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五章羅恩與康德的美麗奇遇
羅恩穿行於密林之間，他極敏捷地穿過樹枝間的縫隙，在重重交錯的樹根間跳躍，跑動帶起的風牽動了草葉，這不是常人所能擁有的速度。照這個速度，他天亮之前就可以跑出密林了。當然——如果他認識路的話。
一聲大吼，就在羅恩的身邊，一隻長爪獸從樹叢中猛地探出，將巨爪掃來。但羅恩的奔跑是如此之快，使它撲了空。羅恩剛有點後怕，面前很近的地方忽然土地分開了，這次是一隻幾十英尺高的長毛巨獸從地下拱出，狂吼著，在他面前像山聳立起來。
羅恩沖得太快，已停不下自己的腳步，慌忙之中從巨獸的身下鑽了過去，正回頭張望著，身子卻懸空了，前面的樹叢後卻藏著一個陡坡。羅恩大叫一聲就踩空摔下坡去，噗地一聲落進落葉堆裡。
長毛巨獸吼著從坡上露頭了，羅恩拼命掙扎著，卻在極厚的落葉堆裡連地面也踩不到。
忽然巨獸停止了吼聲，它像看見了什麼極可怕的東西，縮低了身子，慢慢地轉過頭，忽然飛也似的跑了。
羅恩好不容易從落葉堆裡爬了出來，忽然抬頭，看見了一個讓人吃驚的景象。
他前方的坡上，一個金紅相間的極絢麗的光環正在慢慢縮小。
“天哪！好驚人的魔法光環，像是……像是一個空間門？這是高等法師才能用的法術，有大法師來過這裡了？”
忽然噗的一聲，一個什麼東西從他身邊的落葉堆裡冒了出來。羅恩嚇得跳了開去。
“什麼怪物？”
那東西抖去身上的落葉，羅恩更瞪大了眼睛。他看清楚了，那不是怪物，而是一個人……是一個女人……是一個女孩……是一個極漂亮的女孩！
當落葉從她身上片片飄落，一個纖巧秀美的身影顯露了出來，紫色的長發，銀色的輕甲，她就像當風吹過草叢，突然顯出的一朵葩蕾。
羅恩不由精神振作，覺得這是顯示男人的優雅風度的時候了。他伸出手去：“可愛的姑娘，你怎麼會從落葉坑里冒出來的呢，還是讓我來幫你吧。”
那女孩邊拍著落葉邊伸出手去：“謝謝……”這時她抬起頭看了羅恩一眼，忽然嚇得一抽手，把羅恩又給拉得一頭倒栽回了落葉坑里。
女孩在羅恩頭頂上一通亂踩：“好嚇人，大白天也有蘑菇怪！”女孩踏著他跳上坡去，轉眼消失了。只剩羅恩愣愣地站在落葉堆裡。
“我不是蘑菇怪！”羅恩憤恨地喊。他恨自己的大頭，下次抓到那個矮人阿茲，一定要給他灌一百瓶自己做的記憶藥水。
忽然他身邊噗地又有一個東西冒了出來。
“啊？又長出美女來了，這可真是個奇妙的落葉坑啊！”
可是這回是——矮人阿茲，他咧開大嘴，露出長期喝魔法湯汁而染得紫一塊黃一塊的牙齒，衝羅恩怪笑著。
“我親愛的小蘑菇，你的記憶力好些了嗎？”
“不！救命啊——”
可憐的康德在森林中迷路了，而黑夜幸災樂禍一般很快地趕來了。他摸黑跌跌撞撞地走了很久，撕破了衣服撞起了大包後，康德忽然停下了。
腳下的土地似乎有了一些不同。他抬起頭，眼前一片豁然，漫天的星光像是突然撲下來，一下灑在他的身上，天穹盡收眼中，半透明的淡彩色星雲在天空飄移變幻著，像是海中的發光水母。
康德抬頭望了好久，才想起為什麼密林中能突然看到星河。
那是一片空曠焦黑的土地，就這樣在密林中毫無跡像地突然展開了，像是有一顆巨大的火隕星降臨過這裡，或是十條火龍在這發洩過暴怒。
許多焦黑的軀幹倒伏著，不知道是人的還是樹的。而在這黑暗的中心，似乎有什麼仍立著。
