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當代小說 中醫不死! 2·大結局

第22章 第四節

中醫不死! 2·大結局 罗萌 2813 2018-03-19
程少伯從探監回來就沒再說過一句話,程杏元被處決後,更是閉門不出。 程杏元幹出坑害志願軍的事來,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所以,對他是真恨、真怨、真生氣。這不光是因為程杏元辜負了他的教誨,也辱沒了程家的名聲,更主要的是他斷送了程家人不虧心的幾世清白! 當年,祖父程雲鶴以一介寒士步入杏林,啟蒙業師湯九翁開宗明義:杏林生涯,懸壺濟世,習的一個“技”字,修的一個“德”字。技者,醫之術也。德者,醫之本也。有技之醫,醫得人之軀體,醫不了人之靈魂。有德有技之醫,方能既醫人之軀體,又醫人之靈魂。故而,醫之境界有三:為醫又醫不了人之軀體為下;只醫得了人之軀體醫不了人之靈魂為中;為醫既醫得了人之軀體,又醫得了人之靈魂為上。汝欲做名醫,必取乎其上。而欲取乎其上,必先苦修“德”字。何以為德? “仁義”二字是也!

祖父秉承師訓,以德立人,以技立身,在杏林之中,聲名鵲起,享譽一方。當時,廣寧大戶邱員外,兩個姨太爭寵,大姨太乘二姨太妊娠用藥保胎之機,重金請祖父幫助墮胎。祖父堅決不允,激怒大姨太,派殺手相脅。祖父面對凶器,不改前口。大姨太無奈,只好放過了他。就這樣,祖父一生,德技兼修,清清白白,潔身自好,為後人立下楷模。 父親程漢卿,自幼承祖父之志,德技雙修,弱冠出道,青年成名,中年進宮,掌太醫院左堂官之權,常被后宮爭寵各派拉攏,也常被朝中各位重臣當成御前耳目,多次被脅迫捲入各種陰謀事件,但始終未出賣人格,玷污清白。真正做到了出污泥而不染,保持了杏林高士應有的節操,一生的高風亮節,為程姓增添了光彩。 自己謹記父訓,一生清白做人,隨父告職還鄉期間也好,來京開鶴年堂兼著書立說三四十年也好,都一直謹慎操守,仁義修身,對岳父範沉香開藥房的任何欺詐行為都堅持反對,未予妥協,故能贏得鶴年堂的滿城稱讚,深得同業人士的敬仰。

程杏元接手經營鶴年堂,十幾年來,雖也功不可沒,卻未能守住程家幾代人建立起的行業道德之神聖,玷污了他的清白,嘲弄了他的尊嚴,這也正是他這做父親者惱火不已的原因。 當然,作為杏林中人,程少伯也深知程杏元心中不平也是應該理解的。十幾年來,他也的確是頭一次犯渾,做出這種蠢事來。按理,他應該得到改正錯誤的機會,可他不明白,這個世界有些錯誤是一次也不許犯的,比如正是全國人民同仇敵愾攜手支前的歷史關頭,別人都在節衣縮食捐飛機,他卻利欲熏心賺志願軍的黑錢,這讓人對他怎麼姑息?所以,任憑程杏元怎樣哀怨“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渴望得到悔過自新的機會,他也沒有軟下心來去替他求情。他知道不僅兒子為此會懷恨於他,韓玉蔦知情后也會抱怨他心腸太狠,畢竟是親生兒子啊!可他只能冷眼相對兒子的乞求,別無選擇,是懲罰逆子對程姓清白的玷污也好,是沒有勇氣去面對國家領袖心憂天下時的期許目光也好,總之,他沒有滿足兒子的最後哀求。

