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冰冰一個人走上山坡,坐到草地上。藍天白雲,一隻孤鷹在翱翔。楚冰冰摸出手機,找著電話號碼,屏幕上出現陸雅池的名字。楚冰冰猶豫著,又合上手機。山坡下,龐承功的越野車開來。肖書悅開著車,發現坐在山坡上的楚冰冰,哎,那不是楚冰冰嘛?
龐承功抬頭看了看,她怎麼在這兒?
肖書悅突然把車停下,笑望著龐承功。
龐承功問,停車幹嘛?
你下車吧。
龐承功會意的笑笑,你這傢伙。
龐承功下了車。肖書悅二話不說就把車開走了。龐承功站了一會,向楚冰冰走去。龐承功走到楚冰冰旁邊,冰冰,你怎麼在這兒?
楚冰冰看了他一眼,沒事,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龐承功坐在她身邊,你好像有什麼心事?
楚冰冰沒說話。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
你說我以前是什麼樣子?
你給我的印像是無憂無慮,充滿陽光,從來不知道什麼是煩惱。
可我現在什麼都有了,憂慮,煩惱,失落……
龐承功笑笑,你?我不信。
你也一樣,你別裝得沒事似的,其實你比我還難過。
我有什麼要裝呢?
陸雅池跟了康凱,你不難過?
龐承功沉默起來。
楚冰冰看了龐承功一眼,怎麼樣,苦惱了吧?鬱悶了吧?還說我呢。
龐承功嘆了口氣,就這麼著吧。
什麼叫這麼著啊?你就不會把雅池奪回來?
你的預言全應驗了。我是火,她是水,火小了,水不開,火大了,水就蒸發了……一切隨緣吧。
你就認栽了?
我現在沒精力去想這些,打完這一仗再說吧。
可我怎麼辦?
龐承功一怔,你怎麼了?
楚冰冰抬眼望著龐承功,我特難過……
我能幫你做點什麼嗎?
楚冰冰回過頭去,眼睛裡溢滿憂鬱,你知道嗎,我已經喜歡上康凱了。
龐承功怔怔地看著楚冰冰,少頃,露出一絲苦笑,康凱,又是康凱……
康凱和張大印乘著越野車在草原上飛馳,兩人在車大聲說著話。
旅長,你一下子搞了五套作戰方案,倒底以哪一套為主體?
現在不好說,得隨機而定。
可這頭緒太多,我擔心到時候會出亂子。
你覺得應該以哪個方案為主體?
那還用說,當然是第一個方案。
越野車在指揮所外停下。康凱和張大印從車上下來,兩人邊走邊說著走向指揮所。
康凱說,代參謀長同志,對現代信息化戰爭的認識不能太簡單化了。
這還簡單啊?從海灣戰爭到伊拉克戰爭,發達國家軍隊已經把信息化作戰推到了極致,據說弗斯特就是個信息戰專家,這第一方案就是在研究這些戰爭重要戰例的基礎上做出來的。
康凱在指揮所門口止步,這點我不否認。但我不認為伊拉克戰爭就是現代信息戰爭的惟一模式……
梁明輝從帳篷裡走了出來,你們兩個也真是的,走一路爭一路,馬上就要開打了,要爭也得進指揮所去爭了。
三人笑著走進指揮所。梁明輝抓過兩瓶礦泉水,扔給康凱和張大印。
康凱擰開蓋子,一口氣喝了一大半,對張大印說,我說你簡單,也是提醒我自己不能太簡單。在我看來,每一場戰爭都是全新的,戰場上的每一分鐘又都是在變化的。何況這次我們的對手是陌生的,也是全新的。到現在我們也不知道,龐承功請來的這七個外軍顧問會為他支什麼招。我們不多準備幾手,不隨機而定,到時候非抓瞎不可。
哪我們也不能被動應付,讓別人牽著鼻子走啊。
梁明輝說,這不叫被動應付,應該叫後發製人。我同意旅長的分析,在現代戰爭和未來戰爭中,誰掌握信息的速度快,掌握的信息量豐富且又分析判斷得準確,誰就能掌握戰爭和戰場的主動權,但也不一定就是百分這百的勝利者。
對,戰爭是多種因素構成的,又是一個時間與空間的流程,在這個流程中,變化是最基本的要素。易經中就說,易有太極,易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像生八卦。方圓也好,陰陽也好,是沒有絕對和永恆的,都是在不斷地變化之中。常規戰爭將會推進到信息戰爭和現代戰爭,但信息化和現代化戰爭也不可完全替代常規戰的基本戰法……
話音未落,指揮所外傳來導彈爆炸的巨響,炸起的泥石,像像下冰雹般地撒落在帳篷頂上。
康凱騰地站起,對張大印,你能想到這第一炮就會衝著我們指揮所來嗎?
