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當代小說 若星漢天空·榮耀典藏版

第23章 第十九章夜行者

在地下亡靈軍與魔軍大戰的同一時刻,地面上卻是又一個黑夜。坎斯山下,一支魔軍從山中的秘密出口潛出,他們穿著與難道、如果同樣的戰甲,還牽著他們的坐騎。魔族的戰馬與外形和人族的很像,但更加高大,長期生存在地下,使它們有了沉重如鐵的馬蹄和堅硬粗壯的皮毛,而與人族的馬匹最大的不同是,這些戰馬的眼睛在黑夜中閃著紅光,如同他們的主人一樣,黑暗是它們最廣闊的舞台。 這支魔騎軍在黑騎士達克召武的率領下,快速地向地下所感應到的黑暗守護神力量的施放點奔去。 當他們急馳著通過某個鎮子的外圍,一位半夜出來解手的農夫被這轟鳴的馬蹄聲吸引,他走近大路,以為是哪裡的人族騎士團正趕回他們的城堡,但他只見數十雙紅色的暗淡星火從他面前掠過,忽然其中一對紅目轉過頭來盯住了他。可憐的老農覺得渾身冰涼,他想他在做噩夢,要趕快回到床上去,好把看到的全忘記。

這時千里之外,依亞王朝的都城俄拉培德正在沉睡,看不到輝煌的燈光,只有內城的王宮中還燈火通明。 從基洛崗城和從里法爾國邊境雪山中傳來的有關魔族重新出現的可怕報告正擺在阿依古王的面前,讓他覺得難以入睡。 “親愛的卡休理,你認為這會是魔族正在重新復甦的徵兆嗎?哦,大地安靜了三百年,為什麼偏要在我在位的時候聽到這樣的消息?” “各國的國王正在與你一樣不能入眠呢,敬愛的國王陛下。不過據我從星像上的求卜,魔族並沒有變得強大,相反他們正在衰弱中,也許只剩下一口氣,就像那顆黑暗星雲裡的金色星辰,現在已變成暗紅色,就快要熄滅了,這也預示著魔王的命運,是天主卡斯對魔族的最好宣判……”禮天教的皇家牧師卡休理優美地揮動著他的銀杖,似乎成竹在胸。

“在哪兒?” “看那我敬愛的王,”卡休理帶阿依古王來到陽台上,指給他看。天空是青藍色的,但在東南面卻變得漸黑,那裡是黑暗星雲的所在,其中一顆暗淡得幾乎難以看清的星,正閃著若隱若現的紅光。 “哦,是個好的消息!那像徵我的王朝的星座在哪兒?”阿依古興奮地問。 卡休理愣了一下,然後指向了天空另一頭一片璀璨的星雲:“在那兒,就在那其中……” “看起來很擠……” “是有生命力、是興盛的標誌!您不覺得這是個契機嗎,國王陛下?” “什麼?看來,你似乎有了一個什麼好提議?”阿依古轉過頭,饒有興致地看著卡休理。 “魔族出現在地面上,我猜想他們在地下一定遇到了危機,不然他們決不敢在魔王仍被封印在這世界上不知名的某處時,冒著重新引起無上之神怒的危險重回地面。”

“可也許他們正是來尋找他們的魔王……” “哦,這正是我們的機會,組織一支軍隊吧國王陛下。三百年前這片大地成為一片焦土,強大的范克德爾王和他的銀月光華軍也盡歸塵土。從金星洲回來的人幾乎每艘船都建立了一個國家,都宣稱自己是范克德爾王的正統,都把自己的軍隊縫上銀月光華徽,三百年來雖然合併了不少可是還是有上百個,這就是那片星雲為什麼那麼擠的緣故。可我的王,你知道只有由天主卡斯許可的國王才能稱為正統,而那就是您,禮天教最忠實的信奉者,天主卡斯的最值得信賴的人間統治者。如果我們在魔族重新蠢蠢欲動,各小國驚恐不安的時刻高舉起天主的旗幟,徵召大地上的勇士們建立神聖的騎士軍團,去扶助那些失去信仰的、迷茫無助的、陷入魔族威脅的國家……”