康德努力地聚了眼神去看，卻仍然不敢確定。有什麼不容懷疑地存在著，它卻與周圍的夜色融為一體。如果那是一個人影，不可能會那樣幽暗，像是吸引了所有的光。
不知不覺中，他發現自己正在向那黑影靠近，像是受到了某種誘惑。即使他停住腳步，仍然能感覺到自己身體裡的什麼東西正移向它，或者說，它正在逼入他的內心。
突然，一個女孩子像是憑空冒了出來：“噹噹噹噹！嚇著了吧！”
康德大叫著倒摔了出去，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你……你是怎麼突然冒出來的？”
女孩得意地揚了揚手中的黑色紗披：“隱身斗篷……可是……我不明白……我躲在隱身斗篷裡，你是怎麼看見我的呢？還湊得那麼近傻看，鼻子都要碰到我臉上了。”
康德打量著眼前這個女孩，她的紫色長發在星光下發出水紋般的光澤，眼眸中彷彿也和淡彩色的星雲一樣深幽，像是一個和環境格格不入的幻影。
“你？你為什麼大半夜站在這裡啊？”
“我在睡覺啊。”
“站著睡覺嗎？”
“我平常還喜歡倒吊著睡覺呢。”
“真是奇怪的習性，聽起來有點像蝙蝠……”
“啊，既然你把我吵醒了，就把你的血作為我的夜宵吧……你去哪兒？”
康德剛轉身想走，女孩的手已經搭在他的肩頭了。
“我去……我去幫你找點別的動物，你不挑食的吧？”
“你倒挺聰明，這樣吧，不吸你血也行，做我的奴隸吧！”
“憑什麼啊？”
“我需要很多的奴僕來供我驅使，因為我要找一個人。”
“你要找誰？”
“一個叫康德的人。”
“康德？你為什麼也要找他？”
“因為……他將成為我的主人……”
“主人？為、為什麼？”
“咳！你少問！煩了用魔法把你的嘴巴變到屁股上！”
“呃……那……你至少要告訴我，你要找的康德，長什麼樣？”
“這……我沒見過他的真面目。他從來都戴著厚重可怕的甲胄，連臉都罩了起來。”
“原來她說的不是我……”康德心想，如果讓她知道我也叫康德，她也許會生氣把我變成一隻兔子什麼的，“好吧……你答應不吃我……我就幫你找這個人……”
“做我的奴僕可沒那麼簡單，”女孩手一點，一件什麼冰涼的東西嵌在了康德的腦門上，“這樣才算是做了標誌。”
“這是什麼？”康德伸手去摸，額頭上像是被嵌了一顆小小的鑽石，不痛卻怎麼也拿不下來。
“這是魔族使者的標誌，你是最低一級，所以是灰色的晶石，看我額頭上這顆，比你的漂亮吧，是紫色的，這說明我是地位很高的魔使，僅僅比最高的紅鑽魔使差一級呢。”
“魔……魔族？”康德叫起來，“你是魔族？”
“叫什麼叫？沒見過吧，稀罕吧，別再傻盯著我，信不信我把你眼睛變到腳丫子上去。”
康德一心想遇見作惡的魔族，大打一仗然後成為英雄，可是魔族真的出現了，他卻傻眼了。
“我……我沒想到魔族是這個樣子的。你要找的康德，也是魔族？”
女孩的神情忽然暗淡了：“我的主人……他已經死了。他也許是世上最奇特的一代魔王，也是最失敗的，但我仍然尊敬他，因為我了解他的與眾不同……沒有人真正了解過他……人們只想打敗他成為英雄……我恨所有自以為光明的法師和騎士！”
“他死了？”康德開始摸不著頭腦，“那你還要找他？”
“叫你不要多問！記住！你現在是我的奴僕了，去幫我找一個叫康德的人，一發現就立刻告訴我，你按著額頭上的灰晶石呼喚我的名字，我就會聽到了。”
“好的，再見！”康德完全沒有了戰鬥的意志，只想快點逃開去擰自己一下看看是不是做夢。
“再見個鬼！回來！你知道我的名字嗎就再見？”
“對不起……請問主人……你的名字？”