野狼團的轟炸機群凌空投彈,展開第一輪強力空中打擊,殲擊機向猛虎旅指揮所發射導彈。猛虎旅指揮所周圍的高地上,炮火連天,一片火海,猛虎旅雷達車被擊中……
接連不斷的爆炸聲頻頻傳來,越來越密集,越來越迫近,指揮所內氣氛十分緊張。康凱鎮定地盯著電腦屏幕,一語不發。梁明輝走到康凱身旁,默默地遞過一支煙。
康凱接過煙,很明顯,龐承功已經改變了傳統的進攻套路,這是典型的“震懾”和“斬首”行動,攻擊目標首先直接對准我們指揮所。
梁明輝打著了打火機,為康凱點著煙,該執行第三套方案了。
張大印匆匆跑過來,旅長,政委,我們的雷達車被導彈擊中……
康凱站起,指揮所立即轉移!
野狼團指揮所是一座全新的、大型的野戰指揮所,各台電腦屏幕上傳來戰場環境和陣地時實圖像。巨大的沙盤前,龐承功和弗斯特等五位外軍顧問看著沙盤在交談。肖書悅和另外兩外軍顧問坐在電腦前,指揮著部隊行動。
馮遠東來到沙盤前向龐承功報告,團長,我軍第一輪火力攻擊和空中打擊已取得成果,據衛星偵察顯示,猛虎旅指揮所、坦克群和砲兵群被我襲擊,損失慘重。龐承功和弗斯特等都十分滿意。
龐承功說,好,通知電子偵察和地面偵察分隊,對猛虎旅指揮所、通訊中心站、實施全天候全方位跟踪偵察,實施第二階段精確打擊。
野狼團轟炸機群凌空投彈,展開又一輪強力空中打擊。野狼團殲擊機向定點目標發射導彈。猛虎旅陣地上,炸點連綿,硝煙瀰漫。猛虎旅的砲兵陣在被導彈擊中,猛虎旅的坦克陣地遭到攻擊,猛虎旅陣地上又是一片火海……
猛虎旅指揮所撤離到一個山坳裡,正在緊張地展開。康凱、梁明輝和張大印圍著圖桌在研究對策。
梁明輝分析,我估計,野狼團很可能充分利用外軍顧問的優長,把國際上的成功的戰例搬出來與我們交戰,因為這是他們得心應手的,也是龐承功請他們來當顧問的主要原因。因此我們要找到他們在信息戰中的失誤和漏洞,來研究對策。
康凱贊同,對,這些漏洞也許就是我們對付龐承功和弗斯特他們的突破口。這就是他們過於相信自己的優勢,往住會忽略對手還會利用最原始的手段與他周旋。原始的不一定不實用,先進的不一定處處都佔先,所以,我們要從這些方面去考慮我們的打法,因時因地因人因變化而宜。
張大印頓悟,我明白了,分散部署部隊,適時暴露偽裝陣地……
康凱笑笑,對,執行第二方案。
張大印高興地轉身,是!