“又一場神聖戰爭!聽起來真讓人激動卡休理先生。那麼,能不能讓我再總結您的觀點……首先……” “首先您只需要做一件事!” “是的,我天一亮就會發布榜文去進行這件事。知道嗎,卡休理先生,您說出了我童年時的夢想……” “也幾乎是每個國王童年的夢想,每個男孩的夢想,每個受《若星漢史詩》裡的那些動人故事感染過的卡斯的子民的夢想我的陛下……” “……重建銀月光華軍團!” 云迪坐在城堡高處斜頂窗外的瞭望台上,望著遠處橙色的雲從坎斯山上漫過來。 水晶輕輕飛到了她的身邊:“你看起來很憂慮呢,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云迪喃喃著,“我是你們最好的朋友?”她臉上露出了自嘲的冷笑。

“還在為那爛梨康德擔心嗎?哥們儿!”阿茲從窗戶裡跳了出來,粗聲粗氣地喊,“我已經挖地三尺去找他,我該做的都做完了,可沒啥對不起他的……” “你為什麼挖到地下去找他?”水晶驚訝地叫起來。 “我怕他不小心被誰埋了……怎麼了,幹嗎這樣看著我,難道這不是可能的嗎?”阿茲叉腰大叫著。 “別這樣……云迪很傷心……”水晶小聲道,在他眼前晃著,劃出“閉嘴”的字樣。 “哦,我忘了……”阿茲把大嘴轉向云迪,“雖然他長得實在沒法看,可他畢竟是你未來的男友……但是……我還是認為……這模樣的男友丟掉了是件好事……” “未來的康德很英俊的,不是嗎?”水晶想盡力挽救局面。 “你見過?我只見過聖騎士甲裡的康德和黑騎士甲裡的康德,全都是不肯拿臉見人的康德,很顯然他對自己的相貌沒有信心……”

“未來的康德……”水晶忽然想起了什麼,飛到云迪的面前,“在未來,真的會再次發生三族間的大戰嗎?” 云迪點點頭。 “我曾聽你說過在未來人族只有康德這麼一個聖騎士是嗎?” 云迪嘆了口氣,轉過臉去繼續望著山巒。 可是水晶又移到了她面前:“我又聽你說,在未來的戰爭裡,只有康德才能擊退魔軍?” 云迪沒有說話,她的眼神卻已不再望向遠方,而是盯著近處陷入迷離。 “那麼現在康德不見了,我們已經不再有聖騎士了?那麼未來我們怎麼辦?哦,天哪,這回糟了,我們完了世界要滅亡了我不要長大……” “夠了,丫頭!”這回輪到阿茲受不了,他跳過去一把想掐住水晶,卻忘了水晶現在正懸飛在牆壁的外面,他一下失去重心就要向下掉去,而云迪連一點扶他的意思都沒有。

阿茲在空中大叫救命,二樓的羅恩聽見了,忙運用起他過人的速度衝下樓梯,趕到室外,但他看了看從空中呼嘯而下的沉重矮人搖了搖頭放棄了接住他的想法,轉身走開了。 “你們這些……”阿茲在要摔到地面的最後時刻用手指在地面一點,地面展開波紋,他一下沒入地中,“……沒人情味的傢伙!”下半句從地下沉悶地傳來。 “我們終於可以清淨一會兒了……”水晶向下看著,“現在是女人們的談話時間……那麼,你對康德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你恨未來的他?那現在的他呢?” 云迪嘆了一口氣:“在未來,我只知道康德是冷酷的軍隊統帥,擁有著教會和國王聯合賜予的聖騎士的勳榮,對異己毫不留情,所有人都傳說著他為了得到力量而把靈魂獻給了魔王。可我終於明白,別人無法了解他,和魔王的靈魂在一個軀殼里共生了那麼久,每個夜晚都在恐懼著,害怕一睡去就被奪去了意志,醒來時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在未來,他仍抵抗著魔族的進攻。但他每運用一次那力量,黑暗就侵入他體內一分,魔王的意志就強大一分……當有一天,他覺得自己已再也無法堅持的時候……他會希望有人打敗他。”