“我叫百亞！百亞！你要是忘了，就去死吧。記住！見到叫康德的就通知我，按著額頭上的晶石呼喚我的名字。”
“知道啦！煩不煩哪！”康德像上學要遲到一樣逃也似的不見了。
康德正狂奔著，忽然一頭撞在一個人身上。
“不要再用你那隱身披風啦，很容易出交通事故的你不知道嗎？”康德對著黑暗中罵。
“康德？你……你在說什麼？”
“云迪？”康德聽出了這聲音，睜大了眼睛。
云迪從樹林的月光陰影下走了出來：“康德，我一直在找你，一整天了。你怎麼了，你半夜跑到樹林來做什麼？快和我回去吧！”
“我……我在歷險啊……你怎麼能找到這麼深的密林中來？”
“你現在離城外只有五百米啊。你抬頭看看，那邊就是城牆……”
“啊……真的……”康德有點沮喪，可忽然想起了什麼，“云迪，我剛才遇見了一個奇怪的人……”
“那一定是幻覺。”云迪手扶住他的胳膊，“你知道這晚上林中的霧氣會結成很多幻妖，讓人產生各種各樣的幻覺，比如你想有錢你就會看到一個藏滿財寶的小屋，你想成為英雄就會看到魔鬼正在作惡。但是天一亮起來，一切都會消失，什麼都不是真的……”
“也許吧……”康德想剛才的事的確太不真實了，“可是……”
可是地面就在這個時候裂開了。
康德和云迪都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從地下鑽出來兩個……人。
他們穿著黑色的不知名金屬的戰甲，戴著黑色巨獸骨的頭盔，拿著巨大的武器，盔甲上到處都是骨刺，臉藏在巨獸的骷髏中，黑洞洞的眼眶令人感到死亡的冷酷。
這種穿著只會讓人想到一種人。
這個種族已經有許多年沒有出現在地面上了，但沒有人會忘記他們，多少代以來，他們在史書戲劇小說中布下了無數可怖的陰影。現在的人們也只在圖畫和露天劇場裡見過魔族的裝束，正和眼前這兩個人穿的一樣。這個三百年來沒有再出現在地面上的種族，今天就這樣突然地冒出來了。
兩個魔族戰士走到了他們面前。雙方互相對峙著，空氣像要凝滯了……
忽然其中一個叫了起來：“原來人族是這個樣子啊，這回終於見到活的了。”
“不要大驚小怪，難道，準備戰鬥。”另一個魔人喊。
那個名叫“難道”的魔人對著云迪上前一步：“嘿，很高興遇見你，你叫什麼名字？我叫難道。”
“你還想對敵人行吻手禮嗎？”他的同伴氣得大叫。
“嘿，如果，對醜陋的敵人當然不用，可是這麼美麗的敵人……”
“叫你少看些女作者寫的騎士小說！她們通篇就會寫舞會啊、王子啊、騎士風度啊什麼的，遇到戰爭場面就一下子跳過去，然後就是女人們哭哭啼啼地又想念啊、相思啊，寫上幾百行的詩，膩煩死人了。”魔人如果暴跳著說。
“難道魔族就不需要騎士精神嗎？”難道反駁。
“那又有什麼用？反正最後還是要砍得誰也不認識誰！”
“如果你們真是魔族，那麼到地面上來做什麼！”康德想，他應該顯示出勇氣。雖然如果沒有女孩在身邊，他會逃跑。
“如果，大祭司說魔王靈魂被封印之處就在這片森林中，是嗎？”難道像想起來什麼似的問。
“別說得那麼大聲，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們是來幹嗎的！”
“有什麼好瞞的，但凡看過騎士小說的都能猜到了，魔族來到地面上除了復生魔王還能做什麼？”
如果在難道的頭上狠狠拍下去：“和你這個軍團最笨最不知所謂的傢伙出來一起執行任務真是我的不幸！剛才在地下你又撞在石頭上了吧。”