野狼團砲兵陣地集束射擊,導彈車在連續發射,轟炸機群凌空投彈,展開又一輪強力空中打擊。猛虎旅陣地上炸點四起……
猛虎旅裝營的陣地上,瀰漫著被炸毀後的煙火和各種坦克、導彈的碎片。李春良用對講機在報告情況,猛虎猛虎,我是李春良,我在偽裝一連現場,我方的十二號、十三號和十八號陣地的作品全部被毀,是否繼續布展?
張大印站在電腦屏幕前,看著一處被燒著的木頭導彈,對對講機,啟用第二陣地佈展。
李春良立即指揮部隊,把一張張偽裝網揭開,一台台導彈車,雷達天線、指揮方艙立即暴露在山坡上。李春良走到一台假導彈發射車前,拍拍彈身,發出撲撲的聲音。
老伙計,對不起了,野狼的胃口太大,只好讓你獻身了。
野狼團砲兵陣地繼續在集束射擊,野狼團導彈車也繼續在發射,猛虎旅偽裝陣地上的炸點四起,假導彈發射車被炸得粉碎,碎片四濺……陣地上,一台台仿真的坦克、裝甲車被擊中,一座偽裝指揮方艙和設施被擊中。
一組駐華武官各自拿著小馬扎,有的在計算機屏幕上看實況,有的直接在拿望遠鏡觀看演習……
馮遠東來到龐承功等面前,衛星偵察顯示,發現紅軍三個新的導彈陣地,兩個砲兵陣地……
龐承功手裡拿著一摞撲克牌,不停地洗著,從中抽出一張紅桃A,我已經打掉他兩個導彈陣地,怎麼又出現三個導彈陣地?
肖書悅走過來,拿過紅桃A牌看了看,這是怎麼回事?
龐承功把黑桃A,方塊A,梅花A和那張紅桃A擺在一起。龐承功說,這裡面有兩張是假牌。龐承功把牌收起來,再次慢慢洗著,好吧,我看他康凱手裡到底有多少張假牌,肖參謀長,讓他出,出多少,我們收多少。
龐承功突然從牌中抽出一張大王,肖參謀長,只要把這張牌引出來洞來,我們就算勝券在握了。
肖書悅說,怎麼,你想抓住康凱?
龐承功點點頭,為了避開我們的精確打擊,他的指揮所一定會四處轉移,我們就來個打草驚蛇,在打擊所有固定目標的同時,眼睛一定要盯住移動目標。
肖書悅說,明白。
猛虎旅的指揮所搬到了半地下式坑道相結合的指揮所,隨著一陣呼嘯,數發砲彈在指揮所周圍炸響,掀起巨大煙柱。康凱從指揮車內跳下來,康凱望著煙塵思索著。梁明輝從地下指揮部跑出來,一把拉著康凱就往裡跑。
梁明輝為康凱拍去身上的塵土,看來,龐承功的重點打擊目標已經鎖定了我們的指揮所。
可不是嘛,他不在我的頭上動動手術是不會死心的。
難怪你要求所有的指揮所都要有“克隆”版本,尤其是指揮機關要相對流動,做到狡兔三窟。
政委,我有個想法。我們的指揮所得一分為二了。
一分為二?
對。就目前龐承功所掌握的裝備技術,鎖定我們的固定目標比較容易,而動態目標的跟踪還有一定的難度。因此,我們的指揮所必須一明一暗,一動一靜。讓龐承功的重點打擊目標難以鎖定。
梁明輝,有道理,我帶機動前指馬上行動。
不。帶前指機動的應該是我。你和大印留在基指。
你是主帥,你怎麼能離開大本營呢?
正因為這個,我更得動起來。龐承功顯然是衝著我來的,你想想,我和他交手這麼些年,不管我走到哪裡,他都能聞到我的氣息,我一動,保准能牽著他的視線走。這樣,你和大印就可以避免騷擾,聚精會神地去實施我們的方案,實現我們的作戰戰意圖了。
讓我一個搞政工的去指揮作戰,你能放心?
