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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女子特警隊 谭力 14302 2018-03-18
波音飛機的乘客艙裡,旅客們互相交頭接耳,顯得緊張不安。 空姐著過道走向她的同伴,快速咬了咬耳朵,那位空姐的臉色變了一下,但馬上轉身笑容可掬地向人們安撫道:“請大家安靜,請大家安靜,一切正常,飛機正按預定航問朝目的地飛去。”一個衝動的男乘客質問道:“那你對剛才那個小伙子衝進那裡面去,作何解釋?”空姐道:“那是一個偶然事件,機長正與他商量解決,請大家配合,請大家安靜。”一個看似精明的小伙子道:“是不是劫機?”立刻就有一個貴婦打扮的女人尖叫道:“啊!我老公還等著我下個星期到美國,我不要劫機啊!”馬上有一些膽小的女乘客響應,有人無法抑止地哭起來。 “不是劫機,”空姐大聲解釋道,“請大家安靜,請安靜!”機艙裡有了騷動,各種年齡各種身份的人做出各種不同的表情和動作,空氣緊張而充滿失控的危險。各個空姐都忙碌起來,忙不迭地勸慰著人們:“大家靜一靜,大家請配合……”

緊張凝神地傾聽著這一切的徐文雅此時俯身叫D座的女孩道:“小妹妹讓我一下,我要出去。”她收起小女孩的小桌子,從她腿上一步跨進通道,走向前艙。 她旁邊靠舷窗F座的中年男子不再打瞌睡,他倏地睜大眼,望了一眼徐文雅的背影,把手中的移動電話握得更緊。 前邊駕駛艙裡的氣氛緊張得似乎僵住了,趁著大耳朵向客艙裡回頭的瞬間,機長用英語向副機長說道:“向地面發緊急情況訊號。”大耳朵倏地轉回頭厲聲道:“不准用外國話交談,不然我就——”機長急忙緩和他的情緒道:“你別慌,我們來好好商量。” “沒有商量的餘地,我現在是這架飛機的機長!” “你懂飛機嗎?” “閉嘴!” 徐文雅跟空姐走進頭等艙與普通艙之間的乘務員工作區,迎著空姐疑問的目光,將士兵證遞到她眼前,空姐立刻有點欣喜道:“哦,武警。”徐文雅收回士兵證道:“剛才那個小伙子真是劫機?”空姐緊張地點頭:“是,他手裡舉著炸彈,親口向機長喊的。”

“那你們的機上保安呢?” “在後艙。” 正說著,一個穿黑色西服的標致男青年已焦急地趕到。自從80年代末多架民航客機被歹徒劫持到台灣後,大陸民航的每架航班上都有了隨機專職安全保衛人員,空姐指著穿黑西服男青年道:“就是他,姚飛。” 駕駛艙裡,機長還在沉著地與大耳朵周旋,“我是為你著想,”他看著大耳朵道,“飛到台灣,萬一我們的油料不夠呢?” “夠,絕對夠,”大耳朵冷笑道,“飛機起飛時都要灌滿來回航程的油,這個騙不了我。” “可我們沒有準備海峽地區的航行圖,沒有與對方聯絡的無線電頻道,我們無法進入他們的空域。” “我看過書,我作過周密的準備,你騙不了我,你可以硬闖進去,我們是民航客機,沒有人敢隨便用導彈打我們!每個駕駛員都懂得國際呼救頻道,你可以飛進去,原來就有人進去過,你他媽騙不了我!”

機長與副駕駛交換一下眼色,看來不能蒙過歹徒。大耳朵道:“轉向,馬上轉向。”機長道:“那你得允許我與地面聯絡。”大耳朵把公文包刷地一舉道:“不行!” “小伙子,”機長微微搖搖頭,面容平靜地道,“看來你熱炒熱賣的知識不全面啊,對於飛行器來說,天空並不是無限遼闊,為了避免撞機事件發生,規定了在相同方位上飛行的飛機,必須有著不同的飛行高度,而我們改變航向,侵入不同方位的飛行空域,就有可能與別的相同高度飛行的飛機相撞,這樣不但害了全機旅客,也破壞了你的計劃。我得叫地面管制為我們專門清除出一個空中走廊。你說呢?如果你是真的想安全飛到你的目的地的話。” “反正我有這顆炸彈。”大耳朵猶豫了一下,同意道,“你叫。”

空姐工作艙裡,徐文雅已向姚飛和空姐嚴肅地提出一個方案,並得到他們一致同意,徐文雅儼然是個總指揮,說道:“關鍵是那些演戲的人必須沉著,必須做得與真的一樣。”姚飛道:“好多婦女都嚇得歇斯底里了,叫她們來演,那本身就是真的。”空姐頻頻點頭道:“對,我去組織她們吧。” “慢,”徐文雅道,她皺著眉使勁思慮著,這是一架飛機,不是火車或汽車,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出一點小問題所有的旅客全完,她不能不倍加小心,她說道:“劫機者真是一個人嗎?”姚飛道:“我從後艙一路觀察著過來,沒有別的同夥。” “好,”徐文雅最後下定決心,“那就準備行動。” 通過機長與地面某塔台控制中心的聯繫,西南航空9988號航班被要求改變航向飛向台灣的訊息即刻以光電的傳播速度傳到各個要害部門,公安部值班室、武警總部作戰指揮室、國辦、中辦,一時間全被驚動。而在9988號航班的出發港,一串亮著旋轉警燈的警車也風馳電掣般地開入機場,以省政法委林進一書記為首的各職能部門領導在空港楊站長的帶領下,匆匆踏進通向塔台控制中心的電梯。

