是一隻水桶那麼大的黃蜂,被緊緊抓住後,身體劇烈地扭動,頭部口角則漏出綠色黏液。豬哥見多識廣,一看就叫出來歷:“雨林狩人蜂?怎麼會在這一帶出現?” 這種狩人蜂行將滅絕,主要在熱帶雨林活動,分泌出的那種綠色黏液看起來並不起眼,其實卻是極厲害的麻醉藥,而在這只狩人蜂的尾部,還連接著一根絲線,細不可見,晃蕩著上懸天花板,透過了牆壁。 豬哥和辟塵對望一眼,後者說:“一會兒你補牆。” 手指轉了幾下,周圍的空氣立即向樓梯口聚攏而去,形成強烈的旋風,扶搖直上,沿著那根絲線,轉眼間將屋頂轟然頂開,水泥鋼筋四落,塵土滿天。豬哥噌地一聲從那屋頂的破口衝了出去,過了一會兒,露出張臉來:“發現一隻死面蜘蛛。被吹死了。” 破了一個屋頂,只抓到兩隻昆蟲,對在座各位高手面子的損傷不可謂小,幸好大家糊塗習慣了,也不是很在意。但是為什麼蜜蜂和蜘蛛會聯袂出擊,實在是生物學上無法解釋的現象。 生物學上不能解釋,就會有非人出來解釋,在本系列的故事裡,這是唯一使情節可以繼續發展的辦法,否則你我只好一拍兩散,不寫不看。 現在擔當旁白重任的,就是小米同學。 作為一隻老鼠天師,最重要的行動守則就是來無影去無踪,現形露相,就等而下之,相當於相撲選手從橫綱直接降到小結。 但這會兒的小米,不要說是露相,就差沒裸奔了。就在大家圍著昆蟲屍體指指點點的時候,忽然一道天外飛仙,流星似的,從高處一砸而下,咣當落在屋頂上。豬哥嚇了一跳,心說果然是大災之年,天象紊亂,怎麼一聲預告沒有就落流星雨呢?等那流星哼哼唧唧爬起來才發現,這不是小米嗎? 小米也愣了一下,天氣好哇,大家上屋頂來乘涼呢,但它立刻就回過神來,噌噌噌爬上豬哥肩膀,氣急敗壞地吼起來:“糟了糟了,要覺醒的不是小破,是邪羽羅,邪羽羅。” 邪羽羅,三大邪族出現在世上之前,力量最強的非人種族,強過神靈。 他們的力量是全然的惡,破魂和食鬼雖然高居食物鏈的頂端,但並不濫殺,統治者的靈魂中,始終存留著水晶一樣的純善和愛。而邪羽羅所到之處,世界就會變成徹底的昏暗空白。無數年前,因為造惡太過,終於惹怒了不大問世事的五神族,協同出手,將邪羽羅全族徹底封印,而且封印之地,就在暗黑三界聯合會的會址所在,自那之後那裡成為禁地,任何力量稍弱的生物靠近,都會被封印中殘留的邪惡法力粉身碎骨,永沉地獄。 上述背景資料,各位高手都有基本累積。無須小米解釋,所以只需要三個字,大家就被震住了。 精確地說,其實也只有豬哥被震住而已。 服萊長老不拘小節,在亂七八糟的屋頂上也可以席地而坐,嘆口氣說道:“本來不想告訴你們的,但既然老鼠天師說破了……” 他對辟塵點點頭:“半犀長老,你身為五神族一員,應該知道封印邪羽羅的規矩。” 辟塵的臉陰到要滴出水來,他又不會撒謊,勉強點點頭:“我知道。” 三大邪族與邪羽羅在力量上一脈相承,因此每一次本族達旦轉生,就會親臨封印地,以自己靈魂為信物與諸神約定,加強封印的力量。 自江左失踪,小破遲遲不覺醒,沒有達旦靈魂加強封印。邪羽羅的甦醒,幾乎是必然。 豬哥叫起來:“你怎麼不告訴我。” 辟塵苦笑一聲,無言以對。良久辯一聲:“我不知道有這樣快。” 小米這時候插上來:“我打探過了,邪羽羅的力量在逐步甦醒,但程度還不深,本城昆蟲的變異,就由此而來。他以昆蟲為開始,在逐步控制更高級的生物,世界各地已經有人類變異的狀況發生,很快會波及到非人,組成為他掃清甦醒道路的聯合部隊。” 所以? 所以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要激發小破的覺醒,以達到再度封印的目的,是不是?除此之外,又有什麼人和什麼辦法,可以更有效地將達旦深藏的力量引發? 這就是服萊老人家你,不遠萬里來這裡打秋風的真正目的吧? 果然是活了無數年的老狐狸,一箭雙雕,一舉兩得。 服萊並沒有否認,只是把自己的任務稍微細化了一下:“達旦覺醒是遲早的事,我來的主要目的,是防止你從中阻撓。” 當了一輩子好人,難得演一次反派角色,針對對象居然是自己的兒子。倒霉不倒霉?看起來別無選擇,除非,辟塵向豬哥轉過來,提供給他更多的靈感:“你想不想去外太空住?我們帶上小破搬家。” 說了一句好不耳熟的話:“反正整個世界上倒霉蛋那麼多,不管他們算了。” 說說都是很容易的,坐言起行,都是很辛苦的。世上事,無非如此。何況天生豬哥就是個心軟過泥巴的倒霉蛋。 良久有氣無力地問一句:“為什麼那個狗屁邪羽羅,一來就來這裡,我們搬家才幾天啊。” 小米義不容辭地成為號碼百事通:“達旦本尊最原始的力量就來自邪羽羅的傳承,追尋熟悉氣味,是種族的本能。” 豬哥瞪著它,猛然反應過來了,立刻吼起來:“老鼠,你會說話?” 小米摸摸鼻子,有點兒不好意思,囁嚅道:“我也不大愛說……” 磨磨蹭蹭溜下豬哥肩膀,刷地就躥到屋頂去了,一邊還托詞:“我看看我老婆去。” 豬哥追過去吼:“我以後再也不跟你講話了,我跟你講我是貓!” 好像當貓就不用講話似的。不過當貓好像是不用講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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