嗨,你以前又不是沒幹過軍事,用現在的話說,你是軍政兼通,儘管放開手腳乾就是了。你我搭檔這幾年,你也沒少管過軍事……
可是……你打算住那個方向機動?
我想好了,敖包山口。
梁明輝一怔,敖包山口?那不是兩年前你俘虜龐承功的地方嗎?
沒錯,龐承功怎麼也不會想到我會到那裡去。
不行,風險太大了,萬一……
你不就是擔心我出意外嘛!就算是光榮了,也沒什麼了不起嘛,全旅官兵還可以化悲痛為力量,激勵鬥志,鼔舞士氣呢!
梁明輝急了,要是這樣,那演習不就結束了?我們不就敗了?
不,結束不了,一旦我出了意外,就執行第五方案,由你擔任總指揮。
我不過是前指而已,只要你的基本指揮所還在,這仗就得打下去。
這……你得讓我再考慮考慮。
野狼團指揮所裡,所有的中外軍事人員都在摺椅上坐好,,他的背後牆上掛著紅藍軍態勢圖,龐承功站在他們前面在小結。
今天白天行動基本上完成,實現了我們預定的作戰計劃,下面請參謀長報告今天全天戰況。
肖書悅走上來,根據情報信息和戰場實況分析,我方今天出動轟炸機三十架次,殲擊機16架次,對猛虎旅所有重要陣地進行了摧毀式轟炸,殲擊機用空對地導彈攻擊了紅軍多個目標,其中包括導彈陣地、火砲陣地、通訊中心、彈藥庫、兩個營指揮所等。經核實,第一輪空襲目標中有三處為紅軍偽裝目標,在補充偵察後,對新發現目標進行了第二波次打擊,全部擊中目標。我電子乾擾部隊從開戰以來,全天候對猛虎旅進行壓制性干擾取得成功,截止到目前,對方除兩三處跳頻電台有間歇式活動外,其無線通訊系統已基本被我壓制,制電磁波權已在我方控制當中。
龐承功和弗斯特在低聲交談。
猛虎旅由十幾台坦克,裝甲車和指揮車組成的前指整裝待發。康凱走出指揮所,梁明輝,張大印,柳成林、李春良跟出,指揮車前停下。
康凱和梁明輝握手,政委,我走了。
老康,說實在的,到現在我還在猶豫。
政委,這不是你的脾性啊。
老康,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沒事,你我兩個主官,就是倒下一個,部隊照常運轉……
你就給我說點吉利的話吧。
放心,吉人自有天相。
康凱和梁明輝、柳成林、張大印握別,與李春良進入指揮方艙。坦克、裝甲車和指揮車沿山谷開出。
野狼團指揮所裡,肖書悅突然接到前面的報告,紅軍的坦克營從零點起突然在偵察視線中消失。
弗斯特搖搖頭,這是不可能的,一個營的坦克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消失。
肖書悅說,偵察分隊已到達原坦克營駐地,一輛坦克都沒有,而且去向不明。
龐承功說,這沒關係。從現在起,隔30分鐘就實施一次空中熱紅外線偵察,他的坦克只要發動,就躲不過我們的千里眼,我們只要捕獲到它的熱源,立即實施打擊,除非它永遠趴著不動。
馮遠東前來報告,接到電子偵察隊報告,在我左翼偵聽到一組猛虎旅電台通訊密碼,時斷時續。據情報信息分析,有可能是一支裝甲部隊在活動。
龐承功看地圖,用手指點了點,南部6號公路?
馮遠東說,是的。
龐承功下達命令,肖參謀長,馬上派一支偵察分隊進入南部6號公路一線進行實地偵察,監視猛虎旅這支裝甲部隊;通知電子對抗營,停止對猛虎旅的電磁波壓制,所有偵聽電台跟踪猛虎旅電子跳頻信號。
馮遠東立即離去執行。
弗斯特問,總指揮先生,為什麼不派空中突擊部隊打擊這支裝甲部隊?只要他們現還在6號公路,我們的武裝直升機就可向他們發起攻擊。
龐承功笑笑,弗斯特先生,你還不了解我們的對手。
你是說康凱旅長嗎?我了解他,他是一位勇敢而直率的軍人,也是一隻十分頑強的猛虎。
他是一隻狼,一隻草原狼。
弗斯特不懂,草原狼?