9988航班裡,大耳朵倚在敞著的駕駛艙門口,眼光充滿高度警惕,他把裝著炸彈的公文包緊緊抱在懷中,做出隨時防備離他僅兩步遠的領航員突然撲過來的模樣。 這時,他看見空姐端著托盤,上面放著幾杯咖啡和飲料向駕駛艙走來。 “站住!”大耳朵凶狠地註視著她道,“幹什麼!” “給機長送飲料。”空姐抑制住猛烈的心跳,微笑道,“要想飛機飛得好,就要把機長照顧好。你也來一杯?”大耳朵逼視她幾秒,沒看出什麼破綻,頭一偏道:“進去,不准耍花招!” 空姐進去,先到機長旁邊,在機長欲端咖啡時,她向其中一杯做了個眼色,機長端起這個塑料杯,慢慢地喝著,接著嘴裡感覺到了什麼東西,他放下杯子,用手揩嘴時,將那個東西吐到嘴裡,這是一個不干膠紙團,空姐的脊背遮著大耳朵的視線,機長不動聲色地展開紙團,上面用圓珠筆寫著一行小字:“客艙有個女武警,她靠近罪犯時,飛機急轉彎。”機長讀完,默然眨了一下眼睛。

空姐收回三個男人喝完的空杯,默默退出。走過駕駛艙門時,一直陰沉地觀察著她的大耳朵叫住了她。 “你。”大耳朵道,“站到我面前來,退著走過來。”空姐不安地道:“先生要什麼嗎?”大耳朵騰出左手一把扼住她的脖子,擋在胸前道:“我要你做我的保險公司!” 一見這種非常情形,乘客艙的前部立時大亂,徐文雅和另一個空姐剛才已聯絡好一批女乘客,要她們去駕駛艙向大耳朵求情,如今眼見大耳朵動粗,女乘客們更是哭天喊地,大放悲聲。這正是徐文雅所要的效果,徐文雅裹在這一夥嚎哭的女乘客中,趁機煽動道:“乘客們,大家的命都懸在機長一人的手上,可聽說機長想不聽那個年青人的要求,他要按自己的意願開飛機,那如果人家一引爆炸彈,我們大家不都沒命了嗎!”

一個鼻涕眼淚濡濕了前襟的貴婦人大叫道:“天啦,我老公要我到美國去,我不能死啊!”另一個燙著小波浪披肩發的圓臉婦女更衝動,哭天喊地以頭撞身邊的椅子道:“我是寡婦!我的萍兒要靠我一個人帶大,我的孩子不能沒有媽媽呀!” 看著人們的哭鬧,徐文雅認為時機已經成熟,她大聲疾呼這:“我們找機長去,我們向機長請願,我們願意跟那個搶飛機的到任何地方去,只要保證我們的安全!” 婦女們,甚至座位上有的男人也叫道:“找機長去,我們願意到任何地方去!” 二十來個婦女跟著徐文雅向駕駛艙方向湧去,徐文雅半蹲著身子,夾在裡面也向前移動。 大耳朵的眼神急速變化著,看著這麼多月順著狹窄的通道向他擁來,他警惕地大叫道:“幹什麼,幹什麼,小心我手裡的炸彈!”

“你,”他看定在人群中露了一下頭的姚飛道,“男人退後,不然我就引爆炸彈!”姚飛的影子倏然隱匿不見。 “我們就是怕你爆炸啊。”領頭的徐文雅面對大耳朵,可憐巴巴地道,“我們來求機長聽你的話。”貴婦人道:“我們想活命,兄弟你行行好,你要什麼我們都給什麼,只是你……你千萬不要爆炸那玩意兒啊。”寡婦更是伸著脖子向駕駛艙裡亂叫:“開飛機的大師傅,你就听這個兄弟的吧!你要為全飛機的老少爺們儿想一想啊!” 呼天喊地的婦女們與大耳朵之間的距離已經很近了,徐文雅高他只有不到一步遠,只是在大耳朵不斷的警告下不能挨上去。 大耳朵厭惡地皺著眉頭,直著嗓子道:“夠了夠了,他媽的都退回去!只要你們規規矩矩聽話,大家都能活命!”

駕駛艙裡的副駕駛一直在監看著外面吵吵嚷嚷的場面,他看準了徐文雅的位置,徐文雅在暗中向他擠了一下眼睛,於是,副駕駛突然向機長點了一下頭。 剎那間,機長把方向舵猛地一登,飛機突然轉向右邊急轉彎,巨大的慣性使婦女們一起倒向左邊艙壁邊的大耳朵。徐文雅像出山的猛虎一樣,把毫無防備而摔在地上的大耳朵死死按住,雙手鐵鉗一樣扼住他的雙腕,倒在她旁邊的空姐趁勢爬起來,一把拿走了那個掉在她身邊的黑色公文包。 隱在婦女後面的姚飛一個箭步竄上來,掏出早已緊握在衣兜里的一隻手槍,喝令劫機者:“不准動,舉起手來!”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幾秒鐘內,沒等身邊倒成一堆的婦女們反應過來,劫機者已成了姚飛的俘虜。 可誰也沒有料到的是,就在徐文雅勝利地站起身,準備幫姚飛捆緊大耳朵的時候,形勢在一瞬間有了改變。一個聲音冷冷地響在所有人身後:“把槍扔在地上,不准回頭,否則我馬上引爆炸彈!”