“你也不怎麼樣，運氣值為負的傢伙，六翼神龍軍團第一倒霉蛋。有你在的任務沒一個能完成的，哪怕是最簡單的到隔壁打壺開水的任務，你也肯定會在路上把壺打掉！”
“你們真的是魔族？太出乎我的想像了。”云迪嘟囔著。
她的話被難道聽見了，他放棄了和如果的廝打：“怎麼，你以為魔族就是清一色只穿一身黑沒有個性的民族嗎？那是老一輩了，我們也是有藝術審美力的，比如我現在這身戰甲，我就把它改成夜光的，晚上會發出七色光芒……”
“哇！怪不得我們上回夜襲血族堡會被發現，原來是你這個笨蛋……我說怎麼那時城堡上所有的箭都向一個發光的東西射過去。”如果向他撲去。
“還說呢，我幫戰友們吸引了幾萬支骨箭，你們才能順利攻進去。不過可惜身為軍團第一倒霉蛋的你，進門的時候被吊橋掉下來給砸了……”
“夠了！你們這些黑怪物！”云迪喊，“回地下再去爭吵吧！”
“她叫我們什麼？”如果問。
“怪物啊！”難道說，“地面上的女人和地下的審美觀竟截然相反？”
“那是因為我們戴了這頭盔。”
“你的意思是我們把頭盔摘下來讓她瞧瞧咱們的英俊相貌……”
“那也不必，反正她很快就要死了，看了也沒用。”
“可是她很漂亮，她死後我能不能把她做成標本帶回地下去？”
“你居然喜歡這種的？皮膚這麼蒼白，身子又細……”
“你們這兩個傢伙閉嘴！”云迪氣得臉色發白。
“嘿，我們可是有名字的，能死在六翼神龍軍團難道與如果的劍下是你的幸運。”難道說。
康德忽然想到，在《若星漢史詩》黑雪篇中曾這樣記載：
六翼的神龍接受了魔王的命令/飛上天空/無邊的風暴從它的翼中湧出/一對翼是毒雨的箭/一對翼是火焰/還有一對翼鼓出讓人窒息的黑雪/魔族戰士看見了它/發出狂熱的吶喊/連東方騎士也擋不住他們的衝擊/凡奧里斯城被一片黑色所吞沒/日月無光/只有六翼神龍在天空狂嘯
傳說中的故事是真的嗎？
康德這時才反應過來戰爭已經開始了，他憤怒地揚起木劍：“可惡的魔人，你們膽敢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哦，現在是晚上，但是也一樣必遭……那個……呃……正義之劍的懲罰！”
難道定睛看了一看康德的劍，然後就忽然倒了下去。因為他笑得在地上打滾。
“我被打敗了……哈哈哈哈……”他用手捶著地，“正義之劍……一把木鍬……啊哈哈哈……”
他的同伴如果惱火地在一邊盯著他。
“我們是讓人族恐懼的魔族，你也好歹像個可怕傢伙的樣子吧。”
康德覺得身體正在分裂，他想自己也許連這魔人的一根手指頭也對付不了，戰鬥的熱血和麵對可怕的魔人的恐懼把他向兩邊撕開。那一瞬間，他心中湧現出許多騎士小說中的英雄形象，他們都是因為勇敢地為了美女與邪惡戰鬥而成為英雄。看著一邊無助的云迪，康德終於選擇了大吼一聲向前撲去。
可胸口隨即就挨了重重一下，他眼前一黑就摔倒在地，痛苦地顫抖著。
“為什麼我們都遇不上一個像樣的對手啊。”如果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康德，“你該慶幸戰士的道德使我不殺沒有武器的人。”
“我有武器……”康德掙扎著，“你可以嘲笑我……但是不能……嘲笑我的劍……”
可是如果一腳踢來，康德暈了過去。
魔人抬起頭看了看云迪：“美麗的小姐，我們該拿你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