和狼作戰,不僅要有好獵狗和好獵槍,還要有高超的智慧。
那你更不應該終止電磁干擾,而要加強電磁場的全頻壓制,使他跟本無法獲取任何場戰信息。
你要知道,狼的眼睛在夜間是最明亮的。
不,要想使其致殘,首先使其致盲。在現代戰爭中,要想佔有戰場上的主動,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對敵人封鎖所有戰場信息,迫使敵人成為瞎子、聾子。就好比你去跟一個盲人格鬥,主動權就完全在你手裡。
龐承功搖搖頭,我認為,這支裝甲分隊的出現,意圖十分不明,壓制他不如放縱他。
肖書悅與幾名參謀在觀看電腦屏幕的上地圖,地圖上的閃動標記在迅速向前移動。
肖書悅說,旅長,紅軍目標正向我縱深運動。龐承功伏下身去觀看地圖,肖書悅用手指了地圖上的位置。
猛虎旅的前指在快速行進。指揮方艙內,康凱在指揮台前的電腦上看著地圖。
李春良轉過頭來,旅長,還有三十公里就到達敖包山口南坡,我們是不是關閉電台?
康凱說,可以關閉,十分鐘後再打開。
在山坡上,一隊藍軍偵察員探出頭來,而後架起紅外線攝像機。肖書悅和馮遠東在觀看著前方傳來的圖像信號,由於聯通不實,雪花點很強。參謀報告微波線路有乾擾,圖像無法傳輸。坐在肖書悅身邊的參謀把耳機摘下來,告訴沙丘書悅,紅軍電台已關閉。
肖書悅拿起對講機,呼叫偵察員,報告他們的位置,肖書悅確定偵察員己到達6號公路149公里處南坡。
電腦屏幕上前方的偵察圖像出現,龐承功、肖書悅和弗斯特立即圍過來分析,他們看到電腦屏幕上出現一條公路,而後出現幾台坦克和步戰車……龐承功和肖書悅不覺一愣。電腦屏幕上的車隊中出現一台指揮方艙。
肖書悅說,好像是指揮方艙?
龐承功急了,放大畫面。
畫面放大後,確認是猛虎旅的指揮方艙,可以看到指揮車上猛虎旅的標誌。
肖書悅肯定,這是師旅首長的指揮車。
龐承功拍拍肖書悅,你都看到了吧?
肖書悅點點頭,看來,這是指揮所在活動。
龐承功得意地說,怎麼可能冒險突出到我們的防區來呢?
肖書悅指了指地圖,有兩個可能,一是紅軍利用燈下黑,潛入到我們認為最不可能出現的地方,二是有可能實施偷襲。你看,前面就是敖包山口。
龐承功一怔,敖包山口?難道他們想從敖包山口過來偷襲我們?
肖書悅又猶豫起來,這倒不太可能,這種戰法以前使用過,康凱不會吃別人嚼過的饃。
龐承功冷冷一笑,難說,兵不厭詐,他知道我在這裡走過麥城,以為我不會想到他會去重複這一招。我們的導彈陣地和陸航臨時機場就在敖包山口北坡,康凱不會不動心的。
肖書悅看了龐承功一眼,欲言又止。
老肖,當初我可是在那里當過你和康凱的俘虜啊。
肖書悅尷尬地笑笑。
弗斯特問,怎麼,總指揮,你還當過俘虜?
是的,刻骨銘心。現在,我對這台裝甲指揮方艙情有獨鍾了。
你是說,這支裝甲分隊就是他們的前沿機動指揮所?