徐文雅刷地回頭,眼光裡,原先坐在她右邊F座上的那個中年男子,此時手舉“大哥大”,站在婦女們後面。 駕駛艙裡的機長趁著外面混亂,已將新發生的情況報告了地面,飛機的出發空港的塔台裡聚集著許多首長,有穿公安服的,有穿武警服的。航管中心主任親自監聽完飛機發回的報告,抬起頭神色緊張地向穿著西裝的省政法委林書記道:“又出現一個劫機者,一共兩個了,9988請求返航。” 林書記的兩道臥蠶眉擰成兩個疙瘩,他略一沉吟,決斷道:“可以返航,回到機場相機處置,危險性會比空中小得多,但一定不能讓罪犯發現你們的意圖,以兔造成惡果。”航管主任道:“雷達顯示9988空域下方一千米高空有大片雲層,只要是緩緩轉向,使飛機的側度小到不能再小,由於看不到地標地貌作參照,罪犯不會發現。”林書記道:“就這樣。” 十秒鐘不到,9988機長已接收到地面指示,他向副機長悄悄傳達了轉向意圖,飛機在雲層上空開始不露痕跡地調整飛行姿態。 駕駛艙外,局勢已被趙海成控制住,大耳朵將空姐手裡的公文包和姚飛那隻手槍逐一奪回手裡,揚起槍柄,狠狠打向姚飛的太陽穴,姚飛晃了晃,一縷鮮血冒出太陽穴,倒在地上。 後面監視的趙海成冷笑道:“看見了嗎,我這手裡的大哥大是假的,它其實是我們的第二個引爆裝置,遙控引爆,只要我這兒輕輕一撳,那個包裡的烈性炸藥就爆炸,我就陪你們大家一起去見閻王爺。”嚇呆了的一群婦女剛有人哭出一聲,趙海成大喝一聲:“閉嘴!回到各自的座位,不然我就叫他先斃了你們!” 婦女們向座艙裡退去。 大耳朵舉槍攔下徐文雅,陰狠地打量著她道:“你他媽幹什麼的?”徐文雅鎮靜地道:“工人,打鐵的。”大耳朵獰笑道:“怪不得他媽的一身牛勁,剛才差點兒把我的手腕擰斷。”他一槍柄向徐文雅砸去,徐文雅也倒在地上。 根據處置突發事件慣例,機場塔台裡成立了臨時指揮部,省政法委書記林進一為組長,公安廳廳長和武警,總隊的司令員為副組長,9988號飛機的客艙剖面圖攤在一張大桌子上,穿軍裝和穿便衣的各種人物忙進忙出,神情都是嚴肅而緊張。雷達顯示屏前,圍了一小圈人。 “9988方位230,高度6000米,”航管調度員不斷報告,“還有二十分鐘將到機場上空。”林書記道:“通知各有關部門,做好一切準備。” 一道道命令從這個心臟地帶發出,機場上,消防車在發動,救護車在發動,各種專業技術車輛在發動,武警總隊調來的一輛先進的電子偵測車在調試;機場保安人員封鎖了各個出入口;全副武裝的武警戰士一隊隊跑向各自的執勤崗位…… 塔台裡,一位電腦員給首長們拿來一摞紙,報告道:“這是機上全部乘客名單,其中有個女兵叫徐文雅,是女子特警隊的班長。” “哦?”林書記的目光忽地閃了一下,然後又道:“說說劫機者的情況。”航管控制中心的主任發言道:“根據機長靈活發回的報告,有兩名歹徒,一名是前艙第10排C座,一名是中艙第16排F座。調出電腦的購票登記,C座那個叫屠小林,二十六歲,身份證是重慶市,無業;F座那個四十二歲,趙海成,身份證是成都市。” 首長們圍著飛機客艙剖面圖,看著上面的位置分佈情況。林書記用指頭敲打著C座和F座問道:“他們都是乾什麼的?”市公安局馬局長匆匆擠上前,手上同樣拿著一摞電腦打印紙道:“林書記,兩個歹徒的身份查出來了。” “請講。” “一、屠小林因為在重慶市打架鬥毆,以傷害罪被判刑三年,一年前刑滿釋放到本市打工,在工商銀行宿舍建築工地認識了銀行信貸科科長趙海成;二、一星期前,工商銀行花都街分理處發生金庫被盜案件,一名更夫和一名夜班警衛被殺死,金庫中的五個保險櫃有三個被撬,劫走人民幣五十四萬三千元,國庫券六萬五千元,同時警衛的五四式手槍亦被搶走。” 航管主任插言道:“手槍不可能帶上飛機,它逃不過金屬探測器的檢查。”林書記微點頭,向馬局長道:“請繼續。” “根據東城區刑警大隊對作案現場的分析,”馬局長有條不紊地講道,“判定為內部人員勾結外部同夥共同作案,當偵查的線索越來越向信貸科的某個人延伸時,發生了今天早上信貸科長趙海成不辭而別的情況,同時在宿舍工地打工的屠小林也失踪,現在可以肯定,銀行搶劫殺人的案犯就是他們兩個。” 武警總隊司令員道:“這樣看來,是兩個亡命之徒啊。”公安戚廳長道:“趙海成有沒有家屬?”馬局長道:“有,妻子在公交公司,女兒上小學六年級。已通知對她妻子實施暗中監護。” 林書記忽然看定武警司令員道:“說不定又會用上女特警,她們現在在幹什麼?”司令員道:“林書記,在訓練。” “對付劫機怎麼樣?” “這本身就是她們的訓練科目,招之即來,來之能戰。”