“聽說未來打敗康德的大法師是羅恩?他才該是你所關心的人才對,因為他才是救世主嘛。” “不!”云迪轉頭直盯著水晶,“只要康德不成為魔王,我們就不需要人來打敗他。我不想看到任何一個人被毀滅,不論是羅恩還是康德。” “可康德不見了,我們怎麼辦?”水晶的小身體裡裝滿了憂慮,“誰能把握未來?” “我想他逃走了……”云迪嘆了口氣,“我知道……只是不願承認……”風中她用手抱住身體,似乎感覺到有些冷了。 “也許,他也有我們所不能理解的苦衷……” “受過黑暗折磨的人,往往變得偏激與自私,他會不想再為任何人而活著,只為他自己……可惜我們付出了這麼多……”云迪眼圈變紅,“他……他們……”

“天黑了,我們回去吧……”敏感的翼精靈也不想把這話題進行下去了。 “我為什麼要來到這裡?我究竟是為了誰還要存在下去……”云迪的哭聲在晚風中傳開了,羅恩和爬上地面的阿茲在下面也聽見了。 羅恩嘆息了一聲,心裡湧出無限煩愁。 天色晚了,羅恩舉起蠟燭回到城堡的三樓,他忽然聽見於斯蒂娜的房里傳來動靜,像是什麼正重重地被移動。他敲了敲門問要不要幫忙,於斯蒂娜打開了門,笑著說她正在找書,她的肩上落了一些土。羅恩覺得,這個女孩的笑容夜晚不如白天那麼爽朗。 畢竟是黑暗伯爵的女兒啊,夜行一族,一個法術就輕鬆驅走魔人的人。羅恩曾聽水晶、阿茲偷偷地談論過她,那個嚇走了魔人的法術,是來自她被壓制的記憶嗎?如果這個女孩恢復記憶,她會怎樣呢?

羅恩不禁有些同情這個女孩,但他知道,只要她在云迪身邊一天,云迪都不會讓她有恢復記憶的可能。他還知道云迪甚至有過殺死這個有魔族血統女孩的想法,作為一個銀月光華軍戰士,這是必要的果斷,但離開戰火太久和康德的離去已使云迪遠不如初見她時那樣堅決冷靜了,而且,她一個人也難以下這樣的決心。所以羅恩暫時還不擔心於斯蒂娜的安全。 他回到了他和阿茲的房間,想了想,又打開門走向云迪和水晶的房間,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時云迪和水晶還在頂樓的垛口上,房間裡靜靜的,羅恩走向床邊的那個大箱子。 那套聖騎士裝備就在其中。 自從魔王卡奇雲德沉睡在康德的身體裡,康德從而得以從這套戰甲中解脫出來,同時也又變成了一個無力的人。事實證明聖騎士戰甲本身無法給人帶來任何神力,它是因為穿在聖騎士身上而擁有了光華,當它被穿在一個普通人身上,便會暗淡無光。 可羅恩還是覺得這戰甲對他有著無盡的吸引力,他經常在夢中一次次地穿上它。羅恩知道,那是來自自己內心對成為聖騎士的狂熱的夢想,他相信這夢想絕對超越了康德式的遐想。康德不過是一個聽多了騎士小說的農夫,他從來沒有成為聖騎士的資本,只能天天想著這樣一套戰甲從天上掉下來。而自己卻是這世界上最後一個真正的聖騎士的唯一弟子,他從小所受的教育,難道不正是為了未來成為一個聖騎士、成為人類的救世主嗎?這套聖騎士盔甲難道不本應該屬於他,可它卻偏偏砸在了康德的頭上。因為這是歷史,因為這是命運,哦,於是一切都圍繞康德旋轉,云迪的心裡也只有康德,“救援康德”“殺死康德”“盯住康德”“尋找康德”,康德西康德東康德這兒康德那兒……當人們這樣喊著的時候,從沒有人想過羅恩在哪裡嗎? 因為我跑得快,所以你們就從來不在乎我是嗎?羅恩不止一次在心裡吶喊著。如果我沒有高級的逃逸術,那我可能早死在某個地方了,沒有人會在乎的是麼,你們只會流幾滴眼淚埋掉我,然後立刻又高喊著“康德在哪裡?”