其實,在我們發起震懾攻擊和精確打擊之前,猛虎旅方面就有意識地疏散了部隊,指揮所也化整為零,以使我們打擊找不到準確的目標。
弗斯特說,總指揮,我建議,應該在明天上午發起地面進攻。
肖書悅說,我同意。但要馬上改變攻擊部隊的作戰編成,組成多路多兵種組合分隊,對猛虎旅分散部署兵力進行快速有效打擊。
龐承功表態,我同意明天上午發起地面進攻,但作戰的目的不在於消滅紅軍多少兵力,毀傷多少裝備,重點在於通過地面進攻行動,去發現紅軍的核心目標和要害目標,以利於我們重點打擊。我們的作戰原則不是集中優勢兵力去打陣地戰,而是力求發揮作戰能力和效果。
是,我去部署一下。肖書悅走指揮組。
肖書悅離去。弗斯特突然問龐承功,總指揮先生,戰爭是一門藝術,有人說它是一幅歷史畫卷,有人說是一幕悲壯的戲劇,有人說它是一部文學史詩,也有人說他是一首交響音樂,你以為如何?
龐承功笑笑,這些說法都有其妙處,但我以為,它更是一種烹飪藝術。每一場戰鬥,都是廚藝大師手上的一道精美菜餚,或蒸或炒,或煮或煲,什麼時候放作料,什麼時候顛兩勺,就看大師傅如何掌握火候了。如果說每一道菜品就是一場戰鬥,而一場戰役就是一餐盛宴,情報信息就是我的油鹽醬醋,對信息情報的分析和決策,就是我們對火候的掌握。
弗斯特點頭,拍拍龐承功的肩,老同學,你是我認識的最懂得信息戰的軍人。可惜你效力於中國軍隊。
作為一名中國軍人我很自豪。
弗斯特笑笑,一場戰役就是一餐盛宴,你說得很形象,可是藉用你們中國的一句話來說,只怕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哈哈哈……
我們是發展中國家,在某些技術領域確實不如發達國家,但我想,我們並沒有因此而懼怕戰爭,放棄勝利。
弗斯特點頭,你和康凱都是優秀的軍人,可惜的是,當今世界戰爭的風雲中沒有看到中國軍人的身影。英雄無用武之地啊,哈哈哈……
弗斯特先生,你是軍人世家出身,你信奉軍人只為戰爭而生的言教,而我以為,軍人應該為和平而生,為和平而戰,和平是對軍人最高的獎賞。
弗斯特一怔,點點頭,戰爭與和平是個永遠討論不完的哲學命題。
肖書悅急急走來,團長,紅軍指揮方艙電台已開通,根據跳頻規律數據分析和比對,這是一部紅軍總指揮部使用過的電台。
龐承功興奮起來,好。弗斯特先生,你可以和我的參謀長繼續討論和平與戰爭這一命題,我失陪了。
肖書悅問,團長,你上哪?
龐承功說,我要到敖包山口。
要去還是我去吧。
不,你和外軍顧問們把明天地面進攻的計劃再調整一下,通知陸航中隊、導彈營、電子對抗分隊,在地面部隊起攻擊的同時,對紅軍移動目標實施跟著打,盯著打,追著打的計劃。
肖書悅回答,是。
猛虎旅的步戰車、坦克在路邊停了下來。康凱的指揮方艙也跟著停下。康凱和李春良從車上下來。
李春良說,旅長,前面就是敖包山口,我是不是帶台車先上去看看?
康凱看了看表,不用了,從現在起,按第五方案的部署展開。
李春良不解,旅長,你這是……
我們這次行動已經驚動龐承功,我們有可能會陷入包圍,你馬上去組織部隊,隨時準備投入戰鬥。
李春良應聲離去。
康凱拿起高頻對講電話,撥通,莊嚴地說,政委,我是康凱,現在,請你正式接任紅軍總指揮!