林書記滿意地一笑道:“請通知女子特警隊。”司令員道:“好。”立刻向另一張桌上的守著一部軍用電台的武警通信上尉命令道:“呼叫女子特警隊!” 林書記轉頭又對馬局長道:“用最短的時間把趙海成的妻子女兒帶到現場,必要時,她們有她們的作用。” “是。” 那邊桌子上,武警上尉已在連續呼叫:“貝雷帽,貝雷帽,我是雄鷹,聽到後請回答!” 大汗淋漓的強冠傑挽著衣袖跑進女子特警隊值班室,他正在帶領部隊進行戰術科目訓練,他一把從值班員手里奪過報話器,只聽裡面講道:“南郊機場發生歹徒劫持9988號航班的緊急情況,命令你部按照反劫機預案,帶齊裝備,迅速趕赴現場,執行任務!” 一瞬間,女子特警隊營區裡警報聲大作,馬達轟鳴,到處是“快,快!”的喝令,全副武裝的男女兵們一個個敏捷地跳上各自的汽車,軍容威嚴的強冠傑站在場地中央揮手大喊:“按照突擊組、化妝組、機動組和專業車輛的開進序列,出發!” 載人麵包車和特種專業車一輛接一輛衝出特警隊大門,車尾留下一股淡淡的煙塵。 強冠傑與女兵一班的骨幹坐在一輛麵包車內,羅雁也跟著一班。沙學麗碰碰羅雁的臂彎,有點擔心地說道:“區隊長,按時間推算,是不是徐文雅乘坐的那次航班?”羅雁嚴肅地看她一眼沒吱聲。鐵紅聞聲吃驚地道:“徐文雅被困在上面了?”耿菊花更是驚慌失措道:“哎呀,班長會不會出危險啊!” 強冠傑炯炯的目光嘩地掃來,所有的女兵都不吭聲了。強冠傑開口道:“徐文雅是在上面,她的命、還有全飛機兩百來名乘客的命,就在你們手裡攥著了。”他猛地提高聲音,語氣裡充滿了激勵道:“特警隊員們,你們說,怎麼辦?”彷彿點燃了一蓬火,女兵們在隊長的注目下全體激動地高叫:“抓住劫機犯,救出全體乘客!” 天空中,9988航班穿過雲層盤旋下降,地上的機場景物清晰可見。 中年劫機者趙海成與同夥大耳朵各守一個方位,互為犄角之勢,大耳朵負責客艙,握著手槍監視乘客,全體乘客都遵命抱著頭伏在座椅靠背上。徐文雅和姚飛躺在通道前端。 趙海成則站在駕駛艙門邊,透過機頭的風擋仔細地觀察著外面,忽然他臉色驟變,向著機長的背影大喊起來:“你們他媽想不想活了?啊!”機長轉回頭道:“請你保持安靜。”趙海成擰歪了五官道:“你們開回我們的出發機場了!”機長道:“是,我說過,油料不夠,我們不可能拿機上兩百一十六個人的生命去冒險。”趙海成喘一陣氣,咬牙切齒道:“你是在跟我耍花招。”他慢慢舉起了手中的“大哥大”和公文包。 機長回頭望著舉著公文包的趙海成,臉上竟露出推心置腹的溫和笑容,“請你放下手,”他平靜地說道,“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你要去國外,你可能是做生意失了手,或者經濟上有說不清的問題,或者就算你殺了人,你打算跑到國外,還不是想重新換個環境,過上不擔驚受怕的日子?可只要你一炸機,你的一切打算就沒用了,你聽懂了嗎?你除了殺死自己以外,你將一無所得,你不像客艙裡的你那個同伴,你肯定是結了婚的人,你有老婆有孩子,而他年青,他死了一身乾淨。你死了除了自己一無所得外,你還要連累你的家人,你的妻子兒女跑不掉,你的父母也跑不掉,他們會受到譴責、追查,他們一輩子不會安生。而這,難道是你這個當丈夫和父親的、也是當兒子的人願意帶給你的所有親人的嗎?” 趙海成的手緩緩地垂下,很響地出著氣,但馬上又叫道:“你給我好好降落,等加滿了油,拿到了航圖,就給我立刻起飛,你要再敢耍花招,我首先打死你!”他一舉炸彈公文包,“然後與所有人同歸於盡!” 9988號航班在一條清理出來的跑道上滑行,消防車、充電車、加油車。救護車和機械檢修車等車輛嗚著笛,跟著飛機在跑道上沖刺,場面壯觀。 草坪上,特警隊的一些女隊員隱蔽在各自的車輛後待命,羅雁、沙學麗、鐵紅、耿菊花等一雙雙警惕的眼睛注視著逐漸停下的飛機。 客艙內的乘客仍然全部雙手抱頭伏在椅子上,屠小林一點也不敢鬆懈,握著手槍來回不斷巡查。 趙海成在駕駛艙裡一手舉著遙控器,一手抓著駕駛艙的通話器,扭頭向客艙前端的屠小林命令道:“開艙門監視。”屠小林向空姐一偏腦袋道:“去,開門!”空姐聽命地站起,打開飛機前艙門,屠小林剛要走過去,趙海成喊起來:“你不要命了,弄個擋箭牌!” 屠小林大悟,忽地將空姐一把摟到胸前,舞著手槍出現在艙門口。趙海成在他背後吩咐道:“你叫他們所有的車輛都後退。”屠小林鸚鵡學舌地向外嘶喊:“所有車輛都滾回去,不准靠近,誰不聽話,我就打死我手中的這個女人!” 趙海成向著送話器發出同樣的威脅:“命令你們的車輛全部退後,退到一百米外!”