當聽到程若東伏在韓玉蔦懷中哭述爸爸披枷戴鎖被押赴刑場而去時,當聽到韓玉蔦苦口婆心勸慰兒媳朱月節哀莫哭,以免驚動上房裡還不知真情的爺爺、奶奶時,程少伯的心碎了,抑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六十歲的人蜷曲在書案上,嗚嗚咽咽孩子般啜泣起來。 何若菡進來給程少伯送茶,見狀也默默立在他身旁,陪他落淚。 院子外面汽車剎車聲響過之後,程少仲夾著皮包走了進來。 “你們這是乾什麼?”程少仲見程少伯與何若菡雙雙飲泣,頗不以為然地說,“不肖逆子,敗壞了程家名聲,死有餘辜,值得為他這樣傷心嗎?” 何若菡見是程少仲,沒打招呼,轉身走了出去——雖然都已是六十歲的人,何若菡依然不願正面面對程少仲。 程少仲多年來已習慣了何若菡的冷淡,他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目送著何若菡離去後,他把頭扭回來對程少伯說:“杏元和藥聖、藥佛雖然都已伏法,可他們在衛生醫藥界的惡劣影響實在太壞,許多人建議衛生部取締全國各地的鶴年堂和雙合盛藥局,但李部長礙於我的面子始終按兵未動。”說到這裡,程少仲重重地長嘆一聲:“咳!我這個副部長實在難當啊!親屬們今天抹點黑,明天又抹點黑,而且都是驚天動地的大手筆——哥哥當著衛生界全體領導批評毛主席!侄兒和小舅子們公然以劣藥坑志願軍!都這麼出類拔萃、膽大包天!部里人都讓我好好和你這當哥哥的談一談。”

“住口!”程少伯突然拍案而起,“你給我滾出去!” “咦?你這是什麼意思?”程少仲被哥哥的突然發作嚇了一跳,愕然地問。 “我不是你哥哥,你也不是我弟弟!”程少伯閉起眼睛,皺著眉頭,憤然地說,“你怕給你臉上抹黑?呸!我還怕你給'杏林'二字抹黑哩!” “我不懂你的意思。”程少仲大為不屑地說,“但我必須批評你的態度。你不要總是以哥哥自居。你不就比我早來到這個世界十幾分鐘嗎?我為什麼要處處讓著你?再說,就憑你們父子出的洋相,給程家丟的人、現的眼,值得我尊重你嗎?” “好,那我們就一刀兩斷!”程少伯突然轉身狠狠打了程少仲一個耳光。 “你憑什麼打我?”程少仲氣急敗壞,眼睛瞪得溜圓,像要冒血。

“打你自有打你的道理!”程少伯也瞪圓眼睛,毫不含糊地說。 “什麼理?你說!”程少仲像只被啄傷的鬥雞,怒吼著。 “第一,我是替屈死的弟妹戴安娜打你!在她不該死去的情況下,是你鬼迷心竅,一劑涼藥斷送了她的性命!你二次出洋,運交華蓋,是戴安娜幫助你重新在英國創業,又幫你到香港發展,使你有機會接觸共產黨香港地工人員,得以成為早期共產黨人,才有今天的副部長職位,可你對得起戴安娜嗎?”程少伯的質問咄咄逼人,且有些氣急敗壞。 “行了,又扯到戴安娜身上來了,我承認對不起她,還有什麼?” “第二,我是替爸爸打你!他老人家送你學西醫,是讓你用西藥和西醫的技術來補充和豐富中醫的不足,不是讓你用西醫來葬送中醫。你現在通過戴安娜之死,心裡也明知中西醫結合是不可能的,但你卻反倒變本加厲地鼓譟中西醫結合,這是為什麼?就是昧著杏林人的良心去逢迎媚上,換取個人的名利和地位!你這樣做,對得起爸爸的期望嗎?對得起普天下的杏林人士嗎?”

“不錯,你說對了!”程少仲慘然一笑,坦然承認,“給戴安娜的一劑錯藥,使我明白了你的理論可能很有道理。可是,我的人生經歷告訴我,平民百姓手中的真理,只有在與統治者的主張相一致時,才能被承認。所以,我的是非觀並不像你的是非觀那麼簡單。誰比我權力大,誰的話在我心裡就是真理,哪怕事實上是謬誤。你作為民主人士當然可以站著說話不腰疼,可我是黨內的高幹,我不能像你那麼天真!”這樣說著,他拔腿就往外走。 “站住!”程少伯大聲喝住了他,“我的話還沒說完,我打你的另一個原因,就是你身為長輩,卻公然昧著良心,信口雌黃,在大庭廣眾面前,肆意血口噴人,誣衊杏元對無產階級政權無比仇恨,是公然配合美帝國主義的侵略,向志願軍施放暗箭等等。杏元以劣藥坑騙志願軍這個事實是抵賴不了的,可你為了洗刷自己,與他劃清界限,就惡意亂潑污水,你還有個長輩德行嗎?你看他失勢無助就肆意傷害他的人格,你還是個人嗎?他現在九泉之下,沒辦法和你計較。可我還活著,我要替他出出胸中的惡氣!”說完,揪住程少仲又欲打。

程少仲轉身把程少伯推倒,匆匆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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