一塊空地上,已經集結了部分J9坦克和裝甲車。龐承功的裝甲指揮方艙開過來。龐承功下車。
林中興跑過來報告,團長,坦克二營已經準備好了。
龐承功問,對面情況怎麼樣?
他們已在敖包山南口展開隊形。 。
他們的指揮車上有什麼動靜?
車上的電台每十分種開通一次。
龐承功返身鑽進指揮方艙,林中興也跟了進去。指揮方艙內,幾台電腦屏幕上顯示著數據和地圖。兩個作戰參謀在緊張地工作。
龐承功坐到指揮台前,指了指屏幕,林營長,你馬上通知你的七連從紅軍後路插過去,堵住他的退路,五連翻過敖包山口,衝下山去,一台車也不要讓他們跑掉。
是。林中興跑步離開。
康凱站在裝甲指揮方艙外,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天空。一輪明月掛在天上,康凱對身邊的參謀說,把電台打開,把車全部發動起來。
參謀立即傳達命令。參謀返回車內,康凱也跟著上了車,關上車門。
龐承功坐在指揮台前,觀看著實時圖像。屏幕上,猛虎旅的幾台坦克、步戰車在公路上掉頭。林中興鑽進來,團長,老虎要溜啊。
五連到達什麼位置?
已經上了6號公路。
好,命令七連按戰鬥隊形全速推進。我們隨五連越過敖包山口。
是。
猛虎旅裝甲分隊展開戰鬥隊形,指揮方艙內,康凱用對講機下達命令,各車注意,準備戰鬥。猛虎旅裝甲分隊在行進,不遠處,野狼團J9坦克的燈光大亮,成三角隊形撲過來。參謀向康凱報告,前方發現野狼團坦克。
康凱平靜地回答,我看到了。
旅長,看來我們是回不去了。
各車注意,發起攻擊!
猛虎旅各戰車開火。野狼團一台台J9坦克衝出敖包山口,向山下衝擊,邊衝邊射擊。猛虎旅打頭的坦克中彈,停在路邊。其它坦克和步戰車在砲火中繞開受傷坦克,繼續向前衝擊。野狼團的J9坦克開下山口,車燈大開,一字排開,一起開火。猛虎旅的裝甲分隊紛紛中彈,野狼團的J9坦克撲來,把康凱的指揮方艙、坦克和步戰車圍了個水洩不通,一個個砲口對準康凱的指揮方艙。野狼團的戰士們紛紛從步戰車內跳出來,把猛虎旅的車輛圍上。
林中興從坦克砲塔上探出身,用高音話筒大聲喊著,猛虎旅的弟兄們,你們已經被我們包圍了,所有乘員立即下車集合。
龐承功的裝甲指揮方艙開過來,猛虎旅的官兵紛紛下車。
龐承功下車,林中興跑來,團長,一台車也沒跑掉,全讓我們包了餃子。
龐承功問,指揮員是誰?
林中興說,還沒下車。
龐承功向被包圍的裝甲指揮車走去。
龐承功問李春良,哎,李營長,指揮車裡是你們什麼首長?
李春良不答。
龐承功走到指揮車後門口。車門從裡打開,兩名作戰參謀走了出來。龐承功走上前,向裡看了看。康凱坐有指揮台前,慢慢轉過身來望著龐承功。
龐承功一怔,而後笑了笑,鑽進車內。
龐承功在康凱身邊坐下,沒想到是你。
龐承功伸出手。
康凱和他握手,笑了笑,我想到會是你。
為什麼?
你的斬首行動不就是衝著我來的嗎?
龐承功不置可否地笑笑。
康凱從身後拿出兩罐啤酒,一罐遞給龐承功,一罐自己打開,承功,我再次祝賀你成功。
龐承功也打開啤酒,二人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口。
龐承功說,歷史往往有驚人的相似之處。
是啊,就在這個敖包山口。
沒錯,也是狼圍住了虎。
只不過是你我換了個位置。
我不明白,我的錯誤為什麼會在你身上重犯?