塔台裡的航管主任向麥克風里道:“可我們要給飛機充電和加油啊,不然你們無法續航。”趙海成仍惡狠狠地喊道:“現在先退,退!等我叫他們上來才准上來!” 幾位領導的望遠鏡裡,屠小林的瘋狂叫囂歷歷在目,只見這個歹徒把手槍使勁頂在一位空姐的太陽穴上,喊著:“再不退我就開槍了!” 林書記咬著牙道:“先退。”命令通過無線電傳到跑道上的各種工作車裡,它們向後徐徐倒退,預伏在各車箱裡的男子特警隊員只有閉緊嘴唇默不作聲。 隱在草坪上一輛後備加油車後的女特警在竊竊私語,她們都穿著機場地勤工作人員的服裝,沙學麗道:“怎麼回來了?”鐵紅說:“是啊,男兵們不能展開動作了。”耿菊花無限信賴地說:“不怕,強隊長肯定有好幾種辦法。”沙學麗突然問鐵紅:“還想不想拉尿?”鐵紅差點笑出聲道:“都是哪輩子的老皇曆了。咦,現在遇到打仗,你愛想什麼?”沙學麗咬著嘴唇:“我只有一個感覺。” 鐵紅和耿菊花一齊問:“什麼感覺?” 沙學麗莊重地仰首向天,一字一句道:“老班長她在天上看著我們。” 幾個女兵下意識地抬頭望天,天上,雲縫裡透出七彩迸閃的金光。她們放平視線,眼光相碰了,她們看見每個戰友的眼裡都充滿了忠勇和自信。 塔台裡,林書記來回踱了兩步,站住後說道:“向罪犯喊話,先來政治攻勢。” 馬局長拿過送話器,親自向兩個劫機者發動政治攻勢:“機內的兩個人聽著,”他喊道,“我知道你們是誰,我也知道你們為什麼這麼幹,因為你們與上星期的工商銀行搶劫案有牽連。你們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你們可以向我提問題,我保證在你們同意之前,沒有人會走近飛機。趙海成、屠小林,我把掌握的情況都向你們交了底,你們該知道,這樣搞下去沒有好處,大家都沒有好處,我現在請你們走出飛機,或者把炸彈交給機長和空中小姐,如果你們照我說的去辦,我向你們保證,你們會受到寬大處理。” 趙海成通過耳機聽著,聽完猙獰地喊:“你那些都是屁話,現在你們給飛機加油充電,聽著,一輛一輛地來,先來充電車!” “還有,”他想了一下,“只准派女工,不准讓男人來,我只要發現有男人,我馬上槍斃機上的一個乘客!” 林書記向馬局長道:“同意他的要求。”然後轉頭向武警司令員道:“按你們的方案行動。”司令員道:“是。”抓起軍用對講機,向強冠傑發布第二道執行命令。 馬局長還在與劫機犯通話,“趙海成聽著,”他說道,“為表示我方的誠意,我們同意你的要求,馬上給你派充電車。” 得到強冠傑命令的沙學麗和羅雁坐在駕駛室,羅雁頭戴微型通話器,握著方向盤。強冠傑的命令再次傳來:“充電車,出發!” 充電車開到距左機翼前停住,沙學麗與兩個女工下來,給飛機電瓶充電,機艙門上的屠小林緊張地監視著她們。只見沙學麗打開電瓶門,突然厲叫一聲,抱著手,在原地又喊又跳,不知發生了什麼。屠小林立刻把她盯得更緊,眼珠都不敢眨一下,另兩個女工也在喊:“糟啦糟啦,小沙的手指被電打啦!” 而就在屠小林的視線不敢離開沙學麗的一剎那間,駕駛室裡的羅雁已對著微型對講機輕輕發出了行動信號。從充電車尾部的底盤下突然爬出兩名男兵,一個是王川江,一個是羅小烈,他們趁著屠小林專注地看著沙學麗的時候,抱著電子偵測儀一個箭步就鑽到飛機底下,屠小林看不到他們了。 王川江和羅小烈相互配合著,沿著機尾向機頭慢慢行進,手裡先進的電子偵測儀穿透機身,掃描著機艙裡的人員位置和情況。 而此時的沙學麗已經沒事了,平靜地與兩個女工一起給飛機充電。 機艙內,徐文雅躺在地上,她離屠小林不遠,一個空姐要扶她坐起,她輕輕搖搖頭,擠了一下眼睛,裝著仍在昏迷。扼著空姐的屠小林的背影歷歷在目,距徐文雅躺的地方不足四米遠,但駕駛艙還有那個拿著遙控器的歹徒,徐文雅不能貿然行動。 裝炸彈的公文包已被綁在姚飛胸上,他雙手雙腳都被縛住,歪倒在高駕駛艙不遠的通道裡,在趙海成和屠小林兩人的視線之間。兩個劫機者想得很周到,萬不得已時,趙海成只要按動手裡的遙控引爆器,姚飛和整個飛機便會在煙火中與他們同歸於盡。 草坪邊的高科技電子偵測車裡,強冠傑站在操縱接收儀的技術兵身後,顯示終端上,王川江和羅小烈他們測到的機內人員情況不斷地被同步傳輸過來。 “兩名恐怖分子,”技術兵指點給強冠傑看,“除了艙門上這一個,另一個在駕駛艙。艙門上這個手持一隻手槍,駕駛艙那一個手持一枚好像移動電話的東西。”強冠傑道:“一定是遙控引爆器。能看見徐文雅嗎?”技術兵通過送話器下令道:“再把兩個躺在地上的人的信號送過來。” 