奔向他的身邊,留下我一個人冰冷地躺在地下,從此你們再不會提到我…… 似乎沒有人注意到,羅恩為什麼要一直跟著隊伍,他有逃逸術能照顧自己,作戰時又毫無用處,所以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但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會為了純冒險或是拯救世界這樣虛無縹緲的任務而默默奔波,組成完全為了他人而存在的跟班戰隊,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嗎? 也許有這樣的人,但羅恩知道自己不是。遙遠的森林中那可愛的銀瓶公主是美麗值得追尋的,但不隨隊伍他可以少花十倍的時間到達那裡。他為什麼要一直留在這隊伍中? 為了云迪?一個眼中根本沒有他的女子?云迪是美麗的,但銀瓶公主更美。羅恩知道自己一直在妒忌康德,但他自己是否真心喜歡云迪,他也說不清楚。 現在康德的消失,使羅恩忽然明白了自己潛意識中的動機。 他根本就是一直在等待著這一天! 羅恩捧著那聖騎士裝備的手正在發抖…… 忽然,門又被推開了,羅恩驚慌地回頭看去。 於斯蒂娜探進了腦袋來,看見羅恩在也有些慌亂:“我……我只是來借……借針線的……” 她也沒問羅恩為什麼會在這兒,便關上了門。 這是她常年待的城堡,為什麼需要來向別人借針線?羅恩想。 這女孩的笑容在夜晚的確不如在白天那樣讓人看得舒心。 羅恩的體察術正在告訴他,黑暗的雙眸就在某處注視著。 牆後密室裡 “於斯蒂娜沒能拿回我的戰甲……看起來羅恩很喜歡它……”康德說。 “主人,只要你想要,我的石人們能很輕易地幫你做到。”頭顱說,“還有……您什麼時候才允許我去找我的身體?” “石人……”康德顯然沒有聽到後半句,“這也是個辦法,我們可以在深夜行動。他們會以為是你在搗鬼……” “多麼英明啊我的主人!”頭顱惱火地說。 深夜很快就來臨了。 一樓大廳裡的一座石人忽然移動了一下手臂,隨後那幾十座石像開始吱嘎地展開了身軀。 羅恩最先被這聲音驚醒,他走到二樓通向大廳的樓梯邊,看見了石人笨拙地正要拾階而上,他向樓上大喊起來:“石人,那些石人又動了!” 最先沖下來的是阿茲,他向樓梯看了一眼,便立刻轉身去尋找那個自己前夜在樓板上挖出的大洞去了,做出隨時準備跳下去的動作。 然後水晶睡眼惺忪地出現了:“哦,居然又動了,不過沒什麼,他們一點危險也沒有,反正又不會飛。”於是她打了個呵欠飛到了落滿塵灰的大吊燈檯上,在那兒躺下了。 當石人們擠滿了大半截樓梯,云迪才慢慢地從三樓走下來。 “你在舞會時也讓人等這麼久嗎?”羅恩不滿地說。 “我必須有時間整理一下頭髮和衣服……”云迪向下看了看,“這些傢伙想幹嗎?上來找夜宵嗎?” “如果叫喊的人是康德呢?”羅恩脫口而出,看著云迪的表情他隨即就把臉轉開了,“哦,對不起……” 這句話使云迪感到煩亂,她很想不管眼前的爛攤子,康德不在了,她已沒有任何必要的使命。況且對付沒有生命的東西是她所不擅長的,對這些石人電擊和火球全都效果微弱。 “對付石人應該是戰士們做的事情,沒有關係,這些動作遲緩的傢伙傷不到我們,這正好提醒我們不應該久待在陌生的地方,我建議我們不如連夜就離開這裡。”云迪說完就轉身準備上樓收拾東西了。 “這是一個好主意。但是……好像堵在了樓梯上……當然,這和我沒有什麼關係……”阿茲跟著跑上了樓。 “啊嗚……很高興聽到要離開了,你們要走時叫我一聲……”水晶打著呵欠,舒服地晃著吊燈打起瞌睡。 羅恩氣惱地站在樓梯上,他能感到康德的離去使這支隊伍正迅速走向瓦解。一個星期前他們還在興致勃勃地討論著神秘的南部精靈大森林。那個裹著黑袍的,平日里一聲不語,並為水晶阿茲所嘲笑的康德,卻是維繫這支隊伍的核心。他一離去,即便是云迪,也無心團結這隊伍繼續走下去了。 