我也不明白,你是怎麼盯上我的?
別忘了,我現在也是狼。俗話說,狼吃狼,冷不防嘛。
我不相信虎永遠會敗在狼的腳下。
但事實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兩年來你我打了三仗,按說我應該三連冠,遺憾的是只略勝你一籌,二比一。
這你說了不算,還得以導調中心栽決為準。
那你就等著吧。
陸元衡和楊光等走過來。
陸元衡問林中興,林營長,康旅長和龐團長呢?
林中興說,還在指揮車裡呢。
陸元衡看看手錶。
林中興,陸司令,是不是叫他們出來?
陸元衡說,等他們談完吧。
康凱說,承功,那天喝完酒,你很不痛快是吧?
是的,你把雅池奪走了。
愛情是自私的,這沒辦法。
我並不恨雅池。
但我希望你能恨我。
為什麼?
我很想演一出《三氣周瑜》。
但現在上演的卻是《走麥城》。
不,我覺得我這《三氣周瑜》還算演得不錯。
我明白,你早不公開晚不公開,恰恰在這個時候這個場合公開了,其用意並不僅僅挑明你和雅池的關係,最主要的是想把我的心情搞壞,把我的心思搞亂,以達到你亂中求勝的目的。
聰明。此戰法還行吧?
嗯,頗具中國特色。不過,這最多只能算一氣,何來三氣?
康凱笑笑,我聽說你後來遇到了楚冰冰?
楚冰冰?
康凱笑著望著龐承功,楚冰冰沒給你火上澆點油?
龐承功憤憤地,哼!戰爭需要讓女人走開。
這是不是第二氣?至於這第三氣嘛……
龐承功瞪了康凱一眼,行了,你現在是我的俘虜,下車。
康凱把最後一口喝下去,起身。龐承功和康凱先後走下指揮車。陸元衡等站在車前。康凱、龐承功向陸元衡敬禮。
陸元衡,楊科長,宣布演習導調中心裁定通知。
楊光打開文件夾,演習導調中心通知,根據紅藍雙方作戰行動和戰場評估系統報告,作如下栽定,一、猛虎旅旅長康凱所率機動指揮所及裝甲分隊在敖包山口一帶潛伏,被野狼團坦克二營圍殲,無一漏網。野狼團圍殲行動奏效,裁定康凱陣亡,退出演習。
康凱急了,哎,我只是被俘,怎麼能算陣亡呢?
陸元衡嚴肅地說,按演習規則規定,戰敗後拒不下車受降者,將被判為陣亡,立即退出演習,你還有什麼好羅嗦的。
康凱翻了翻眼,不敢吭聲了。
龐承功笑了笑,康旅長,我本來還想對你優待一番呢,沒想到成了烈士,可歌可泣啊。
康凱說,先別忙得意,楊科長還沒宣布完呢。
楊光繼續宣讀栽定通知,二、紅藍雙方演習繼續進行……
龐承功一愣,哎,不對吧,紅軍總指揮已經陣亡,紅軍失敗已成定局,演習應該終止,怎麼還能繼續?
楊光說,你們圍殲的只是紅軍的前敵偵察指揮所,陣亡的只是康凱本人,紅軍指揮系統依然正常在運轉,紅軍總指揮已改由猛虎旅政委梁明輝接替。
龐承功吼了起來,這……不公平!
陸元衡,龐團長,你要什麼樣的公平?
上次演習,也是在這裡,我們被圍後,為什麼裁定紅軍失敗,終止演習?今天和上次一樣,為什麼演習可以繼續?我要找楚副司令說理去。
陸元衡說,如果我們都沒記錯的話,兩年前你被俘後,紅軍的指揮系統己全部癱瘓,能和今天同日而語嗎?裁定就是命令,希望你不要再找任何藉口。
龐承功畢竟不是兩年前的龐承功了,清楚地意識到在這種場合應該表現出什麼樣的姿態,於是一個立正,有力地回答,是。演習繼續進行。