王川江和羅小烈重新沿著機腹再走一個來回,電子偵測車內的顯示屏上,逐個出現兩個躺著的人形,一個離駕駛艙不遠,另一個躺在通道內第1排前的地上。 “嗯。”強冠傑仔細辨認著兩個躺著的人形,思索道:“看體型,第一排座位下躺的這個像是徐文雅,她會不會是受傷了?”技術兵指著姚飛的圖像道:“這一個體型骨骼像是個男性,不知是誰,可能是被劫機犯打傷的人質。” 機艙內,屠小林向著趙海成扭頭匯報:“充電完了。”趙海成向著送話器道:“叫充電車回去,加油車來!”屠小林便在艙門上喊:“充電車回去,加油車趕緊來!” 沙學麗和兩個女工上車,羅雁一打方向盤,充電車往回開。 而留在機腹下的羅小烈悄悄打開機腹背向塔台一側的行李艙門,與王川江一起爬了進去。 趙海成向屠小林吩咐道:“你馬上去搞一個真正的手機,我不要被困在駕駛艙裡,我要到客艙裡去監視!”屠小林關閉艙門,架著空姐返回通道,將她按在一個空椅上,凶狠地按下她的腦袋,然後向旅客喊道:“誰有手機,快拿出來,不然老子就打死這個空姐!” 立刻在第5排有個男士站起來:“有有,我有。”他從上衣兜里摸出一隻手機,屠小林上去一把抓過,然後問道:“多少號碼?” “全球通,1398001158。”屠小林轉頭向駕駛艙大喊:“1398001158!” 駕駛艙裡的趙海成向著送話器道:“公安的聽著,給我一個你的手機號,我要到客艙裡去。我的手機號是1398001158,有什麼話通過這個手機說。”他聽了一陣,“好,你是9807555。”他站起身,向著三個飛行員道:“不准亂動,反正我們手裡有槍,不聽話我就隨便殺人。”說完他走出機艙。 行李艙裡的王川江兩人用偵測儀追踪著趙海成的動向,不斷向強冠傑報告著劫機者的行踪。 兩輛加油車分別由羅雁和沙學麗駕駛,向飛機的左右兩個機翼駛去。 趙海成去拿屠小林手中的手機,疏忽了觀察外面的加油車,兩輛加油車駕駛室裡的羅雁和沙學麗一聲“行動”!又有六名男女特警隊員從加油車底盤下躍出,先後潛入機腹下,其中有兩名女兵,一個是耿菊花,一個是鐵紅。 等趙海成和屠小林分別據守著飛機的左右舷窗向外監視時,他們已看不到機腹下的特警隊員了。 屠小林忽然想到了什麼,向右側舷窗邊喊道:“趙哥,我有個想法。” “快說。” “我們弄的人民幣埋在國內,我們一出去,就成了身無分文的窮光蛋,我們得弄一筆美元,到了南美洲尼加拉瓜那些小國家,給他們的官員塞紅包,請吃飯,買護照,弄一個好的居住地方,總得要錢,要美元。” 趙海成陰險地笑道:“沒想到你比我想得還周到,好。”他揪了手機號碼道:“餵,聽著,半個小時內,馬上給我們送來一百萬美元現鈔,要十元以下的,不連號的舊鈔。” “這很成問題,”塔台內的馬局長也拿著一部手機,故意拖延時間道,“又要舊鈔,又要小面額,半個小時哪兒弄得到啊。”趙海成道:“這我不管,那麼多外企、合資企業,還有那麼多銀行,湊他媽一千萬也有。你照我說的去做,否則我手裡的旅客就沒有好果子吃。”馬局長道:“這是大事,你知道我一個人無法決定,你等著,我馬上請示上級,你一定要耐心等一下。” 機艙內的屠小林扭頭向趙海成凶狠地說道:“只給他狗日的五分鐘請示時間,時間一過我就殺一個旅客!”趙海成向手機說道:“公安聽著,我只給你五分鐘請示時間,時間一過我就殺一個旅客!”他啪地關了手機。 塔台裡的所有領導都在思考,林書記摸著下頦繼續在踱步,一時間,塔台裡靜得掉根針都可以聽到。 一位秘書模樣的男人匆匆跑進來說道:“林書記,國務院再次來電,指示:一定要在確保人質和飛機安全的前提下,妥善解決,任何計劃,都要確認是萬無一失的,是建立在周密可靠的準備之上的。” 林書記霍地抬頭道:“向國務院回電,我們堅決執行。”秘書又道:“另外,公安部何副部長、武警總部劉副司令員將乘專機趕到我市。”林書記道:“太好了,有上級領導的親自指揮,我們就更有信心。”他轉臉對馬局長道:“穩住劫機者,告訴他們,我們同意去給他們弄錢。” 飛機內趙海成的手機響了,他打開聽了一陣,忽然發火道:“什麼?要兩個鐘頭?不行,一個小時內必須把錢送來!”塔台內的馬局長道:“我們已經在做最大努力。我們已表示了最大的誠意,你們也應該有對等表示,你們可以把機上的所有婦女兒童先行放下。”趙海成道:“我們到了台灣,自會放下婦女兒童,我們會一站一站地陸續放人,現在不行!”他啪地關了手機。 一盞工作燈照著堆滿東西的飛機行李艙,羅小烈和一名男戰士快速搬動著行李,看看將到最前排的位置了,羅小烈直身向一直用偵測儀監視上面客艙情況的王川江問道:“我在什麼位置了?”