預感到也許大家各奔東西的日子就在明天,羅恩想這也許並無所謂,但他十分想得到那套聖騎士戰甲,也許這能使老師明康恩改變主意開始教導他聖騎士的戰術。羅恩暗暗地下定決心,在離開隊伍前一定要得到那戰甲,唯一的障礙是云迪,這個女人可能會任性地想保有它作為紀念物。自己能否說服她以大陸的未來為重,將成為新聖騎士的希望寄予他呢? 拿定了主意,羅恩在石人的手觸到他肩頭的那一刻,向樓上奔去。 “云迪,我有件事想和你談一談……” 羅恩來到云迪的房門前,卻看見云迪怔怔地站在那裡,面對著那個空箱子。 “它不見了……”云迪無力地說,像是身體中什麼被抽走了。 這是同樣使羅恩震驚的消息,他很快反應了過來:“有人利用石人引開了我們……” “於斯蒂娜!”云迪想到了這個名字,她轉身向門外衝去。 於斯蒂娜正站在門外走廊上:“發生了什麼事?”她睜著驚訝的眼睛。 “把它還給我們!”云迪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否則我不會饒過你!” “云迪,小心她的魔力。”羅恩衝出來,他對於斯蒂娜輕易地將如果摔出城堡的力量印象深刻。 “沒有什麼是可以嚇倒我的!”云迪眼中射著憤怒的光,那種在護衛康德時才有的堅絕神情又流露了出來,羅恩看在眼裡,心中嘆息。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於斯蒂娜盡力地想甩開云迪的手,但卻又不敢正視云迪的眼睛。 “就是你……不會再有別人……誰還能控制這些石人?為什麼……”云迪忽然變得吃驚,“你其實根本沒有失去記憶?是不是?” “我當然一直就有記憶,我也從來不能操縱石人,你在說什麼?你做了噩夢嗎?”於斯蒂娜慌亂地喊。 “女人們,吵完了沒有,丟了一件衣服而已,那些石人就要上來了。”阿茲背好了包袱在旁邊不耐煩地說。 云迪卻一把拉住於斯蒂娜奔向樓梯口:“聽著,你再不還給我們,我會把你從這裡推下去,我很想知道那些石人是不是真的聽你話!” “云迪,別嚇著她了,你冷靜點……”水晶被云迪此時表現出的怒火所嚇住了。 羅恩想,也許他從前認為云迪會把戰甲送給他是太過樂觀了。 於斯蒂娜嚇得在發抖,以至羅恩很害怕她會再次念出那個咒語,但於斯蒂娜只是語無倫次地哭喊著:“真的不是我做的……不要殺我……主人……救我……” “主人?”云迪聽出了破綻,“原來是這樣,那個索尼巫師他還沒有死?”她警惕地向四周望著,“他在哪裡?” 眾人也開始緊張地張望。 “讓我去教訓那個驕狂的女法師!”頭顱在密室裡嚷著。外面各處的情況通過許多鏡片的折射反射在密室的幾面鏡子上,牆外的聲音也能聽得很清楚。 “於斯蒂娜的主人已經不是你了,而是我,你不必那麼衝動。”康德平靜地說。 “哦。”頭顱知趣地閉上嘴巴。 石人們已經擁到了二樓通向三樓的樓梯口,就在這時,城堡大廳的木門被重重地推開,鐵甲戰馬巨大的嘶鳴聲中,魔騎軍們湧了進來。 …… 達克召武在隊伍的最前面,剛進入大廳的他們還無法看到三樓的事情,但他已經感覺到樓上的人的存在。 “城堡四面都圍住了嗎?”達克召武問他的部下。 “第一隊和第二隊在外面!” “下馬,上樓!” 聽著樓下的馬嘶和戰靴的響聲,樓上的歷險者們明白一支軍隊突然闖了進來,而聽著樓下傳來的魔族的語言更讓他們臉色發白。 於斯蒂娜卻突然覺得,那語言是她所十分親切的。 云迪忽然用指弓用力一頂於斯蒂娜的後腦,這不是魔法而是她作為銀月光華軍軍醫所學到的技能,於斯蒂娜頓時昏迷了過去。 “是魔人!我們快走!”云迪喊著,“羅恩,來背著於斯蒂娜!阿茲、水晶,先從後窗出去!” 