王川江盯一眼他,又看著終端顯示屏道:“你已接近前艙第5排距離左舷那個一號劫機者只有一米遠了。張勇距右舷的劫機者還有兩米。” 緊跟著又是幾分鐘的搬動行李,王川江輕喊一聲:“好!”羅小烈和張勇立即擎起微型沖鋒槍,槍口上指,按照王川江的調度,分別瞄準了頭上客艙裡兩個劫機者的位置。 加油車還在慢慢地加油,操作的都是女工,兩輛加油車的駕駛室裡,分別坐著沙學麗和羅雁,她們牢牢監視著隔著舷窗的兩個劫機者的面孔,與機腹下的王川江一樣,隨時用微型通話器向強冠傑報告著兩個罪犯的動靜。 偵測車內,強冠傑用對講機向塔台內的首長匯報導:“突擊組一小組已在行李艙內佔據位置,二小組在機頭和兩翼隨時準備發起攻擊,請首長指示。” 從塔台上首長們的望遠鏡裡看出去,飛機的兩翼和機頭陰影下,已經各有兩名特警戰士,六名戰士均頭戴耳機,穿著防彈背心,一半的人舉著微型沖鋒槍,將一隻腳踩在戰友的一條腿上,另一半的人蹲著馬步,做好了隨時可將攻擊手送上攀登點的衝擊準備。 鐵紅和耿菊花都一隻腳踩在男戰友的腿上,她們神態嚴肅,激動中充滿自信。 首長們放下望遠鏡,看著飛機客艙剖面圖,一片靜默。還是林書記率先發言道:“罪犯手裡掌握著炸彈遙控裝置,如果發起攻擊後不能一招制敵,會給機內的乘客帶來不必要的損失。國務院領導說要萬無一失,我們現在是否已是萬無一失了?” 這個問題關係重大,眾人一時都不便吭聲。 “還是應該有我們的人進入客艙後,才有絕對的把握。”武警司令員斟酌道,“而且,”他指著飛機客艙剖面圖道,“要把掌握遙控器的一號劫機者調動到客艙與駕駛艙之間的通道方向來,先解決他,才是最大的萬無一失。” 桌上的手機響了,馬局長一把抓過來,裡面傳來趙海成的聲音:“我要的錢拿來沒有,趕快送來!”馬局長道:“還在準備,各個銀行都動起來了,請你耐心等待。”趙海成道:“別他媽囉嗦,再給你十分鐘,到時再不送錢,我們將打死兩名人質,然後起飛!” 就在他們對話時,一男一女兩個公安人員帶著一位婦女和一個女孩急促地進來,女公安報告道:“趙海成的妻子和女兒了。” 馬局長掉頭看著她道:“都交待好了嗎?”女公安道:“路上已經說好了,她們保證配合。”林書記眉梢一抬道:“好,馬上請她們與趙海成說話。”馬局長向著手機道:“趙海成你聽著,你的妻子和女兒來了,她們要和你講話,你聽著。” 手機拿給趙妻的同時,林書記眼睛看著飛機客艙剖面圖,小聲向軍用通話器發令道:“強冠傑你聽著,我是林進一,準備命令得力戰士進入客艙,配合行李艙裡的戰士相機殲敵,我們將把拿遙控器的一號劫機者調動到駕駛艙與客艙相聯的通道方向來,全力配合你們。” 接到指示的強冠杰馬上利用通話器向飛機內外的戰鬥小組發出一個個命令,“205。”機頭下的耿菊花輕聲答道:“我是205。” “你的吹管帶著沒有?” “帶著。”強冠傑又道:“201。”一個男兵回答道:“我是201。” “聽著,你與205的任務是從駕駛艙進入飛機,機長已打開左舷的風擋在等候。潛入後,要求耿菊花用特殊手段先解決一號罪犯手裡的遙控器,然後立即將兩名罪犯一齊處置,整個機場都在配合你們。” 這時客艙裡的趙海成正向著手機嚴厲地喊道:“你是曲芬?誰叫你來的!”曲芬聽到丈夫劫機的消息後神經已經繃得快要斷裂,聽他這一吼,嚇得差點癱在地上,她穩住身體後,帶著哭音道:“我,我是自己要來的,海成啊,你可不能胡來啊……”趙海成向電話裡嘆一口氣道:“廢話不說了,我已經走到這一步,這是命運的安排。”曲芬哽咽道:“海成,我們結婚十二年,你可從來沒瞞著我什麼,可你今天,你女兒中午還在等著你回來吃飯,她學會了包抄手,她親手給你包了五個,可你……你你,你怎麼會是這樣啊……” 省公安廳戚廳長示意哽咽得無法說話的曲芬把話筒給女兒,馬局長看曲芬毫無反應,只好動手奪過手機,遞給那個小姑娘。趙海成的女兒接過話筒,先不說話,也是嚶嚶抽泣,她的哭聲打動了客艙內的趙海成,他臉有悲戚,溫柔地道:“蘭蘭,你不要哭,你哭什麼嘛。” 他說著話,身體不自覺地踱起步來,從左舷換到面對塔台方向的右舷,因為他估計他的女兒就在塔台裡。而一直站在右舷的屠小林看著趙海成突然流露出的兒女情長,臉上顯出不屑,一邊監視著客艙內情況,一邊趕緊換到缺了人監視的左舷,眼睛不時掃向窗外。 就是這短短的幾秒鐘換位空當,接到命令的耿菊花和那個男戰士已在機頭左側下方另三個男兵搭的人梯幫助下,神不知鬼不覺地翻入了駕駛艙上悄悄打開的一搧風擋內,裡面的機長等三人立即接住了他們。 