阿茲和水晶早在她吩咐之前,就衝到了窗口,突然樓下的院內閃過鐵甲的暗光,幾個騎兵縱馬而來,幾支飛箭隨聲而到,阿茲大叫一聲從窗台上翻了下來,箭劃破了他的臉,而水晶縱然閃避得快,也被那強勁的箭風裹帶得空轉了好幾個圈。 太了解魔軍戰術的云迪知道,不力戰是不可能逃生了。 她躍向窗口,閃在窗邊牆後,似乎已能聽見下面魔人弦拉到極滿的咯咯聲。 她向羅恩使了個眼色。 羅恩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終於也有需要自己幫忙的時候,可惜她要的是自己從窗前閃過引開魔人的箭! 但他還在想著的時候,身體就已經向窗前掠了過去。 憑著他的出色的逃逸術,魔人們只看見一個影子從窗前晃過,幾支箭扎在了牆上。 云迪明白,魔軍訓練有素,他們決不會一次放出所有的箭,一定還有人拉弦待射著,但她已沒有選擇。她轉身來到窗口,看清了魔人位置的一剎那,把手中早聚好的兩個光球放了出去,隨後儘力向下一倒,兩支箭幾乎貼著面門射了過去。她倒在地上,一身冷汗,不確定自己再有膽量做第二次。 窗外的魔軍舉起戰盾擋住了一個光球,另一魔騎兵來不及放下弓箭被擊中了臉悶哼著摔到馬下。 “康德,沒有你,我真不知道為什麼還要苦戰下去……也許,這一戰就是我的歸宿了吧。”云迪在心中嘆息著。 達克召武走上二樓,面前是滿滿一樓梯擁塞的石人。 “這都是些什麼啊。”他皺了皺眉。樓上的冒險者們只聽見一聲巨響,樓梯崩起了碎片,無數石塊飛上樓來,石人們的腦袋在地上滾動著。 “這次我們恐怕真的會完蛋……”阿茲腿在發抖。 水晶早就把自己塞進了天花板的夾縫裡。 羅恩看看坐在地上的云迪,發現她眼中又消逝了那鬥志,他猶豫著該不該自己去逃生,畢竟以自己的速度,現在逃還是有希望的。 “是一個黑騎士啊,他們真會湊熱鬧……”康德看著密室裡的鏡子,“我們的石寶貝就灰飛煙滅了呢。” “這種時候虧你還有這樣輕鬆的語氣,我都恨不得長出四條腿來跑掉……”頭顱抱怨著。 “我早已經是死人了,當我決心沉入黑暗中的那一刻,我的感情就消亡了,沒有快樂,也沒有恐懼,外面的世界已經不能影響我……” “騙鬼!”頭顱嘟囔著,“那你死抱那戰甲不放做什麼?” “玩笑,只是一個小小的玩笑……”康德嘴邊竟露出了一絲笑容。 達克召武已站在了云迪他們面前,那戰盔後的紅色眼睛掃視著眼前這一切。 “對不起打擾你們的休息……”他用人族的語言開口了,“我們深夜來到這裡,只是……想明白一件事情。” 他上前一步,用威嚇的聲音問:“是誰召喚了黑暗的守護神的力量?” “對不起,我能理解你們在地下接收到警報騷擾的憤怒,如果只是這些使你們來到這裡……我能告訴你們元兇,就是……”阿茲搶著說。 “閉嘴阿茲,你瘋了嗎?”云迪喝止了他。 “有什麼不對?他們並不是為我們而來……” “你忘了難道和如果在斯馬拉古城堡?魔人是不會留下活口證明他們來過的……”水晶藏在天花板夾縫裡也忍不住要開口指摘阿茲的愚笨。 “我承認這一點。”達克召武上前一步,“你們中只有一個人不用死,就是使用過黑暗守護神咒語的人,你不必害怕,我們是來保護你回到同族去的。” “呃,你看……也許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個人的樣子……其實……你知道我是個熱愛魔法的矮人……所以,我也可能一不小心念出什麼怪咒語……”阿茲又開始胡謅。 達克召武上前一把把他拎了起來:“不要嘲笑我們魔族的血統!”阿茲的臉在他手中變得發白,“你還有最後的機會說出那個人的所在!” “不如來問我吧。”云迪站起身來,來到了羅恩的身邊,從他背上扶下昏迷的於斯蒂娜。 “這個人就是你們要找的夜行者,但我的魔力隨時可以殺死她,我可以把她交給你們,作為交換,你要放我們離開。” 達克召武冷笑著:“我不會接受。” “我以為你愛惜同族的性命?”云迪說。 “我站在這裡,你居然還以為你有機會傷害那個女孩?”達克召武大笑起來,他手一揮,把阿茲重重地摁到牆上,另一隻手指向云迪。 云迪立刻覺得自己的頭腦就要爆開一樣,她知道這是魔族的黑暗詛咒攻擊,她在未來的戰爭中見過無數的戰士瘋狂或死於這種詛咒之下……她能阻止低級的黑暗詛咒,但現在這力量之強使她不由本能地放開抓著於斯蒂娜的手去抱住頭。 達克召武加大他的力量,云迪痛苦地跪在了地上,揪住自己的頭髮,發出淒慘的喊聲。 “不!”羅恩大叫起來,撲向達克召武,他覺得他像是撞在一根鐵柱上,達克召武輕輕一推,就把他摔出老遠。如果不是達克召武正在運用魔力,他已經捏碎了羅恩的腦袋。 水晶鑽出來想救助云迪,但她還沒來得及施展魔法,達克召武身後的一位魔兵隊長發出一箭嚇得她又縮了回去,看著魔兵們拉開的弓她再不敢動彈。 忽然達克召武收回了手指,云迪的痛苦消失,立時癱倒在地上,再無力量反抗。 “真遺憾,我以為會遇到強一些的對手,其實我很想會會人族最強大的戰士,但這次可能沒機會了。”達克召武上前把云迪踢開,抱起於斯蒂娜試圖讓她醒來,並吩咐身後的魔軍,“清掃這裡。” 忽然窗外傳來了驚呼聲,院中守衛的魔騎軍紛紛栽倒在馬下。 達克召武走到窗前,向下望去。 倒下的魔騎軍對面,一匹俊健的白馬揚著蹄子,它的額上銀月痕放出光輝,馬上一位穿著聖騎士戰甲的騎士,手中提著一根黑色長矛。 達克召武的眼睛放出光來:“我看見了什麼?一位人族騎士?穿著高等的盔甲?這或許是傳說中的人類聖騎士嗎?” “那位黑騎士,你的對手是我,敢不敢下來決一勝負呢?我,對你們所有!”銀色騎士高喊著,他的聲音卻沙啞難聽。 達克召武的血被即將到來的廝殺激奮了:“很好,我接受你的挑戰,不過是一對一,等我的部下牽來我的戰馬,戰鬥就開始……” “我改變主意了,”這個銀色騎士說,“我突然想起,我把麵包放在灶鍋上忘了拿下來了,如果你能跟上我,我再決定是否和你作戰!” 他一撥馬頭,那白馬卻是出奇的敏捷,一眨眼便消失在城堡大門外。 “挑戰可以如此反悔嗎?可惡的人族,你也算是騎士?我一定會殺了你!”達克召武咆哮起來,躍下樓跳上身邊一匹魔軍的戰馬便追了上去。十幾個守備城堡外圍的騎兵見主將離開,也疾跟而去。 達克召武一路追擊那銀甲騎士,在對這位人族騎士的怯懦行為的氣惱之下,也不再顧騎士比武之道,在馬上使用起了魔法。但作為黑騎士,他所會用的輔助攻擊技也只有黑暗詛咒等幾樣而已。可他的詛咒對遠處的騎士似乎毫無作用。 “難道是距離過遠的緣故?”達克召武想,可自己的黑暗詛咒的強度是可以到達那裡的,看著那仍然狂奔,還不時回頭張望的騎士,他不由心中生出疑懼。 “除非這個人的力量強到可以抗拒這種黑暗魔力,又或者,這根本不是一個人……我似乎在陷入某種危險……”想到自己如此輕易地被敵人誘出,達克召武不禁有些擔心,齊格扎里特大將是絕不會如此輕易被激誘的,自己還是太輕率了,想到這裡他掉轉馬頭而回。 看見達克召武要放棄追擊,那銀色騎士也掉轉馬頭:“想跑嗎?膽小鬼!” 達克召武被氣得不行,他用手去摸弓箭,卻什麼也沒有摸到,原來他奔出來得匆忙也沒有帶矛,只帶了一把隨身佩刀而已。 那騎士卻向他衝了過來,高舉著那把黑色長矛:“讓你看看聖騎士之矛的威力吧!”達克召武盯著那矛尖,不敢確定上面是否真的凝聚著聖騎士的力量,但他仍拔出刀迎了上去。可就在兩馬相距還有老遠的時候,銀甲騎士猛地把那矛擲了出去:“這一擲就將結束戰鬥!” 