客艙內的趙海成左手拿遙控器,右手拿手機,還在對女兒講話:“蘭蘭不哭,爸爸是到國外去旅遊,有什麼哭的嘛。” “可爸爸,為什麼那麼多公安叔叔和公安阿姨來找我們呢?”趙海成一閉眼,他無法回答孩子率真的問話,他決然提高嗓門道:“蘭蘭,不說了,爸爸要走了!”他無奈地關掉了手機。 躺在地上的徐文雅一直虛著眼縫觀察著趙海成,她離他只有兩三步遠,她悄悄向他的方向蠕動了一下。 駕駛艙裡的耿菊花和那個男兵貼著艙壁向外運動,摸到了駕駛艙門口,收了手機的趙海成忽然向這個方向踱來,似乎有回駕駛艙的舉動。 機腹下的王川江和左右加油車裡擔任監視的羅雁和沙學麗,同時向強冠傑發出警告。 然而這只是一場虛驚,因為收到告急訊號的塔台指揮人員立即向趙海成打去電話,趙海成將響鈴的手機放到耳邊接聽,停止了欲走向駕駛艙察看什麼的腳步。 駕駛艙內的五個人同時出了一口氣。 趙海成接到的電話是馬局長打給他的,馬局長告訴趙海成,送美鈔的汽車來了,趙海成一聽,臉上露出喜色,重新跑回舷窗邊,不眨眼珠地向外張望。 跑道上,果然有一輛漆著銀行標誌的麵包車向著飛機疾馳而來。 趙海成回頭,向對面的屠小林使個眼色,屠小林會意,命令空姐站起來,作為自己的人體屏風,重新開啟了前艙的客艙門。 趁著兩個劫機者的注意力都被引向艙外,駕駛艙內的耿菊花和男兵不失時機地一閃而出,趙海成與屠小林都緊緊盯著外邊駛來的麵包車,一點沒察覺到側邊通道裡的重大變化,趙海成那隻拿遙控器的左手暴露在耿菊花的視野裡。 耿菊花將吹管含在嘴上。 機腹的行李艙內,羅小烈與男兵的槍口隨時遵照著王川江的指令移動,將兩個劫機犯的身影罩在死神的陰影中。 隨著麵包車嘎地一聲剎在飛機艙門前,兩個化妝成銀行職員的女兵提著兩個密碼箱分別鑽了出來。 客艙裡的趙海成貪婪地望著機身外的兩個姑娘,徐文雅卻在趙海成的身後悄悄睜開眼,蠕動到了離他只有一米遠的地方。 趙海成興奮地向兩個銀行職員打扮的女兵喊道:“過來,快!”又讓屠小林放開空姐,要空姐放下一根繩子準備吊起錢箱,他與屠小林隱在門框兩側監視。 就在這時,耿菊花的吹管瞄準趙海成的左手腕,鼓足兩腮使勁一吹,幾粒鐵砂子準確地擊向趙海成的左手腕,只聽趙海成哎呀一聲,遙控器掉到地板上,他怪叫一聲,一轉頭就去拾—— 徐文雅已餓虎撲食般地一躍而起,向地下的遙控器發起迅雷不及掩耳的進攻,嘩地一下壓上去,把遙控器緊緊地抱在懷裡。 在耿菊花發射吹管的剎那,緊跟著耿菊花的男兵已向微型通話器裡吹了聲口哨。 與此同時,偵測車內的強冠傑聽到這聲口哨後已向送話器裡發令:“幹掉二號!” 與此同時,機腹行李艙內的羅小烈一直上指的微型沖鋒槍已噴吐出憤怒的火舌,客艙裡正回頭看著趙海成與徐文雅扭打而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的屠小林,一瞬間被地板下面射來的子彈打得向上一跳。 與此同時,從他那則的舷窗外,一個翻上機翼的男兵隔著窗子也射進來一梭子彈,屠小林在兩股火力的夾擊下,在空中如通了電似地劇烈抖顫著,轟地一聲摔下來。 抱頭伏身的旅客中,響起了一些婦女的哭喊聲。 徐文雅與趙海成扭打在地下,趙海成由於失敗而爆發出的力量非常驚人,他一拳打在徐文雅胃上,徐文雅慘叫一聲,遙控器差點失手,但她忍痛飛起一腳,也踢中趙海成的肋骨,趙海成向後踉蹌倒下,隨即被沖過來的耿菊花一個勾拳擊中後腦,然後與徐文雅一起把他壓在地下不能動彈。 趙海成在地下扭動著頸子,聲嘶力竭地叫著:“我要炸死你們,我要炸——” 爬起來的徐文雅滿懷仇恨,再將一拳補到他臉上,趙海成昏倒在地。 離她們不遠的駕駛艙內,男兵與駕駛員們一起把姚飛鬆開,男兵們小心翼翼地抱起裝炸彈的公文包。 緊急出口艙門打開了,旅客們順著充氣滑道緊急滑下。 客艙裡,耿菊花和徐文雅緊緊擁抱,一些還未疏散出客艙的大膽旅客,因為死裡逃生而激動地大喊大叫著衝過來,有些人抱起徐文雅,有些人抱起耿菊花,高高舉向空中。 人們流著淚一邊拋她們,一邊大喊:“武警萬歲,女兵萬歲!” 沒搶著拋女兵的旅客圍在過道里和座椅間,使勁地鼓掌,使勁地喊著:“你們是我們的活菩薩啊!” “你們是我們的救命大恩人!” 艙門外擠進一個女記者和一個攝像師,隔著人圈就把話筒向徐文雅伸去。 “我是省電視台焦點新聞欄目的記者。”女記者興奮得聲音都走了調,“我早就問清楚了,你叫徐文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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