達克召武看著那矛在空中晃晃悠悠地飛著,怎麼也不像能擲到他面前的樣子,他想這是一個誘招,那騎士也許正要抽出他的劍使用光焰攻擊。他握緊刀做好準備。 但那騎士卻迅速掉轉馬頭,又一溜煙地跑了。達克召武策馬來到那插在地上的長矛前,伸手拔起它。那隻是一支城堡裡司空見慣的裝飾用木柄矛而已,矛尖早已銹得發黑。他惱怒地握緊了它,矛在他手中燃了起來。 達克召武回到了城堡,士兵們已帶著俘虜在那兒等著他。 魔軍們取出鐵鍊結成的網,將云迪、阿茲、羅恩各鎖入一個網袋中,在他們的脖上套上鑲魔符帶向內尖齒的項圈,這樣當他們想使用魔力或反抗時,項圈就會立刻切斷他們的脖子。 至於水晶,她被裝進了一個從城堡中找來的鐵盒,一個魔兵好玩似的把盒子在手中翻來倒去地拋著,可憐的水晶在盒子裡覺得自己正在暈船。 這支騎兵隊正要啟程時,魔人如果出現在他們面前。 “天哪,我看見了什麼?”如果激動得要哭出來,“六翼神龍的徽記,你們是來找我的嗎?” “這是秘密的任務!和你沒有關係。” “難道他失踪了,我一直在找他。” 於斯蒂娜在後面驚呼了起來:“你所說的那個失踪的魔人,也許我見過……” 當於斯蒂娜講完她與難道的相遇,如果抱著頭走開到了一邊,達克召武也心中煩悶。 “作為荷坎'華爾金',黑暗伯爵之女,於斯蒂娜小姐,你需明白你家族有特殊的血統,荷坎家族向來為那些被遺忘在地面上的魔族提供庇護,並幫助他們改變形體轉變成人族模樣,也就是夜行者,所以你也應擁有特殊的力量,或學習過某種方法來改變魔族的體質……儘管遇到難道時你還沒有記起自己的身份,但我想你還是無意中使用了那種力量……”達克召武苦笑著說,“我們不可能用這麼多人去尋找難道,會暴露行踪,那是軍團長所不想看到的,我和騎隊先帶於斯蒂娜和這幾個人族回地下,然後再派人來接應你們……” “好了,我明白了,我一個人也能找到難道的……”可這時如果心中突然想起了雪山上的事,關於華優冰其斯所說的話。他終於改變了決定:“我想我還是也和你們一道回地下,我有很重要的事要禀報給軍團長。” 達克召武以為這魔人要回到地下去追究於斯蒂娜的過失,但他也無法命令這個直接從大祭司處接受了任務的人,他想一切只有回到地下再作打算。 “好吧,帶上戰俘出發!”他喊著。 魔軍離開後不久,銀色騎士回到了城堡。 摘下光亮的頭盔,裡面是一張腐朽可怕的臉,沒有了剛才的張揚,只有疲憊。 他走進一片狼藉的城堡,從秘道來到密室裡,發現頭顱竟然還在那兒。 “他們也許覺得我沒有收藏價值,其實我也很想去地下看看,聽說那裡有很多很傑出的亡靈法師。”頭顱沮喪地說。 “那些人呢!”康德一把抓起頭顱。 “他們沒有死,但全被帶往地下了,也許會在那兒審問並處死他們。” 康德無力地放下頭顱,坐倒在椅子上:“我盡力了……我不能做到更多了……” “當然,頭兒,雖然你穿起這身來還真像那麼一回事,不過大家都知道你是個草包亡靈騎士,沒有人會責怪你的……” “是不是我應該使用那黑暗的力量?可那會喚醒魔王……天哪,我該怎麼辦?” “當然你硬要為自己攬上責任,我也沒有意見,只不過我想提醒人,責任這種東西,是對活人才有意義的,關我們什麼事呢?” “為什麼我已經死了,又為什麼我還要有靈魂?”康德低下頭,交叉雙手,在椅上自語著。 “唉,頭兒,與其你在這兒深情獨白……我是說,你若真想救那個漂亮妞兒的話,你應該現在就騎上馬,跑去最近的城市找個騎士團報信才對!” “你說得對!” “別丟下我!”頭顱看著跑去的康德,扯著嗓子痛苦地大叫。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